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澈

關于德州撲克，最近有一個很火的段子：

一次，汪峰在澳門賭場偶遇一對老夫妻玩德撲輸了不少錢，牌技不錯的他仗義相助，殊不知對方正是章子怡的父母。不久后章子怡主動邀約答謝，一來二去，兩人墜入愛河。

這個段子的背后，實則是德州撲克這個源自美國的撲克游戲，在中國的迅速走紅——不僅在白領及中產階層中流傳甚廣，而且還成了李開復、孫陶然和戴志康等企業(yè)家的業(yè)余愛好。

這股德撲熱潮之下，博雅互動和聯眾世界這兩家一度深陷泥潭的公司放手一搏，全力押寶。他們如何為自己賭出個未來？

小公司的翻身仗

沒有人能確切地說出，德撲是哪一年在國內興起的。但2008年絕對是中國德撲界值得紀念的一年。

這一年，華裔牌手邱芳全在拉斯維加斯贏得了世界撲克巡回賽總冠軍，已經四奪世界冠軍的他，仍然激動地披著五星紅旗繞場一周。

這個消息極大地振奮了當時剛剛興起不久的中國德撲界。身在深圳的張偉，也就是在此時開始心懷忐忑地帶領他的博雅互動試水德撲業(yè)務。實際上，這次嘗試被張偉視為最后一線生機。在此之前，他的博雅互動公司正陷于瀕臨倒閉的危機之中——以往主推的聊天室模式日漸式微，意欲轉型卻久久找不到突破口。

很長一段時間，張偉和投資人戴志康都在臉譜網等海外公眾平臺上尋找新穎而火爆的游戲，希望將國外游戲搬到國內，以此拯救岌岌可危的公司。

在2008年，戴志康迷上了著名游戲公司Zynga所推出的網絡版德州撲克。德撲的魅力讓他堅信這個游戲能為博雅帶來翻身的機會。在他的力薦下，張偉也懵懂地闖入德撲這個新奇的世界。試玩了一段時間后，張偉當即拍板：就是它了！

張偉的選擇無疑是正確的。據臉譜網的數據顯示，德州撲克游戲盡管用戶數量不大，但幾乎所有玩家都舍得花錢購買游戲幣，這在其他游戲中極為少見。更重要的是，當時國內還沒有一家成熟的德州撲克網絡平臺，市場空間還很大。

當時正是開心網、人人網等互動平臺最為風光之時。參照Zynga研發(fā)《博雅·德州撲克》的張偉，同樣將Zynga“掛靠”臉譜網上進行推廣的模式照搬了過來。2008年，他說服人人網進行合作，所獲利潤雙方五五分成。

“游戲掛出后沒多久就有玩家找到我們，說試玩不過癮，希望充游戲幣?！睍r隔5年后，張偉回憶起當時德撲游戲引發(fā)的瘋狂浪潮，仍然記憶猶新。

因為擔心收費導致用戶流失，張偉謹慎地將收費規(guī)格定在了10元錢購買1萬個游戲幣。但他很快發(fā)現，自己的確多慮了。在游戲收費的第一分鐘，博雅的賬戶就突然多出了100元。“我們很好奇這錢是從哪來的？因為之前的數據都是虛擬的，所以都認為是數據庫沒清理干凈，根本沒想到是用戶的真實消費。”張偉經過反復查詢后發(fā)現，原來是一位來自江蘇的用戶付錢了！這100塊錢對他和博雅無疑是巨大的激勵，一時間機房內響起了長達數分鐘的掌聲和尖叫，激動的張偉甚至將這100塊錢提出來永久封存起來。

收費當天，德撲就為博雅賺了2700元，第二天收入更是突破萬元。而在2008年，博雅年收入第一次達到了百萬元?？吹劫~本的張偉暗暗告訴自己，賭對了！

一炮打響后，張偉開始乘勝追擊。他深知游戲最大趣味性來自玩家互動，于是將此前做聊天室所積累的經驗一股腦地投入到德撲里，設計出互扔西紅柿、互送鮮花等細節(jié)，供玩家在游戲中發(fā)泄情緒，再度助推了博雅德撲的火爆。

遲到者的突圍

博雅依靠德撲強勢崛起，讓老牌棋牌平臺聯眾眼紅不已。這個曾經的行業(yè)老大如今的日子很是落魄。當初遭遇到騰訊游戲“狙殺”的傷口，一直沒有恢復過來。

得知汪峰、李開復和王小山等名人都是德撲擁躉后，聯眾CEO伍國梁不但暗暗吃驚，還開始考慮起德撲的運作。而博雅借德撲翻身的案例，讓他更加認準這將是聯眾東山再起的唯一路徑。

2012年7月，伍國梁率領團隊研發(fā)出了網頁版德撲游戲。對照博雅的成功案例，他也將聯眾德撲放在了開放平臺上運營。聯眾一度得到了百度、360等新興平臺的支持，但令伍國梁意想不到的是，當聯眾放下“仇恨”，去和昔日敵人騰訊洽談合作時，卻遭到對方無情地拒絕。

騰訊拒絕聯眾無可厚非。QQ游戲平臺與聯眾原本就是死敵。而德撲巨大的經濟效益顯而易見，這塊蛋糕沒有必要分給聯眾。

更讓聯眾惱火的是，德撲領域的最大對手博雅卻在騰訊混得風生水起。原來博雅憑借股東戴志康與騰訊的淵源，早在2008年進軍德撲后不久就登陸了QQ游戲平臺，如今更是騰訊在德撲領域最大的合作伙伴。

遭到騰訊拒絕，意味著斷了低成本獲取新用戶之路。伍國梁算了一筆賬，如果和其他平臺一起聯運游戲，獲取每個有效用戶將花費近20元，而把他們變成付費用戶，還需投入幾百甚至上千元！

伍國梁深知，聯眾在線上優(yōu)勢不足，如果全部押寶線上，很可能會被活活耗死。左思右想后，他決定兵行險著——既然線上發(fā)展優(yōu)勢不足，為何不將比賽轉為線下？

事實上，從1998年誕生時起，聯眾就數次攜手中國工商銀行、姚記撲克等企業(yè)舉辦國內外大型線下棋牌比賽，有著豐富的人脈資源和成功經驗。

更重要的是，德撲最大的魅力在于比賽中選手心理暗戰(zhàn)的過程，這些細節(jié)最好的體現來自彼此面對面的觀察。而線上玩家面對的是冷冰冰的屏幕，根本無法感受這種緊張刺激的氛圍，這也是線上德撲游戲被高端玩家們詬病之處。

伍國梁的底氣還在于，隨著德撲在全世界的風靡，越來越多的官方機構開始接納這個全新的項目。2012年，以開展德州撲克運動為主的世界撲克協會被世界智力運動聯合會納為成員，這標志著德州撲克正式成為智力運動項目。

而在中國，盡管曾有不少德撲俱樂部因涉嫌賭博被公安部查封，但不含金錢交易、不帶賭博性質的德撲比賽，還是被國家體育總局認定為正規(guī)合法的棋牌運動，并批準湖北和三亞兩地作為試點推廣。

在利好的政策下，伍國梁決定從線下比賽切入市場，計劃通過國際性的賽事聚攏人氣，進而提升自己的品牌影響力，然后轉化為線上用戶，這恰好應和了時下最流行的O2O模式。

搶灘賽事

2011年10月，聯眾在北京舉行“撲克世界游戲發(fā)布會”，正式宣告進軍德撲領域。同時為了配合聯眾德撲游戲上線，伍國梁還特意邀請到“華人第一德撲大師”邱芳全作為代言人。

聯眾選擇和邱芳全合作，還有更深層次的計劃。伍國梁希望憑借邱的關系，能與一些外國的賽事機構和知名牌手合作。

伍國梁的計劃沒有落空。2012年9月，在老邱的搭線下，聯眾與WPT賽事運營方簽署協議。WPT授權聯眾成為其在中國的合作伙伴，并把聯眾即將在三亞舉辦的德撲比賽設為WPT中國站。

這一消息傳出后立即在國內德撲圈引起轟動。聯眾世界一舉奠定了“頂級德撲比賽主辦方”這一顯赫的圈內地位。

但是，舉辦線下比賽絕非易事。從獲得WPT舉辦權到比賽開賽，僅有短短3個月時間。在這期間，伍國梁不但要面對尋找酒店場地、邀請明星選手、籌備比賽物料等大量細節(jié)工作，還要為比賽尋找贊助商。

事實上，舉辦比賽最大的盈利點正是來自于贊助商。伍國梁為此四處奔走，但結果令他有些郁悶。由于初次舉辦世界級比賽，聯眾經驗欠缺，加上不少潛在贊助商對德撲了解甚少，不敢貿然合作。

2012年12月，在幾乎沒有贊助的情況下，聯眾舉辦的第一屆WPT中國賽，在三亞美高梅酒店開幕。盡管這屆賽事最終讓聯眾虧了200多萬元，但500多人參賽的規(guī)模卻達到了伍國梁的預想：“我們初步計劃就是賠本賺吆喝，值！”

這的確是一次值得的虧損。一年之后，聯眾在三亞舉辦第二屆WPT中國賽，并請來了邱芳全、汪峰和王小山等明星牌手坐鎮(zhèn)。結果，3000多名選手擠爆了酒店里的比賽場地，其中甚至還有不少來自日本、韓國和新加坡的選手。

火爆的賽事一共耗費了兩噸從北京運來的物料。不過，伍國梁非常激動，四天比賽時間，他有意安排了近20場商務談判，“火爆場面就是最好的籌碼。”最令他興奮的是，紅牛、中糧、南航和凡客誠品等20多家贊助商的贊助，讓聯眾不但收回了這屆比賽的成本，還填平了上屆比賽的虧損。這一注，聯眾似乎押對了。

兩種玩法

就在聯眾舉辦的第二屆WPT中國賽結束后第四天，2013年11月12日，博雅互動赴港上市，募集資金9億元人民幣，成為中國棋牌游戲類第一股。

對于聯眾世界在線下賽事的風生水起，一躍成為億萬富翁的張偉，并不為之所動：“每個公司的基因不一樣。博雅做德撲，用的是互聯網思維?！?/p>

其實，2013年11月，博雅也曾嘗試過在湖北武漢舉辦小范圍的德撲比賽。從網上發(fā)布線下比賽召集令，到訂場地、組織聯絡選手、畫聯絡圖，忙了一通下來，真正趕來參賽的網友卻很少。博雅投入的50萬元活動經費，最終也血本無歸。

張偉發(fā)現，線下比賽成本太高，轉化率太低，且對線上業(yè)務促進作用不大。這讓他一度認定，與其花錢舉辦比賽，還不如買獎品派送給線上玩家?！暗聯浔荣愓嬲齾⑴c的人數只有幾千人。有多大效應？如果能搞個電視直播，還比較?！薄Ｔ趪?，德撲賽事的轉播已經非常專業(yè)化，包括給出每手牌的勝利概率，以及清晰地捕捉到選手放棄掉的牌。但這在國內，目前幾乎不可能。

堅持主攻線上的博雅，早在2011年就推出了德州撲克的手機版和平板電腦版，正式從互聯網轉向移動互聯網?！拔覀儺敃r覺得，棋牌游戲不需要太復雜畫面，可以隨時隨地想玩就玩，不玩就不玩，很適合在手機上呈現?！币荒旰蟮?012年，博雅的手機游戲業(yè)務每月收入超過50萬美元，在iOS系統(tǒng)的收入排名中名列前十。

至2013年上市之時，博雅互動已經擁有近3.5億名注冊玩家，年盈利6億元，其中德撲業(yè)務占到九成，而手游板塊占到三成。

張偉率領博雅互動在線上一路狂奔。然而，剛剛憑借線下賽事，再度回歸公眾視野的聯眾世界，真就陷入了“線下活動難以吸引更多玩家”的困境了嗎？伍國梁找到了一種從線下打通線上的辦法。

火爆的WPT中國賽，已經成為國內德撲愛好者們一年一度的節(jié)日，這讓伍國梁終于等來了線上推廣的絕佳機會。聯眾隨即舉辦了一系列諸如比賽直通車、游戲直通車和每日挑戰(zhàn)賽等線上選拔活動，讓普通德撲玩家可以通過線上晉級比賽，獲得前往三亞的門票，與明星選手們一較高下。

為了讓比賽更具噱頭，伍國梁還祭出了“美女牌”，開設了“撲克世界小姐征選”的活動，以“玩德州、選美女”為口號舉辦線上選美大賽，選拔喜歡玩德撲的美女作為大賽的“撲克小姐”。這吸引了大量男性德撲玩家的眼球。

這一套組合拳，使2013年的WPT中國賽，吸引了100多萬人次登陸聯眾世界，參與選拔比賽和選美大賽。而在這屆賽事結束之后，伍國梁又乘勢在線上推出了一套大師評分體系。玩家們如果贏得了相應級別的大師分，就可以免費參加在海外舉行的WPT比賽?！斑@將成為黏住客戶的有效手段?！?/p>

2013年12月，聯眾在韓國濟州島舉辦了“聯眾撲克世界年度大師爭霸賽”，第一次把線下賽事搬到了國外。而此時的博雅，已經在泰國設立了分公司，并實現了突破億元的年收入——德州撲克讓聯眾和博雅咸魚翻身，但最終的那一張底牌仍未亮出。線上還是線下，兩種玩法誰才是最后的贏家？正如德撲游戲本身一般，只要不棄牌離去，就永遠都有贏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