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趙春陽

一說起西天取經(jīng)，大家首先想到的肯定是神話小說《西游記》，《西游記》是從唐代僧人玄奘取經(jīng)的真實故事演化而來。其實，有一位僧人早于玄奘200多年就完成了西天取經(jīng)的偉業(yè)，這便是朝陽僧人曇無竭。

與玄奘一樣，曇無竭也是自幼出家為僧。他出家的寺院是當時燕國龍山的龍翔佛寺。燕國龍山就是現(xiàn)在的朝陽鳳凰山，清代時康熙到朝陽見到龍山說只有天子配稱“龍”，龍山這才改名為鳳凰山。曇無竭從小就開始閱讀佛經(jīng)，到了二十歲左右，幾乎把所有他能找到的佛經(jīng)都背了下來。見到越多，問題也越多，他漸漸發(fā)現(xiàn)不同佛經(jīng)中對佛法的理解是相互矛盾的，比如在戒律上，有的說和尚不能犯殺戒，所以只能吃素食，有的卻說和尚化緣不能挑揀，所以可以吃肉；在修行上，有的說修行的目的是讓自己圓滿，有的卻說修行的目的是讓自己接受自己的不圓滿。究竟哪個對，曇無竭自己也不知道，他問師父，師父也是含含糊糊，說不清楚。

曇無竭見到的佛經(jīng)第一句都是“如是我聞”，即“我是這樣聽（釋迦牟尼）說的”。那么，釋迦牟尼的原話是什么？有沒有他親自書寫的經(jīng)典？曇無竭想知道，但他在中國找不到答案，答案在遙遠的天竺。曇無竭把自己想去天竺的想法和師兄弟說了，師兄弟都笑他，說，生逢亂世當個和尚不用參軍打仗，平平安安的活著就不錯了，要是戰(zhàn)爭結(jié)束了，再還俗成個家過日子，取的哪門子經(jīng)，況且西天那么遠，你也不會飛，沒到就死了。曇無竭啞口無言，師兄弟前面說的話自己可以不顧，但后面說的則合情合理，西天多遠自己也不知道，也許這是普通人根本無法完成的路程。曇無竭暫時擱下了取經(jīng)的念頭，直到有一天他聽說了法顯。

義熙八年(公元412年)，僧人法顯從天竺取經(jīng)回到山東，并帶回多部梵文佛經(jīng)，法顯于隆安三年(399年)出發(fā)，一共歷時14年。法顯取經(jīng)的成功給了曇無竭信心，經(jīng)過幾年的準備，曇無竭于宋永初元年（公元420年）從朝陽出發(fā)，開始了史上最遠的取經(jīng)歷程。他還說服了25名同門師兄弟與他一起前往，其中就包括當年曾經(jīng)嘲笑過他的那些人。

曇無竭的西行之路正是著名的廣義絲綢之路，經(jīng)過河北、山西、陜西到甘肅、青海、新疆。在翻越雪山的時候，遇到一處懸崖峭壁，曇無竭一行只能采用鑿洞的辦法：鑿四個洞，插入木棍，兩手抓住，兩腳踩上，繼續(xù)向上鑿，然后抽出下面的木棍插到上面，如此輪換。等他們爬到山頂清點人數(shù)，只剩下13人，那12人都已經(jīng)墜崖身亡。離開中國，曇無竭一行到了賓國（今克什米爾和巴基斯坦東部），在這里他們見到了釋迦牟尼當年化緣用的缽盂，他們決定在這里停留學(xué)習梵文。一年后，他們又到了月氏國（今巴基斯坦和阿富汗東部），在這里他們見到了釋迦牟尼的頭蓋骨舍利。離開月氏國，他們進入了北印度，在北印度檀特山南石榴寺曇無竭受足戒，正式成為天竺禪門的大和尚。3個月后，曇無竭一行向舍衛(wèi)國（今印度中部）進發(fā)，途中荒無人煙，無處化緣，8人因此餓死。到達舍衛(wèi)國時，出發(fā)時的25人只剩下了5人。舍衛(wèi)國是釋迦牟尼說法之處，是曇無竭心中的圣地。

經(jīng)過幾年的修行，曇無竭在這里理解了真正的佛法，那是一種哲學(xué)、是科學(xué)，而不是一種宗教更不是迷信。釋迦牟尼不是一位神，而是一位同樣會生老病死的普通人，他的佛法并不能使人獲得超自然的法力，只能讓人接受并緩解內(nèi)心的痛苦。他希望把自己理解的佛法帶回故鄉(xiāng)，于是他從南天竺搭乘商船，回到廣州?；貒?，曇無竭開始翻譯佛經(jīng)，弘揚佛法，直至去世。

曇無竭把自己輾轉(zhuǎn)印度學(xué)習佛法的經(jīng)歷寫成《歷國傳記》一書，可惜現(xiàn)在已經(jīng)散失，否則將又是一本《大唐西域記》。幸運的是，由曇無竭翻譯的《觀世音菩薩受記經(jīng)》被收入《大藏經(jīng)》，我們今天仍然可以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