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紹智

“勤廉公仆”制造受賄巨案安徽省阜陽市人大常委會原副主任劉家坤受賄案紀實

文/王紹智

“勤廉干部”拜倒在億萬富婆石榴裙下

1974年12月，18歲的劉家坤應(yīng)征入伍到南京軍區(qū)空軍航空兵某師服役，只當三年戰(zhàn)士就被提為干部，從排長到副團級政治處主任連升五級只用了六年；而從政治處主任、團政委到飛行學院政治部副師級主任，也只用了四年多時間，其中從副團到正團只有半年多時間，成為本部軍官中的佼佼者。

1999年8月，劉家坤轉(zhuǎn)業(yè)回到家鄉(xiāng)阜陽市，直接被安排在環(huán)保局局長、黨組書記的位置上。在擔任環(huán)保局局長的三年間，他勤廉敬業(yè)，創(chuàng)造出不凡的業(yè)績，被安徽省委組織部、省紀檢委評為“勤廉雙優(yōu)干部”，到全省各市巡回做先進事跡報告，贏得一路鮮花、掌聲。

2002年8月，王懷忠（原安徽省副省長、阜陽市委書記，因犯受賄罪于2002年被判處并執(zhí)行死刑）、肖作新（阜陽市原市長，因犯受賄罪于2004年被判處死刑，緩期兩年執(zhí)行）案發(fā)，扯出阜陽市國土局窩案，整個領(lǐng)導班子爛掉，劉家坤臨危受命，擔任了國土局局長、黨組書記。改任國土局長一年后，他的胞兄、阜陽市中級人民法院院長劉家義受賄案發(fā)，被判刑入獄后病亡。劉家坤被鮮花、掌聲激勵著，也被胞兄血的教訓警示著，發(fā)誓永遠“牢記宗旨，勤勉廉潔”。

劉家坤的蛻變與墮落始于他與一名叫趙曉莉的房地產(chǎn)女老板的相識、相戀，并且生下被他們視為心肝寶貝的兒子。

趙曉莉，1970年出生于黑龍江省雙鴨山市，1983年隨父母回原籍阜陽生活，相繼做鞋子和手機批發(fā)生意，1999年注資800萬元，成立阜陽億達房地產(chǎn)公司，開發(fā)億達小區(qū)等工程，成為阜陽有名的千萬富姐。

2003年，趙曉莉有意承攬開發(fā)阜陽市建設(shè)大廈工程，因此與時任國土局長的劉家坤開始接觸。30出頭的趙曉莉是一名單身女人，風姿綽約，魅力四射，令劉家坤怦然心動。兩人頻繁接觸，日久生情，終于有一天在阜陽市靜心小區(qū)趙曉莉家里，激情烈火干柴般地在一起燃燒了。

2013年10月10日，安徽省阜陽市人大常委會原副主任、太和縣縣委原書記劉家坤，因涉嫌受賄2929.7萬元，與他的情婦趙曉莉一起，在宿州市中級人民法院出庭受審。

他曾是一名部隊師級領(lǐng)導干部，并且一轉(zhuǎn)業(yè)就當上安徽省阜陽市環(huán)保局局長，后來官至副廳級，令眾多軍轉(zhuǎn)干部驚羨不已。

他曾經(jīng)是安徽省委組織部、紀檢委表彰的“勤廉雙優(yōu)”干部典型，并在全省各市巡回作先進事跡報告，成為有口皆碑的廉潔公仆。

他曾經(jīng)因為自己的胞兄、阜陽中級法院院長劉家義受賄案發(fā)，被判刑入獄病亡，而用鮮花、掌聲和血的教訓激勵和警示自己，“永遠牢記宗旨，勤勉廉潔”。

而今，曾經(jīng)站在勤廉雙優(yōu)表彰會、先進事跡報告會上享受鮮花和掌聲的他，卻創(chuàng)造了安徽貪官受賄數(shù)額最高紀錄……

趙曉莉投入劉家坤懷抱的時候，山盟海誓地向劉家坤表示，她愛的是他這個人，不是他的身份、權(quán)力，絕不追求什么名分、金錢。劉家坤放心了。正如他后來所說的：“趙曉莉是女老板，跟我相好絕不會為了錢。我傍上這樣一個富婆至少不會在經(jīng)濟上出問題?！蹦菚r的趙曉莉的確有錢，不僅早已身家千萬，住著一套180多平方米的豪宅，在鬧市區(qū)也有五間店鋪房出租盈利，還擁有阜陽建設(shè)大廈一層700平方的產(chǎn)權(quán)，全部出租營利，后來買了四套別墅，其中阜陽敬賢山莊一棟自住，名仕豪園三套等待升值……傍這樣的富婆還怕“經(jīng)濟上出問題”嗎？

劉曉莉搬到阜陽敬賢山莊別墅后，劉家坤與她的幽會更加方便，也更經(jīng)常。2006年7月，他們結(jié)下“愛的果子”劉小虎。趙曉莉在阜陽保健院剖腹產(chǎn)當晚，劉家坤偷偷跑去看望。2011年4月，她因患腎結(jié)石，劉家坤還把她接到太和住院，安排最好的醫(yī)生手術(shù)，這讓趙曉莉感動不已。在生下小虎以后的日子里，她毅然放棄了自己的事業(yè)，做起劉家坤的“全職太太”，專心致志地“相夫教子”，并且從未向劉家坤張口提錢，也沒有借他之名撈取不義之財。

2008年，劉家坤調(diào)任太和縣縣委書記之后，離家遠了，反而到趙曉莉家幽會更方便、更頻繁了。他每次都是讓駕駛員送到趙曉莉的別墅前，用遙控鑰匙打開別墅地下車庫，從地下進到她家。他們以為這樣秘密幽會神不知鬼不覺，可還是被人察覺了，并且漸漸成了公開的秘密。后來，趙曉莉也不再避諱自己的情婦身份，經(jīng)常帶著兒子小虎去太和“探親”，與劉家坤出雙入對地在場面上活動，儼然一對“恩愛夫妻”，這就使一些居心叵測的人發(fā)現(xiàn)了劉家坤的軟肋。

他們的兒子小虎慢慢長大，開始面臨上學的問題。劉家坤覺得讓小虎在阜陽生活、上學，難免有人背后指點議論，對自己影響不好，對小虎的成長也很不利，就讓趙曉莉帶兒子去上海生活。

2008年，趙曉莉在上海徐家匯文定路東方曼哈頓看上一套面積191平方米的房子。這套總價800多萬元的房子按揭20年，要首付310萬元。劉家坤去看了看說，太貴了，住這么大的房子干什么？劉曉莉賭氣說，錢是我一個人出的，你又沒給一分錢。劉家坤覺得自己一毛不拔，內(nèi)心有愧，可自己手頭又確實沒錢，就覺得理虧似的再也不敢吭氣。房子的產(chǎn)權(quán)在劉小虎名下，裝修好就租了出去，趙曉莉在附近租了一棟小套間自住，并把兒子送到附近幼兒園上學。阜陽敬賢山莊的別墅就讓她當兩年兵退伍回來兒子趙大虎住了。

趙曉莉帶著兒子小虎在上海落腳后，劉家坤經(jīng)常利用節(jié)假日、雙休日去上海，陪她和兒子小住幾天。趙曉莉也在逢年過節(jié)回阜陽過幾天。每次從上?；貋硇∽?，劉家坤都在晚上趕回來，跟她一起過夜。大虎明白母親跟劉家坤的曖昧關(guān)系后，不僅不感尷尬，反而跟弟弟一起叫爸爸，并且常在外面炫耀“爸爸是太和的縣委書記”。

趙曉莉做劉家坤的情人，時間一長就心有不甘，心想他畢竟有家庭，自己不能像合法夫妻那樣日夜相守。她去上海后，兩人見面的次數(shù)就更少了，小虎也漸漸長大，趙曉莉就覺得自己需要一個完整的家庭，于是，一次次在劉家坤面前抱怨，要他和原配離婚，他們名正言順地一起生活?？墒莿⒓依た偸钦f：“現(xiàn)在不行，等以后我退休了再說吧！”劉家坤有時見她傷心難過，也心酸落淚，說，我對不起你們娘倆，你為我付出的太多了。

趙曉莉常常為自己的付出和可望不可及的名分而苦惱，卻仍然不向劉家坤伸手要錢，讓他保持了“勤廉公仆”的良好口碑。劉家坤也為自己找了這樣一個“賢淑達理”的紅顏知己而欣慰，可是他沒想到，“賢淑達理”的紅顏知己會變成自己的“貪內(nèi)助”。

被情人的眼淚擊倒

在太和一方土地上，一把手擁有絕對權(quán)力。

劉家坤擔任太和縣委書記伊始，太和正進入一個大開發(fā)、大拆遷、大建設(shè)的機遇期。擔任縣委書記的他顯示出獨有的決策魄力和大權(quán)獨攬的工作風格，開發(fā)商們都知道，在太和縣，沒有劉書記拍板，什么事都干不成。他們，特別是一些試圖用金錢開路在劉家坤面前碰壁的老板，知道劉家坤在阜陽有一個叫趙曉莉的情婦，便找到了劉書記的軟肋和打開財富之門的鑰匙。

2008年，劉家坤到太和縣任縣委書記后不久，一個叫康建平的人多次到他辦公室，說太和縣回民聚集的蓮蒲路和復(fù)興北路地區(qū)環(huán)境臟亂差，他想把那塊舊城改造開發(fā)成回民街，要縣委、縣政府給予支持。當時，太和縣尚未將這塊舊城改造列入規(guī)劃，劉家坤因此便未明確表態(tài)。

事情一拖就到了2010年3月份?？到ㄆ竭€在想著蓮蒲、復(fù)興兩路開發(fā)的事。他知道，眼下辦事光憑“說得好”不行，還必須“表示好”。于是，他便從河南鄭州某拍賣行，花156萬元買了一幅由著名畫家、中國美協(xié)副主席、天津美協(xié)主席何家英作的觀音畫，再次找到劉家坤辦公室，舊事重提。他本以為事情擺平了，沒想到劉家坤第二天就托人把畫退了回來，回民街開發(fā)的事也沒有回音。

康建平蒙了。他懷疑自己買的是假畫，被劉家坤識破了。于是，他請朋友陪同到天津找何家英鑒定。何家英看了這幅畫，說這畫確實是自己的真跡，并讓康建平持畫與自己合影，以證其真?？到ㄆ竭@才意識到，劉家坤果然是“勤廉雙優(yōu)”，靠給他送錢送物不靈，必須另辟蹊徑。

他很快打聽到阜陽女房地產(chǎn)老板趙曉莉是劉家坤的情婦，便看到了希望。

2011年春節(jié)，趙曉莉正好回阜陽過節(jié)?？到ㄆ秸业礁逢柧促t山莊的趙曉莉家，自我介紹說他是太和的，是太和商廈的老板，過節(jié)來看看趙總。他在屋里跟趙曉莉談了一會兒，就出門從車上拎下三個紙箱子和一軸字畫，說他準備做太和回民街改造項目，想讓趙曉莉幫忙做做劉家坤的工作，還說：“趙總，這點東西是我的心意，請你收下，如果這個工程操作好了就算咱倆合伙干的。”

趙曉莉多年不做工程了，聽康建平說跟她合伙干，便說好，等老劉回來我來和他講講。康建平走后，趙曉莉打開三個紙箱一看，兩個紙箱裝的都是錢，另一個箱子里也裝有現(xiàn)金，一共300萬元，還有四盒金條和一條紅色的瑪瑙項鏈及一張購買金條的發(fā)票，發(fā)票金額是170萬元，觀音畫發(fā)票金額是160萬元。

沒過幾天，康建平又搬了兩個紙箱子，找到趙曉莉家，說：“趙總，那個改造工程麻煩你再幫忙催催劉書記，這是我的一點心意?！壁w曉莉看到紙箱子就明白里面裝的還是錢，于是答應(yīng)說，我會幫忙的。

康建平離開后，趙曉莉打開紙箱一看是200萬元現(xiàn)金。至此，康建平已經(jīng)送來現(xiàn)金500萬元，價值170萬元、實價156萬元的字畫和一條紅瑪瑙項鏈，總價值800萬元以上。

康建平如此慷慨，趙曉莉便覺得再不幫忙就不夠意思了。

這天，劉家坤又回“家”跟趙曉莉團聚。趙曉莉一見面就問他是不是認識康建平？劉家坤說認識，康建平是縣政協(xié)常委，并反問趙是怎么認識他的？趙曉莉忙說是她表哥介紹認識的，又說：“康建平來找過我，想在太和搞舊城區(qū)改造，想讓你幫幫忙，還想讓我和他一起干。康建平給我表示了，送了一箱子錢，你就幫幫他吧?！彼室鉀]說康建平送錢的具體數(shù)目，“一箱子錢”還是把劉家坤嚇了一跳，他當即告訴趙曉莉，康建平這個人在太和縣口碑不好，不要與他合伙做，他送錢肯定是沖著我來的，錢趕緊退掉。趙曉莉一聽就哭了，跟他吵著說，我跟你老劉這么多年，沒名沒分，你這也不讓我干，那也不讓我干，你工資也不給我一分，讓俺娘倆坐吃山空，以后生活怎么辦？劉家坤一見情人的眼淚，心理防線便轟然潰破了。他想，不弄點錢，她和兒子以后的生活怎么辦，趙曉莉跟著我沒名沒分的，我對起起她們母子嗎？于是，他當即答應(yīng)趙曉莉，康建平這個忙一定幫，要注意點，不要出事，讓康建平直接找他。

于是，在劉家坤的幫助下，康建平的這個項目，便從立項、簽約到實施一路綠燈。

為了感謝劉家坤，康建平又給趙曉莉送了200萬元現(xiàn)金。

趙曉莉知道劉家坤幫了康建平的忙，便放心地把康建平送她700萬元現(xiàn)金和金條、項鏈和畫的事情都告訴了劉家坤，并從閣樓上拿出了那幅畫給他看。劉家坤看到畫里面還卷著一張照片和一張160萬元的發(fā)票，就說，這畫是好畫，把它放好，不要給別人看。又說，怪不得康建平這么囂張，和舊城改建項目工作組的人都處不好關(guān)系，你可招呼著不要出事。

趙曉莉租住在上海富人區(qū)，劉家坤到上海跟趙曉莉小聚的時候，看到小區(qū)出入的都是豪車，男男女女都住著豪宅，一身名牌，珠光寶氣，心里就很羨慕，向往奢靡生活的心理漸漸滋長起來，受賄也變得主動和心安理得了。

2010年下半年的一天，阜陽某實業(yè)集團董事長柳海龍在太和晶宮大酒店宴請貴賓，特請劉家坤出面作陪。席間，劉家坤故意談到“北上廣”的房價如何昂貴，大城市的生活及孩子教育如何好等問題。散席以后，柳海龍單獨送他下樓，悄悄跟他說，如果你想在上海買房，我可以資助你。劉家坤確實想在上海再買一套房子。他想，如果小虎長大沒出息，有一套好房出租，光吃租金也夠了。可是，他對柳海龍并沒有很深的了解，便想看看他的辦事能力和對他的忠誠度，因此當時只是笑笑，沒有明確表態(tài)。

那幾天，趙曉莉正好從上?；貋硇∽?。劉家坤去阜陽敬賢山莊與趙曉莉小聚的時候，看到她臉上抑郁的神情，不禁想起柳海龍要資助買房的事，便向她說了。趙曉莉聞過大喜，說，我也正想買套房子留給小虎呢。劉家坤覺得直接拿柳海龍的錢不安全，就讓趙曉莉考慮用兩種方法收他的錢：一是投資入股，賺取回報；二是民間借貸，收取高額利息。這樣以后萬一讓人查到，就說是企業(yè)之間的事情，牽扯不到自己，既保密又安全。

劉家坤讓趙曉莉直接找柳海龍具體商量操作辦法。趙曉莉很快找柳海龍商定，用民間借貸的形式操作，并且用她兒子趙大虎的身份證開了個賬戶，以入股的名義，通過這個賬戶匯1000萬元到柳海龍指定的賬戶上。一周之后，柳海龍如約給她打回來2000萬元，其中1000萬元是本金，另1000萬元是“入股回報”。

操作如此之快，劉家坤不免有點吃驚和害怕，就生氣地罵趙曉莉不會辦事，說，我原打算讓你把錢在柳海龍那里最少放一年，然后再用這個辦法要回來，你只用幾天就把錢拿了回來，一旦案發(fā)，不但起不到掩飾的作用，反而更容易被查出來。趙曉莉被罵哭了，又跟他吵，說她用的是大虎的名字，怎么會查到？劉家坤想想她這樣說也有道理，就僥幸默認了。

2012年春節(jié)前，劉家坤與柳海龍參加安徽省“兩會”，柳海龍在酒店宴請他，說那1000萬元如果買房子不夠，我再給你點。劉家坤回到阜陽就給趙曉莉說了。趙曉莉很快又找到柳海龍，說她在上?？春昧艘惶追孔?，要1600萬元，你再“幫”300萬元“裝修資金”吧。柳海龍說聲好，很快又給她送去300萬元現(xiàn)金。

柳海龍這1300萬元巨款當然不是白送的，他需要得到數(shù)倍的回報。劉家坤對此心知肚明，于是便在柳海龍要地、要工程等方面，大開方便之門。

從此，劉家坤收錢一發(fā)不可收拾。比如，他收受開發(fā)商韓軍450萬元、褚大兵近100萬元，另外還讓外商楊浦墊付趙曉莉母子移民香港的手續(xù)費16萬元，受賄金額累計達2929萬余元，打破蕭縣原縣委書記毋保良受賄近2100萬元的紀錄，創(chuàng)下安徽貪官的受賄金額之最。

倉皇退贓，退不掉罪行

劉家坤采用“情婦收錢他辦事”的辦法，斂財2900多萬元，但他不僅不敢享受奢靡的生活，而且整天惶惶不安。正如他在悔過書中所說：“整日憂慮重重，一有風吹草動就害怕組織查處、媒體曝光……”

2011年底，安徽省委巡視組在太和開展為期一個多月的巡視。劉家坤覺得巡視組是為什么目標來的。他總想起趙曉莉收受康建平700萬元現(xiàn)金、170萬元金條、156萬元字畫和一根紅瑪瑙項鏈的事。他知道康建平做事很張揚，擔心事情暴露，于是便向趙曉莉曉之以利害，說省紀委可能在查他的問題，叫她把康建平的錢物全部退回去。趙曉莉很快就打電話給康建平，約他在阜陽鏡湖路口見面，跟他講：“這錢我不能要，你拿回去用在工程上吧?！笨到ㄆ酵妻o不過，只好收下了。

2012年中秋節(jié)前后，劉家坤得到省紀委將對他展開調(diào)查的消息，立即趕到上海，安排趙曉莉回阜陽找康建平，讓他做好紀委找他調(diào)查的準備。趙曉莉很快回阜陽，把康建平約到鏡湖路口，說：“現(xiàn)在太和很亂，你送的錢和東西，我都還給你了，如果有人找你，就說咱倆不認識，不要給領(lǐng)導添麻煩?！?/p>

趙曉莉找過康建平，劉家坤還是惶恐不安，他怕康建平否認趙曉莉退回錢物，于是便在一天下午，把康建平叫到辦公室，借關(guān)心他承建的項目，拐彎抹角地問起趙曉莉退錢物的事?？到ㄆ秸f：“錢和東西趙總都還給我了，這是我和她之間的事，無論誰找我問，我都會說跟領(lǐng)導沒關(guān)系?！眲⒓依ぢ犓@樣說，這才放心了。

2010年初，在劉家坤被提拔為阜陽市人大常委會副主任前夕，省紀委和阜陽市紀委先后找他談話，說是有人舉報他兒子開著輛寶馬車到處招搖，要他寫出說明。劉家坤知道他們說的“兒子”并非自己那安分守己的親兒子，而是趙曉莉的兒子趙大虎。于是便說，我兒子沒有車，更不會開什么寶馬車。事情就這樣讓他糊弄過去了。

劉家坤在惶惶不安中退掉了康建平、韓軍和褚家兄弟的1500多萬元財物，以他當時恐慌的心態(tài)，會把自己收受的近3000萬元賄賂全部退掉，可是他卻沒有這樣做，也不想這樣做。他還心存僥幸，希望眼前的危機只是一場虛驚，紀委的調(diào)查也只是虛晃一槍。

2012年9月，省紀委辦案組在阜陽對柳海龍行賄問題進行調(diào)查。當月下旬的一天晚上，柳海龍一從紀委辦案點出來，就打電話給劉家坤，把他約到阜陽瑤海農(nóng)貿(mào)市場路邊見面，神色緊張地說，這次省紀委是沖劉書記你來的。劉家坤急忙問他怎么回事，有沒有說到具體問題。柳海龍說：“我跟紀委交代，過春節(jié)的時候，曾經(jīng)給你送過兩箱銅瓶裝茅臺酒，還有一些蟲草?！?/p>

劉家坤問他還說到其他什么，他說，紀委問到你和趙曉莉是什么關(guān)系，我什么也沒有回答，裝著不知道。他還建議劉家坤安排趙曉莉躲一躲，最好能出去躲個一兩年。并說，他要去上海去找趙曉莉，讓補一個借款手續(xù)，就說他送的1300萬元是借給趙曉莉的，他和趙曉莉之間是私人借貸關(guān)系，這樣以后好應(yīng)對調(diào)查。劉家坤對他的建議不以為然，說：“趙曉莉是經(jīng)過大場子的，王懷忠、肖作新犯案的時候，紀委都審過她，她都頂住了?！边@時的劉家坤依然心懷僥幸，覺得柳海龍既然在紀委沒把這件事說出來，事情就算過去了，而趙曉莉只要出了1300萬元的借條，有朝一日，柳海龍就可能憑借條向她追討1300萬元借款。

劉家坤和趙曉莉覺得他們收的錢物，該退的退了，沒退的都是“可靠的”，并與所有的行賄人都訂了攻守同盟，卻沒想到他們的攻守同盟根本不堪一擊，“經(jīng)過大場子”的趙曉莉這回也沒頂住。

劉家坤受賄案發(fā)后，他與趙曉莉沒有像其他貪官與情婦那樣互咬互掐，推脫罪責，而是表現(xiàn)出“忠貞不渝的真情”。劉家坤向檢察辦案人員寫求情書，說受賄皆因自己貪心，趙曉莉是個“無知的社會上生活的女人”，是他貪念的“受害者”，因他牽連入獄，孩子流落鄉(xiāng)村托農(nóng)戶看管，希望司法機關(guān)對她法外開恩，從輕處罰，讓她得以照顧他們幼小的兒子；趙曉莉則每每見到檢察官，都哭著詢問劉家坤的身體如何，并托辦案人員帶信，對劉家坤說，是她的貪心害了他，她此生選擇劉家坤永不后悔，愿意永遠與他在一起，雖不同生，但愿同死……

劉家坤從“勤廉雙優(yōu)”蛻變?yōu)榫挢?，造成極其惡劣的社會影響和嚴重的惡果。太和土地市場和工程建設(shè)領(lǐng)域混亂，亂批土地、私改規(guī)劃、亂建小產(chǎn)權(quán)房等現(xiàn)象屢見不鮮，沒有了秩序和公平可言，經(jīng)濟發(fā)展環(huán)境嚴重惡化，以致外商不敢到太和投資；書記腐敗帶壞大批干部，從分管縣長到國士局長、規(guī)劃局長、市容局長等大小官員上行下效，繼他之后，又有十多名領(lǐng)導干部落馬，造成一次官場大地震，黨和政府的形象受到重創(chuàng)。

劉家坤、趙曉莉受賄案一案，是由安徽省人民檢察院偵查終結(jié)、宿州市人民檢察院提起公訴的。劉家坤、趙曉莉在法庭上，承認公訴機關(guān)指控的全部犯罪事實，并且表示悔罪服法，沒有為自己作一句辯解，一如既往地主動承擔全部罪責，說對方?jīng)]有責任，請求法庭對自己的情人從輕處罰。公訴人發(fā)表公訴意見提出：劉家坤、趙曉莉歸案后，能夠主動交代紀委和司法機關(guān)尚未掌握的全部犯罪事實，主動退出全部受賄錢物，誠懇悔罪，建議法庭依法對他們從輕處罰。

鑒于案情重大，法庭沒有當庭宣判，但可以肯定的是，這位曾經(jīng)的“勤廉雙優(yōu)”將為自己的腐敗買單。

（文中除劉家坤、趙曉莉外，均為化名）

編輯：程新友 jcfycxy@s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