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燕
李燕/黔東南民族職業(yè)技術學院講師(貴州凱里556000)。
史鐵生是備受廣大讀者喜愛的一位當代著名作家,同時他還是一位我國當代最令讀者敬佩的作家。他身殘志堅,用生命寫作的創(chuàng)作態(tài)度感動和激勵了無數(shù)人。史鐵生的文學寫作與其自身生命緊緊聯(lián)系在一起,他用自己殘缺的身體,向廣大讀者展示著最為健全而完滿的精神世界。史鐵生的人生歷盡病痛苦難的煎熬,但是在其筆端流露出的卻是如陽光一般溫暖的明朗與快樂。他的作品充滿了睿智的言辭、深邃的思想,這些都如同一道耀眼的光芒一樣照亮了我們所謂“健全人”的幽暗內心[1]。如果我們對史鐵生的文學創(chuàng)作以及其精神世界進行探討與分析,那么《我與地壇》就是一篇怎么也無法繞過的極為重要的作品。
每一個讀過《我與地壇》的人都應該對文中的這樣一段話有著清晰地記憶:“死是一件無須乎著急去做的事,是一件無論怎樣耽擱也不會錯過了的事,一個必然會降臨的節(jié)日?!本褪沁@一句充滿了哲理,洋溢著積極樂觀精神的至理名句感動了多少讀者,讓人潸然淚下?!段遗c地壇》最早發(fā)表于《上海文學》雜志,時任該雜志編輯的姚育明在通讀后難掩內心的激動之情:“史鐵生來稿了!寫得實在太好了!”為此編輯部不惜撤下原已排定好在1991年1月號發(fā)表的一篇稿子,將《我與地壇》頂替在了這期雜志上?!段遗c地壇》在《上海文學》雜志的順利發(fā)表,也為史鐵生帶來了巨大的精神鼓勵與價值認可。也正是從這時起他終于尋找到一方專屬于自己的心靈棲息地,用史鐵生自己的話來講就是:“我已不在地壇,地壇在我”。
《我與地壇》的發(fā)表立即在社會上引起了廣泛的關注并獲得廣大作家、文學評論家的高度評價。無論是在《我與地壇》發(fā)表之初讀者對這篇文章的獨有喜愛,還是直至今日廣大讀者對這篇文章的念念不忘,每年都會有一些新的讀者了解并閱讀到這篇文章,不僅為文中優(yōu)美的語句、深邃的言辭所吸引,更為作者坎坷的人生、完滿的精神世界而打動。曾經(jīng)負責編輯發(fā)表此篇文章的姚育明時隔多年后頗多感慨地提到:“這么多年過去了,《我與地壇》的影響仍經(jīng)久不息,直到現(xiàn)在仍有人說,到北京可以不去長城,可以不去十三陵,但一定要去看一看地壇?!庇纱丝梢?,這篇文章對于讀者的深遠影響。一些作家和文學評論家也對《我與地壇》不吝贊美之詞。韓少功在《我與地壇》發(fā)表之后曾經(jīng)說過這樣一段話:“這篇文章的發(fā)表,對當年的文壇來說,即使沒有其它的作品,那一年的文壇也是一個豐年?!盵2]由此可見其對這篇文章的青睞與激賞。王蒙則就他讀到《我與地壇》時的感受,指出文中所蘊含的“那種深思與寧靜、悲痛與超越”讓他大為感動。張煒更是對他的作品給出了這樣的評價:“寫作者的艱難和光榮都體現(xiàn)在他這兒了”。也正是在如此大的社會影響力之下,《我與地壇》被收錄到高中語文課本中,成為教育億萬學子最可寶貴的“心靈雞湯”。
《我與地壇》自1991年發(fā)表已經(jīng)走過了22個春秋,在這一段時間里有些事件抑或是有些人已經(jīng)漸漸為人們所淡忘。但是為何穿越漫長的時間隧道,一部僅僅15000字的文學散文卻能依然體現(xiàn)出永恒的藝術魅力并且擁有眾多的“粉絲”與擁躉?可以說這不僅是作者個人藝術創(chuàng)作的成功,更是文學永恒價值的完美體現(xiàn)?!段遗c地壇》具有永恒藝術魅力的一個重要原因就在于其所傳達出的殘缺到完美、殘缺中蘊含著完美的深邃寓意。
史鐵生自從1972年在延安一帶插隊時因雙腿癱瘓回到北京,由走時的一個健全人變成回來時的殘疾人。后來,他又不幸罹患腎病并發(fā)展到尿毒癥,只能依靠透析來維持生命。可以說,生命與史鐵生開了一個大大的玩笑,并且有意無意之間將過多的病痛與患難強加在他身上。直至后來成為專職作家,史鐵生曾以戲謔的口吻自稱自己“職業(yè)是生病,業(yè)余在寫作”。就是這樣一個身體上極度殘缺的人,卻擁有著最為完美的精神世界,這一點在《我與地壇》中展露無遺。
作者在雙腿癱瘓之后,精神一度萎靡不振,喪失了繼續(xù)生活的勇氣與欲望。特別是其面對漫長的未知人生之路,在無法找到工作,不知將來何去何從,似乎自己被整個世界拋棄與遺忘的時候,不經(jīng)意間“走”進了熟悉而又陌生的地壇。自從再次走進地壇的大門,作者就與其結下了不解之緣,直至其創(chuàng)作出《我與地壇》一文的15年間,“就再沒有長久地離開過它”。作者似乎從這座穿越四百多年歷史風塵的古園中獲得了某種智慧與啟迪,并且從中汲取到了今后樂觀面對生活,頑強加以奮斗的強大力量。在《我與地壇》一文中,作者不僅寫了自己在地壇這座古園中的所見所聞,而且也直白地表露了自己的所思所想,而在這其中作者用了相當大的篇幅來抒發(fā)自己對于命運與生死問題的理解與感悟[3]。
《我與地壇》全篇語言極富哲理性,正是這種哲理性的文學語言在無聲地言說著作者的精神世界。比如,“死是一件無須乎著急去做的事,是一件無論怎樣耽擱也不會錯過了的事,一個必然會降臨的節(jié)日?!边@就在告訴人們人的一生或長或短,但終逃不過死亡這一最終結局。就是在通往這一確定結局的道路上,不同的人卻會有不同的態(tài)度與選擇。正如魯迅先生在《寫在〈墳〉后面》一文中所說:“我只很確切地知道一個終點,就是:墳。然而這是大家都知道的,無須誰指引。問題是在從此到那的道路。”在應該采取何種態(tài)度以及進行怎樣的人生道路選擇上,作者通過感悟與思索給出了自己的回答。在作者的認識中死亡是一件誰都無法避免的事情,每個人在面對死亡時都應該持一種樂觀積極的態(tài)度。而對當時尚沒有從心理上完全擺脫殘疾陰影的作者而言,死亡的到來似乎也就意味著無休止痛苦的終結,而這種終結就如同節(jié)日一樣讓作者感到釋然與解脫。再比如,文中“祭壇石門中的落日,寂靜的光輝平鋪的一刻,地上的每一個坎坷都被映照得燦爛”,句子中的景致如西沉的落日、泥濘的坎坷等在其他人眼里可能是如此的衰敗蕭索,但是在作者的筆下這些景致卻被渲染得如此瑰麗多彩。同時作者將自身所思所想寄予其上,使得這些景致瞬間具有了生命,其間充滿著睿智的思索、深邃的沉思。透過諸如這些極具文學感染力與哲學啟迪的句子,我們似乎看到了一個人在歷經(jīng)了劫難之后,依然可以看到生命的價值與意義,依然可以積極樂觀地面對生活。在這個人的生命歷程中,每一次劫難仿佛都是成就其人生輝煌與燦爛的最為耀眼的點綴。
在《我與地壇》一文中,作者對地壇這座古園中的一草一木進行了洋溢著生命活力與激情的描寫與刻畫,可以說在這些事物上寄托著作者最為濃烈的感情,可謂“一草一木總關情”[4]。例如文中對地壇中的老柏樹與野草荒藤進行了這樣的描寫,“祭壇四周的老柏樹愈見蒼幽,到處的野草荒藤也都茂盛得自在坦蕩”,在這里老柏樹、野草荒藤與作者之間仿佛是相識多年的朋友一般,蒼幽的老古柏、茂盛的野草荒藤似乎在言說著作者的內心情懷;再比如作者對地壇園子里草木生長的生動描畫,“滿園子都是草木競相生長弄出的響動,片刻不息”,在這里作者采用了擬人的修辭手法,仿佛草木在用生長的聲音在向作者訴說著生存的歡愉,使作者能夠感受到這種生命盎然向上的蓬勃動力。由此,我們可以看到作者對生活所充滿熱烈情感,這也是我們有足夠的理由相信只有對生活與生命極度熱愛的人才能用如椽大筆為廣大讀者奉獻出如此激情澎湃的華章。
《我與地壇》全文中還充盈著作者對母親的無盡思念與眷戀之情,每每讀起這些飽含人間至情的文字,相信每個人都會為之感動不已。特別是在文中的第二部分,作者用蘸滿悔恨與淚水的筆觸生動刻畫了對自己始終牽掛,無言中透露出關心與急切心情的既普通又偉大的慈母形象。就是這樣一位具有平凡智慧的母親一直默默為兒子承受加倍的痛苦與折磨,無時無刻不在為兒子的生活操勞牽掛,無時無刻不在為兒子的脆弱牽腸掛肚,而當兒子對人生、對生活猛然醒悟時,母親已經(jīng)不在了。文中母親想為兒子提供力所能及的幫助,卻不知道到底應該如何幫,想替兒子受苦受難卻也無奈無法做到。于是,這位母親只能無言地幫兒子坐上輪椅車,然后一個人悄悄地注視兒子遠去的背影,當背影消失之后,還在焦急地四處張望兒子……就是這樣一位母親,似乎她除了默默地注視兒子、虔誠而又無助的為兒子祈禱之外好像什么也不能做。此時我們看到一個堅韌又偉大的母親心甘情愿為兒子默默承受著一切,毫無怨言。而這些,卻都是兒子在母親過世多年之后才意識到的?!艾F(xiàn)在我才想到,當年我總是獨自跑到地壇去,曾給母親出了一個怎樣的難題?!薄斑@園中不單是處處有我的車轍,有過我車轍的地方也都有過母親的腳印。”作者內心深處淡淡的憂傷和自責通過這些文字自然地流露出來。透過這位肢體殘缺的作者的真情描述,在衰敗荒涼的地壇古園內卻有著人世間最為完美的情感。這種情感既有無私偉大的母愛,又有痛徹心扉的思念母親之情。
淡退的朱紅、散落的玉徹雕欄、不健全的我、承受苦難的母親、無言自生長的花草、快樂的螞蟻、屢次失敗的長跑運動員……所有的這一切都是地壇這座荒園的象征。這些靜穆無言的事物和來了又去的人無一不是既殘缺又美好的,他們隨著時間的指針默默地移動,無言地展示生命過程,顯示出最為健全而完滿的思想,啟迪著人們追求生存的價值和光輝,啟迪人們對完美的重新認知與理解。
[1]趙勇.《我與地壇》面面觀[J].名作欣賞,2011,(22)
[2]余勤.從殘缺走向完美——訪《我與地壇》作者史鐵生[J].讀寫天地,2006,(6)
[3]陳福民.超越生死大限之無上歡悅——重讀史鐵生的《我與地壇》[J].當代文壇,2009,(4)
[4]李延鳳.生命的追問與救贖——史鐵生《我與地壇》之內蘊探析[J].時代文學(雙月刊),2007,(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