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 研

（湖北工業(yè)大學 外國語學院，湖北 武漢 430068）

一、零聚焦敘述視角

零聚焦（Zero Focalization）敘述視角也被稱作“全知全能的敘述視角”。零聚焦敘事者的觀察位置處于故事之外，不但知道人物的現(xiàn)在和過去，還知道人物的想法和內(nèi)心感受。［1］莫里森在小說每一段的開頭都使用這種零聚焦的全知視角來交代背景，例如，“124號充斥著一個嬰兒的怨毒”，“124號喧囂不堪”，“124號冥寂無聲”，雖然并未交代嬰兒的來歷，但是這些描寫為故事的發(fā)展奠定了基礎(chǔ)。小說的結(jié)尾部分也從零聚焦的全知視角關(guān)注被社區(qū)黑人群體趕出124號房間的寵兒。

二、內(nèi)聚焦敘述視角

固定式內(nèi)聚焦。從字面意義上理解，讀者所獲取的每一個信息，都來源于一個固定的敘事者，而這個敘事者往往就是小說中的一個角色，這就是固定式內(nèi)聚焦（Fixed Internal Focalization）。例如，當保羅·D和塞絲住在一起后，塞絲的意識被喚醒，她開始意識到屋子里的色彩?！肮蛟谒?jīng)常去交談的起居室里，她開始清楚為什么嬰兒是如此渴望顏色……暗淡、破舊的被子上兩塊醒目的橙黃色補丁，房間的墻壁是石板色，地板是土褐色，木質(zhì)碗柜是它本身的顏色，窗簾是白色。而裝飾的特點是，彈簧床上的棉被，是由那些破舊的藍色粗布毛邊，黑色、褐色和灰色羊毛所組成。”124號房間色彩的缺少，反映了塞絲的貧窮，揭示了奴隸制廢除后黑人仍舊沒有改變的社會地位和生活條件。塞絲之前對色彩的麻木暴露了她的心理傷疤。固定式內(nèi)聚焦敘述視角的運用，凸顯了保羅·D對于塞絲的重要性。

轉(zhuǎn)換式內(nèi)聚焦。轉(zhuǎn)換式內(nèi)聚焦（Variable Internal Focalization）指事件是由不同人物的不同視角所呈現(xiàn)出來的。例如，小說第三章的第一部分，三個動作最終聚合為一個焦點：由Ella帶領(lǐng)的30名青石女性前往124號房間，從還魂的惡魔手中解救塞絲；Bodwin先生前往124號房間；124號房間內(nèi)塞絲正在用破冰鐵鑿打碎一些冰，幫助正在流汗的寵兒。敘述者描述了30名青石女性的喃喃合唱，然后敘述停頓，敘述視角切換到Bodwin先生身上，他正駕駛一輛馬車趕到124號房間，敘述再次停頓，回到塞絲和寵兒站著的124號房間。這三個動作通過敘述視角的變化、轉(zhuǎn)換，重新聚合為一個焦點。《寵兒》中不斷轉(zhuǎn)換的敘述視角，猶如不斷移位的攝影鏡頭，隨著鏡頭的移位，讀者所看到的場景也在不斷變化。然而，對于鏡頭變換的重新認知，讀者只能根據(jù)自己的內(nèi)心來判斷，不同的讀者會有不同的審視角度，因此，讀者總是無法認知到事件的整體，永遠掙扎在真相的碎片中。［2］

多重式內(nèi)聚焦。小說中最令人震驚的“塞絲弒嬰”情節(jié)，就是由多重式內(nèi)聚焦（Multiple Internal Focalization）視角敘述出來的。首先，弒嬰場面是從追捕逃亡黑奴的白人的視角展開敘述的，但作者并未交代塞絲的殺嬰動機，也沒有站在白人的立場，而是通過不斷變換的視角為讀者提供思考塞絲殺嬰動機的機會。例如，對于主人公背部傷疤的描述，小說分別從保羅·D、艾米·丹佛以及嬰兒Suggs的視角展開敘述。第一，保羅·D的視角，“他看見她的背上的雕塑已經(jīng)儼然成為，像一個從事裝飾工作的鐵匠過于熱情的表達?！保?］（P64）第二，艾米·丹佛的視角，“這是一個逃脫了白人魔掌的契約傭工，這是一棵樹，一棵野櫻樹?！保?］（P79）第三，嬰兒 Suggs的視角，它們是“血色的玫瑰花朵在毛毯上開放出來的杰作”。［3］（P93）敘述者以不同人物的視角描述了主人公背部傷疤的形態(tài)，留給讀者印象最深刻的意象莫過于“一棵樹”。這棵樹在衣服的遮掩下是確實存在的，但不易被外人所看到，這象征著人物受凌辱的歷史，也象征著她心中的信念和內(nèi)心負擔的折磨。

三、外聚焦敘述視角

通過外聚焦（External Focalization）視角，讀者不能知道事件和情節(jié)的真實性，但是能夠感知和推測結(jié)果。這是敘事者的巧妙設(shè)計，通過其他的暗示和線索，為讀者提供想象的空間。例如，當保羅·D趕走縈繞在房子里的幽靈，和塞絲一同去臥室，“丹佛在寂靜中漫步到爐子旁邊，坐在火旁烤火，把餅干從烤箱里拿出來……她拿出一個罐子，然后四處尋找，發(fā)現(xiàn)門口有一個半邊的盤子。她拿著這些東西，來到了門廊，在那里她坐下來……她從頂部撬開了罐子，然后蓋上。她在這些東西下面鋪著布，擺放了薄薄的一塊蠟。她清理干凈布面，將幾塊果凍移到那個半邊的盤子里。她拿了一塊餅干，拉了一下自己的黑色上衣。”作者通過外部的敘述和旁白不直接告訴讀者丹佛的感覺，但明顯是在邀請讀者參與小說創(chuàng)作。通過外聚焦敘述視角描述丹佛的行動，充分展現(xiàn)了她當時所受到的傷害以及內(nèi)心的絕望和無助。

四、結(jié)語

莫里森在廢除奴隸制幾百年后重述這段歷史，其目的是讓被壓抑的黑人婦女重拾話語權(quán)，重新參與到對歷史的建構(gòu)中，重新審視黑人女性遭受雙重歧視的歷史。多重視角的運用，對彰顯這一主題起到了積極的作用。最后，筆者對《寵兒》一文的敘述視角做了全面總結(jié)，見表1。

表1 托妮·莫里森《寵兒》的敘述視角

［1］陳紅.論《寵兒》的多重敘事聚焦［J］.山東外語教學，2006（2）.

［2］胡亞敏.敘事學［M］.武漢：華中師范大學出版社，2004.

［3］（美）托妮·莫里森.寵兒［M］.王友軒，譯.長沙：湖南文藝出版社，199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