云鶴
傅抱石在《壬午畫展自序》中曾就其作品題材的來源做了一番檢討,并將作品題材的來源分為四類,其中一種便是“構寫前人的詩,將詩的意境移入畫面”。將現(xiàn)身保利春拍預展的《云中君和大司命》,系紙本設色,高223厘米,寬133厘米,篆書云中君與大司命,落款“一九五四年九月?lián)x今譯試寫,傅抱石”。1954年是傅抱石創(chuàng)作“九歌”題材最為專注的一年,但就云中君與大司命題材而論,目前筆者僅見三幅,其中一幅是藏于中國美術館的十開《九歌圖冊》,另一幅為同年橫向構圖創(chuàng)作的《云中君和大司命》。但就作品本身而言,此次所見作品尺幅巨大,色彩豐富,實為罕見。
傅抱石素來對屈原敬重,被他高尚的人格所折服。上世紀40年代,傅抱石屢次繪屈原像,借助這些歷史人物將對當權者的不滿和國家前途的擔憂表現(xiàn)得淋漓盡致,充分體現(xiàn)了他的愛國主義精神。
傅抱石與郭沫若的關系也非同一般,他們相識于1933年春的日本,后交往頻繁,直至1965年9月傅抱石去世。對于傅抱石來說,郭沫若與其亦師亦友,更對其藝術創(chuàng)作產(chǎn)生了積極的影響。郭沫若對屈原的研究或許可以追溯到其在30年代的發(fā)表的《離騷今言譯》,1942年6月郭沫若為了抗日戰(zhàn)爭宣傳的需要創(chuàng)作出了五幕話劇《屈原》以抒發(fā)義憤,同時諷刺國民黨的腐敗統(tǒng)治。完成劇本后約三個月,即1942年4月3日,該劇由中華劇藝社負責,在重慶市中心的國泰戲院公演,令眾多的愛國青年熱血沸騰,深受鼓舞。
《屈原》的成功上演也激起了傅抱石的強烈共鳴,他順勢創(chuàng)作了《屈子行吟圖》等以屈原為原型的作品。自此之后,屈原的形象及其辭賦的意境成為傅抱石藝術創(chuàng)作中的重要題材。
按照郭沫若的說法,云中君和大司命是一對戀人,所以抱石先生把兩者集中在同一幅畫面上。圖中的云中君是位娟秀的盛裝少女,大司命是位英武的健美男子。云中君“龍駕兮帝服”,大司命“乘龍兮轔轔”,兩人都乘坐著龍車?!洞笏久忿o中有“逾空桑兮從女”,“吾與君兮齊速”的句子,郭沫若先生認為,句中的“君”就是云中君,大司命跨越“空桑”之山,“齊速”敬謹?shù)卦诤竺孀非笾?。當然,云中君、大司命都是天上的神祗,或不會有私情之戀,這里是把神作為也有七情六欲的人性的男女來謳歌的,是一個美麗的神話故事。
此圖先大片渲染出混沌的墨氣,制造出一種神秘幻化的效果。云中君身著黃衣駕馭著龍車,沐浴著朝霞從云霧中翩翩而來。鮮艷的紅色袖口與領口醒目耀眼,她裙帶飛揚、衣袂飄飄,目光高傲若有所思。大司命注視著他心中的女神,追逐不舍,手握寶劍緊隨其后,自高空徐徐而下。二神衣紋以顧愷之高古游絲描疾筆而就,面如冠玉,神態(tài)超然物外。整個畫面云霧迷蒙,氣勢磅礴,人物刻畫細致典雅,頗有六朝遺風。人物除突出描繪面相之外,身軀多隱沒在風雨濃云之中,以灑礬法畫雨,雨絲橫斜,波譎云詭,有一種濃重的神秘氣氛。
新中國的建立給傅抱石的創(chuàng)作注入了新的動力,激發(fā)了更多的靈感。傅抱石在50年代初期創(chuàng)作了一大批繪畫作品,一方面他以毛澤東的詩意入畫;另一方面仍關注古典人物題材和山水畫,尤其是其從40年代就畫起的仕女人物。一直畫到60年代,經(jīng)過傅抱石不斷地組合與創(chuàng)造,綜合若干時代古代美術史中的古典女性形象,以表現(xiàn)他心中所向往的理想境界,由此,傅抱石的仕女人物畫也登上了一個“新巔峰”,1954年所作《云中君和大司命》,正是新中國成立之后傅抱石人物畫創(chuàng)作到達巔峰時期的一件獨一無二的精品力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