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惠萍
玉門關、陽關成掎角之勢分布在敦煌郡西南、西北邊塞,與敦煌郡形成銳角三角形?!皟申P”始建于漢武帝征服河西走廊后“列四郡,據(jù)兩關”時期,西漢時為都尉治所。王莽篡位不久曾一度封閉,絲綢之路就此中斷,班超經(jīng)營西域后絲綢之路復通。自漢魏以來,玉門關、陽關一直是中國通往西域諸國最西邊防上的重要關隘,沿線修筑了城障烽燧、塞墻、天田等嚴密的軍事防御設施和候望、通信等系統(tǒng)。同時,按地方行政范圍設置了四個軍事機構,牢牢扼守著通往西域的大道。又,敦煌是河西走廊最西的一個行政區(qū)域,從這條走廊往西行,經(jīng)過中亞,可以和南亞、西亞乃至整個歐洲聯(lián)結(jié)起來。敦煌“兩關”正處在這個走廊西端的交通門戶的樞紐位置上,所以,《隋書·裴矩傳》說:“故知伊吾、高昌、鄯善并西域之門戶也,總湊敦煌,是其咽喉之地?!?/p>
西漢以前,敦煌地區(qū)居住的都是一些游牧民族,有塞種胡人、烏孫人、月氏人、匈奴人和羌人等。戰(zhàn)國末期,烏孫人和塞種胡人均被強大的月氏人趕走,烏孫人西遷伊犁河流域,塞種胡人往蔥嶺南奔,敦煌地區(qū)幾乎被月氏人獨占。到了漢文帝前元四年(公元前176年),匈奴向月氏發(fā)動進攻,迫使月氏西遷到伊犁河上游一帶,與烏孫人為鄰。烏孫部落頭目昆莫便乘機擴充自己的勢力,約在漢武帝元朔三年(公元前126年),烏孫人又把月氏人趕到千里之外的阿姆河邊的大夏定居。自此,河西包括敦煌地區(qū)均被匈奴占據(jù)。
匈奴是中國北方的一個古老民族,誕生在今天的內(nèi)蒙古狼山、大青山一帶。秦始皇統(tǒng)一六國時,匈奴已成為一個強大的民族。特別是秦二世元年(公元前209年),冒頓做單于后,東拼西殺,領地空前擴大,控制著今蒙古高原、河套以及河西走廊的廣大地區(qū),兵強馬壯,有“控弦之士三十余萬”。強大的匈奴政權不斷進撓漢王朝邊境,不但對西漢王朝構成嚴重威脅,而且割斷了西域同內(nèi)地的各種聯(lián)系。因此,反擊匈奴的戰(zhàn)爭勢在必行。
但因西漢初年國力不強,從漢高祖開始,至惠帝、文帝、景帝,一直采取婁敬提出的和親政策,又同匈奴貴族主結(jié)成兄弟,并每年贈送大量的絮、衣、酒等物品,以緩和匈奴的侵略。但是,盡管這樣,也滿足不了貪得無厭的匈奴貴族的胃口,他們?nèi)圆粩噙M擊西漢,搶掠燒殺,對西漢王朝的威脅依然存在。
在這嚴重關頭,漢武帝痛下決心,力排眾議,決定以武力對匈奴進行全面反擊。他一方面于建元三年(公元前138年)、元狩四年(公元前119年)先后兩次派張騫出使西域,聯(lián)絡與匈奴有仇的月氏族夾擊匈奴,以切斷匈奴“右臂”。雖然夾擊匈奴的目的沒有達到,卻獲得了有關西域的大量信息,擴通了西域之門,人們稱此空前壯舉為“鑿空”。從此,絲綢之路正式開通。另一方面于元朔二年(公元前127年)、元狩二年(公元前121年)、元狩四年(公元前119年)先后三次向匈奴發(fā)起大規(guī)模戰(zhàn)役,徹底消滅了匈奴貴族,河西地區(qū)歸入西漢王朝版圖。
元狩二年,漢武帝在河西設立武威、酒泉二郡,扼玉門關、陽關。元鼎六年(公元前111年),又析置張掖、敦煌二郡,這就是史書上記載的“列四郡,據(jù)兩關”。
建四郡、置兩關后,河西的政局并不穩(wěn)定,西漢王朝只有繼續(xù)經(jīng)營西域,把西域各國從匈奴貴族控制下解脫出來,使西域諸國歸附西漢,將其統(tǒng)一在西漢王朝之內(nèi),建立起對西域的牢固統(tǒng)治,才能斬斷匈奴右臂,使河西局勢穩(wěn)定。敦煌恰好是經(jīng)營西域的前哨陣地,自敦煌出玉門關、陽關則直通西域;由玉門關、陽關則交連內(nèi)地;據(jù)玉門關、陽關守敦煌則內(nèi)地與西域暢通;丟玉門關、陽關棄敦煌則內(nèi)地與西域聯(lián)系中斷?!稘h書·西域傳》所謂“東則接漢,阨以玉門、陽關”是也。據(jù)《漢書·地理志》:敦煌龍勒縣有玉門、陽關,皆治以都尉,漢以來中國與西域之交通無不取道于此。自魏晉以來,玉門關、陽關便頻繁出現(xiàn)在中國歷代文人的詩、詞、歌、賦之中,成為文人墨客常談不衰的話題,所以說,“兩關”不僅在中外交通歷史上有其地位,在文學上亦有傷離惜別之情。玉門關、陽關的設置,不僅是經(jīng)營西域、鞏固西漢王朝統(tǒng)治的需要,更是中西政治、經(jīng)濟、文化交流的需要。因此,漢王朝在西域設置了一個代表西漢中央王朝的統(tǒng)治機構——西域都護府,在敦煌郡設立了冥安、淵泉、廣至、敦煌、龍勒、效谷六個縣及玉門都尉、陽關都尉、中部都尉、宜禾都尉四個軍事機構,修筑了長城并大量移民,在玉門關、陽關以及通往西域的主干道上修建了許多關隘、烽燧、亭障、城堡、驛置等。這不僅切斷了匈奴與西羌、匈奴與西域的聯(lián)絡,更重要的是開辟了通往西域的走廊,為中國和亞、非、歐人民的經(jīng)濟與文化交流準備了條件,一條友好之路——絲綢之路逐漸形成。玉門關、陽關在保證這條絲綢之路的暢通和安定西北邊境方面,發(fā)揮了積極而重大的歷史作用。
絲綢之路從東到西大體分三個段落:從長安出發(fā),經(jīng)隴西高原、河西走廊到玉門關、陽關,為絲綢之路東段;從玉門關、陽關以西到帕米爾和巴爾喀什湖以東以南的地區(qū),為絲綢之路中段;由此以西,南到印度、西到歐洲,為絲綢之路西段。敦煌是這條長7000余公里絲綢之路東段的終點,又是中段的起點。玉門關和陽關就在這“終點”和“起點”上,是西出西域、東進中原的必經(jīng)關口。如果關閉了“兩關”,就等于關閉了古絲綢之路?!端鍟づ峋貍鳌吩敿氂涊d了經(jīng)過敦煌通往西域的三條主要干線:
北道:出敦煌至伊吾(今哈密),再經(jīng)蒲類(今巴里坤)、鐵勒部(今薩斯克湖、阿拉湖至烏魯木齊一帶)、突厥可汗庭(今新源西),渡楚河、錫爾河而達于西海(今地中海)。
中道:出敦煌玉門關至高昌(今吐魯番),經(jīng)焉耆、龜茲(今庫車)、疏勒(今喀什),越蔥嶺,再經(jīng)費爾干納(今烏茲別克斯坦境)等地至波斯(今伊朗)。
南道:出敦煌陽關,經(jīng)鄯善(今若羌)、于闐(今和田)、朱俱波(今葉城)、蝎盤陀(今塔什庫爾干),過蔥嶺,再經(jīng)阿富汗、巴基斯坦至印度各地。
三條道路中的中道和南道,即漢以來的絲綢之路,而北道則是比中道和南道稍后開辟的中西交通要道。中道和南道分別以玉門關、陽關為門戶,這就清楚地說明了“兩關”在中西交通中的重要地位和樞紐作用。自漢以來,它像西域交通上一對雄獅,虎視絲路,迎來送往一批又一批的使者、商隊和僧俗人等。這中間有貳師將軍李廣利進軍大宛時金戈鐵馬、血雨腥風的陰霾,也有中國歷史上貢獻最大的和親公主——解憂公主的音容笑貌;有投筆從戎的班超“臣不敢望到酒泉郡,但愿生入玉門關”的鄉(xiāng)情,也有西域高僧鳩摩羅什在敦煌修建白馬塔的傳聞;有2世紀到達洛陽的安息王子安世高的足跡,也有東晉高僧法顯西去求法的行蹤;有西晉令狐豐修筑的河倉城,也有西涼王李暠維修的“南北二圍”的古長城;有唐代高僧玄奘進陽關曬經(jīng)的傳聞,也有13世紀意大利旅行家馬可·波羅娓娓細致的描述;更有無數(shù)的商人、工匠、牧民、士兵、文藝家、宗教家……這些絡繹不絕的人群,他們冒風雪嚴寒、頂烈日酷暑、過戈壁沙漠、越高山峻嶺,為東西經(jīng)濟文化交流,為各國人民的友誼歷盡艱辛,為絲綢之路增添異彩。這一幅幅中西文化交流的歷史畫卷,使人心潮澎湃,豪情滿懷。玉門關、陽關確實為中華民族的繁榮建立過不朽的功勛。
這條友誼之路的形成、暢通,大大促進了東西經(jīng)濟文化交流。東來西往的使者、商人、僧侶“相望于道”。中國的四大發(fā)明、煉鋼技術、農(nóng)耕技術及掘井術的西傳,西方的獅子、孔雀等奇獸珍禽落戶中國及宗教、藝術的東漸;無論是西去的絲綢、瓷器、銀器、茶葉等,還是東來的玉器、核桃、葡萄、石榴、西瓜等,都要經(jīng)過玉門關和陽關。那時的“兩關”,漢族裝束的人,中國西北各兄弟民族裝束的人,外國打扮的人,駕馭著一隊隊駱駝,騎著一匹匹駿馬,負著行囊,馱著絲綢,披滿陜甘高原的風塵,踏破河西走廊的寂靜,帶著敦煌土地的清香,喚醒沉睡的塔里木盆地,頑強地前進,再前進……使敦煌成為中國最早對外開放的窗口,逐步成為東西方溝通交往的交通樞紐,胡商云集的商業(yè)活動中心。正如《漢書·西域傳》記載的:“馳命走驛,不絕于時月,商旅販客,日牧于塞下?!?/p>
絲綢之路是古代橫跨歐亞大陸、舉世聞名的國際商品貿(mào)易和文化交流之路,是連接古代東西方沿線諸國各族的紐帶,是架設彼此的金橋。同時,它也是魅力無窮的藝術走廊,是跨越時空碩大深邃的歷史博物館。它凝聚了先民杰出的創(chuàng)造智慧,突顯了各民族問鮮明的特色與個性,是人類文化藝術的寶庫和豐碑。絲綢之路上有玉門關、陽關人民的艱辛、汗水、斗爭和智慧,而這塊土地上又有友好使者的足跡和撒下的種子,玉門關、陽關的名字自然和絲綢之路緊緊連在一起,引世人矚目。
玉門關、陽關歷經(jīng)滄桑,在我國古絲綢之路上所發(fā)揮的作用是功不可沒的。當前,國家又提出了共同建設“絲綢之路經(jīng)濟帶”的戰(zhàn)略構想,實現(xiàn)絲綢之路沿線國家政策溝通、道路聯(lián)通、貿(mào)易暢通、貨幣流通、民心相通,絲綢之路不僅是經(jīng)濟意義上的“商貿(mào)物流之路”,更是文化意義上的“民心相通之路”。隨著中國同歐亞國家關系快速發(fā)展,古老的絲綢之路日益煥發(fā)出新的生機活力,以新的形式把中國同歐亞國家的互利合作不斷推向新的歷史高度。敦煌“兩關”,必將在“絲綢之路經(jīng)濟帶”建設中架起新的友誼橋梁,再次使西部奮勇騰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