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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一個企業(yè)家

2013-12-29 00:00:00王燕青張歡
南方人物周刊 2013年15期

王石

你在社會的影響力比自己想象的還要大

人物周刊:你剛才提到波士頓在爆炸案后良好的組織能力,現在中國在討論社會公共議題時,很多時候都只是基于價值觀的辯論和對罵。你游學兩年多了,看問題的方法論上有了哪些新的工具?

王石:why的問題必須用how的方法,方法論要非常清楚?,F在中國很多事情正方反方辯論,可能強調的不是一個事兒,這就沒法討論下去了。我們現在更多講的是意識形態(tài),是錯對問題,在西方更強調方法論,中國在學術訓練上非常欠缺。

人物周刊:因為有一套學術方法和工具,所以在方韓大戰(zhàn)時你會選擇支持方舟子?

王石:對。你接受不接受他的觀點是另外一回事,最起碼在方法論上他沒有問題。我質疑你,我從方法論上證明你寫的東西和你父親的關系,這只是一種方法。

人物周刊:經歷過2008年,你應該知道網絡民意的波濤洶涌,我相信你肯定知道方舟子和韓寒都是有爭議的人,你的表態(tài)會得罪很多韓寒的粉絲,而他們本來可能是支持你的。

王石:開微博和博客的目的是什么?博得更多的fans,這是一種目的,更多時候你是用來交流的,要讓別人知道你,你也知道別人。

對我來講,2000年之后各方面一直比較順利,登上珠峰,企業(yè)也名氣越來越大,當然你會感覺挺不錯的,但2008那一年,網絡一下子把你歸零了。萬科沒歸零,王石歸零了。

雖然你登上珠峰,但你的道德高度沒有墳頭高,這算說得比較理性的,更多的就是罵娘。當然會有失落感,也有情緒,也會納悶這個世界怎么回事。

互聯(lián)網在中國前進過程中扮演什么樣的角色?在我們現在這樣一個主流媒體還是有相當限制的情況下,自媒體,自我表達的積極意義遠遠大于消極意義。你也要認識到80后90后的情緒,那就是他們的想法。

很多人會說既然這樣,我不跟你玩了,不跟你們一般見識,很多名人采取封博策略。我也可以這樣選擇,但我不會。我是中國最早的一批BBS斑竹,博客與微博是現代傳播非常好的一個方法。你封博對你是損失,他沒有什么損失。

過去有什么說什么,現在開始知道了你在社會的影響力比自己想象的還要大。

人物周刊:“捐款門”算是你第一次意識到自己的影響力比想象中還大嗎?

王石:“拐點論”時已經感覺到了?!肮拯c論”這是記者問的,我回應說認可,結果就成了王石的拐點論了?!肮拯c論”不僅僅是我個人的言論問題,還有萬科帶頭降價,對整個行業(yè)造成影響,上頭也很在乎,這才意識到,之前想的只是潔身自好就行。

王石在哈佛留學時與同學交談

人物周刊:你之前毫不諱言,在名利之間會選擇名,2008年發(fā)現你的影響力這么大,心里會有一種暗爽的感覺嗎?

王石:我這人的性格,不會暗爽,我明爽。2008年,我意識到網絡媒體的特點——澎湃而來,滔滔而去。你還在乎,可他說我都忘了你還在計較呢。你不能率性而說,你要從公司角度考慮這樣說合適不合適,在這個時間點說合適不合適,不是說我知道不對裝著沒看見,因為交流就是要表達。

方韓問題上,我不支持方舟子的觀點和結果,我支持他辯論過程中使用的工具,這在中國現在非常缺。從這個角度來講,方舟子是太缺少了,而不是太多了。他主觀怎么想,那不重要。只有這么從方法論上分析,事情才能往前走一步,要不然始終在一個很低的水平徘徊,非??上А?/p>

南方報業(yè)一直堅持到現在,真的就靠一天一天這樣往前走。一百年之后,可能就把社會改變了,但是指望三四十年改,那是操之過急了。我現在就是這個觀點,跟你們辦雜志一樣,有時候你不得不說,但有時候要講策略。我的微博有很多動植物的信息,一個人對動物都沒有憐憫,對植物不感興趣,他對生命會感興趣?就真的有點懷疑了。我談植物更多是從分類學上,從某種意義上來講對我是啟蒙,這個社會何嘗不是?

人物周刊:你在做公司時一直提倡徹底學習西方,拿來主義,而中國一百多年來主題之一就是向西方學習,你在哈佛待了兩年多,在你看來,國家和公司層面上,我們應該用一種什么樣的態(tài)度?

王石:從方法論上看,至少剛開始時拿來主義是一條比較簡潔的道路,但是僅僅拿來主義是不夠的。因為你必須要回答你是誰,拿來主義沒法解決這個問題。我現在開始在哈佛認真聽中國傳統(tǒng)哲學的課,這是原來怎么都沒想到的,我怎么能學這些東西呢?

因為你沒法回答你是誰,所以現在還可行,但是下一步怎么辦,會有問題。

我已經到了老年,人到七十古來稀嘛。按照傳統(tǒng)社會來講,已經到了要進入一個你隨時走都很正常的年紀了,突然你發(fā)現你要知道的東西太多了,你他媽的怎么什么都不知道,有點無知者無畏的感覺,這個反差特別特別大。到了這個年紀應該啥都知道了,什么都悟透了,人生無憾了。當然你希望再活得長點是另外一個事。你覺得人生該知道的都應該知道了,又突然發(fā)現……(搖頭)

人物周刊:這是到美國才有的感受嗎?

王石:對。

人物周刊:你在哈佛學習中國的傳統(tǒng)哲學,是要解決我是誰的問題?

王石:文化大革命我初二,古文學得不多就中斷了,以后當兵,工農兵學員,工作,反倒是一直有意識地接受西方的東西,有意回避中國傳統(tǒng),我的家庭本身就沒有傳統(tǒng)文化的背景。以前我也很得意,沒受什么污染。所以拿來主義對我沒有什么障礙,原來一直把這當成個優(yōu)點。

人物周刊:現在還會這么想嗎?

王石:不,這是你的短缺。你沒有困惑,所以才會拿來就用。

人物周刊:那你覺得拿來主義在國家和公司兩個層面來說,應該怎么看?

王石:我沒有從國家角度考慮,我已經非常清楚把自己定位成企業(yè)家。企業(yè)家更多考慮的就是“匹夫有責”,有責是你怎么對這個企業(yè)負責。再擴大來講,就是如何對行業(yè)有些影響力。如果再擴大點,我們能不能像日本戰(zhàn)后的索尼、松下、豐田那樣,不僅僅生產產品,成為暢銷品牌,還能提供創(chuàng)業(yè)精神,對社會還有正面的影響,就到這,僅此而已。

(思考)國家怎么樣,國家命運,這是我很警惕的。

人物周刊:你會思考,但是不愿意去做?

王石:中國現在就是太泛政治化,每人都扮演政治家的角色,每個人都在考慮國家的未來前途。到美國你發(fā)現,我們中國老百姓對美國的了解,比他們對我們的了解強太多了。

應該是公共知識分子關心,而且應該是真正研究政治學、國際關系、國家走向這個分類的公知關心,這是他們考慮的問題。當然還有政治家和領導人。

因為作為董事長,你負責的是股民、員工,和你的品牌,這會產生利益沖突。你要是還有那個情懷,先辭職。

人物周刊:那你現在還有嗎?

王石:我沒有。

人物周刊:這是你和過往的自己所做的切割?

王石:我現在沒弄清楚我是誰,我從哪兒來,但我最起碼知道自己現在是個企業(yè)家,應該有什么思維方式,最大的能量是什么。和美國一戰(zhàn)后的那代企業(yè)家相比,我們還是要去承擔社會責任,做公益,這是分內的事。

萬科的名聲對我來講,要比能控制它,更性命攸關

人物周刊:你在哈佛的兩年半里,萬科出現了安信地板、人事變動等事件,你作為董事長,怎么看?

王石:我如果不在哈佛,就不發(fā)生了嗎?萬科這兩年發(fā)生的事情,和我登山和去哈佛沒有直接關系,該發(fā)生的已經發(fā)生了,和我求不求學、登不登山沒有關系的。實際上我交班之后基本的大政方針都確定了,萬科如何專業(yè)化,如何在轉型中一步一步往前走,2005年底我出的那本書,《道路與夢想》,我在后記上寫萬科已經沒有故事了,你可以看著它就這樣一步一步成長下去了。不是偉大公司,但已經接近偉大公司了。

到2008年你才發(fā)現,真正的故事還沒展開呢,換句話講,離偉大公司差遠了。突發(fā)的幾個大事接到一塊兒,萬科的團隊經受考驗。你也看到有些企業(yè)家交班之后又回來了,我沒有。有人問如果是這種情況,你會不會回去,我說不會接手,我不是說萬科一定能渡過難關,我的邏輯是我接手一兩年有什么意義呢?沒有意義。

如果他不行,你再維持兩年,將來還是不行。如果他行,你接手只能證明你很成功,但沒法證明不接手他一定是失敗的。

人物周刊:但如果你在萬科的股份足夠多,還會這么想么?

王石:正因為我沒有股份,所以更經不起挫折,如果我放手,一旦失敗,就什么都沒有了。如果股份是我的,我想接手,隨時的事兒。對不對?我放手讓你玩兩年,我說接就接過來,好壞股份是我的,對不對?最大損失是我,我說了算。

反而我是個職業(yè)經理人,也才萬分之一的股份,這兩年真壞了,就真沒有機會了。換句話講,萬科的名聲對我來講,要比能控制它,更性命攸關。

一個大企業(yè),規(guī)模五六百億,我控股了,再不行,頂多賣掉嘛。但對我來講,萬科如果不行,我可什么都沒有了,輸得光光的。

說那么麻煩干嘛,萬科走得怎么樣?我這么放手還走得這么好,說明這本事太大了。長期玩,長期不在公司,公司還那么好,我威信還那么高,說明這是本事。

我不喜歡意識形態(tài)問題,這就是方法論的問題。我和萬科的關系若即若離。若離到什么程度呢,只要大股東暗示一下,說王石,這個年紀了,對不對,你辭職不當CEO多少年了,這董事長你不能老當吧?你是不是給人一個機會?只要大股東有這個表態(tài),我明天就遞辭職報告。

萬科是我創(chuàng)造的,雖然沒有股份,但不能說絕對離不開萬科。我可以離開。因為萬科不是一個人的作品,是團隊的作品。我種植的是DNA,而不是王石的魅力。東方文化就是一朝天子一朝臣,英明的君主在是一回事,不在就稀里嘩啦。王安電腦當年并不比蘋果弱,但你看王安的兒子接手之后,就稀里嘩啦。這是中國文化和西方很大的差別。我王石玩什么謀略?沒有。

人物周刊:你說的DNA是一種什么東西?

王石:現在沒法證明,因為我還在??傆幸惶鞎C明的。你不可能永存,一定會離開,這是遲早的問題。只有離開之后才能證明。

人物周刊:你一直都不否認自己和郁亮會有矛盾,而這外界特別感興趣的,比如商業(yè)地產要不要做?

王石:媒體很喜歡找第二代和第一代之間的矛盾。我說如果一切都是順著我,我不會用郁亮。什么都和我一致,我干嘛用郁亮呢?

第二,我希望看到他們的不同意見能把我否定,這是我的經營哲學。下面來反對我的意見,甚至把我否定,我總是以一種欣喜的心態(tài)來接受。你問我和郁亮有沒有矛盾,沒矛盾還有意思嗎?在哪個公司,一把手和二把手沒有矛盾的?都有。只不過你承認不承認,掩飾不掩飾。

2001年7月,王石與張朝陽、馮侖等人相約攀登金山嶺長城
2008年5月21日,王石在四川省綿竹市災區(qū)現場救援

有矛盾,但掩蓋著,等接了班之后再把前面的全部否定,中國不都是這樣嗎?干嘛等著你不當董事長的時候讓人家否定你?我的道理很簡單,陽謀。我接受你的不同意見,一定是他有他的道理,最后能說服我,我很欣慰地看到這一點。很多事實證明他們是對的,當然也不全部,如果全部的話那我作為董事長也沒有價值了。我當董事長就來證明他們是對的?

人物周刊:最近一次他們證明你錯的是什么事件?

王石:事后的例子了。劉愛明,我們從中海挖過來的副總裁,非常優(yōu)秀,他在上海做了兩年之后,郁亮就非常希望能把他調到總部,當總部的首席運營官,我當時就不同意。我的邏輯是當時調整,上海受影響最大,后來就沒有同意調。結果兩年后,劉愛明辭職了。事后證明,他想回來,郁亮也安排這么調動,那時候如果調動他回來的話,他不會離開的。

人物周刊:這個例子是你堅持了他們沒堅持,我想知道他們堅持了而你沒堅持的例子?

王石:那也太多了。往美國公司派老總,我堅持要從公司挑有海外留學背景的,他在公司受過訓練,語言上沒問題,又了解外國文化的。到現在,我們在美國的老總是從海外直接招聘的。

人物周刊:如果你沒有到美國去游學的話,萬科還會在美國和鐵獅門公司合作么?

王石:那只是時間問題。作為董事長,我就堅持三點:第一要搞住宅產業(yè)化,第二精裝修,第三國際化。這么多年過去了,堅持就是我的價值。除此之外基本聽他們的,不聽他們就證明我是錯的。

住宅產業(yè)化的邏輯非常簡單,萬科規(guī)模經營,如何保證質量,如果沒有產業(yè)化質量沒法保證。住宅產業(yè)化就是要更多地用工業(yè)的方法代替手工,很多扎鋼筋、灌混凝土都是手工做,現在更多來講是在工廠里生產好運到現場去裝配。汽車全是工業(yè)化的方法,你能說失去個性了嗎?搞住宅也是一樣,這在工業(yè)發(fā)達國家已經完成了。在中國,就是因為曾經勞動力過剩勞動力便宜,所以用人工成本低于用工業(yè)化的方法。消費者對質量要求不是很高,先購買,越遲買越貴,根本不關心房子質量。我相信中國的消費者一定會越來越講品質。等到那時候,萬科再產業(yè)化就來不及了。

現在我們3萬人,物業(yè)管理人員2萬4,管理人員差不多6000,工程師占到2500人,三分之一強。我們沒有建筑公司,但我們工程師有2500人。這個企業(yè)的技術含量越來越高。其他發(fā)展商根本沒有意識到萬科的本質在發(fā)生什么樣的變化。

我的第二堅持是精裝修。在工業(yè)發(fā)達國家,毛坯房,人家聽不懂,那是個半成品。但中國70%提供的是半成品,萬科現在幾乎是百分之百。精裝修很容易出質量問題。以前頂多裝個賓館,最多四五百套房子,已經很大的單了。萬科一個單就2000套,在一個大城市一年就是一萬套,整個公司一年要交10萬套的精裝修。這在中國,裝修工業(yè)配合不上,萬科的壓力非常非常之大。

第三點就是國際化。我去美國加速了國際化的進程。

人物周刊:你很早就主動放棄了公司的股份,2005年你的年薪才只有60萬,現在你是A股年薪第一高的董事長,1560萬,萬科的股權激勵也在進行,這中間發(fā)生了什么?

王石:2005年,我們銷售額才120億,去年1400億,這首先是規(guī)模概念。第二,2005年的ROE(凈資產收益率)才多少,現在多少?

我們最好用理性工具來分析一下,邏輯很簡單,當時我不覺得我的低,現在我不覺得我的高。從2005年到現在,還沒有十年,但實際上萬科是走了很大的彎路。在那個時候,經營規(guī)模沒有萬科大、經營能力也沒有萬科強的老總工資可能拿600萬,但他們再也上不去了。為什么?他的規(guī)模上不去,黃金時間也過去了,理所當然要減少,而萬科一直在增長。

萬科現在對高管真正的回報是期權,工資都是小意思。但是萬科發(fā)期權,既可能得到了上億的好處,也可能顆粒無收。萬科對自己人非常嚴苛,我們現在的期權和公司業(yè)績、經營的增長是非常密切聯(lián)系的。

我當時就值那個價?,F在帶承包性質的,我超過完成多少,給我提成多少,也沒說給多。我們去年交稅就交了140億,這樣的董事長在美國至少1400萬美元。我當年就把股份放棄了,我和團隊是共進退的,不能說是給我很高,下面人給很低。我跟郁亮差得不是很大,郁亮和下面差得也不是很大。我們非常坦蕩,該交多少稅交多少稅

所以我非常同意從方法論上來把握萬科,這是非常好的一個命題。不要談大道理,就從方法論是怎么考慮的,為什么這樣去做。

人物周刊:你剛才提到跟郁亮的關系,你交往過非常多的中國企業(yè)家,我想請你分析下什么時候,中國的企業(yè)家能過了權謀這一關,要等到你們這一代人都退去嗎?

王石:不知道。關于這方面,我是個另類,我想中國需要一百年?

人物周刊:那就不止是你這一代人過去,連我這一代人也要過去了。

王石:那當然,三代之后吧。第一,要不要改,我覺得需要。第二,更需要時間。所以急是不行的。

人物周刊:說到底還是向西方學習的一個過程。

王石:現代企業(yè)制度就是西方的產物。短期來講,權謀馬上見效,但從長遠來看是浪費資源。如果要改變文化,就相當不容易了。

紅十字會要對郭美美事件有個交代

人物周刊:如果今天讓你給紅十字會提建議,你會說什么?

王石:紅十字會是官方的,但基本是一個國際的非盈利的NGO組織,和傳統(tǒng)的那種完全是官方派生出來的NGO有很大不同。它的作用非常大,它的能量、覆蓋率、扮演的角色,是沒法取代的,而且還是國際上的聯(lián)盟。如何取信,很簡單,透明度。

人物周刊:5年過去了,似乎改變不大?

王石:現在還要說透明度,再有就是要對郭美美事件有個交代。紅十字會的組織系統(tǒng)和能力是沒有問題的。如果不用,是中國的損失,這應該是非常明確的。

人物周刊:我們也希望紅會采購物品不要比市場貴幾倍,也別用到不該用的地方。透明度能解決問題嗎?

王石:應該就可以避免了,NGO組織有NGO組織的邏輯。貪污腐化什么社會都有,包括透明國際排前面的挪威、丹麥、芬蘭、新加坡,照樣有貪污,只不過是程度多少。

我覺得這不僅僅是一個NGO的問題。這是中國從傳統(tǒng)、近現代社會向現代社會過渡的問題。給你舉個非常簡單的例子,為什么中國的一些企業(yè)在國際上容易被攻擊,說你有軍方背景,如果這家企業(yè)是在納斯達克上市的公司,可能就比較容易來辯解,不透明,就沒法說。

如果你的市場是國際化市場,顯然成為上市公司是非常重要的。有會計事務所來審核,每年披露報告,甚至有公司專門狙擊你、做空,各種考驗。為什么萬科到美國投資非常容易呢,我們不是一個美國上市公司,但我們發(fā)B股,雖然B股已經沒有什么發(fā)展的余地,但是每年都要到香港去路演,每年都要在國際舞臺披露信息,每年都要到華爾街和波士頓的老基金去解釋,因為他們手頭擁有你的B股。

人物周刊:這次雅安地震以后,我們發(fā)現,無論是中國企業(yè),還是在中國的外資企業(yè)在公益上的表現和汶川相比,差別不大,好像這5年來,中國企業(yè)做公益的沒有什么太大的改變?

2012年7月12日,深圳舉辦首屆中國公益慈善項目交流展示會,王石與參展的志愿者合影

王石:在我看來,改變還是相當大的,應該說比第一次要冷靜多了。以萬科為例,我們還是200萬,沒有說馬上要改500萬、1000萬,沒有像第一次捐200萬弄得灰頭土臉。

第二次要比第一次冷靜得多,一些外資企業(yè)急于馬上表態(tài),那是有,總量來說少。尤其從現金來講,據我了解還沒超過10億吧。

人物周刊:你在書中含蓄地提到有些中國企業(yè)的民族主義問題,你們這一代企業(yè)家匯聚了幾代人的精英,為什么遇到困難時還是會馬上想到民族主義?

王石:愛國主義很容易變成民族主義,比較狹隘。沒什么不好,但狹隘了就有局限性。中國經濟過去一直是封閉的,改革開放,加入WTO,顯然僅停留在民族主義上是不夠的,必須是國際主義。中國文化有局限性,香港是一個國際港,香港上一代的企業(yè)家,上至李嘉誠、邵逸夫,基本上他們的公益慈善是局限在中國人身上。就沒有國際主義的成分。你如果以全球為市場,慈善公益也應該是全球性的。

人物周刊:所以說,還是時間問題。

王石:對,要過這一關。

人物周刊:你不覺得做好產品才是真正的一個企業(yè)的社會責任,而不是說你捐多少錢的問題,尤其是經歷了三聚氰胺事件。

王石:有聯(lián)系,但還是不要混為一談。企業(yè)首先要對產品負責,這和社會責任有聯(lián)系,但還是要分開談。無論你企業(yè)做得怎么樣,做公益總是好的。你不能說企業(yè)還有倫理道德問題,就沒有資格做公益,還是不要問動機。從技術層面來講,不要去問道德,不要問你的錢怎么來的。能做善事,有憐憫之心,會反過來影響他的一些決策。

第二點談到企業(yè)的產品責任,這是一個行業(yè)的選擇問題,他這樣做迫不得已,因為這個社會就這樣,對不對?萬科不行賄,這是個選擇。你完全可以有理由說大家都在行賄,行賄成為潛規(guī)則,你不行賄怎么存在下去呢,這可以成為一個理由。但對我來講,這不能成立,我寧可經營不下去。

三聚氰胺當年是一個科學發(fā)明,中科院下面的一個三等獎,成本競爭的壓力加上市場的需求,突然這樣地旺盛,就像挖個坑就能賺錢。換句話來講,在企業(yè)道德上,最起碼乳業(yè)并不比房地產業(yè)的道德更低。

自由市場經濟下企業(yè)家如何成熟,你不能對他們太苛刻,應該多看他們的閃光點。從社會心理學上來說,人都是一半天使、一半魔鬼,看你往哪方面引導。中國很多時候就用倫理道德來判斷,對中國企業(yè)家始終是道德批判,工農兵學商,放在最末的位置,骨子里是這樣一個東西。

讓農民工進城是最大的改革紅利

人物周刊:有政治家提出要讓普通老百姓分享到改革的紅利,這當然很好,但在中國,會讓人擔心如何把分享改革紅利和培育這個國家的創(chuàng)新精神、企業(yè)家精神對接起來?

王石:這不是一個比較關系,你可以理解富人財富太多了,重新分配,你也可以理解為稅收太高。

人物周刊:你覺得改革紅利應該怎么分享?現在中國出現新的移民潮,你勸大家別移民。

王石:移民是私有財產得不到保護的問題。真正的紅利是如何讓農民工變成城市人,就以北京為例,如果你現在城里打工的農民工變成北京城市戶口,北京城里人一定反對,小孩上北大清華的可能性要小多了,首先他們就不接受,還談不到企業(yè)家,真正的沖突是在這里。

人物周刊:你是指平權嗎?

王石:這和平權沒關系,和民權有關系。我們知道美國在60年代黑人的民權運動,就是黑人和白人有同等的權利,同等坐車、上學、去餐館吃飯,這是最基本的,是你作為一個人的權利。在中國何嘗不是呢?我們不是黑人和白人,我們是農民和城里人。農民進了城,在城里創(chuàng)業(yè),在城里納稅、創(chuàng)造價值,孩子不能享受一樣的上學的待遇,看病時不能一樣,這就是非常明確的不平等。一個是一等公民,一個是二等公民。

人物周刊:這是你的中國夢嗎?

王石:這不是我的中國夢,這難道是夢嗎?我不用做夢,這就是現實。在我來看,首先讓農民和城里人一樣平等,這個社會真正的進步,才能說上開始。不改的結果你想想,兩三億農民工的后代,他們也回不到農村去。

人物周刊:在你看來,城鎮(zhèn)化是解決問題的辦法嗎?你之前強烈反對造城運動。

王石:我只能說很清楚現在城市里面臨的最大問題是什么,這是當務之急。第二個你從方法論上來講你可以簡單算個賬,平均下來差不多一個農民工要變成城里人,福利差不多是20萬,3億農民工,這個是天文數字,政府再不缺錢,也是不可能的,但比如說已經在城里打工10年的,正經交稅5年以上的,可以先成為城里人,這個是可以做到的,這是漸進的、分批的。

中國農民工,只要看得到希望,他不會對城里人造成那么大的沖擊。中國農業(yè)稅不就一個紅頭文件解決了嗎?你算算收益,不就是500個億嗎?為收這500個億的投入都不止500億。

從某種角度來講,你不要把時間浪費在這上面。討論沒有什么意義,你不如來做好企業(yè),對社會進步才是推動。長江上游的金沙江,兩邊峭壁上面的一股股潺潺的流水匯聚起來就是滔滔江水,你是其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人物周刊:可是你看現在報考公務員成了大學生第一選擇,報考人數一年比一年高,這個國家的企業(yè)家精神似乎越來越稀缺。

王石:你從經濟角度來講,它是個效率問題。研究日本很有意思,日本也是這樣,左-右-左-右(小幅度手勢擺動),中國是這樣左——右(大幅度手勢擺動),幅度要大得多。

從歷史角度看,我不相信國進民退會繼續(xù)下去,因為不符合全球一體化,不符合商業(yè)邏輯。我提出的問題是在下輪的國退民進時,企業(yè)有沒有做好準備。我和很多企業(yè)家交換過看法,這是我的看法。國進民退我們的銷售額還1400億,如果國退民進了,你還想怎么著?。?/p>

人物周刊:如果說登珠峰代表了人生的高度,你所理解的人生寬度是什么?

王石:我過去是把登珠峰當成一種理想境界,所以準備三次登珠峰。第一次上去2003年,對我個人意義非常大。2010年第二次,個人理想和環(huán)保生態(tài)結合起來,做零垃圾排放。當然想著70歲的時候再登一次。

2011年到哈佛之后一年,就決定放棄第三次登珠峰,不是覺得頭兩次沒有意義,而是到哈佛學習,對自己有重新審視重新認識,感覺到在追求知識方面,尤其在東西文化交流上,還需要很多學習,而且挑戰(zhàn)完全不亞于登珠峰。學習到什么時候算是有個盡頭?在哈佛,除了第五學期,學習之外沒有時間,就是公寓到校園。如果要準備第三次登珠峰,保持狀態(tài)至少每年要登一座8000米的山峰,還得6000米啊4000米啊實施訓練。

我權衡了一下,按照現在的學習計劃,不能登山。人生有比較的時候,你必須有所放棄。我非常明確學習知識的目的,為了個人修為,同時你要用到生活當中。

我給自己定位是“百戰(zhàn)歸來再讀書”,讀書是為了去當老師。中國未來的希望是年輕人,年輕人的希望在教育,但是你看現在教育的現狀。我希望和更多年輕人去交流,而不是像泛泛地講兩個小時拍拍屁股就走了那種。

人物周刊:那你想過會用什么樣的方式退出公共視線嗎?

王石:這本身是個悖論,我退出總經理,一直希望在商業(yè)上,郁亮他們扮演我的角色,很多NGO和行業(yè)協(xié)會希望郁亮來扮演過去我的角色,但從社會世俗來說,都覺得應該是董事長對董事長啊,你怎么弄個CEO。接受你們這樣的媒體采訪,如果不是朋友安排,我基本是不會接受的,我有退出視線的想法。

去年那個“紅燒肉”,被消費被娛樂,但終究證明你這個人在社會上影響力還在,我接受你們采訪本身在增加影響力,而不是在減少。

我喜歡拍廣告,不是免費的,廣告費捐給泰國做兒童先天性心臟病治療的。

就人生來講,一定要明確幾點:你在社會的影響如果別人能扮演,你最好不要扮演,因為到了這個年齡,年輕人取代老年人,這是邏輯規(guī)律。

我在哈佛的學習對這社會是有進步意義的?,F在有很多企業(yè)家也說想去學,我聽了非常高興,因為我讓更多企業(yè)家去學習、去掌握方法論,對這個國家和民族是有好處的,所以說你有影響力也沒有什么不好。

如果沒有2008年,去年我也不會處理那么從容。比起2008年,那算什么?不就是紅燒肉,說來說去嘛,還有什么?

人物周刊:是啊,有什么呢?

王石:就是對你的隱私感興趣嘛。(長時間沉默)我覺得中國現在處于一個特別的時期嘛,千年不遇,簡單來講就是個城市化的過程嘛,你要考慮的是在這個過程中扮演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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