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曉雪
讀三毛,在三毛短暫的一生中,我能感到一種唯美,一種凄涼。這樣的美,美的令人陶醉,這樣的凄涼,凄的讓人落淚。一葉孤舟,一抹夕陽,一支撐竿,一曲漁歌,一江暖水,一世人間,三毛她是一個將流浪和自由散落到骨子里的人。
“因為在我的世界里,向來不覺得是蕓蕓眾生里的一份子,我常常跑出一般人生活著的軌道,做出解釋不出原因的事情來?!薄栋资制鸺摇贰度觥贰白杂勺栽诘纳?,在我的解釋里,就是精神文明?!彼缟凶杂?,喜歡自由,在她的心中有一個完美的自我,她知道她是不同的,她是她自己的典型,她甚至愿意接受肉體與靈魂分離的痛苦去成全自己心中的那份心靈的自由。我看見三毛在心底對自由的渴望,對自由的理解,她在用筆寫著一個自由女子的真實人生。
“偶爾的孤獨,在我來說,那是最最重視的。我心靈的全部從不對任何人開放,荷西可以進我心房里看看、坐坐,甚至占據(jù)一度;但是,我有我自己的角落,那是:‘我的,我一個人的。結(jié)婚也不應(yīng)該改變這一角,也沒有必要非向另外一個人完完全全開放,任他隨時隨地跑進去搗亂,那是我不愿的。”《大胡子和我》《哭》“我喜歡適度的孤單,心靈上最釋放的一刻,總舍不得跟別人共享,事實上也很難分享這絕對個人的珍寶……”《黃昏的故事》《背影》。她是獨立的,也許在她的意識中她沒有任何伴侶,而她是作為一個個體存在于世間的,走進沙漠,走向自然,把自己交給自然,這也許是三毛在精神上與這個世間唯一的聯(lián)系,世間有很多的規(guī)則,而生在世間的我們都在按著這個規(guī)則行走,而三毛她是那個行走在規(guī)則外的人,也注定她要承受著一般人更多痛苦和無奈,這也許就是獨立的代價。
三毛是當代作家中將流浪詮釋的最貼切的作家。到不了的是遠方,但是三毛似乎一直到在遠方,面對著凄艷寂寥的大沙漠,三毛幾乎不能自已,面對著殘陽如血,她的眼中,自然永遠是最美的風(fēng)景,她的一生幾乎都在一個叫遠方的地方流浪,然而在那個女子應(yīng)該有一個固定的家的傳統(tǒng)思想下三毛的流浪注定是這種桎梏的犧牲品。
三毛與荷西的愛情仿佛是一段童話,只是在荷西意外去世之后,這個童話少了童話的結(jié)局,“這是一種平淡深遠的結(jié)合,我從來沒有熱烈的愛過他,但是我一樣覺得十分幸福而舒適。”六年的夫妻生活,對于三毛來說是她人生中是最幸福的一段日子了,荷西的去世對于三毛是極其殘酷的,對于一個“異類”三毛在于找不到心的寄托點,開始了一段通向真正孤獨和死亡的路,48歲的人生,這個帶著孩子氣和天籟般感覺的的女人以一條絲襪結(jié)束了自己的生命。
她的快樂,在泛著油墨香的文字與文字之間;她的故事,在散發(fā)著不同氣味的城市與城市之間;她的愛情,卻在生與死之間。她的心永遠在遠行的路上,她的自由、她的孤獨、她的流浪、她的愛情都是一場場凄與美的結(jié)合,這美是如此的美,才有如此的凄,但是也正是有如此深沉的凄,才孕育如此絕妙的美,凄與美完美的結(jié)合才能使人震撼。
蕭紅,一個悲劇性的女性,在她31歲的生涯中證明了一句話,人性的悲哀,根植與每個人的心中,逃也逃不掉。
肺結(jié)核,仿佛是文人的職業(yè)病,一種高尚的致命的職業(yè)病,這是一種瘟疫,一種大家避之不及的瘟疫。這種瘟疫在蕭紅的身體中寄居,不知是一種無聲的宣判還是它對蕭紅是真正的文人的首肯,1942年,蕭紅因病住進香港的戰(zhàn)地醫(yī)院,死前又被誤診為喉瘤,喉管開刀,不能發(fā)聲,痛苦萬狀。而這時,她生命中的兩個男人都不在身邊,在異鄉(xiāng)的醫(yī)院,身邊沒有親人的一個不能說話痛苦不堪的病人的身上有著怎樣的荒涼和無奈,人生如一夢,繁華一晃過。
“至親至疏夫妻”我認為這是對蕭紅的愛情的最好概括。她好像一個嫩芽,有希望長成一棵大樹,但是蟲咬了根,一直就在掙扎之中過活。蕭紅的愛情似乎都隱藏在同居的角落里,所以有人說蕭紅的愛情悲劇是她自己造成的,其實在我看來蕭紅的愛情悲劇的真正原因是她始終沒有看清人性悲哀的本質(zhì),蕭紅在《苦懷》詩中寫道:“我不是少女,我沒有紅唇了,我穿的是從廚房帶來的油污的衣裳。為生活而流浪,我更沒有少女美的心腸?!边@是蕭紅與蕭軍愛情處在邊緣時蕭紅的作品,人生都存在缺憾,假如人的一生中有紅白兩色,如果紅色是朱砂痣,白色就是衣襟上的飯渣,而蕭紅卻在她與蕭軍的愛情中甘愿將自己比作飯渣,握一份經(jīng)典的愛,緣分散,情字枯萎,怎還能永恒。在大悲之后,蕭紅但求一份安寧,沒有爭吵、沒有打鬧、沒有不忠、沒有譏笑,要的只是互相諒解、愛護、體貼,端木蕻良的包容,讓蕭紅蕩氣回腸的哭了,淚水中有一種光彩的力量在激蕩著她,而這段感情卻讓蕭紅帶著無限的希望走向絕望,在蕭紅的臨終時寫到“半生遭白眼冷遇,身先死,不甘,不甘...”帶著絕望,帶著不甘,帶著半生蕭瑟走向生命的深淵。這是一種怎樣的悲哀,這種悲能與美結(jié)合嗎?永遠不能。
三毛的一生是一個凄美的童話,而蕭紅的一生則是一首犀利的悲歌。三毛讓人想起來會讓人心疼,但是蕭紅讓人想起來只有無盡的心酸。想三毛會給人無盡的回味,或美、或凄,但是蕭紅的身上除了塵歸塵土歸土的蒼白感,還有一種悲盡人心荒涼。如果悲與凄都會讓人承受難以想象的痛苦,但是他們的距離就在于凄能與美到達到完美的和諧的統(tǒng)一,而這種統(tǒng)一是再美的悲劇與無法達到的。 [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