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班牙“地下王后”
2013-12-29 00:00:00七貓
南都周刊 2013年11期
在接受《世界報》的采訪時，48歲的科琳娜宣稱自己曾為西班牙政府執(zhí)行過多次秘密行動，換而言之，她說自己是一名為西班牙情報機構服務的間諜。要知道，她的名字已經不止一次地出現(xiàn)在丑聞中：在西班牙經濟低迷之時，她曾陪伴西班牙國王胡安·卡洛斯去非洲進行奢華的獵象之旅；在“駙馬”伊納基·烏丹加林的貪污案調查中，她的名字也頻繁出現(xiàn)在其通信記錄中；還有傳聞說，西班牙國王動用公款來“包養(yǎng)”她做情婦。
最令西班牙民眾感到恐慌的是，如今種種跡象都表明她極深地卷入了西班牙的政治事務，甚至對一些國家決策擁有不可忽視的影響力，但對民眾而言，她幾乎是個陌生人。事實上，若不是去年胡安·卡洛斯國王的意外受傷，這個名叫科琳娜的女子甚至都不會暴露在公眾面前。
一股隱形力量
科琳娜的曝光，源于西班牙國王胡安·卡洛斯一世在博茨瓦納的豪華獵象之旅。彼時西班牙深陷經濟危機泥潭，全國上下都在節(jié)衣縮食，但國王此時竟然失去了蹤影。直到他因獵象而受傷，西班牙民眾才得知他的行蹤—據悉，卡洛斯此次狩獵開銷高達2.7萬英鎊（約合人民幣27萬元），不僅如此，他身邊還有美貌女子相伴，這自然引發(fā)了民眾的憤怒。盡管卡洛斯隨后發(fā)表道歉致辭并取得了民眾的原諒，但國王的神秘女友，就立刻變成了歐洲大陸各家媒體爭相報道的話題。
最早挖到猛料的是意大利《新聞報》，他們挖出了她的名字，并將其稱之為“西班牙的地下王后”：“西班牙有兩個王后。官方記載的是索菲婭，73歲的她自從1962年起就嫁給了胡安·卡洛斯國王；但更得國王歡心的是那個神秘的金發(fā)女郎科琳娜·塞恩-維特根斯坦，她比國王小了將近30歲，在過去四年中，她比索菲婭王后更常陪伴在國王身邊?！?/p>
他們也同樣挖出了她的出身：“科琳娜，閨姓拉爾森，出生在德國的迪琴根。她結過兩次婚；2000年，她嫁給了德國貴族卡斯米爾·賽恩-維特根斯坦，從而躋身貴族行列?！?/p>
科琳娜后來承認，她是在2004年與國王相識的，之后那一年，她就跟卡斯米爾離了婚。（但她離婚之后依然保持著夫姓，以顯示自己是賽恩-維特根斯坦這個貴族家庭的一員。）
他們很快發(fā)展了一種親密的關系，以致傳記作家皮拉爾·伊雷在其關于索非婭王后的新作《王后的孤獨》中如此寫道：“王后這幾年都不愿再去巴塞羅那，其原因歸結起來就一個名字—科琳娜?！?/p>
甚至連一向被視為皇家喉舌的《ABC》報的前任主編何塞·安東尼奧·扎爾扎雷喬斯也爆料說，國王與科琳娜的“親密感情”在圈中早就傳開了。他還說，國王一直為家庭問題所困，而且他與索菲婭王后的感情早已破裂，事實上分居已久，這些都已經是公開的秘密了。”
然而科琳娜并不承認自己與國王之間有什么親密關系，事實上，她一直將自己的行蹤掩藏得很好。這些年，無論她跟國王去了哪里，她都有辦法消失在公眾面前。這得歸功于一家名為“先令”的律師事務所，他們有的是那種保護個人及品牌聲譽的專項律師，會幫助她買回任何有她出現(xiàn)的照片。
2006年，德國圖片社PA曾拍到過一張科琳娜在勞倫斯頒獎禮上親吻國王的照片，但現(xiàn)在那張照片已經不知所終。PA還證實說，當西班牙國王訪問德國時，科琳娜的代理律師就跟他們的一位攝影師達成了協(xié)議，獨家買下他拍到的任何有關科琳娜的照片。
不僅是跟西班牙國王在一起，科琳娜還小心抹去了自己與其他政界名人的合影。
“兩年前，我曾收到過一封來自先令公司的信件。他們說自己代表科琳娜·賽恩-維特根斯坦，而我的作品網站上掛著一張她拍攝于2004年的照片?！蔽靼嘌馈睹麍觥返暮献鲾z影師達菲·瓊斯說，“他們向我索要那張照片的版權，并解釋說，他們的客戶試圖清除她在網上的所有痕跡，而我也不是唯一一個他們聯(lián)系的攝影師。在這里我得說明的是，當時跟她一起被拍到的，是英國前首相丘吉爾爵士的孫子?！?/p>
在認識卡洛斯國王之前，科琳娜還曾到訪俄羅斯，獲得俄羅斯總統(tǒng)普京在克里姆林宮親自接見。
“她認識很多了不起的大人物，包括各國總統(tǒng)在內?！笨屏漳鹊牡谝蝗握煞蛟诮邮堋睹麍觥凡稍L時說，“國王并不是她唯一認識的政府首腦。我得說，國王確實是個不錯的男人，而且很讓她敬仰。”
西班牙與中東的秘密使者
根據西班牙網媒的報道，去年二月，國王曾跟他的三個孩子在馬德里一家餐館共進晚餐，他向菲利普王儲、伊蓮娜公主和克里斯蒂娜公主提起了自己與科琳娜之間的特殊感情，以及這個女人在自己生命中的重要地位。
西班牙《機密報》聲稱，科琳娜對于國王的重要性不僅是于私，還在于，她是國王在外交事務上的斡旋者；西班牙情報機構給了她一個秘密的代號，專門用來指代在海外執(zhí)行任務時的科琳娜。
比如說，在2006年，她與國王及王后同乘一架飛機出訪沙特阿拉伯，并主持了國王對沙特國際投資機構（SAGIA）的訪問。在那里，國王對兩國富商和官員進行了一番演講，以鼓勵他們去西班牙投資，與此同時，國王還表揚了沙特打擊恐怖主義的行為。他們還跟沙特國王的外甥阿爾瓦里德·本·塔拉爾親王進行了會談。根據本·塔拉爾親王執(zhí)掌的國家控股公司（Kingdom Holding Company）的官方聲明，科琳娜當時的官方身份是國王的“戰(zhàn)略顧問”。
一年之后，科琳娜再次到訪沙特，本·塔拉爾親王將其視為“西班牙胡安·卡洛斯國王的代表”而予以高規(guī)格接待。
今年一月，2013年中東阿聯(lián)酋世界未來能源展覽會在阿聯(lián)酋的阿布扎比舉行。在這個全世界能源行業(yè)領袖匯集的盛會上，胡安·卡洛斯國王給阿聯(lián)酋總統(tǒng)謝赫·扎耶德·本·蘇丹·阿勒納哈揚發(fā)去祝賀視頻：“今夜，我非常榮幸于此慶賀他的壯舉，并表達我對他的支持?！彼€將阿勒納哈揚稱為他的“兄弟”。據《世界報》透露，這個視頻正是出自科琳娜的手筆，而國王的發(fā)言辭也是由她操刀。
二月，當西班牙決定減少可再生能源公司的政府補貼時，外交部長何塞·加西亞·馬加羅需要一個人來幫助其平息阿布扎比投資者的不滿情緒，而科琳娜就擔當了其中的斡旋工作。
在接受《世界報》采訪時，科琳娜表示自己“為這個國家做出的貢獻太多了”，她說，她為西班牙政府會面過許多“敏感又機密”的人物，她不能詳細說明，但她只強調說，她并未從中收取酬勞。不過，她承認自己也同時為一些私營公司擔當說客和斡旋者。在她名下，曾有一家名為阿波羅尼亞風險有限公司的英國公司，專門為跨國機構和私人投資者對海外投資而進行咨詢和中介。不過十分巧合地是，在去年4月，她與國王的關系曝光之后，這個公司也解體了。
在科琳娜的采訪刊登之后，西班牙政壇掀起風暴，政府官員立刻開始質詢西班牙間諜機構是否真的有派遣這位德國貴族夫人去海外執(zhí)行任務。盡管有證據顯示科琳娜曾與西班牙情報中心當家人物費利克斯·桑茲有過會面，但桑茲堅稱，其執(zhí)掌的機構從未與科琳娜有過任何聘用關系，并強調“我們沒有那么多錢聘請海外說客”。盡管因為涉及國家機密而無法透露細節(jié)，不過從負責質詢的相關官員后續(xù)表態(tài)來看，他們還是傾向于相信他的。
然而，就算桑茲說的是實話，西班牙情報中心也只是西班牙政府的一小部分。西班牙聯(lián)合左翼的領導人卡優(yōu)·拉拉參與質詢之后就說，盡管桑茲的回答讓他很滿意，但科琳娜、政府和國王之間的關系還是相當令人煩心。“關于科琳娜的這件事，我還是覺得心煩意亂。”他說，他已經向首相瑪利安諾·拉霍伊提出要求，希望他能解釋科琳娜究竟以什么身份代表西班牙干了些什么事情。
丑聞或導致西班牙王室垮臺？
說起來，科琳娜這一次被卷入旋渦，一開始主要是被“駙馬爺”伊納基·烏丹加林所拖累。烏丹加林是克里斯蒂娜公主的丈夫，曾是一名手球運動員，還參加過奧運會。烏丹加林涉嫌于2004年至2006年任一家非營利機構主管期間，挪用這一機構用于公共項目的資金，把總共約600萬歐元的錢財轉移到了他自己經營的營利企業(yè)。在有關部門調查烏丹加林的過程中，科琳娜與他往來的一系列電子郵件也曝光了—她試圖幫助烏丹加林在勞倫斯基金會（一個大型國際基金會，每年會頒發(fā)獎項給表現(xiàn)突出的體育運動員）獲得一個職位?！拔抑皇窍胍獛退覀€好工作，”她告訴《世界報》。
隨后，科琳娜代表西班牙國王及政府做事的消息流出。根據《世界報》的說法，她出行的規(guī)格很高，要不然就是跟國王同乘一機，即使是單獨出行，也必定是豪華客機。更諷刺的是，在當初引發(fā)爭議的非洲奢華獵象之旅中，科琳娜是那場旅行的組織者之一，而且陪伴國王一同去博茨瓦納的不僅有她本人，還有她的第一任丈夫，以及她跟第二任丈夫所生的兒子。這些錢都是誰出的呢？為此，西班牙議會專門在首都馬德里舉行聽證會，調查國王是否曾挪用公款來支付科琳娜的相關費用。
“她認識很多了不起的大人物，包括各國總統(tǒng)在內。國王并不是她唯一認識的政府首腦?！?/blockquote>目前，事情的真相依然被籠罩在霧靄之中，但科琳娜的曝光時機確實是再糟糕不過了。三十多年前，當弗朗哥逝世而胡安·卡洛斯登臺時，他的國王地位存在之合理性其實是基于這樣一個未成文的協(xié)議：西班牙人擁戴其為王，而他必須保證，王室家庭不能給西班牙人丟臉?！八敲裰鞯南笳?，而非君主制的象征，”德國《明鏡周刊》如是評論道。
國王在西班牙享受著萬民擁戴，沒有人會輕易批評他，哪怕他有時候會說一些聽上去很離譜的蠢話。以前，如果有任何人批評西班牙王室，針對的往往都是那些“駙馬爺”：伊蓮娜公主的前夫很明顯有吸毒的毛病，而克里斯蒂娜公主的丈夫則陷入了貪污丑聞。為了保全王室臉面，當烏丹加林的丑聞發(fā)生時，甚至有流言稱王室打算驅逐克里斯蒂娜公主。
但當科琳娜與國王的關系曝光后，尤其是在她可能花費了大筆西班牙納稅人的錢財用于她本人及國王的奢華生活上時，西班牙人的矛頭指向了國王本人。索菲婭王后的支持率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而最新的一項調查結果顯示，目前有半數以上的西班牙人認為，菲利普王儲應該趕快繼承王位。
還有一些人，則開始對西班牙王室喪失了信心。當烏丹加林上庭受審之時，一群抗議者聚集在馬洛卡法院外頭，他們喊著的口號正是：“跟君主制一同垮臺吧！”
（稿件來源：《新聞報》、《世界報》、《機密報》、《名利場》、《明鏡周刊》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