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湉

開封山陜甘會館是一處濃縮民間藝術(shù)精華、蘊藏民族吉祥文化的游覽勝地。同時，它還是一個體現(xiàn)漢字語言豐富吉祥紋樣表現(xiàn)力的世界。會館內(nèi)到處都是以福祿壽喜、平安富貴、生子繼嗣、延年益壽、金榜題名、升官發(fā)財、風調(diào)雨順、五谷豐登為表現(xiàn)主題的吉祥紋樣，淋漓盡致的表達民間藝術(shù)、傳統(tǒng)紋樣對吉祥的追求。吉祥紋樣是以象征和寓意來實現(xiàn)其價值的，中國語言“以不變應萬變”的多意性，大大豐富了吉祥紋樣的表現(xiàn)力。

漢語的可塑性極強，它往往能通過比、興及修辭手法的運用而變化無窮。“比”即一物比一物，“興”是用一物來引起情思，二者均是借物托情、有顯有隱。動物與植物依附于體現(xiàn)吉祥意味的概念上，根據(jù)潛在性與形態(tài)，以物比興，以形傳神，通過聯(lián)想，達到意在言外的藝術(shù)效果。自然界的各種動植物，由于生態(tài)、環(huán)境、條件、遺傳等因素，形成了各種不同的生態(tài)屬性，人們就借物喻志，附會象征。例如狗的不侍二主喻為忠，羊羔跪而吃奶喻為孝，鹿的不食葷腥、性情溫順比作仁，馬之順從主人謂之義。儒家提倡的忠孝仁義等抽象的概念就有了具體的象征物。又如鴛鴦雌雄成對，形影不離，“鴛鴦戲水”寓意夫妻恩愛，梅花——五福（五個花瓣象征快樂、幸福、長壽、順利、和平）等，從鳥獸蟲魚到林木花草，都發(fā)掘出了吉祥寓意，民間流傳和歷史積淀，自然界的動植物已經(jīng)和人的思想、感情、性格、行動、生命聯(lián)結(jié)在一起。自然物被賦予“擬人化”的性格，表現(xiàn)了自然的人化。開封山陜甘會館內(nèi)，就有不少吉祥紋樣都是運用了借喻，來豐富其表現(xiàn)力的。

“?！钡募榧y樣，是人們福運、福氣、富態(tài)觀念在圖案上的升華。會館的福象紋樣多以蝙蝠、祥云、瑞日、龍鳳、松鶴、仙人、鳥花、寶器等組成。在會館的建筑構(gòu)件上雕刻有許許多多的蝙蝠，有寫真的，也有寫意變形的。俗話說：“蝙蝠，蝙蝠，遍地是福?！睔w納起來，整個會館的蝙蝠造型有以下幾種：福運——在牌樓的西抱鼓石上，由蝙蝠、祥云紋樣組圖，“蝙”與“?！蓖粝嚓P(guān)，中國古人以云色察吉兇，視祥云為祥瑞之征，“云”與“運”諧音相關(guān)，此紋樣寓意福氣福運皆備；再有“二龍捧?！?，在大殿內(nèi)額坊上，兩條行龍中間有一蝙蝠，寓意吉祥有福、福運永恒；在大殿檐下近百只蝙蝠從天而降，參觀的人們翹首仰視飛翔的蝙蝠，寓意翹盼、盼望降福人間，故又稱“接?！薄ⅰ奥N盼福音”。

“祿”的吉祥紋樣，是人們升遷、發(fā)財心愿在建筑裝飾紋樣上的升華。會館的“祿”像吉祥紋樣常以鹿、冠、元寶、花鳥、流水等組成。如在臨街照壁上，有一磚雕盤子，盤子里放三個圓形果實，即桂圓、荔枝、核桃各一枚組成的圖案，寓意為“連中三元”；再有在照壁內(nèi)墻上方檐下，以一只鷺鷥、蓮花和蘆草組成“一路連科”圖案，“鷺”與“路”、“蓮”與“連”同音相關(guān)，蘆草連棵生長，“連棵”與“連科”同音相關(guān)。中國古代科舉考試連考連中謂連科。“一路連科”畫面，寓意科舉連連及第、仕途得意。此外，鷺鷥與芙蓉組合為“一路榮華”，鷺鷥與牡丹組合為“一路富貴”，鷺鷥與花瓶組合為“一路平安”等。

“壽”的吉祥紋樣，是人們追求生命長久情愫在圖案上的升華。健康長壽是人們永遠追求的目標之一，尊老愛幼也是中華民族的傳統(tǒng)美德?！皦邸毕窦榧y樣成了中國歷代敬老祝福、表達孝悌的象征符號。會館的“壽”像吉祥紋樣常以壽星、高山、松柏、仙鶴、仙人、壽桃、白頭翁、菊花等組成。如“五福捧壽”，在院內(nèi)花壇旁，由五只蝙蝠拱捧“壽”字組圖，借五只蝙蝠寓意五福，壽為五福之首，五福捧壽，寓意多福多壽；再有“福壽如意”，由蝙蝠圖案與“壽”字組圖，“蝠”與“?！蓖粝嚓P(guān)，中間篆刻“壽”字，兩蝙蝠在兩邊拱捧“壽”字，有的在“壽”字上下加如意頭，組成福壽雙全、安逸稱心的福壽如意圖。

“喜”的吉祥紋樣，是人們喜悅、歡樂、嘉慶情愫的畫樣上的升華。會館的“喜”像吉祥紋樣常以喜鵲、石榴、蓮花、盒子、鴛鴦、梅花、麒麟、荔枝、桂圓、核桃等組成。

在民間訂婚下聘或迎娶送嫁時互贈石榴的風俗廣泛傳播，石榴被納入吉祥紋樣，稱作“榴開百子”。 在開封山陜甘會館的磚雕、木雕、石雕的雕刻題材上，隨處可見碩大的石榴，而且石榴大多裂開了嘴，顯露出飽滿晶瑩的石榴籽，意為多子多福。

“本固枝榮” 的蓮有發(fā)達和交錯的根部，寓根基牢固。荷葉、蓮花繁茂生長，寓枝榮。蓮蓬為多子果實，寓多收。寓意經(jīng)營有道、興旺發(fā)達。會館多處雕刻有以蓮花、荷葉和蓮蓬的組圖。

“并蒂同心”由雙蓮花、雙蓮蓬組圖，旁有鴛鴦，寓“并蒂”。蓮蓬中有多籽多孔相通，“通”與“同”諧音相關(guān)，蓮花又有“花中君子”之美稱，寓同心同德。該圖案處在大殿外檐的東次間上方。

“連生貴子”由蓮花、桂花組成?！吧彙迸c“連”同音相關(guān)，蓮花與蓮蓬花果并生，蓮蓬房中多籽，“籽”與“子”同音相關(guān)，“桂”與“貴”同音相關(guān)。該圖寓意美好姻緣，兒孫不斷。該圖案處在大殿外檐的西次間上方。

“多子多壽”由葡萄、松鼠、白頭翁組圖。葡萄屬多籽植物，松鼠活潑可愛，白頭鳥大小如畫眉，老則白頭，又名白頭翁，象征長壽。白頭翁嘴銜一枚葡萄，松鼠上下蹦跳。寓意多子多壽。該圖案處在西廂房雀替上。

“六合同春”由仙鶴、鳳凰、神鹿、松樹、梧桐樹等組圖。中國神話傳說中，鶴為長壽祥瑞之禽，鹿為長壽的仙獸，鳳凰為百鳥之王，天下文明時才出現(xiàn)，象征尊貴、安寧、吉祥。“鹿”與“六”諧音相關(guān)，松樹和梧桐樹為古人心目中的靈樹，“鶴”與“合”諧音相關(guān)，“六合”舊指上天下地，東西南北四方。該圖寓意普天同慶，吉祥永恒。該圖案處在東廂房次間的雀替上。

“三元及第”用三個元寶重疊放置構(gòu)成。三個元寶寓意古代科舉制度中鄉(xiāng)試、會試、殿試之第一名解元、會元、狀元，合成三元。明代以殿試前三名為“三元”，即狀元、榜眼、探花。殿試一甲第一名成狀元，中狀元者號為“大魁天下”，為科舉中的最高榮譽；殿試一甲第二名稱榜眼；殿試一甲第三名稱探花。該圖寓意名列前茅、功成名就。該圖案處在臨街照壁西檐下。

“鳳穿牡丹”由四只鳳鳥和六朵牡丹花組成圖案。中國神話傳說中，鳳有“百鳥之王”的美稱，又有太平盛世的靈鳥之說。牡丹花又稱富貴花，享有“國色天香”的美譽。該圖案處在東廂房南北次間額枋之上。

“四海長春”由月季花、盤石、海波組圖。月季花又稱四季花、長春花，盤石寓根基牢固，海波寓四海，寓意山河統(tǒng)一，社稷鞏固，四海長春。該圖案處在西廂房的北三間額枋之上。

在牌樓背面“萬古流芳”額匾下方的西邊有一組“年年有余”的木雕圖。雀替上有兩條金色的鲇魚和一條金鯉魚，在水中漫游，旁邊有一鳳鳥?！蚌T”與“年”同音相關(guān)，“魚”與“余”同音相關(guān)，古人視魚為富裕、吉慶、幸運的象征。鳳凰有太平盛世靈鳥之說，又是“百鳥之王”，能治亂，天下文明時才出現(xiàn)，象征著尊貴、安寧、吉祥。該圖寓意人間社會安康太平，百姓豐衣足食，年年有余。

在會館內(nèi)牌樓的抱鼓石上有一大一小的兩只猴子，在松樹間跳躍，皆以背部示人。猴子的“猴”與“侯”同音相關(guān)；以背示人，“背”與“輩”同音相關(guān)。中國古代分公、侯、伯、子、男五等爵位，侯為第二等。輩輩封侯，泛指達官貴人，祖祖輩輩被封為侯爵。會館的主人把“輩輩豐侯”的吉祥圖案刻畫在這里，有改變社會地位的殷切期盼。

裝飾紋樣的吉祥主題，包含著傳統(tǒng)文化的眾多內(nèi)容和人文主義精神，與中華民族的文化心理結(jié)構(gòu)、文化淵源、情感表達方式有密不可分的方式，它是傳統(tǒng)文化精神的鏡子，是傳統(tǒng)民俗文化的主要內(nèi)容，并在藝術(shù)設計的美學領域中具有多方面的文化價值。作為中國人應當愛惜、保存，進而發(fā)揚光大。這些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飽滿源頭，不論長幼老少，不論各行各業(yè)，都可從中得到豐沛的智慧來源，值得深入研究，發(fā)揚光大。

【蘇 湉，河南工程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