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小時候,下蛋雞就是家里的“小銀行”。家中的油鹽醬醋、火柴火油,都指望著雞屁股呢。天天跟雞打交道,故事不多才怪呢。
買鹽、打醬油這樣的活兒,那時候很多人家都是交給孩子完成的。帶上三兩個雞蛋上村里的小商店換鹽、換醬油,我們往往會從雞蛋錢里截留1分2分的,供自己享受——買1塊硬糖,買幾粒蜜棗,那絕對比現(xiàn)在的孩子吃巧克力、烤雞翅還要享受。印象中,那些年我們村站店的是劉爹,他從沒有說過哪個孩子“貪污”的事。反正雞蛋有大有小,換回的鹽或者醬油家長也不會認(rèn)真檢查分量,抑或是不愿意檢查,孩子的那點小把戲他們心知肚明,保不定他們小時候也做過這等營生,不愿揭穿罷了。
家里有幾只老母雞,每天下幾個蛋是沒有定數(shù)的,這也給我們創(chuàng)造了機會。假如哪天蛋下多了,藏一個是沒人知道的,反正雞又不會說話。隔壁的王大毛就是個中高手,嘴饞了,在雞蛋外面敷上泥巴,煮飯時放到灶膛里烤熟,奇香無比,跟他一塊玩的幾個頑童多多少少也能撈點好處。吃完了,大毛總是很小心地把蛋殼扔到河里“毀尸滅跡”,這樣就不怕他的弟弟王小毛“打小報告”了。有一次,大毛看中了幾本連環(huán)畫,就把攢的3個雞蛋拿到劉爹那兒賣了,下午去集鎮(zhèn)上買回了連環(huán)畫。好長時間,大毛家都是我們這幫鼻涕王的活動中心,那幾本連環(huán)畫真是百看不厭。
常在河邊走,難免不濕鞋,王大毛后來還是出事了。那天,他媽媽數(shù)好10個雞蛋放在家神柜上,打算晚上收工后去看外婆,老人家病得不輕。誰知晚上只剩下9個。作為第一嫌疑人的大毛被“嚴(yán)刑逼供”,屈打成招,承認(rèn)自己偷吃了。這一招,壞事了。他爸爸認(rèn)為數(shù)得好好的雞蛋都敢偷吃,那肯定是慣偷,順藤摸瓜,剩勇追窮寇,大毛為了少受皮肉之苦,只好一一從實道來。男女混雙的家庭暴力不可避免地發(fā)生了,大毛的聲聲慘叫聽得我們兄弟一個個心驚肉跳。
后來,大毛的爸爸在家神柜底下發(fā)現(xiàn)了蛋殼,估計是老鼠偷吃了雞蛋,這才知道那天大毛比竇娥還冤,委屈他了。大毛的痛苦無法消減,便把一腔憤怒發(fā)泄到害人不淺的老鼠身上。那段日子,大毛瘋狂捕殺老鼠,比我們家的大花貓能干多了。打了驢子馬也驚。自從大毛挨了打,我們這幫頑童就沒人再敢藏雞蛋了。
(編輯 湯知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