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浩磊

(北京清華城市規(guī)劃設計院)

1 引言

回顧我國城市景觀照明的發(fā)展，其驅動力主要來自兩個方面:層出不窮的“大事件”和商業(yè)競爭對“眼球經濟”的關注。除了民眾對更高生活水平的追求外，城市爭取吸引資源的競爭壓力以及相應產生的展示欲，是建設投入的主要動機;同時中國的高速城市化進程，為景觀照明提供了充足的載體;經濟水平的提高提供了投資保障;國家行政機構作為主要的建設方則意味著強大的執(zhí)行力，以上四項條件，推動我國城市景觀照明進入高速建設發(fā)展已逾20年，取得了顯著的成績，但同時可以看到提升的空間仍非常巨大。追根溯源，筆者以為只有梳理城市景觀照明的發(fā)展脈絡，了解它的緣起和目的，發(fā)掘它的核心價值所在，才能使其進入理性的可持續(xù)發(fā)展。

2 歷史回顧

城市景觀照明在世界上成為潮流的時間并不太長。18世紀初到20世紀初，歐洲城市夜間戶外純功能性的照明逐漸普及，以解決機動車的視覺辨識;上世紀50年代，de Boer首先提出在道路照明中應增加對視覺舒適性的考慮，上世紀70年代，美國開始使用照明作為“建筑材料”直接表現空間，1980年，Caminada和van Bommel最早提出了對居民、步行者需要進行系統(tǒng)研究，并強調人身安全和社會治安，主要是提出了街道照明應在一個安全距離上保證人面部的可辨識性，這以后，里昂等城市通過景觀照明建設，刺激商業(yè)、旅游的城市復興計劃獲得成功，“城市美化”運動 (專指景觀照明，我國常稱“城市亮化”)開始大行其道，直至現在，進入21世紀后，城市照明對市民情緒的影響，和生活的互動成為重點。

電氣照明進入中國之前，中國城市的戶外空間很少出現永久性照明，火光源時代戶外照明的使用，一是源于城市夜間的商貿活動和夜市，二是節(jié)日“張燈結彩”的風俗。進入電器照明時代以后，直到1989年以前，中國城市照明以道路照明為主，只有特大城市核心地區(qū)的標志性建筑，才會在節(jié)日開啟一些輪廓照明;以1989年上海外灘照明為契機，在1989—1999年間，中國的城市景觀照明進入了初始階段，建設動機主要是配合重大政治慶典，營造歡慶氣氛，以“亮起來”為目標，手法以泛光照明為主。1999—2003可稱為中國城市照明的普及階段。政府希望通過城市照明美化城市形象，拉動商業(yè)和旅游;開發(fā)商和業(yè)主希望借助照明手段，突出表現自己的項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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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時期的城市照明追求高誘目性，對光污染與節(jié)能缺少有力的控制手段。照明手法趨向于多樣化。到了2004年，中國城市照明建設在量的方面已達到相當的規(guī)模，但由于發(fā)展太快，常處于粗放的自由發(fā)展階段，基本上只關注視覺刺激，以亮為美，以色彩繁復為美，以動態(tài)閃爍為美，當時業(yè)主的要求往往是“新、奇、特”或“跑、跳、閃”。到本世紀初，人們開始厭倦喧囂艷俗的視覺表演，與國外同行的交流也帶來很多有益的影響。照明建設開始出現理性回歸的趨向，不再一味地追求亮度和規(guī)模，開始尋求精品的出現，政府導向強調科學的發(fā)展觀，希望城市照明走上可持續(xù)發(fā)展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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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存在問題

目前城市景觀照明在理念方面，注重“文化內涵”、“綠色照明”、“可持續(xù)發(fā)展”已達成輿論共識。但實踐中仍存在表面化理解，簡單化操作的問題，如牽強地使用龍鳳等具象元素表現“文化”;不顧技術條件是否成熟，簡單認為使用LED產品就是綠色照明，風能太陽能互補燈具就是可持續(xù)發(fā)展等。在組織立項階段，很多城市景觀照明往往是由“大事件”推動，缺乏從資金投入和社會經濟效益的平衡方面進行嚴謹的可行性論證，隨意性很大;在設計環(huán)節(jié)，許多城市的景觀照明方案往往是由行政主管領導僅憑設計效果圖，以個人好惡確定最終方案，這種“權力審美”的結果往往傾向于急功近利，以國外著名城市為范本“貪大求洋”的做法。在這種情況下，很多先進的理念只能停留在口號和做秀的層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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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解決以上問題，首先應全面準確了解城市景觀照明的內涵與外延，目前在相同的稱謂下，對其存在著三種理解:一是對景觀的照明，是對既有載體，環(huán)境空間的重塑;二是觀賞性的照明，具有突出風格或表現意味的主題照明，光表演，強調戲劇性的效果，三是照明設施景觀，燈光小品，光雕塑，特型燈具成為視覺焦點。這三者應以第一種類型為主，其余兩種為輔，適應不同城市發(fā)展階段的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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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認為從廣義上講，城市景觀照明可泛指一切公共空間可見，以照明為主要或重要手段，希望吸引人們觀賞的視覺展示。其核心要素包括:景觀視覺 (物質空間的視覺感受)、城市活力 (市民生活的切實改善、鮮明的人文地理特征以及對旅游經濟的拉動)與可持續(xù)發(fā)展 (節(jié)能與環(huán)保)三個主要方面。

其次從技術層面上講，應明確規(guī)劃設計各階段應包含的技術內容。對于規(guī)劃，應建立起包括城市總體規(guī)劃，城市分區(qū)規(guī)劃、街道或重點區(qū)域詳細規(guī)劃的完整規(guī)劃體系，確立從空間到時間上全覆蓋的規(guī)劃管理平臺;對于設計，應規(guī)范完善流程，包括方案設計，深化設計，產品品質驗證與確認，以及現場調試四大步驟。主管部門應形成技術監(jiān)管能力。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在于對城市景觀照明的價值有一個全面的了解，我們認為，城市景觀照明存在四項主要的價值取向:美學價值、人文價值、經濟價值、生態(tài)價值。只有大家對城市景觀照明的目的 (為什么需要)、價值判斷 (怎樣才是好的)和協調 (幾種價值取向的平衡)有了共識，在共同的價值觀下，城市景觀照明建設才有可能獲得理想的結果。

4 多元價值

首先，毫無疑問，城市景觀照明最受關注，最為大眾所接受的價值體現在美學方面。它可以有選擇地表現城市載體，使空間形態(tài)更具品質感，空間層次更為清晰，同時，也能為市民提供優(yōu)美的夜間游憩場所，提高居民的生活質量。城市景觀照明從城市尺度講，綜合評價的重點在于建立空間秩序，從街道和近人尺度講，單項評價的重點在于色彩美、形體美、肌理美、空間美、虛實美等。目前，照明理念的更新與發(fā)展對城市照明提出更高的要求。城市景觀照明曾一度陷入勾邊、亮化、彩化的誤區(qū)，但通過照明美化城市不是單純表現產品的多樣和炫目，而是要創(chuàng)造合理、舒適、宜居的光環(huán)境，并引導民眾對更本質意義上光的美的理解，那就是自然的光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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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次，城市景觀照明具備突出的人文價值。如前所述，中國的城市化進程極為迅速，相當多的城市在最近二三十年間經歷了大拆大建，城市的記憶傳承隨同歷史遺存一起消失，新建筑的材料、風格、體量趨同，結果就是千城一面。而城市景觀照明則能用較小的代價，在大尺度上表現城市的特征內涵，迅速形成城市特征意象。其綜合評價的重點在于是否能夠通過視覺的傳達，表現城市的個性和城市的精神，使人們對城市產生一致的認同感，單項評價的重點在于對載體環(huán)境特色文化、歷史風貌、建筑風格的展現程度。如2011重慶渝中半島的城市景觀照明規(guī)劃，從現實自然環(huán)境和歷代詩詞畫作中，提煉“山、水、霧、舟、林”五個特征意象，將其視覺化賦形與渝中半島的五大空間組團，構成新的群山意象。同時，采用先進的控制系統(tǒng)，用燈光在短時間內再現渝中半島建成的歷史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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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是城市景觀照明具有突出的經濟價值。其綜合評價的重點在于塑造城市夜間形象的同時，刺激和引導城市夜晚觀光旅游、休閑娛樂、購物消費等活動，帶來城市綜合經濟效益的提高。單項評價的重點在于是否使投資人受益、項目實際投資與預期投資水平是否吻合、日常維護費用是否合理的綜合評價。如龍門石窟夜間旅游項目一度收益不佳，究其原因，是夜間景觀照明僅試圖將白天的部分載體還原，實際上如不增加信息量，難以吸引白天已經游覽過的游客再次夜游，文化遺產營銷，不是只能以純粹的、科研的方式展覽，經科學地藝術地編排的表演能有力推動歷史文化遺產和旅游業(yè)的發(fā)展。后來，我們看到照明技術的發(fā)展帶來效果突破的可能性，決定在不破壞文物的前提下，用燈光重塑金身，喚起游客對千年前的色彩幻想，追憶。項目完成后，帶來了可觀的經濟、社會與文化效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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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是城市景觀照明中對于生態(tài)價值的關注，其綜合評價的重點在于環(huán)保，節(jié)能，對城市景觀照明可持續(xù)發(fā)展能力的綜合考察。單項評價的重點在于是否推行合理的設計標準，采用環(huán)保高效的照明設備、防治光污染。節(jié)能環(huán)保是每個設計師應如同本能反應一樣融入到設計過程中的原則，而這絕不僅僅表現在高效燈具和光源的替代使用上，更重要的是規(guī)劃階段的布局選擇，科學的照明標準的設定，合理的照明方式以及完善的驗收監(jiān)管和運行維護上。

8 小結

以上短文，是筆者試圖結合近年的一些實踐項目，對城市景觀照明的價值作簡單梳理，以作城市照明管理者和規(guī)劃設計界同行參考，祝中國城市景觀照明的價值得到越來越充分的發(fā)掘，為城市帶來越來越多經濟、社會與文化效益，得到越來越多人的認可，對社會做出更多的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