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海
云南邊境地區(qū)戰(zhàn)斗在緝毒一線的公安邊防官兵,長期在亞熱帶被風吹日曬,個個都是黑臉膛。而記者面前的這位,膚色可以說是尤其黑。
云南東風橋邊境檢查站站長杜融,入警18年,從戰(zhàn)士到少校警官,一直戰(zhàn)斗在禁毒緝毒一線。參與破獲689起毒品案件,抓獲767名犯罪嫌疑人,繳獲1140公斤各類毒品。先后榮立一等功1次,二等功1次,三等功7次。是一名讓犯罪分子聞之膽寒的緝毒先鋒。
更為傳奇的是,18年里,杜融先后16次化裝成毒販,打入販毒團伙,在許多震驚全國的大案要案的破獲過程中,都充當了關(guān)鍵的角色。在大家眼里,他是名副其實的“緝毒功臣”。
憑一個眼神,他查出大案
杜融1976年出生。上中學的時候,父母就給他做好人生規(guī)劃,那就是考一個好大學,干一份好工作。
但是,臨到高考,杜融“掉鏈子”了。1994年7月,是杜融人生經(jīng)歷中一次痛苦的回憶。高考前,他發(fā)起了高燒,也因此與大學失之交臂。好長一段時間,杜融轉(zhuǎn)不過彎來,他感覺對不起父母。
當時,杜融身高一米八,身材魁梧,有好朋友建議他去當兵。他回家把不想復(fù)讀想當兵的這個想法給父母一說,家人也很支持。1995年12月,杜融順利通過體檢,成為云南保山邊防支隊輪訓隊的一名新兵。
身體好,素質(zhì)過硬,新兵訓練結(jié)束后,杜融被分配到了支隊。1996年8月,他被調(diào)到東風橋檢查站。到了這里,他這才知道,在一線查緝毒品,可是個體力活。
東風橋檢查站對于保山支隊來說,扼守的是個要道,去騰沖方向和德宏方向的大部分車輛都要經(jīng)過這里。查車很苦,緊張枯燥,當遇到重點查緝的大貨車,要全靠人力裝卸貨。一個載30噸木材的大貨車,不說檢查,就是一裝一卸,就夠人受了。
杜融從小沒有接觸過重體力勞動,但是干這些,他沒有怨言。那時候,他的想法就是力爭進步,贏得榮譽,讓父母放心。
他還清晰記得自己查到第一起毒品的情形。那是一輛大巴車上,一個婦女帶著一個密封的油桶,說是去保山看親戚,但細節(jié)的地點和人又說不清楚。杜融起了疑心,打開油桶,里面是熬好的豬油,表面非常平整。杜融找來一根干凈筷子插下去,結(jié)果到距離桶底還有十多公分的時候,感覺一硬,筷子插不下去了。最后檢查,那是透明膠包裹的1.5公斤鴉片。
入伍第三年,杜融查獲了一件大案,立了一等功。
1998年7月6日,杜融與戰(zhàn)友一起,在高黎貢山執(zhí)行流動查緝?nèi)蝿?wù)。下午3點多的時候,在對一輛從騰沖方向駛來的越野車進行檢查時,駕駛員遞過來的駕駛證里夾著的一張線路圖,引起了杜融的警覺。
在經(jīng)過一番細致的檢查后,杜融他們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疑點。但是正準備放行的時候,他突然留意到司機的眼角閃過一絲難以覺察的得意之色。
憑著直覺,杜融覺得不對頭!他隨即又將車攔下來,進一步檢查??伤瓉砀踩?,把車內(nèi)物品又檢查了一遍,仍然一無所獲。
但他堅信自己看到的那個眼神有問題。于是,他開始輕輕敲擊車殼聽聲音。果然,有些不對頭——敲擊車殼聽起來有點沉悶,不大像平時聽到的。車殼一定有問題!經(jīng)請示帶隊領(lǐng)導(dǎo)同意,他將該車帶到維修廠進行徹底檢查,原來這輛外觀沒有異樣、車廂內(nèi)也沒有毒品的汽車,整個外殼都做成了夾層,里面塞滿了塊狀海洛因,整整406塊,147公斤。
多次喬裝打入販毒集團內(nèi)部
杜融入伍時最初的想法,就是當好三年兵,將來找一份好的工作,回報父母,也肯定自己。但是,隨著自己做出成績,加上領(lǐng)導(dǎo)的引導(dǎo),杜融感覺自己是塊緝毒的料子。平臺這么好,為什么不干下去?1998年,杜融考取了軍校。再后來,他成為保山支隊刑事案件偵查隊的偵查員。那個時候,他知道了什么叫斗智斗勇,也知道了什么叫生死考驗。
2003年的1120案,是個震驚全國的大案子。這個案子,由11月20日曼海站公開查緝時繳獲海洛因5.694千克而起。案子送到支隊偵查隊以后,杜融作為專案組一員,先后赴昆明、貴州、廣州等地延伸偵辦。最后,抓獲犯罪嫌疑人9名,繳獲毒品225.9千克,海洛因0.27千克,毒資人民幣600余萬元,繳獲轎車4輛。并在廣州成功搗毀了一個日產(chǎn)冰毒15千克的加工廠。
辦這個案子,杜融經(jīng)歷了許多個第一次。第一次坐飛機,第一次化裝成毒販,第一次因為“老土”而被毒販嘲笑。
這個案子延伸到貴陽,在貴陽市區(qū)錦星大酒店布控的時候,情況突然與預(yù)先的設(shè)計不符——布控人員在飯店樓上張網(wǎng),毒販和一幫馬仔卻在往外走,并且已經(jīng)伸手攔截出租車。只要再過幾秒,可能就再也不會回來。在外圍布控的杜融和僅有的一名戰(zhàn)友不顧對方人多勢眾,以二比五的劣勢,上去直接控制住了毒販頭子。
緊接著,順藤摸瓜,案子又延伸到了廣州。在廣東東莞,杜融和另一名偵查員化裝成送貨的馬仔,入住東莞華僑大酒店910房間,裝備了幾十斤毒品放到床下。在酒店咖啡廳,來自臺灣地區(qū)的毒販一直用眼神審查他們,好在沒有露出破綻。
等到交易的時候,毒販跟他們一起上到9樓,拿著房卡卻怎么也刷不開門。一直折騰了四五分鐘,毒販還嘲笑他們“沒來過大地方”。進入房間,兩人從床下拖出毒品,毒販則取出一個儀器和一把小刀,從海洛因上挑下一小點來檢驗純度。當驗到第三塊的時候,杜融和戰(zhàn)友眼神一碰,說我?guī)湍闱?,把對方手里的小刀接過來,刀一到手,兩人大喝一聲,把毒販撲倒在地。兩人都很年輕,沒有帶槍,也沒有帶手銬,加上緊張,就一直把毒販的腦袋緊緊壓在密碼箱上,不敢松手,直到毒販休克。
每個案子都是生死考驗
杜融是個聰明的緝毒尖兵。他注重觀察,從實踐中總結(jié)規(guī)律和經(jīng)驗。今天在他辦公室的抽屜里,還有5本近10萬字的案情分析筆記。
2006年3月30日,保山邊防支隊刑事案件偵查隊截獲了12公斤海洛因,在深圳抓獲接貨人鄭某后,專案組決定對供貨的緬甸夫婦實施抓捕。
4月12日,杜融與藏在瑞麗一個出租房里的緬甸夫婦見面。杜融和另一位化裝的偵查員剛走進出租房,小院的大鐵門就被鎖上了。23歲的緬甸女子飄某就是提供毒品的人?!澳闶悄睦锶税??”飄某漫不經(jīng)心地問?!皬V東茂名”。一問一答中,對方試探著杜融的虛實。
聊了幾句后,飄某拿出手機,說了幾句緬語。幾分鐘后,一名男子從二樓下來,他就是飄某的丈夫覺某。
“你能吃多少貨?”“15公斤?!倍湃谠缫驯P算好,鄭某被繳獲的毒品是12公斤,如果低于這個數(shù),不像是鄭某介紹來的大戶,數(shù)量太大則容易引起對方的警覺。
“貨不在我這里?!庇X某說著,打開大門離去。5分鐘后,覺某空手回來了,他走到杜融面前,兩眼死死盯著杜融。難道露出破綻了?杜融有些擔心。
驗吧。覺某邊說邊打開身上穿的籠基(緬甸男子穿的筒裙),從里面拿出一塊海洛因放在杜融面前。杜融松了口氣,熟練地打開包裝,挑了一小塊。
“給我打點清水?!倍湃谝桓焙芾系赖臉幼印oh某端來半碗清水,看著杜融將海洛因放進水里,觀察溶解度。這下,飄某更相信這個人是道上的。
“我去銀行取錢,你把東西準備好?!倍湃谧叱龀鲎馕?,與外圍偵查員取得了聯(lián)系?;氐匠鲎馕?,杜融突然發(fā)現(xiàn)桌子上多了兩把刀。杜融明白,這是飄某還在試探和嚇唬他。
杜融裝出不高興的樣子,“什么意思?”對方回答:“沒什么,隨便擺的?!?/p>
“你放心,我們廣東人做生意講究的就是誠信。你看,我的定金都取來了。”杜融拉開包,露出成沓的現(xiàn)金。他將包放到桌子上后,順手將兩把刀拿起放到遠處的墻角。“這些都是利器,很不吉利,我們廣東人最忌諱談生意時見這些東西?!?/p>
10分鐘后,一陣急剎車聲在門外響起。飄某起身打開大門,門外來了兩名男子,坐在后座上的男子挎著一個背包閃進院子,門外摩托車發(fā)動機的聲音還在響。
男子用緬語和覺某交談幾句,然后將棕色背包遞給覺某,順手從晾衣繩上取下一個同樣的背包挎回身上,開門走了。杜融看到周圍兩米多高的圍墻,如果現(xiàn)在動手,敵我力量是3比2,對杜融和另外一名偵查員處境不利。杜融決定,放走送貨人。
覺某將布包遞給杜融說:有8塊貨。說完,拿著裝有29萬元現(xiàn)金的包準備上樓。時機成熟,杜融趕緊給同事發(fā)出抓捕信號。一番較量,覺某和飄某被制服。
越干越覺得自己是這塊料子
入伍18年,緝毒18年,杜融以對黨和人民的赤膽忠心,英勇頑強,拼搏不息,始終戰(zhàn)斗在祖國西南邊陲緝毒第一線。
2013年,東風橋邊境檢查站在杜融的帶領(lǐng)下,調(diào)整查緝模式,改變戰(zhàn)術(shù),全年查獲毒品案件17起,抓獲犯罪嫌疑人32人,查獲各類毒品44.5千克,完成支隊年初下達緝毒任務(wù)的127.3%。用實際行動維護了邊境地區(qū)的安寧。
18年來,杜融一門心思投入工作。老人對他沒有提出過任何要求,也從未埋怨過。杜融的妻子同樣是一名警察。相同的職業(yè),使她更能理解丈夫?qū)ψ约?、對家庭的“失職”。當年,他倆結(jié)婚的第四天,因為偵查隊人手緊,要辦大案,杜融將妻子一個人安頓在昆明,自己卻跟著專案組趕往四川,一去就是半個月。
后來,妻子懷孕了,他卻不在身邊,孩子出生了,慢慢長大了,對他這個父親卻很陌生。在偵查隊的時候,一年到頭,杜融常常只能在家一兩個月,即便在家,也經(jīng)常是剛進家門沒有坐穩(wěn)就離開了。
案子多,電話多,并且不分時間。因為害怕夜里電話響起可能吵到妻子孩子,他就自己抱著被子睡在隔壁。
但是,關(guān)于緝毒這個工作,“我越干越覺得自己是這塊料子。這個工作很光榮很崇高也很有挑戰(zhàn)性。我經(jīng)歷過和戰(zhàn)友的生離死別,深知其中的危險。但從事這個工作,我最能肯定自己。這也是一種追求,干緝毒,我真正的做到了自己該做的想做的分內(nèi)的事情?!?/p>
責任編輯 李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