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慶華,王 法
(1.河北大學 政法學院;2.中國電信集團公司 保定分公司,河北 保定 071000)
刑法學的教學離不開刑法實務案例。離開刑法實務案例的“抽象刑法學”,不但會失去其存在的基礎條件,而且毫無應用價值,只能被“束之高閣”。刑法學分為總論與分論兩部分,總論部分帶有概括性與抽象性,分論部分則帶有具體性與形象性。不論是刑法學總論的概括性與抽象性內(nèi)容,還是刑法學分論的具體性與形象性內(nèi)容,都屬于刑法學的理論范疇內(nèi)容,因而都有必要采用實務案例來加以具體表述。但是,如何選用刑法實務案例,如何對不同層次的學生采用刑法實務案例教學,以及如何適用刑法實務案例等問題,都是值得深入探討與認真分析的。
無論是針對研究生還是本科生的刑法學教學,都需要選擇合適的刑法實務案例。但是,如何選用刑法實務案例,以及選用何種刑法實務案例,這對不同的學者可能會有不同的擇取標準。有學者認為,選擇的案例需要具備以下特征:案例要存在爭議性;案例要具備綜合性;案例要具有代表性;案例要體現(xiàn)專業(yè)性。[1]另有學者認為,案例是案例教學的中心,案例的選擇至關重要。選擇全國有影響的大事件、大案例利于提高案例教學法的效果,一些個性化的案例則可能把課程引入歧途,難以達到預期效果,所以進行案例教學,必須精選案例。精選案例需要考慮如下幾個因素:案例選擇的針對性;案例選擇的真實性;案例選擇的時效性;案例選擇的難易性。[2]這兩種觀點并非確定了八個擇取案例的標準,其中有些內(nèi)容具有重復性,只不過在表述上有所不同而已。
筆者認為,選擇合適的刑法實務案例,是進行刑法學案例教學的前提或基礎。否則,如果刑法實務案例選擇不當,那不僅不會有利于刑法學理論教學,反而會浪費教學時間,并使學生感到乏而無味。要選擇恰如其分的刑法實務案例,至少需要考慮如下幾點。
典型與重大兩者具備其一即可,不必同時作為擇取標準。典型案例,可以將其界定為有代表性、有針對性的刑法實務案例。事實上,上述第一種觀點中的“案例要具有代表性”與第二種觀點中的“案例選擇的針對性”,兩者表述雖有差異,但涵義卻大體相同。具有“代表性”的案例也往往是具有“針對性”的案例。刑法實務案例隨時都會出現(xiàn)在報刊雜志、電視廣播等媒體上,可供選擇的范圍極其寬廣。但這并不意味著所有的刑法實務案例都可以進行選擇,更不意味著刑法實務案例隨手可得、信手拈來。在教學實踐中,應當注意擇用較為典型的、有代表性的案例。因為這樣的案例,更有利于闡釋刑法學分論的原理或罪與罪、罪與非罪之間的界限。同時,學生有興趣運用這些案例進行討論,從而使刑法學分論課程教學不再變得單調(diào)、泛味。[3]由此可見,選擇較為典型與重大的刑法實務案例,對刑法學實務案例教學的成功是至關重要的。
刑法實務中每年都有許多重大案例出現(xiàn),不要在選定幾個案例之后長期固定不變,每學年或每學期可以適當更新部分案例。例如,2011年的重大案例有:保定李啟銘校園酒駕撞人案;沈陽小販夏俊峰刀殺城管案;西安藥家鑫故意殺人案;北京長安街陳家醉駕“英菲尼迪”撞人致死案;廈門遠華走私主犯賴昌星遣送回國案;云南李昌奎強奸、故意殺人案;河南劉襄等人瘦肉精案;平頂山天價過路費案;佛山小悅悅被碾軋致死案等。2012年的重大案例有:湄公河中國船員遇害的糯康案;重慶薄谷開來、張曉軍故意殺人案;浙江吳英集資詐騙案;甘肅正寧校車事故案;四川4.88億特大傳銷案;洛陽李浩性奴案;王立軍案等。2013年的重大案例有:鐵道部部長劉志軍案;前重慶市市長薄熙來案;李天一強奸案;北京摔嬰案;南京餓死幼童案等。上述案件都影響重大也較為典型,只不過有的可適用于刑法學總論教學,有的可適用于刑法學分論教學,還有的可同時適用于刑法學總論與刑法學分論教學??傊@些新發(fā)生的刑法實務案例可以替換較舊的案例,以便使所選案例保持常新。
對于刑法實務案例的選擇,既不能太難,太難的案例連法官、檢察官都難以解決定性問題,讓初學者來解決更會感到困惑;也不能太容易,太容易的案例將會使討論失去價值。在上文兩種案例選擇的標準中,第二種觀點“案例選擇的難易性”比較妥當,而第一種觀點“案例要存在爭議性”則值得探討?!鞍咐嬖跔幾h性”有其合理性成份。案例具有一定的爭議性,有利于學生在討論中發(fā)表不同意見,也有利于教師歸納總結(jié)。但同時,案例存在爭議性表明案件的復雜性與困惑性,將會使初學者感到無所入手,其結(jié)果有可能使討論難以進行。筆者認為,應當依據(jù)學生層次來考慮“案例要存在爭議性”問題。對初學者的本科生而言,案例有一定爭議性,但不必過于復雜;而對有一定刑法理論基礎知識的研究生而言,案例可以具有較大的爭議性,也可以選擇稍復雜的案情,以便于使討論更加激烈,從而使研究生分析、研究問題的能力得到明顯提高。
本科生刑法學實務案例教學應與本科生的基本教學方式相結(jié)合,不能忽視本科生的基本教學方式,一味追求為了案例而采用案例。本科生的刑法學教學方式主要是以“滿堂灌”為基本特點,盡管這種“滿堂灌”的教學方式遭受到不少人的斥責與質(zhì)疑,但不能否認的是,同其他教學方式相比,“滿堂灌”的教學方式至今仍然是一種比較適宜于作為初學者的本科生的教學方式。由此而言,在本科生刑法學理論的教學中,首先,應當堅持采用“滿堂灌”的教學方式,這對作為初學者的本科生掌握基礎性的刑法學理論是很有益處的。其次,為了有助于本科生理解適用刑法學理論,也有必要加入適當?shù)男谭▽崉瞻咐@些案例只能是輔助性的,僅對刑法學理論的理解起輔助功能,目的是使抽象而難懂的刑法學理論變得形象易懂,從而最終使作為初學者的本科生掌握這些難懂的刑法學理論知識。
對于本科生刑法學實務案例教學能否單獨開課的問題。有學者予以充分肯定,認為案例教學的優(yōu)勢非常明顯,通過對具體案件的分析和討論,既可以使學生學會分析處理案件的方法,訓練“法律人”的思維,又可以使學生掌握枯燥的法律條文和抽象的法學理論,避免了直接講述理論和法條的乏味,同時又促進了學生學習的積極性,鍛煉了他們獨立思考、解決實際問題的能力。[4]但筆者認為,本科生刑法學實務案例教學單獨開課不太現(xiàn)實。本科生作為初學者應把重點放在刑法學理論的學習上,而為了使其更易被本科生所接受,有必要輔之以適當?shù)陌咐鬟M一步說明、闡述。在此方面,可以借鑒與吸收“判例教學法”的有關內(nèi)容與方式。
“判例教學法”是美國法學院普遍采用的教學方法。即教師在宣講解釋某一法律制度理論時,采納具體的有代表性的案例予以分析,使學生通過該案例來把握法律制度的基本理論。在這種教學方法中,教師居于主導地位,要系統(tǒng)地搜集歸納一些相關的判例,并且以教學資料的方式呈現(xiàn)給學生。其中,所采用的判例必須要有一定的代表性,通常能夠表明它們是某一重要法律理論和原則產(chǎn)生的基礎。除此之外,教師還要鼓勵學生歸納整理有價值的相關判例,予以通覽并作出分析比較,從而能夠準確把握該判例法原則的精神實質(zhì)。教師還要在課余時間提供相關的文獻參考目錄,如法規(guī)、判例、法學文獻目錄以及有關的電子資源目錄(包括法律計算機數(shù)據(jù)庫、法律光盤和法律網(wǎng)絡資源站點等)。在上課時,教師要有意識地引導學生探討判例中的一些問題,以便從中找出判例中的法律觀念及其規(guī)范原則。可以說,在全部課堂活動中,教師始終充當“引導者”的角色,并非是純粹“教師”的角色。[5]
但是,全盤照搬美國的“判例教學法”,并機械的將其用于我國本科生刑法學教學中也是不妥當?shù)?。我國不能完全采用“判例教學法”,其關鍵理由在于“我國的案例教學法淵源于英美法系的判例教學法。但由于我國是成文法國家,與英美法系國家在法律體系等諸多方面存在本質(zhì)區(qū)別,故我國目前無法在法學教育領域直接引入他們的判例教學法”。[6]據(jù)此而言,基于我國刑法學理論與英美法系刑法學理論的差異性,使得單純的應用判例法教學有一定的困難。當然,這種不利的現(xiàn)實狀況正在逐漸轉(zhuǎn)變。近幾年來,最高人民法院陸續(xù)發(fā)布了諸多規(guī)范性的判例,這不僅對各基層人民法院的審判具有指導與參考價值,也必將為采用“判例教學法”奠定良好的基礎條件。
在我國采用“判例教學法”以前,有必要予以明確系統(tǒng)刑法理論的講授與刑法案例分析兩者之間的關系。有學者認為,兩者應當是互為基礎與前提條件的。在具體教學中有兩種情況:一是將案例作為法律概念和原則的分析依據(jù),采用“已經(jīng)確立的法律理論和原則的典型案例”,通過對這些“典型案例”的分析,讓學生理解相關的法律理論及規(guī)范原則;二是運用相關的法律理論及其規(guī)范原則,去辨別與判斷實務中的典型案例,這是法學案例教學法的理想目標。就刑法案例的教學定位而言,可以分為兩個階段實施。第一階段以理論講授為主,采用適當案例作為輔助,圍繞相關因素選擇案例。第二階段與第一階段相反,是以分析案例為主,而輔之以法理的講授,目的是增強學生理論水平,即提高學生運用法理分析實務案例的能力,從而深化對理論知識的掌握。[7]
筆者認為,上述學者在處理系統(tǒng)刑法理論講授和刑法案例分析的地位和關系上的觀點是比較恰當合理的,因而在具體用于本科生刑法學教學中也肯定具有可行性。為了使上述學者的觀點得到實施,可以進一步予以量化課時來體現(xiàn),即在設置刑法學課時量時,有機分配系統(tǒng)刑法理論的講授和刑法案例講解的課時數(shù)量。刑法學總論與分論可以大體按兩階段來設計。例如,如果刑法學總論課時設置為54學時,在此階段,“以理論講授為主,而采用適當案例作為輔助,并且要圍繞相關因素選擇案例”,如果刑法學分論課時設置為72學時,在此階段,“以分析案例為主,而輔之以法理的講授,目的是增強學生理論水平”。當然,無論是在刑法學總論還是在分論的理論講授中,都可以輔之以一定的案例,只不過要合理分配系統(tǒng)刑法理論的講授和刑法案例的時間或課時比例而已。
研究生的教學特點既與本科生有相同之處,也有其特殊性。無論是研究生還是本科生,都需要以教師的課堂教育為主,而兩者作為學生總是以相對于教師主體的參與者身份而出現(xiàn)。由此就決定了授課內(nèi)容應由教師主體來設計,研究生與本科生主要是作為學習知識的接受者來參與。除了這些相同之處,研究生教育的特殊性主要體現(xiàn)為“研究”二字。這表明,研究生的職責不僅僅是學習知識,還包括學術(shù)研究、學術(shù)創(chuàng)新。研究生教學所追求的目標是比較高的,而“自主”與“創(chuàng)新”則是整個研究生教學的核心內(nèi)容。正如有學者所言:“由于課堂教學作為研究生教育的重要形式,怎么培養(yǎng)研究生的自主性和創(chuàng)新性也就成為培養(yǎng)目標中的一個關鍵問題。同時,力所能及地鼓勵研究生的自主性和創(chuàng)新性,這也是研究生教育要實現(xiàn)的培養(yǎng)目標”。[8]
當然,不同專業(yè)的研究生教學可能會在各自學科教學方式上有一定差異性。具體到研究生刑法學實務案例教學而言,最基本的考慮就是應結(jié)合研究生的教學特點來設計。研究生教學是以“研究”為主要培養(yǎng)目標的,其教學特點顯然與本科生教學的“滿堂灌”式的教學方法有重要區(qū)別。筆者認為,在探析研究生刑法學實務案例教學的運用方面,有必要重點探討教學方式。研究生刑法學實務案例教學的成功與否,很大程度上取決于采用何種教學方式。一種不好的教學方式,必然會導致研究生刑法學實務案例教學的失敗。而如果有一種行之有效的教學方式,那將意味著研究生刑法學實務案例教學成功了一大半。但是,行之有效的教學方式并非是一朝一夕產(chǎn)生的,它是日積月累且經(jīng)歷了數(shù)代人的不懈努力才逐漸形成的。
從國外教學的成效來看,德國的“歸入法”值得借鑒。刑法學“歸入法”并非完全是一種教學方式,也是法律適用中的一種方法。主要是通過一系列嚴格規(guī)定而最終得出法律結(jié)論,就是使法律具體適用者保證全面予以審查案件事實,以便判斷案情是否符合法律規(guī)范的成立要件。[9]應當承認,德國法律適用中的“歸入法”不同于我國傳統(tǒng)的刑法學教學模式。按照我國傳統(tǒng)刑法學教學模式,基本上還是以教師的講授為主,盡管學生對講授的內(nèi)容可以發(fā)表看法,而且還進行課堂互動,但最后還是由教師加以總結(jié)而得出一些結(jié)論。事實上,德國的“歸入法”與我國傳統(tǒng)教學模式屬于兩種不同思路。傳統(tǒng)模式是由教師講授理論界通行觀點,隨后才是學生自由發(fā)揮,這樣會使學生的自由發(fā)揮受到教師講解的影響,也有可能會使討論非??斩?。[10]由此可見,采用“歸入法”較之傳統(tǒng)模式來講授刑法學理論更具有其優(yōu)越性。
多年以來,我國學界也有不少學者探討研究生刑法學教學應采用何種教學方式。例如,有學者在講授法律專業(yè)碩士課程中探索和嘗試了一種新的課堂教學方式,稱其為“互補式教學法”,這種課堂教學方式有如下幾個特征:講課教師確定為兩人,且為法學專業(yè)背景,兩人中有主角與配角之分;授課對象屬于在職法學碩士生;授課方式是案例分析;授課過程中強調(diào)學生與授課教師之間、學生之間的交流與互動;鼓勵教師與學生之間的爭論和探討,不給授課案例確定標準答案。[11]從“互補式教學法”的特征可以看出,此種教學方式既有美國“判例教學法”的合理成份,也包含德國“歸入法”的基本內(nèi)容。
毫無疑問,“互補式教學法”雖然不作為講授法律專業(yè)碩士課程的一種新的課堂教學方式,但對刑法理論專業(yè)的研究生卻并非完全適用,尤其是所要求的師資數(shù)為兩人,“其中一方處于相對主導地位,另一方處于相對輔助的地位”,這與通常的一人主導講授一門課有重大區(qū)別?!坝袃晌唤處熗弦婚T課”,這可能是為了共同指導學生的便利。但這種便利需要這兩位教師的共同配合、協(xié)調(diào)。否則,如果他們不能相互配合、協(xié)調(diào),那就不但不可能促成“教師與學生之間的交流與互動”,反而要去解決“授課教師之間”如何相互配合、協(xié)調(diào)的問題。鑒于此,“互補式教學法”并非完美無缺的教學方式,還需要進一步加以完善。
筆者認為,在研究生刑法學理論及其案例教學方面,既無需照搬美國的“判例教學法”與德國的“歸入法”教學方式,也無需重新探討“互補式教學法”等新的教學方式,只要進一步堅持適用與完善“三三制”教學方式即可。近30年來,北京大學、中國人民大學等諸多院校對研究生刑法學教學一直實行“三三制”教學方式,即在教學過程中,研究生主講、組織討論與導師歸納總結(jié)各占三分之一,這顯然是一種行之有效的教學良策。事實上,“三三制”教學方式不僅吸納了美國的“判例教學法”與德國的“歸入法”,而且也完全涵蓋了我國學者所提出的“互補式教學法”的有關內(nèi)容,至今仍然是一種比較完善、完美的研究生刑法學教學方式。而“互補式教學法”其實是將“三三制”教學方式的各部分展開,并非是一種完全有別于“三三制”的新教學方式。
除探討教學方式外,研究生刑法學實務案例教學還要注意案例書籍的選擇。目前,書店中能夠見到諸多專門編寫的案例書籍,例如,適用于本科生的案例書籍有阮齊林、康瑛的《刑法案例研習教程》,阮齊林、方鵬的《刑法分則案例研習》,趙秉志主編的《刑法總論案例分析》,黃京平著《刑法案例分析(總論)》等。適用于法律碩士研究生的案例書籍有韓玉勝主編的《刑法案例研習教程》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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