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洪軍

(中共山東省臨沂市委黨?；A理論教研部，山東臨沂276000)

精英階層與普通民眾之間的關系問題，是任何執(zhí)政理念都必須涵括并予以明確回答的重大問題。根據(jù)對這一問題的不同回答，可將歷史上曾經(jīng)出現(xiàn)過的執(zhí)政理念區(qū)分為官本主義、民本主義①一般而言，民本主義有傳統(tǒng)民本主義和近代民本主義之分。本文是在前一個意義上使用的，尤指中國傳統(tǒng)的儒家民本主義。、民粹主義和群眾路線等幾種不同類型。在一定意義上，作為迄今為止最完備、最科學、最成熟的執(zhí)政理念，群眾路線實現(xiàn)了對前三者的揚棄和超越。在黨的群眾路線教育實踐活動開展得如火如荼的今天，加強對它們的對比研究，不僅是關于官民關系研究的一個深刻理論問題，更是關乎黨的群眾路線能否得以深入踐行的一個重大實踐問題。鑒于此，本文試就群眾路線對這三種執(zhí)政理念的揚棄和超越問題進行簡要探究。

一 與官本主義相對立，群眾路線實現(xiàn)了歷史主體的根本轉(zhuǎn)換

縱觀中國數(shù)千年的社會發(fā)展史，其中充滿著社會多變性和政治偶發(fā)性。然而，就整體而言，傳統(tǒng)中國社會的權力本位的實質(zhì)卻從未改變過。這種以權力為本位的社會，我們謂之為官本主義社會。作為一種以權力為本位的政治文化和社會政治形態(tài)，官本主義社會具有兩個鮮明特征:

其一，“以官為本”的價值取向。在官本主義社會中，擁有政治權力就意味著擁有了一切;只要掌握權力的官員愿意，他們就可以借由政治權力的行使而獲取各種特權，進而攫取一定的物質(zhì)財富和精神財產(chǎn)［1］。也就是說，在官本主義社會中，權力支配著包括物質(zhì)資源和文化資源在內(nèi)的所有社會資源的配置，因而擁有權力意味著擁有資源。非僅如此，有了官位不僅意味著自己能夠享受榮華富貴，而且還能夠封妻蔭子、光宗耀祖?？梢姡诠俦局髁x社會的整個社會權力體系中，權力關系處于支配與核心地位，是最重要的社會關系。由于權力有著如此重要的作用，人們都爭相獲取并操控權力，從而在整個社會中形成了“以官為本”的價值取向，進而是否為官和官職大小成為最為重要的社會評價標準。

其二，“唯上是從”的制度安排。在官本主義社會中，社會權力為官僚階層所壟斷，并最終集中于君王手中。處于整個權力體系頂端的君權，被神化為“上天”授予“天子”的特有權力。手握君權的君王掌握著整個官僚體系中官職的設置與撤除，決定著所有官僚的升遷罷黜和榮辱獎懲。在官僚體系內(nèi)部，盡管幾乎所有職級的官僚職權最終都來源于君王，但在現(xiàn)實政治實踐中并非都直接由君王來授予，而更多的是接受直接上級的提拔與任命。這是因為，在與封建制度相伴而生的森嚴的等級制度下，下級官僚很難有機會越級覲見上級官僚，其功過得失全憑直接上級向上匯報?？梢?，在官本主義社會中，整個官僚體系的權力來源是自上而下的。這樣，在追求權力之內(nèi)驅(qū)力的作用下，下級官員為了獲取更大的權力，勢必會唯上級命令是從，從而形成一種“唯上是從”的制度安排。

在官本主義社會中所盛行的政治理念，就是官本主義①“官本主義”通常是在比照“民本主義”的意義上為人使用，偶而也在比照“資本主義”的意義上使用。作為一個分析性的學術概念，本文主要在“權力本位”的意義上使用“官本主義”。一般而言，“本”具有價值論和工具論雙重意蘊:在價值論意義上，是指“根本價值”的“本”;在工具論意義上，則是指根本動力的“本”。(又稱官本位主義)理念。作為一種政治理念，在官民關系問題上，官本主義無疑是以擁有權力的“官”為本的，從而在價值論和工具論兩重意義上凸顯出與黨的群眾路線的根本對立:

其一，在價值論意義上，官本主義與群眾路線存在著根本分歧。官本主義以“官”自身作為價值主體。在官本主義政治邏輯中，由于權力有著極其重大的作用，而權力的來源又是自上而下的;因而，要想獲取更大的權力，就必須迎合上級官僚，向上級負責。當然，這并不意味著官本主義者以其上級或君王為價值主體;究其根本，官本主義者的最終目的是為了維護其自己的利益，它是以自己作為價值主體的。與之相對，群眾路線則主張向人民群眾負責。馬克思主義認為，無產(chǎn)階級政黨手中的權力是人民賦予的。正如毛澤東所言:“我們的權力是誰給的?是工人階級給的，是貧下中農(nóng)給的，是占人口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廣大勞動群眾給的。”［2］581鑒于此，黨的群眾路線主張“一切為了群眾”，要始終“把群眾的利益放在第一位”［3］1883，“自覺做到權為民所用，情為民所系，利為民所謀。”［4］711這就是要切實做到“每句話，每個行動，每項政策，都要適合人民的利益，……這就叫向人民負責?！保?］1128

值得強調(diào)的是，在經(jīng)過了馬克思主義思想長期蕩滌與熏陶的當今社會，體系化的官本主義已不復存在。但不可否認的事實是，其余害還在某種程度上殘存于一些人的思想意識中。如，有些人以踏入仕途為個人事業(yè)的選擇導向，把做官、升官看作人生最高價值追求，把是否入仕為官、能否官居高位視作自己人生成功與否的重要標志;一些人一切服從于上級，一切為了做官和升官，為了個人的升遷甚至不惜使用不法手段。這些無疑都是官本主義的典型表現(xiàn)，是與黨的群眾路線格格不入的。在具體的工作實踐中，要堅持黨的群眾路線，就必須堅決杜絕并與這些現(xiàn)象作斗爭。

其二，在工具論意義上，在以誰為實踐主體的問題上，官本主義與群眾路線存在著根本對立。官本主義無疑是以官僚階層為社會運轉(zhuǎn)動力的。這是因為，在這種社會形態(tài)下，權力有著無可替代的重大作用，而整個官僚階層壟斷了國家的全部政治權力;官僚階層的政治權力本質(zhì)上沒有邊界，它無所不及，可以在任何時候進入任何領域，從控制物質(zhì)資源到控制思想文化，既支配公共領域也支配私人領域。而除了官僚階層，社會下層民眾——甚至包括尚未進入官僚體制的士紳階層——不得分享任何政治權力，被完全排除在社會政治生活之外。因而，唯有官僚階層才是社會運轉(zhuǎn)和發(fā)展的根本動力。

與之根本不同的是，群眾路線以人民群眾為社會運轉(zhuǎn)與發(fā)展的根本動力。根據(jù)唯物史觀，社會發(fā)展的根本動力，并不是握有權力的官僚階層，而是從事著物質(zhì)生產(chǎn)的底層民眾。“人們?yōu)榱四軌颉畡?chuàng)造歷史’必須能夠生活。但是為了生活，首先就需要吃喝住穿以及其他一些東西。因此第一個歷史活動就是生產(chǎn)滿足這些需要的資料，即生產(chǎn)物質(zhì)生活本身，……”［6］79這就是說，社會歷史據(jù)以發(fā)展的不是權力，而是物質(zhì)生產(chǎn)力。從這一觀點出發(fā)，毛澤東斷言:“只有人民，才是創(chuàng)造世界歷史的動力?！保?］1031一方面，在社會歷史處于質(zhì)變階段的革命戰(zhàn)爭年代，“兵民是勝利之本”［8］477，人民群眾是“戰(zhàn)爭的偉力之最深厚的根源”［8］511，由此能夠打破一個舊世界。另一方面，在社會歷史處于量變階段的和平發(fā)展時期，人民群眾借由其無限的創(chuàng)造力，“……可以組織起來，向一切可以發(fā)揮自己力量的地方和部門進軍，向生產(chǎn)的深度和廣度進軍，替自己創(chuàng)造日益增多的福利事業(yè)”［8］457，從而能夠建設一個新世界。因此，無論是在革命戰(zhàn)爭年代，還是在和平建設時期，都要做到“一切依靠群眾”。

事實上，與價值論意義上的官本主義一樣，工具論意義上官本主義也遠未絕跡。有些黨員干部不向群眾做調(diào)查研究，一味地聽從上級的布置和安排;有些領導干部不聽從群眾的合理意見，為了政績而大舉“面子工程”和“拍腦袋工程”。這些人無疑忽視了人民群眾的主體性與創(chuàng)造性，從而成為當代形態(tài)的官本主義者。在踐行黨的群眾路線的過程中，我們必須謹防這種形式的官本主義。

簡言之，與將官僚階層作為價值主體和實踐動力的官本主義根本不同，黨的群眾路線將人民群眾確立為價值主體和工具主體，從而實現(xiàn)了歷史主體的根本轉(zhuǎn)變。在實踐中，要真正將人民群眾置于主體地位，就必須與當代形態(tài)的種種官本主義作斗爭。

二 與民本主義相對立，群眾路線實現(xiàn)了民本與民主的有機統(tǒng)一

在中國傳統(tǒng)政治思想中，還存在著源遠流長的民本主義傳統(tǒng)。早在作為上古皇室檔案匯編的《尚書》中，就記載了“民惟邦本，本固邦寧”［10］88，初步提出民本主義思想;到了孟子那里，更是提出“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11］342的民本主義原則。與主張以“官”為本的官本主義相比，民本主義將民置于本體地位，強調(diào)民眾對政治穩(wěn)定與國家穩(wěn)固的重大作用，這無疑具有一定的進步性。在一定意義上，民本主義之人民本位觀念正是黨的群眾路線的重要思想淵源之一。

然而，深入探究之，我們不難發(fā)現(xiàn)民本主義的官本主義實質(zhì)。之所以強調(diào)民本，只不過是因為從工具論的視角看， “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則載舟，水則覆舟?！保?2］77為了“君”之“舟”不至傾覆，就必須充分認識到民之力量，做到畏民，實行仁政。因而，民本主義所看重的不過是“民”的工具價值，只是為了統(tǒng)治階級政治統(tǒng)治的穩(wěn)固?？梢姡癖局髁x的“本”，并不是價值論意義上的本，而是工具論意義上的本。

事實上，民本主義的“本”甚至連工具論意義上的“本”都沒有真正實現(xiàn)。這是因為，要真正以民眾為根本動力，僅僅認識到他們的力量是遠遠不夠的，還必須真正做到由他們做主。然而，民本主義在堅持民本的同時，并沒有排除“君本”。民本主義承認君王作為國家主權掌握者擁有至高無上的君權，承認君權的神圣性。君王作為“人主”，不僅是“民主”，同時也是“官主”。官僚體系的設置，既是出于社會公共治理的需要，但從根本上是為了鞏固皇權的需要。就此而論，君本的本質(zhì)特征在于專制主義。而民本主義在強調(diào)“民本”的同時并沒有否定“君主”，［13］并沒有反對君主專制主義，仍堅持“天之生民，非為君也，天之立君以為民也”［14］1303。可見，民本主義既要“馬好”，希望廣大民眾能夠充分發(fā)揮創(chuàng)造性;又想要“馬不吃草”，限制他們的自主性，以確?！坝删鲋鳌?。這樣，由于堅持將“民”對整個政治體的工具價值置于“主權在君”的前提之下，從而將“民主”這一先進理念拒之門外。對此，有的學者惋惜道:“中國的民本思想畢竟與民主思想不同，民本思想雖有of the people和for the people的觀念，但總未走上民治 (by the people)的一步。”［15］60

可見，盡管民本主義與官本主義看似截然對立，實則具有高度的同構性，存在著一種名與實的關系:民本主義不過是傳統(tǒng)社會的一種理想，而官本主義則是其現(xiàn)實形態(tài)。在數(shù)千年中國傳統(tǒng)社會中，普通民眾在國家政治生活中從未曾承擔過重要角色。正如有的學者所指出的，“在中國歷史上，所謂的‘民本位’常常是有其名而無其實，而‘官本位’卻無其名而有其實”［16］。由于民本主義不過是官本主義社會的政治反彈與思想自慰，因而必將隨著其賴以滋生的社會的崩潰而消散。

與只重視“民”之工具價值的民本主義相對立，群眾路線不僅堅持人民群眾的實踐主體地位，強調(diào)“一切依靠群眾”;而且還將終極價值關懷置于人自身，強調(diào)“一切為了群眾”。正是在此意義上，毛澤東指出:“我們這個隊伍完全是為著解放人民的，是徹底地為人民的利益工作的?！保?］1004尤為重要的是，群眾路線不僅強調(diào)民本，而且還堅持民主，堅持“從群眾中來，到群眾中去”的工作方法，借此機制傾聽群眾的利益訴求和意見建議，并自覺接受群眾的監(jiān)督，以確保“我們?nèi)魏我豁椪叩恼_性都必須由群眾來檢驗”［3］1726。借由這種科學方法，不僅能夠切實做到“問需于民”，充分了解群眾的利益、要求和愿望，并在實踐中予以最大程度地滿足;而且還能夠?qū)崿F(xiàn)民主，切實做到“問計于民”、“問政于民”，充分尊重人民群眾的主體地位，激發(fā)他們的積極性與創(chuàng)造性，從而將人民群眾置于真正意義上的本體地位。

可見，與主張民本卻拒絕民主的民本主義相對立，群眾路線不僅主張民本，而且堅持人民民主，從而將人民群眾置于真正意義上的本體地位。

三 與民粹主義相對立，群眾路線實現(xiàn)了人民主體與黨的領導之辯證結合

在官民關系問題上，與官本主義正相對立的是民粹主義 (又可譯為平民主義)。民粹主義是最早在19世紀中葉的俄國興起的一股思潮，之后又出現(xiàn)于不同的同家和地區(qū)，帶有鮮明的地域特征與時代印記。誠如我國民粹主義研究者林紅所言，“由于民粹主義實質(zhì)上并非一個統(tǒng)一的現(xiàn)象，因此要形成一個關于民粹主義的共同的核心思想是不可想象的?！保?7］9然而，英國學者瑪格麗特·卡農(nóng)范則認為，盡管在各種不同類型中“不可能找到民粹主義的核心價值”，但它們卻擁有這樣一個共同的主題:“……依靠對人民的號召力，和對精英人士的不信任。”［18］293本文正是在這一意義上使用民粹主義概念的，將它界定為一種主張平民階層至上、反對并移除精英階層壓制的一股社會思潮。

民粹主義之所以堅持下層民眾至上，在很大程度上基于它對民眾之智識優(yōu)越性的確認。在民粹主義看來，真理蘊藏于人民——尤其是那些淳樸的、貧困的下層勞動人民——之中，有且只有人民掌握著真理，并指引著歷史前進的方向;人民借由其強大的力量來證明真理的正確性，任何對人民所認定的真理的質(zhì)疑，都意味著對人民和真理的冒犯和挑釁。簡言之，下層民眾是真理的支柱，人生的真諦蘊含于人民的質(zhì)樸的生存方式之中。［19］102

毋庸贅言，群眾路線也是堅持人民至上的。之所以如此，也部分地基于對群眾之智識優(yōu)越性的確認。作為群眾路線的首倡者，毛澤東早在延安時期就曾敏銳地指出，“工農(nóng)分子的知識有時倒比他們①指自認為高明的精英分子。多一點?！保?0］191后來，他又進一步做出了“卑賤者最聰明”［21］233的論斷。在1961年4月25日致鄧小平的信中，他更是明確地發(fā)出了“向群眾尋求真理”［22］579的勸誡。他斷言:“群眾是真正的英雄，而我們自己則往往是幼稚可笑的，不了解這一點，就不能得到起碼的知識?！保?］790事實上，正是人民群眾借由自己知識的運用，創(chuàng)造了豐富的物質(zhì)財富和精神財富，促進著社會制度的完善與變革，從而推動著人類社會歷史不斷地向前發(fā)展。

可見，在對于民眾之智識優(yōu)越性的確認方面，黨的群眾路線與民粹主義存在著一定程度的契合之處。然而，在如何處理上層精英與下層民眾之間關系問題上，二者卻背道而馳。民粹主義認為，平民階層和精英階層是性質(zhì)相反、思想對立的兩個階層。其中平民階層是社會活力與歷史動力之所在，但卻是整個社會中備受壓制、盤剝與欺凌的階層;而精英階層則是壟斷著權力、財產(chǎn)、教養(yǎng)以及文化，并借以對平民階層的積極作用進行消解并予以壓制的反動力量。在精英階層對平民階層實施統(tǒng)治的過程中，一旦出現(xiàn)普遍的怨恨情緒，民粹主義便會應境而生。［23］100—101鑒于這一認識，民粹主義主張應對精英階層及其統(tǒng)治予以解構和移除，從而解放出平民階層的積極性、主動性與創(chuàng)造性。黨的群眾路線無疑堅定主張“一切依靠群眾”，依靠群眾積極性、主動性與創(chuàng)造性發(fā)揮;然而它同時還強調(diào)，群眾積極作用的正確發(fā)揮必須要通過無產(chǎn)階級政黨這一精英階層的組織與領導、并采取“從群眾中來，到群眾中去”的工作方法才能得以實現(xiàn)。

二者在工作方法上之所以走向?qū)α?，主要在于二者對普通民眾之局限性的認識存在本質(zhì)差異。民粹主義只強調(diào)群眾的智識優(yōu)越性，但沒有認識到他們的局限性。事實上，人類理性具有有限性，在紛繁復雜的社會事務中，從來沒有哪個個體或團體能夠掌握完全的知識，能夠一直做出確切無誤的判斷和抉擇。民粹主義者對民眾智識優(yōu)越性的極端推崇，對所謂真理的盲目篤信，只會將民眾引向深淵，將社會拖入困境。［24］與之相對，我們黨對群眾之智識持辯證的態(tài)度，既承認其優(yōu)越性，又意識到其局限性。在毛澤東看來，人民群眾并不是天然進步、永恒正確的，所有的群眾并非都是積極的、先進的，“任何有群眾的地方，大致都有比較積極的、中間狀態(tài)的和比較落后的三部分人?！保?］898因而，對于人民群眾，“……若不給以無產(chǎn)階級的思想領導，其趨向是會錯誤的。”［25］77鑒于此，毛澤東堅定主張:“在工人階級同農(nóng)民的關系上，……工人階級是領導階級?！保?6］5而對廣大人民群眾進行領導、教育和引導的策略在于，“團結少數(shù)積極分子作為領導的骨干，并憑借這批骨干去提高中間分子，爭取落后分子”［7］898。這就要求每一位領導干部都必須在走群眾路線、向群眾學習的同時，要勇于并善于做他們的老師。

可見，盡管毛澤東在承認民眾至上方面與民粹主義相一致，但這絕不意味著毛澤東就贊同民粹主義。事實上，正如胡繩所指出的，“……從理論和實踐兩方面堅定地、透徹地反對民粹主義，毛澤東是我們黨內(nèi)第一人?！保?7］3毛澤東及其所首倡的群眾路線與民粹主義的本質(zhì)對立，就在于對普通民眾之智識局限性及其與精英關系的正確認識與科學認定。

值得強調(diào)的是，當前，民粹主義在一定范圍內(nèi)存在，其通過離間黨和群眾的關系進而否定黨的領導，最終嚴重損害了廣大人民群眾的根本利益。由于我國正處于建設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關鍵時期，整個社會面臨著前所未有的劇烈變動與深刻轉(zhuǎn)型，社會矛盾凸顯，再加上有些黨員干部素質(zhì)低、能力差，難免會做出一些有損于群眾利益的事情。同時，群眾由于理性能力有限，意識不到自己的根本利益之所在，往往會誤解、曲解黨和政府所舉辦的一些公共事務的目的和初衷，以至于對黨和政府產(chǎn)生抵觸甚至怨恨情緒，這都為民粹主義提供了存在的土壤。于是，一些人以民意代言人自居，鼓動民眾同黨和政府對抗，甚至采取不法手段，嚴重干擾社會的穩(wěn)定與發(fā)展。

總之，群眾路線在承認民粹主義人民至上的同時，擯棄了其對普通民眾智識與理性的過分推崇，強調(diào)人民群眾主體性的發(fā)揮與黨的領導的辯證統(tǒng)一。目前，要保證人民群眾主體作用的正確發(fā)揮，就必須深入踐行黨的群眾路線，堅決揭批并抵制各種的民粹主義思想及其實踐。

四結語

分析至此，我們不難發(fā)現(xiàn)，中國共產(chǎn)黨所倡導的群眾路線對其它各種官民理論之超越集中體現(xiàn)于兩個方面:

其一，實現(xiàn)了普通民眾與精英階層的有機融合與統(tǒng)一。無論是官本主義、民本主義還是民粹主義，都將普通民眾與精英階層歸屬于兩個界限分明、相互對立的社會階層。然而，黨的群眾路線卻實現(xiàn)了二者的有機融合與統(tǒng)一。在社會主義革命和建設中，廣大民眾已不再是傳統(tǒng)意義上受精英階層統(tǒng)治、壓榨與剝削的下層民眾，而是在中國共產(chǎn)黨的領導下翻身做了主人的人民群眾;中國共產(chǎn)黨不再是傳統(tǒng)意義上與廣大人民群眾對立的社會精英階層，而是代表、反映并致力于實現(xiàn)他們根本利益的精英群體與先進組織?？梢姡咧g的關系不再是傳統(tǒng)意義上存在于官民之間的那種剝削與被剝削、壓迫與被壓迫的關系，而是一種新型的領導與被領導、組織與被組織的關系;不再是矛盾對立關系，而是一種親密無間的魚水關系。

其二，彌合了價值論與方法論之間的理論鴻溝與割裂。官本主義盡管將價值主體和實踐主體都置于人，但將政治權力而不是物質(zhì)生產(chǎn)力作為推動歷史前進的根本動力，顯然不是歷史事實與真跡;民本主義將價值主體置于君主，而將實踐主體置于下層民眾 (姑且不論民主與民本的對立)，因而價值論與方法論之間存在著明顯的對立;民粹主義盡管主張將價值主體和實踐主體都置于人，但它所主張的實踐方法必然導致其目標和目的 (姑且不論其真實目標與目的為何)的反面，這也已為中國革命和建設的具體實踐所證實。可見，在上述三者那里，價值論和方法論是割裂的。反之，黨所倡導的群眾路線，不僅主張“一切為了群眾”，而且還強調(diào)“一切依靠群眾”，并付之于“從群眾中來，到群眾中去”的工作路線和實踐方法，從而真正實現(xiàn)了價值論與方法論的有機融合與統(tǒng)一。

綜上所述，黨的群眾路線擯棄了官本主義價值觀，揚棄了民本主義的君本實質(zhì)，糾正了民粹主義的方法論錯誤，從而不僅實現(xiàn)了普通民眾與精英階層的有機融合與統(tǒng)一，而且彌合了價值論與方法論之間的歷史割裂，由此鑄就了人類政治文明史上的一座豐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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