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毅劍
走走停停
■毅劍
一
許多年了,你一直在路上,總是馬不停蹄。
你說生命中的一切都在路上。你牢牢記著父親的那句話:“不停行走的狗,總會遇到骨頭!”但關(guān)鍵——你是那只遇到一根骨頭還想著另一根骨頭的“狗”,所以命運注定著你不能停留抑或駐足。
從一片陌生的風(fēng)景到另一片風(fēng)景的陌生,你搬不動這個世界,就只能將自己不停地搬來搬去。
你常說,馬是一種不能臥地休息的動物,一匹奔跑的馬一旦倒下臥地休息,就只有一種可能:它是嚴(yán)重的病了抑或就要走到生命的盡頭了。
但前提你不是馬。人是需要躺下休息,走走停停,想想看看的。
是的,許多時間,我們總是幻想著前面的風(fēng)景會好一些,往前趕幾步路會平坦一些,掙扎著奔跑一陣子會擺脫眼下的困境,卻總是忽略這更需要——必須的付出。
為什么不能踏踏實實走好腳下的路,平靜地做好眼前的事?沒有什么比腳下的每一步更重要,不管你將來生命的日子有多長,也注定你永遠都不能比今天更年輕!
二
水。水。水啊——水……無邊無際。
流動、流動——漫溢、漫溢。流動——一直在流動;漫溢——一直在漫溢!
許多年來,一個掙扎著下沉的夢,總是圍困著我的生命。
我看到我的祖母,她沉下去了;我看到我的祖父,他也沉下去了。我身旁的親人,一個個的至親至愛,相繼沉下去了!
我的無力的掙扎,我的蒼白的呼救,我的徒勞的抖動,我的目光的絕望……渴望著一種力的托起抑或一只手的牽拉。
許許多多的夜里,我不敢睡去,許許多多的白天,我一直奔跑。許許多多的白天和黑夜,我都用我自己的方式醒著,總怕我一停下來,就會合上雙眼,一合上雙眼,就會真的悄無聲息地沉下去了。
手?誰的手在拉我?有形又無形的一只手,跨越時間和空間,總在我生命的深處時隱時現(xiàn)——可他,到底又是誰呢?
這么多年來,我一直努力地醒著,懷著一顆感恩的心,我一直尋找著。
我深信,這是一只將伴我一生的手。
穿過日子的斷層,我將看到我的愛,我的家園和親人,看到那些正在下沉抑或還在浮動的,那些正在匯集抑或正在消散的,那些正在隆起抑或流失的,那些原本熟悉抑或原本陌生的……
在一個,只屬于我自己的——生命的高度!
三
無邊無際的一片林立的石碑之中,我完完全全地迷失了自己。
沒有目標(biāo),沒有方向——而所有的方向似乎又都是方向。
一些腳印是零亂的,另一些腳印也是零亂的,還有一些腳印更是零亂不堪。它們疊加于鼠蛇奔走的蹤跡之間,鳥獸飛跑的掠痕之中,一片混亂。讓人疑似不但整個世界被顛倒了,還有被顛倒了的時間和空間。
原本就沒有生命的石頭,將它們一一豎在這兒,被文字雕刻的面孔經(jīng)過歲月的吹打,個個傷痕累累,像一片又一片晾曬著的發(fā)霉了的記憶。
我試圖找到你——找到我走散多年的朋友,還有我一個個在日子深處遠離的親人,但似曾相識的面孔,似是而非的文字,讓我從一種迷茫陷入另一種更大的迷失。
我知道,我是——真的迷失了自己!
風(fēng)是從昨天吹來的,雨是從前夜走過的,許多人是在經(jīng)歷風(fēng)雨交加之后不見了的,但更多的人只是經(jīng)過了風(fēng)或經(jīng)過了雨,抑或根本沒有經(jīng)過任何風(fēng)雨就不見了的。唯一相同的是,他們都曾經(jīng)——來過。就像他們的一個個離去。
這是我多年前的一個夢。
我從這個夢中走出多年之后,許多人仍一直認(rèn)為我還在夢里。
但不管怎樣,我知道自己曾經(jīng)來過,并命中注定在未知的某一天的某一時刻離去……
四
人是一種喜歡群居的動物,但就生命本身而言,每一個生命都是一種不可復(fù)制的孤獨個體。這就像樹上的每一片葉子,縱便是長在同一棵樹上,也不會有完全相同的脈胳。
我們活著,一路奔走,穿越世間所有外來的苦難,我們依然能夠做到堅強不息。我們最大的困難是認(rèn)識自己,但最容易做得到的也是認(rèn)識自己。很多時候,我們認(rèn)不清自己,只因為我們把自己放在了一個錯誤的位置,給了自己一個錯覺。所以,不怕前路坎坷,只怕從一開始就走錯了方向。
站的角度和位置,往往決定著我們的視野和認(rèn)識,同時也決定著我們一個人生命的高度。
一切隨風(fēng)。不要一再尋問結(jié)果,因為許多的結(jié)果并不在你自己的手中,也同樣不在我和他的手里。如果結(jié)果原本就在我們的手里,我們還需要去苦苦地尋找和努力探求嗎?生命是一種過程,不是一種結(jié)果,如果告訴你結(jié)果就是死亡,你覺得活著還有意義嗎?而人生的結(jié)果,從另一種意義上講,不也就是——最終的死亡嗎?
② 低 PLR組(PLR≤125)患者 114例(44.4%),高 PLR組 (PLR>125)患者 143例(55.6%)。兩組患者的各臨床資料之間差異無統(tǒng)計學(xué)意義。
活在當(dāng)下,你——永遠不可能比今天更年輕。
你可以有能力去幫助許多的人,減少他們的困難和災(zāi)難。讓你所有的親人,都因為你的存在而深感欣慰和幸福。
但你改變不了屬于他們自己的命運,就像你代替不了他們的生命一樣。不是嗎?你再富有,你能讓自己代替你在醫(yī)院病床上痛苦呻吟的親人嗎?
一個人一生命中注定所要經(jīng)歷的風(fēng)雨,即便是他至親至愛的人,也不可能全部都能看見,每個人都在自己的生命中孤獨地打拼著一路前行,許多時候,我們不是不幫誰,是因為我們彼此都在屬于自己的路上,肩負(fù)只屬于自己的重任,誰也——真正幫不了誰。
五
那時,你總是渴望自己有一天能在那條路上走走。你不只一千遍一萬遍地設(shè)想著,你在那條路上的昂首挺胸——你的矯健邁步,你的輕快奔跑,你的優(yōu)美跳躍……
愿望的根須在時間深處野性地伸展,在心的土地長出越來越長的藤蔓,你的思想被纏繞,你的意識形態(tài)被索絆,你的微笑和舉止,你的言談和思考,無不與那一條路有關(guān)。
許多年了,你穿過的泥濘和坎坷不計其數(shù),你走過的大路和小路不計其數(shù),你橫跨過的山山水水也不計其數(shù),但你——還是念念不忘那條路。
那條路就在你的身后,許多的時候,你都在設(shè)想著“一轉(zhuǎn)身”,自己就會走上那條夢寐以求的路了??赡悴⒉恢?,生命中,一個人的一轉(zhuǎn)身,往往又需要多長的時間。十年行嗎?二十年、三十年,或者更長?但你清楚地明白,有的人一轉(zhuǎn)身,就是一生!
《半生緣》中有這么一句話:“世鈞,我們再也回不去了?!笔堑模僖不夭蝗チ?。
那條路早已不在,它在你遠去后的日子里,早已被不遠處另一條更為寬廣、更為筆直平坦的新路所代替。
三十年了,一切恍若隔世,就是那條路還在,時過境遷中踏上那條路,你還能走出——你多年來想象著的走路姿勢嗎?
六
終于放下了手頭的一切,平靜地趕千里之路——你一個人來到海邊。
怎么會一下子就走出來了呢?那么大的一堆事,怎么說放下,也就一下子放下了呢?你不理解自己。想想與他人有關(guān)聯(lián)的正在著手的一件事,人家會不會因為自己的離開,而沒法干下去?你心理上就開始有一種隱隱的自責(zé)。
許多年了,你總認(rèn)為自己非常重要。你的家庭離不開你——父母年紀(jì)大了需要照顧,兒子的學(xué)業(yè)需要你的操心和督促,妻子的生意也需要你的參謀。單位的工作更是一堆亂麻總是理不出頭緒,還有要好朋友家的孩子即將結(jié)婚,一個同事因工傷住院需要探望……這些眼前看來很急的一些事,你還是說放下也就完全放下了。
一出門你就想:這些諸多要辦的事,會讓與其有關(guān)聯(lián)的人,在你離開的每一個日子都會將你攜帶著的手機打爆,你甚至開始設(shè)想信箱里的郵件有多少個“未讀”!但令你吃驚的是,你出來的前三天還有零星的電話打來,隨后的日子里,你隨身的電話竟然晝夜出現(xiàn)了“靜音”。
一天又一天這樣平靜地走過,你忽然就有了一種想念,一種久違的想念穿越日子的斷層,若隱若現(xiàn)。想念什么呢?一個人、一件事、一些沉重抑或輕盈的時光,似乎都是,又似乎都不是。只是覺得那人己遠或漸行漸離,那些時光己去或越去越遠。只是心中有一種落寞,在你孤獨地佇立著的這個秋涼的海邊。
事實上,人生如戲,每一個人都是自己的演員,身外的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要演好自己。世界是你的,更是大家的,一個人的能力再大,也改變不了屬于別人的世界。
一個人活著,重要的不是被別人當(dāng)成不當(dāng)成“一回事”,而是,你自己要把你自己當(dāng)成“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