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相華
本來就是這樣(創(chuàng)作談)
□李相華
《東邊的風》是我多年前的一個作品,算得上是陳年舊物了。生活的變化真是太快,某些語境,已是今非昔比。
寫好后,我一直沒有把它投出去,甚至也沒有收進我最近出的一本小說集《黑白桐》。原因有二:一是我對原先的題目《日雨》不滿意,感覺是“點睛”點錯了地方。直到有一天別人到海邊去采風,我跟屁蟲兒似的跟著去吹風,才突然想到了這個題目:東邊的風。覺得這才是這篇小說該有的題目。二是就這篇小說而言,是一種有情緒的寫作,我不知道這種寫作意味著什么。
作家許謀清讀到這篇小說后,給了兩個字的評語:憤青。雖然他語帶戲謔,倒也還算恰如其分。
我覺得,憤青并不是一個多么貶義的詞。
現(xiàn)實已把我們訓練得溫良中庸,別去講生命的感悟和升華,就是對生活的感覺也變得遲鈍了。哪兒還有什么憤青的影子?
從這個角度來講,有情緒的寫作,或許算得上是一種有感覺的寫作?
我倒真希望自己是一名永遠的憤青,只是太可惜,做不到。而且隨著年齡的增長,努力去做也做不到。
其實也不僅僅是憤青,我,李相龍,春蘭,馬莉婭等,他們或許本來就是這樣。
而觸發(fā)我寫這篇小說的動機,是緣于我的一次“回鄉(xiāng)”。
我是上個世紀九十年代初從秦嶺大山跑到晉江討活路的,迄今已有二十年了。多年來,從寫作這一塊講,總也沒有跳出“老家情懷”。拿起筆來,首先想到的,就是那個叫王村的村,就是那個叫渡春城的鎮(zhèn)。童年、少年生活,對一個學習寫作的人來講,刻骨銘心,難以忘懷。而我既往的寫作趣味,是尋找陌生的異樣的感覺,陌生產(chǎn)生差距,異樣產(chǎn)生差別。小說的本質(zhì)是虛構(gòu),因為虛構(gòu),所以就有想象的快樂,就有把不可能變?yōu)榭赡艿目鞓?,這種快樂,或許就是創(chuàng)作的快樂。
那次我的“回鄉(xiāng)”,是為了遷墳,把母親的墳,從下放地“王村”,遷回“渡春城”。遷墳是個力氣活,令我意想不到的是,偌大的一個村子,竟然找不到壯勞力,他們到哪里去了呢?外出挖煤去了,外出打工去了。也幾乎遇不見女娃和青年仔,他們都跑到城里去了,村子不再是他們的家,而成了他們的驛站。
唯一一個例外,遇到的一個女娃,還是才從深圳回來的。深圳還算是一座有良心的城市,因為他們?yōu)榇蚬っ昧⒘艘蛔?。問她為何就回來了?她說店關(guān)了。問她啥店關(guān)?她毫不掩飾地回答,美容美發(fā)店。她說只是回來玩幾天,過幾天她還要出去。她年邁的父母很以她為榮,因為她寄了不少錢回家,幫助家里蓋了三間新房。
我當然知道美容美發(fā)意味著什么。
不錯,村子確實已經(jīng)溫飽了,但村子同時也敗落了。炊煙已稀,人氣漸逝。
知道我回鄉(xiāng)了,就有不少人趕來問訊,這其中就有不少的鄉(xiāng)村教師,還有鄉(xiāng)鎮(zhèn)干部。
事實上,我所在的晉江,就有許多這樣那樣的老鄉(xiāng),他們中不乏春蘭、李相龍兄弟那樣的人。他們在晉江打拼,有的竟然把事情干成了,成了有錢人,成就了一番事業(yè);有的失敗了,落荒逃回,落下一屁股狗屎債,人走到哪里臭到哪里。但更多的,談不上成功和失敗,打工就是他們的目的,就是他們的生活方式。
寫《東邊的風》,對我來說是一種無意間的嘗試,一種淺淺的嘗試,但愿不會就此停止。當然有一個小小的企圖,就是將“老家”與晉江嫁接,是嫁接而不是銜接。這種嫁接,或許能生長出苗苗。因為有成活的基因:生活本來就是這樣。
我知道我做得還遠遠不夠,并沒有真地正深入進去。面對這樣一座富礦,金子本來就在那里。什么時候能挖出真金來呢?
看機緣吧。
責任編輯 石華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