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 睿 （北京師范大學文學院 100875）

許冠杰“鬼馬歌”歌詞研究

呂 睿 （北京師范大學文學院 100875）

許冠杰在香港流行樂壇被尊為“粵語流行曲開山祖師”，他的歌曲多年來一直受到香港普通民眾的喜愛。許冠杰自填自唱的歌曲約一百五十首，而其中“鬼馬歌”約占七十首之多，本文擬從其“鬼馬”歌詞中找出使其能在流行樂壇取得巨大成功的特征性因素。

許冠杰；流行歌曲；鬼馬歌；歌詞

在當下的中國流行歌壇，粵語歌曲已經(jīng)成為一個重要的組成部分，為數(shù)眾多的香港流行歌手憑借這種方言演唱的歌曲紅遍兩岸三地。然后粵語歌曲并非從一開始就在中國的流行歌壇享有今日的地位，即使在香港本土，粵語歌曲也并非自誕生之日便成為主流的。在上個世紀六十年代，是香港流行音樂大行其道的年代，國語歌、英文歌都非常流行，但粵語歌曲被青年人視為“不入流”的歌曲。粵語在音樂方面的影響力主要體現(xiàn)在當時十分紅火的粵劇上。即便是在粵劇電視劇中，作為主題曲的卻依然是國語歌曲，這其中除了大眾的文化偏見之外，更有自身的原因，“粵語時代曲水平之粗糙低俗，實在已在社會標準之下……即使用今天廿一世紀的開明眼光看，歌詞仍然有‘難登大雅’之感，無論怎樣敝帚自珍，也不能改觀。”

但是，隨著香港民眾本土意識的形成和牢固，粵語流行歌曲開始受到大眾的歡迎。許冠杰便是這一發(fā)展歷程中不得不提的人物，黃霑把他稱為“粵語流行曲身兼作曲寫詞演唱及推廣于一身的大功臣”，盧國沾在1980年《歌星與歌》創(chuàng)刊號中說：“如果將來要有人要為粵語流行曲寫歷史，請記得將許冠杰寫上英雄榜首?！敝煲珎フJ為“許冠杰不但在粵語流行樂壇地位超然，他所填的詞也直接帶動著粵語流行曲復(fù)興。”在七、八十年代的歌迷那里，許冠杰被奉為樂壇“四大天王”之首，還有“歌神”等美名。許冠杰留下大量的經(jīng)典歌曲，除每逢春節(jié)必有人出來翻唱的《財神到》外，《打雀英雄傳》《滄海一聲笑》《急流永退》《浪子心聲》《半斤八兩》等曲目更是被眾多香港歌手無數(shù)次翻唱。

要全面研究這樣一位大人物，顯然不是單篇文章所能容納的，在本文中筆者主要針對其在“鬼馬歌”歌詞創(chuàng)作中的特征進行分析。許冠杰的歌詞創(chuàng)作可分為個體獨創(chuàng)和與他人合作的作品，其主要歌詞合作者是黎彼得，二人的作者方式一般是由許冠杰提供創(chuàng)意，然后再由黎彼得填詞，許冠杰編曲完成，所以本文將這類作品也視作許冠杰創(chuàng)作的歌詞。許冠杰的歌曲主要可分為兩類，一種是“鬼馬歌”，另一種則是“情歌”。

“鬼馬歌”名稱源自許冠杰的第一張粵語大碟《鬼馬雙星》，“鬼馬”一詞在廣東話中有“機靈古怪”之意，其中既有少許責怪亦包含有贊許之意。許氏的這類歌曲中包含有大量的粵語俚語、俗詞，內(nèi)容多是用調(diào)笑或輕松的口吻描繪出香港市民的普通生活和感受，仿似親友間的閑聊。這一類型是許冠杰歌曲里面數(shù)量最大的，可算得其歌曲的主流?！肮眈R歌”無論是數(shù)量上還是質(zhì)量上都能算是許冠杰歌詞創(chuàng)作的“招牌”，所以選取其作為研究對象也具有一定的說服力。

“鬼馬歌”的名稱雖得自許冠杰，但粵語俚語入歌，卻并非其首創(chuàng)。據(jù)黃志華、朱耀偉、黃霑等專業(yè)人士的研究統(tǒng)計，早在五、六十年代的香港就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但歌詞內(nèi)容多與黃賭毒等低俗內(nèi)容相結(jié)合。普羅大眾的生活的確是“俗”，但是“通俗”與“庸俗”甚至“低俗”“惡俗”并不能等同，這也是之前所說粵語歌曲長期被歧視的原因之一。許冠杰的粵語歌詞大量吸納粵語白話，與流行的英式搖滾等西洋曲調(diào)相結(jié)合，內(nèi)容上更是以直觀表現(xiàn)普通市民生活面貌、價值觀和微妙心理反應(yīng)為主。這些因素都使得他的“鬼馬歌”與之前的歌詞體現(xiàn)出云泥之差的整體面貌。許冠杰的“鬼馬歌”歌詞主要有以下兩個主要特征——

一、平民化

“鬼馬歌”歌詞十分貼近普通市民生活中衣食住行等基本元素，配合流行的西洋音樂，這便大大吸引了青年人的注意力。許冠杰的歌詞到底平民化到什么程度，試舉一些例子：

我地呢班打工仔，——我們一班打工仔

通街走直頭系壞腸胃?！獫M街奔走餓壞腸胃

揾個些少到月底點夠駛（奀過鬼），——賺到的錢少得支持不到月底（窮過鬼）

——《半斤八兩》

六嬸、三太公，

大眾開臺啦面似蓮蓉?！蠹议_始打麻將，笑得就像蓮蓉

又放工、打餐懵，——下了班，打得一塌糊涂

圍埋砌幾圈論呀論英雄，——打上幾圈論英雄

誰是大英雄！

——《打雀英雄傳》

第一首所選部分從“賺錢吃飯”這個大眾話題寫出青年工薪階層的牢騷與憤怒；第二首則是以簡單的文字加上麻將牌的名目，將幾位普通市民打麻將時的形態(tài)表現(xiàn)得淋漓盡致，聽來讓人忍俊不已。這種再常見不過的普通市民的生活場景，居然也能寫入歌詞，恐怕在許冠杰之前的香港流行樂壇難以想象。“從某種意義上看，解放思想是文藝創(chuàng)作的規(guī)律，是文藝創(chuàng)作賴以發(fā)展的思想的啟動力，是繁榮創(chuàng)作的關(guān)鍵?！薄白?，不僅是文藝發(fā)展史所證實了的，也貫穿于每一次創(chuàng)作活動的始末，也是文藝創(chuàng)作的規(guī)律所在。”70年代正是香港經(jīng)濟大發(fā)展的年代，市民的日常生活肯定也會出現(xiàn)新的變化。試想一幫剛剛走上社會的青年人或者一群愛玩麻將的中年人，在許冠杰歡快激情地演唱之下，近乎全粵語口語化的表達，肯定會感覺如一位老友在向自己傾訴日常的生活，親近之感由然而生。

“社會生活，是歌詞創(chuàng)作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唯一源泉。”對比之前的英文歌和國語歌，這樣的粵語歌自然更容易被操一口粵語白話、土生土長的香港市民所喜歡。正如黃霑所言“任何一個聽過許冠杰唱片，經(jīng)歷過70年代的香港人，總可以隨口哼出一兩句當年他紅極一時的旋律來。70年代，粵語流行曲好旋律中，起碼有二三十首以上，是許氏的作品。這是很了不起的成績。”

許冠杰歌詞中的平民化不僅僅體現(xiàn)在其題材選取上，還有與之相配合的語言技巧。首先是歌題，歌題能使歌眾產(chǎn)生出“相應(yīng)的情感和意義期待視野，一首好的歌詞作品應(yīng)該不斷地延伸和創(chuàng)造著歌眾的期待視野?！痹S冠杰的“鬼馬歌”的歌題——《鬼馬雙星》《天才白癡錢錢錢》《制水歌》《天才與白癡》《半斤八兩》《齊齊唱首歌》《加價熱潮》《揾嘢做》《發(fā)噏風》《十個女仔》……對香港市民來說都是明白曉暢、通俗易懂的，接受起來也毫無隔閡。

其次，“鬼馬歌”在詞匯方面呈現(xiàn)出多語種混搭的特點。許冠杰采用了極具香港特色的文（普通話）白（粵語）夾雜，更有英語和日語的加入，例如：

人生如賭博，贏輸都冇時定，贏左得餐笑，輸光唔駛興。

——《鬼馬雙星》

貧賤拗頸多，(No Money, No Talk)……

——《天才白癡錢錢錢》

Hello kon ban wan

小姐你好嗎？

WATA SHIWA HONGKONG NO MAICHY DESU

——《日本娃娃》

這種多種語言混合的組句方式既反映出香港中西方雜糅的地方文化的特色，英日等表音文字的加入也更有助于歌詞與旋律的和諧，保持歌曲的韻腳穩(wěn)定。同時由于粵語詞匯中多語氣助詞，有利于在歌詞中表達出更多的情緒，使歌曲更具親和力。

上世紀70年代的香港正是日本文化盛行，再加上特定的歷史原因，香港青年人的日常用語中常是英語、粵語和日語多種詞匯混搭使用。這樣多種語言雜糅的方式多使用在副歌中，副歌是歌曲反復(fù)吟誦的部分，即是聽眾最易于記憶的部分，在副歌中設(shè)置流行句或記憶點創(chuàng)造出好的“流行句記憶點”這也是歌曲獲得良好傳播效果的一個重要因素?！爱敻柙~進入歌曲之中并與音樂結(jié)合為一體時，作為一件獨立的藝術(shù)品的詩詞便瓦解了，它的詞句、聲音、意義、短語以及它描寫的形象也統(tǒng)統(tǒng)變成了音樂的元素……（歌詞）進入了一種全新的結(jié)構(gòu)之中，從而使原來那獨立的詩句完全消失在歌曲之中了?！彼约词故窃诓煌ɑ浾Z的國內(nèi)其他地區(qū)，從影視作品中聽到許冠杰的“鬼馬歌”，雖不能全解其意也能被其吸引，這與其旋律與歌詞的和諧押韻有很大關(guān)系。

再者，好用短句是許冠杰“鬼馬歌”的語言上第三個特點。許冠杰的歌詞絕大多數(shù)都采用短小的句子，用字簡單，極少有抽象艱深的詞匯；超過五字以上的歌句極少，其中多數(shù)更屬于表音的贅字，并無實際意義；若是脫開音樂來讀，有種順口溜的感覺。配合輕快的旋律則令歌曲清新活潑、悅耳動聽，配合舒緩的旋律則令歌曲字字落印、意義雋永。對于聽眾，既便于他們很快抓住歌曲的意義所指，又十分利于記憶。

但是，口語入歌會不會降低歌詞的藝術(shù)水準呢？而之前飽受歧視的粵語俗曲也采用了口語入歌的做法。許冠杰要想成功，就要在低俗跟受大眾歡迎之間取得一個平衡點，“造語必俊，用字必熟。太文則迂，不文則俗。文而不文，俗而不俗?！边@就要求許冠杰在使用俗詞反映世俗生活的同時，立意上必須有所提升了。

二、積極的精神內(nèi)涵

1.現(xiàn)實關(guān)懷——針砭時弊、嘲諷調(diào)侃

許冠杰的歌詞中總是包含有一種對現(xiàn)實生活的關(guān)懷，但要選取普通市民生活的題材，可供入手的角度依然很多。許冠杰所選之題材之廣可說是滲透香港市民生活的方方面面，年齡從學生到老年，反映的日常生活有工作有家庭生活，還有戀愛、婚姻，都是市民們在日常中真實可感的生活場景，并不是某些藝術(shù)家高度濃縮提升過的理想化生活?？梢哉f，在許冠杰的歌聲中，香港人找到了自我的身份認同——這樣的粵語歌較之前跟黃賭毒一路的俗曲顯然不可同日而語。

許冠杰的歌詞并沒有止步于簡單的反映市民生活，還加上了立足于市民階層本位的價值判斷，大膽地針砭時弊。例如：

又制水真正受氣（又制水真冇樂趣），又制水的確系無謂，又制水今晚點沖涼，成晚要干煎真撞鬼。

——《制水歌》

這首歌針對的就是七十年代香港政府的制水令。經(jīng)濟發(fā)展必然導致工業(yè)用水需求越來越大，但水資源是有限的，所以在全面推行環(huán)保法案和工業(yè)轉(zhuǎn)型之前必須節(jié)約用水——施行制水令，直接導致了市民生活不便。從社會發(fā)展的角度來看，港府推行制水令勢在必行，但民眾從個體的基本生活需求出發(fā)，自是難免生氣怨罵。許冠杰的歌詞正是抓住了這一點，表達出市民的“切膚之感”。

你怕我怕個個怕，

煙加、酒加、屋租加，

巴士加、的士加、多士芝士乜都加。

加、…加、…加加加加。

…

其實無他，我做人多說話?！鋵嵰矝]什么，我這人就是多話

係D加價熱潮風氣下，——這樣的加價熱潮的風氣下

八下卦！八下卦！發(fā)起爛渣，谷鬼氣嘛！——八卦下，發(fā)發(fā)脾氣，確實是憋氣！

70年代末香港經(jīng)濟依舊保持快速發(fā)展，房租、食物等基本生活所需的開支持續(xù)上漲，通脹的出現(xiàn)令普通市民心生不滿，但身處底層也自知無力改變。許冠杰的歌曲恰好成為了底層市民抒發(fā)內(nèi)心積郁的最好途徑，歌唱本身就有移情作用，加上歌詞中對現(xiàn)實的無奈，恰是市民的心聲。

唱出市民心中的憤憤之情之外，許冠杰也對小市民本身的固有缺點進行了調(diào)侃式的諷刺。例如：

人人無論富或貧，

都要曉得裝身，

只要著得好款開聲屋都震

——《先敬羅衣后敬人》

十個女仔，九個實際，人人恨嫁，富裕門第，小妹選婿，要講家底，屈居妾侍，亦冇乜計。

——《十個女仔》

這兩首歌顯然是在嘲諷那些只重外表和貪慕虛榮的人，但歌詞頗具喜劇色彩，加上輕快的旋律，讓諷刺顯得不太刺耳，更像是友人的玩笑或善意的勸慰。從常人的心理機制看來，這樣的批評勸誡恐怕比一本正經(jīng)、刻薄嚴厲的指責更易讓人接受。

總體而言，無論是站在市民的角度批判社會或者對市民自身進行調(diào)侃式的批評，雖然不避俗詞俗句，但在情感方面始終保持適度的節(jié)制，并沒有怨毒、仇恨的咒罵。在罵、諷之外，許冠杰“鬼馬歌”中還有很大一部分是在鼓勵普通市民階層積極進取。

2.鼓勵樂觀進取，積極向上

普通香港市民在許冠杰的歌詞中主要是以有缺點的可愛人物形象存在的，在歌詞中注入精神能量，鼓勵聽眾樂觀進取，積極向上。例如描繪校園生活的《學生哥》：

學生哥，好溫功課，——學生哥，認真溫習功課

咪凈系掛住踢波?！灰庀胫咔?/p>

最弊肥老左，無陰功羅，——最慘就是掛科時，怪祖先不保佑

同學亦愛莫能助。

……

學生哥，要思己過，

唔系第日悔恨更多，——不然將來悔恨多

人之初，應(yīng)知錯，

唔自立就會捱餓?！蛔粤⒕蜁ゐI

許冠杰玩笑般向?qū)W生唱出勸誡之語，沒有條條框框的說教，而是從學生常見的學習與踢球、戀愛等之間的小矛盾入手，點出學生應(yīng)該更多地把心思放在學業(yè)上；同時針對學生哥這一特殊群體，歌詞中還加入了“思己過”“人之初”等學生在書本中常見的字眼，既能表達出貼心的關(guān)懷又不至于令少年人反感。

我與你同坐這條船，

無情浪把它猛卷，

滿天風雨，視野未能見，亂作一大團，不知怎算。

既決意留在這條船，

齊齊令它不遭破損，

困境挑戰(zhàn)，奮勇地面對，令到這條船，永不翻轉(zhuǎn)。

——《同舟共濟》

這首歌問世較晚，是許冠杰在淡出娛樂圈之后為困境中的港人而作，鼓勵他們齊心協(xié)力保持一貫的香港精神，包含著一個年長朋友的關(guān)懷。

在發(fā)掘許冠杰歌詞中“正能量”的一面時，不能忽視其本身的商業(yè)目的，香港研究者黃志華的論著《粵語流行四十年》及吳宏的長文《批評許冠杰》都對所謂“許冠杰神話”進行了批判，二者都運用了阿多諾（Theodor W. Adorno）的理論。阿多諾將流行音樂的特征歸納為——標準化、偽個性化、促進消極消費，所以流行音樂關(guān)注更多的是如何取悅消費者以獲利，而沒有古典音樂那樣的真情流露。黃、吳二人都指出許冠杰并不是真正關(guān)懷市民生活而是出于商業(yè)的需要，甚至責難許冠杰對現(xiàn)實的批判并沒有為民眾指出一條解決困境的道路。筆者認為這樣的責難未免有些求全責備了。

首先，針對阿多諾理論的使用問題。眾所周知阿多諾那篇著名的《音樂分析問題》充斥著對古典音樂的崇拜和流行音樂的不屑，即便是英譯者帕迪森（Max Paddison）對此也表示了自己的異議?！笆聦嵣习⒍嘀Z對文化工業(yè)的種種批判，基本上是拘囿于理論分析，很少伴以具有說服力的經(jīng)驗證明?！毕愀郾就裂芯空唿S霑、梁秉鈞等人也對全然照搬阿多諾理論來研究香港流行音樂并不一定適合。

其次，從許冠杰本身來看，他無疑是那個時代最先親近大眾的流行歌曲填詞人，回到特定的時代背景來考察，如果說許冠杰只是為了商業(yè)的牟利，那他大可繼續(xù)唱英文歌或者舊上海的曲調(diào)，借著其兄長許冠文先生的電影，恐怕也不難獲得利益。但他卻另辟蹊徑，主動為普通香港市民而歌，唱出他們的心聲，并且飽受歡迎，那就不能簡單將其歌詞的取向歸為商業(yè)運作的結(jié)果了。填詞人創(chuàng)作出普通民眾喜歡的歌詞便已可看作是一種關(guān)懷民眾的表現(xiàn)，至于其原始出發(fā)點為何，消費群體根本無心兼顧，研究者也不可能做到真實還原。而據(jù)許冠杰在2005年為其演唱會“永不欺場”做宣傳接受媒體訪談時表示——自己以前的作品都是根據(jù)當時社會環(huán)境而創(chuàng)作的，目的是為反映當時的民生及為群眾抒發(fā)情緒，并認為好的作品，必須要配合當時的社會情況，要迎合各階層的需要和口味。而對于受眾來說，審美經(jīng)驗具有難以駕馭的特性，“它有逾越規(guī)范的作用，但反過來，通過使社會狀況理想化又起著使其改觀的作用?！彼?，面對流行歌曲的商業(yè)操作，受眾并不是單純被動方，如果聽眾沒有真正被許冠杰的歌詞感動，恐怕他也不會使其成為“神話”。

再者，許冠杰的身份只是歌手（填詞人），他并不是社會活動家或者工會領(lǐng)袖，他所創(chuàng)作的只是流行歌曲，供人抒情娛樂，其歌詞能使廣大香港市民喜愛并傳唱至今已是了不起的成就，將過多的社會責任壓在他的肩頭似乎有種強逼狗拿耗子的邏輯。

歌詞始終是與音樂結(jié)合才能生出意義的，即使存在有唱念結(jié)合的表演形式，但歌詞是詩與音樂的結(jié)合，對于彼此都是一種開拓和解放，從而是歌曲上升到新的境界。本文僅從歌詞入手研究，對許冠杰的歌曲整體自是難得全貌。但“歌詞不但是這個流程（即歌曲傳播流程，引者注）的起點，而且是使整個過程得以順利進行的第一步。一首歌是否成功流傳，首先看它是否能滿足某個時代的文化需要，而這個需要首先體現(xiàn)于歌詞?！睆母柙~的角度管中窺豹，或能發(fā)現(xiàn)一些許冠杰成功的原因，對普通話歌詞的發(fā)展或者也能提供一定借鑒之功，那就善莫大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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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睿（1979—）男，重慶人，北京師范大學文學院12級博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