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建義
我的祖籍是邢臺市,舊時稱順德府。打記事兒時起,就知道家鄉(xiāng)河多、水多,泉眼密布,亨有“泉城”的美譽。
我的家在牛市街閣外,地處邢臺市老城東南方向。從著名的清風樓一直往南走,穿過北大街、花市街,朝東的一條老街道就是牛市街。牛市街是一個慢坡道,越往東越低,過了一條小河,就到了牛市街閣外。順著這條小河走不遠,路南的一個胡同,就是我們住了幾輩兒的老院子。
我家的地勢較高,胡同口有座古時的戲樓,戲樓的對面是東王廟。小河從我家胡同口流過,向東流進圍寨河。1963年發(fā)大水的時候,我們住的那一塊地方成了孤島。胡同四面一片汪洋,東邊圍寨河里的水,眼看著不斷地漲啊漲,洶涌的洪水沖蕩著往北、往東涌去。那次大水,邢臺市被淹,成為大水澤國。
邢臺的 “邢”字,在古字里也叫“井”,我們是生活在“井臺”上的人。邢臺南邊有大沙河、七里河,北邊有白馬河,城里面有牛尾河、小黃河、圍寨河流過。我們經(jīng)常到河邊去戲水、捉魚、網(wǎng)蝦。中秋時分,兄弟三五個,在月光下翻水草,一翻一只螃蟹。在一條小河溝里壘上埝,使勁兒淘水,淘干了水能捉一盆的小鯽魚、泥鰍。
我喜歡觀泉景。邢臺市區(qū)的西邊是“達活泉”,一汪一汪的泉水,注成了一個湖。我趴在青石鑿刻的石欄上,觀賞“翻沙坑”泉涌,能半天半天地不走神。望著宛如平鏡的湖面,晶瑩透亮的碧水里,泉眼鼓起一個個水泡,像一串串亮晶晶的珍珠,一串一串鼓到水面,又一串一串連接著上來……
而城東的泉水則是另外一種情調(diào),咕嘟嘟涌冒著的有之,像滾動的大蘑菇;直噴而上的有之,像打開的小傘,由自己形成的一個傘面又降到地面。不同的泉水被人們裝飾上石刻的狗頭、虎頭、龍頭,清澈的泉水從它們的口里流出來,嘩嘩地響著。我們暢意地把嘴貼到泉水,品嘗著甘霖般的滋味,把腦袋伸到泉口下,任憑爽涼的感覺澆滿頭。
然而,這些情景仿佛都成了記憶。從上世紀70年代后期,泉水越來越少。下游人們打井澆地,上游的人攔水筑壩、開礦截水。80年代的時候,那些泉眼都成了一個個大坑。
不過,我們在懷念美好往事的時候,大家也在想方設法恢復良好的水生態(tài)。還在我分管水資源工作的時候,2004年省政府要求關閉部分企業(yè)自備井之后,我老家邢臺的百泉,竟然出現(xiàn)了泉水復涌的奇觀!這讓人們不禁深受鼓舞,萌發(fā)了恢復泉城水生態(tài)的想法和信心。
王愛民任邢臺市市委書記后,馬上就提出了“還邢臺青山綠水”的倡議。聞訊十分振奮,我為他這一主張推波助瀾、奔走呼號。春節(jié)一過,就到水利部匯報,使邢臺市成為第一批水利部批準的“水生態(tài)試點市”。我還到邢臺市政協(xié)去宣傳,認為市委一這主張符合科學發(fā)展觀,符合邢臺發(fā)展實際,符合水的客觀規(guī)律,符合人民的期盼。最近,省委、省政府把治理地下水超采提到重要日程,為包括邢臺在內(nèi)的水生態(tài)恢復提升提供了難得的機遇。
清明節(jié)期間,我又回到家鄉(xiāng)。小黃河兩岸的柳樹冒著細芽,垂下萬條綠絲絳,倒映在清清的河水里,一片春的景象。順著河往下走,在團結橋以上形成一個較寬的水面,倒有些江南的味道哩!
圍寨河雖然幾經(jīng)整治,成了較窄小的渠道,但也流進了久違的清水,從我們老家的東邊流過。特別是,干涸了多年的百泉泉城,居然在那個叫“狗頭泉”的地方冒出了泉水,最深的地方有80多m,最寬的地方也有半里地。七里河、白馬河也在改變著模樣,七里河原來是個“亂葬崗”、倒垃圾的臟亂之地,現(xiàn)如今也恢復了河道的模樣,從朱莊引上上千立方的水,蓄水9km長,兩岸綠樹成蔭、花團錦簇,河中碧水清流、波光蕩漾,大船游、小舟飛,河里、岸上到處是歡聲笑語。
記憶里的水,在慢慢回來。曾經(jīng)夢想的景象,成為現(xiàn)實也應該不會很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