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一下輸?shù)袅四敲炊嗟难└?/p>
體育課,天氣很熱,老師讓我們男生跑三千米,女生在樹陰下觀看。男生都不愿意在女生面前丟臉,所以個個跑得很起勁。
我在操場上跑了一圈,就汗流浹背,于是向體育老師招手示意“救命”。體育老師一擺手:可以休息。我一個趔趄從“長跑”的隊伍中“飄落出來”,差點(diǎn)兒就跌倒在跑道邊的草坪上。樹陰下的女生們大笑起來。我雙手撐著雙膝,彎腰且仰頭沖女生喊,“丫頭片子們,除了會傻笑,你們還有什么本事!”我挪到樹陰下,繼續(xù)貶低她們,“別看我只跑了一圈,那可也算得是‘大爺’了。你們這群柔弱小女子,有誰能跑上一圈給‘大爺’我看看。”
“鄭桐,我要是能跑上一圈你咋辦?”杜小薇一個箭步跳到我跟前,她似乎特別看不慣我的趾高氣揚(yáng)。
“你要是能跑上一圈,我包你們女生一人一塊雪糕?!蔽遗闹馗WC。
“我要是能跑上十圈呢?”杜小薇追問。
“你要是能跑十圈,女生們以后吃雪糕我全包了?!蔽腋静幌嘈哦判∞蹦芘苁?,在這么熱的大夏天。
杜小薇不再說話,徑直加入到男生“跑步”的隊伍。媽呀,杜小薇跑過一圈了,然后足足跑了十圈。杜小薇累得不輕,她被女生們攙扶著站在我面前,聲音低語氣卻很強(qiáng)硬地跟我說:“以后,別在女生面前自稱‘大爺’。”
我無話可說,臉紅得像雞冠,只好去買了二十二根雪糕送給她們。
【二】
她的心里充滿陽光
其實,我一點(diǎn)兒不“憤恨”杜小薇讓我輸?shù)袅四敲炊嘌└猓⑶乙院蟮摹把└鈧鶆?wù)”她還主動給我免除了。我非常佩服這個能在操場上跑十圈的“豪邁女生”,我甚至期望杜小薇能成為我的“老大”,我就當(dāng)她的“小跟班”——當(dāng)一個男生的意志被女生打垮的時候,總會本能地犯點(diǎn)兒小賤吧。
我千方百計說動老師同意杜小薇成為我的同桌。自從杜小薇成為我的“默認(rèn)老大”之后,和杜小薇做同桌就成為我的一個“人生夢想”,現(xiàn)在夢想成真了。
跟我做了同桌之后,杜小薇的第一句話是:“不是冤家不聚頭呀?!?/p>
“為了慶祝這次‘聚頭’,也為了化解冤家之氣,晚餐我請客,你想吃什么,隨便點(diǎn)。”我真得想慶賀一下與杜小薇成為同桌的喜慶日子。
杜小薇同意。
在學(xué)生餐廳,杜小薇只要了一盤青豆,一碗稀飯,還有一個花卷。就這么點(diǎn)兒飲食,我有點(diǎn)兒失望,這也表現(xiàn)不出我的豪爽啊。
“咋才點(diǎn)了這么點(diǎn)兒?”我邊吃飯邊抱怨杜小薇。
“因為我不是‘飯桶’唄?!倍判∞睕_我一笑,我感覺很燦爛。
我和杜小薇漸漸就成了朋友。
杜小薇四歲的時候,她爸媽就離了婚,她是外婆帶大的。我很“小資”地問過杜小薇:“沒有爸爸媽媽在身邊的日子,傷心嗎?”
杜小薇朗朗地笑過,然后說:“沒感覺到傷心哪,外婆對我很好的?!?/p>
我接著問:“你恨爸爸媽媽嗎?”
杜小薇還是朗朗地笑過,說:“哪里會有那么多的恨,我只是期望他們過得好?!?/p>
和這么堅強(qiáng)陽光的女生做同桌,埋在我心底的陰霾也漸漸消除了。前幾年,爸爸和媽媽也分開了,我痛恨過,失落過。一提到家,我就感到自己是一個生活在暗無天日空間里的孤兒。我從來沒有期望過爸爸媽媽過得好,甚至在心里期許他們會得“報應(yīng)”。
杜小薇讓我漸漸明白了什么叫心胸寬廣,什么叫大愛無疆,什么叫心存善念。我對爸爸媽媽的“恨意”在杜小薇的影響下漸漸消失了,我學(xué)會了像她一樣以寬容的視角看待爸爸媽媽的離異,學(xué)會了祝愿爸爸媽媽過得好。有了這樣的視角,陽光就照亮了我的心靈。生活真的很美好,就像杜小薇說的那樣:所有的曲折真的都能走過。
【三】
我知道你不會永遠(yuǎn)堅強(qiáng)
杜小薇兩天沒來上課,我有點(diǎn)兒心慌,怕是有事吧。我去問老師,老師悄悄告訴我:“杜小薇病了?!?/p>
“什么病?”我心里一緊。
“急性闌尾炎,在醫(yī)院里剛做過手術(shù),我去看過了。要不,你代表同學(xué)們?nèi)タ纯炊判∞?,雖然她不讓我把她的病情跟同學(xué)們講?!崩蠋煾彝傅?。
我心急火燎地去醫(yī)院看望杜小薇。推開病房的門,杜小薇倚著床頭,臉上居然掛著淺淺的笑。
見我走進(jìn)病房,杜小薇喊起來:“呀,鄭桐?!?/p>
“生病了也不跟我說一聲?!蔽易呱锨埃г怪?。
“又不是什么大病,所以沒驚動大家?!倍判∞币荒槦o所謂。
“不疼嗎?”我倒是很緊張。
“疼啊,但能忍受。”一說到疼,杜小薇的眉頭微微一皺,我知道她真的是疼。
“疼?為什么還這么開心,臉上笑得像是開了花一樣?!蔽疫€是抱怨。
“我是不想讓姥姥為我擔(dān)心。我要是疼得哎哎呀呀喊,再加上咬牙皺眉的模樣,姥姥得多擔(dān)心我呀?!倍判∞备医忉?。
感動立即就涌上了我的心頭,堅強(qiáng)的女生,因為愛和牽掛,所以會在痛楚里綻放歡笑。
我問:“姥姥呢?”
“去給我買營養(yǎng)品去了,我不讓去,她非得去……”杜小薇說著,聲音里有幾分顫。
我堅持要留下來陪杜小薇一會兒。
杜小薇說:“回吧,別為我擔(dān)心,好得快,很快就能上學(xué)去了。”
杜小薇堅強(qiáng)得像是一座山。
一轉(zhuǎn)眼,我和杜小薇做了兩年的同桌,傳來了不幸的消息:杜小薇的姥姥去了。
杜小薇躲進(jìn)自己的宿舍,不上課。我跑到杜小薇的宿舍,敲門。沒有人開門,我繼續(xù)敲,一邊敲一邊喊:“杜小薇,我知道你在里面,我知道你難受,開開門好嗎?”
杜小薇打開門,沖我說:“我沒有難受呀?!彪S手又關(guān)了門。
我更難受,不知如何安慰杜小薇。我就坐在宿舍樓下等。等了好長好長時間,杜小薇下了樓,她看到了我:“你一直在這里等?”
我說:“是的。”
“為什么要等我?”杜小薇問。
我說:“我知道你不會永遠(yuǎn)堅強(qiáng)?!?/p>
只一句話,杜小薇的眼淚就止不住地流下來,她甚至把頭靠在我的肩膀上號啕大哭。我任由她靠著我的肩膀哭,并不在意周圍的人投來那么多的異樣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