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燜魚
在秘魯和玻利維亞之間,有一個被寫進我們中學地理課本里的湖,名叫“的的喀喀湖”。它坐落在安第斯山脈之中,湖面海拔達3800多米,在世界上大船可以通航的淡水湖泊中,它是最大的。其中湖中最大的島嶼叫“的的喀喀島”,又叫“太陽島”,上面還保留著印加時代的神廟遺址。
我是在秘魯一側探訪的的喀喀湖的。在普諾的港口買好船票,3小時之后便到達了此行的第一個目的地——漂浮島。湖上有許多漂浮島,整個小島是用當?shù)匾环N具有特殊浮力的蘆葦Totora Reeds建造的。居住在漂浮島上的民族叫Uro,這些Uro人在幾百年前建造漂浮島是為了躲避外族人,比如后來的印加族,當遇到危險時,Uro人就會把島搖走,以躲避敵人。這種特殊的植物還可以吃哦,肚子餓了可以拿來充饑,Uro人當場給了我們每人一根,讓我們嘗嘗,口感像老了一點的蔥。漂浮島都很小,每個小島上一般只住三四戶人家,能住十幾家的就算是大島了。我們參觀的這個小島住了6戶人家,他們在這里定居了13年?,F(xiàn)在Uro人已經(jīng)不需要躲避外族了,但他們?nèi)匀槐A糁谄u居住的習俗。如今的漂浮島也已經(jīng)成了熱門的旅游景點。
當晚在Amatani島落腳。島上的女人還保留著圍黑頭巾的傳統(tǒng)。每當看見她們披著黑頭巾,低著頭輕輕走過的時候,我都忍不住回頭望一眼,一般都只是眼神的碰觸,偶爾見她們淺淺一笑、點頭而過,偶爾也能聽見她們低聲問候,感覺她們不僅是隱忍矜持的,還有靜守歲月的溫柔。
在玻利維亞短暫停留的4天,我猶如做了一場夢,一切都美得那么不真實。
吉普車載著我們幾個來自不同國家的游客,行駛在廣袤的阿蒂普拉諾高原上,沙子路兩旁揚起滾滾的煙塵。我們的司機叫Andrew,矮個子,曬得黝黑的臉龐上有一雙清亮的黑眼睛。他話不多,大多時候是沉默的。
車子開出一個多小時后停下,呈現(xiàn)在我們面前的已經(jīng)不是之前那一片蒼涼的荒漠之境,而是一個如注入了瓊漿的白色高原鹽湖。三兩只粉紅的火烈鳥在湖邊低頭啄食,看到我們走近,也許是覺得受了打擾,姍姍地走遠了。我們停住了腳步,駐足在白湖邊,靜靜地欣賞。雖不見“落霞與孤鶩齊飛”,但“秋水共長天一色”的景色就真真切切在眼前。
再往前驅(qū)車不遠,就是綠湖,它如一塊翠綠的碧玉。再遠些,又看到了間歇泉,地熱在裸露的地面上撲騰撲騰地冒出的泡兒,歡快地跳躍著,活脫脫一個小黃石公園。比起人工棧道圍建起來的黃石間歇泉,這兒雖然小,但是都在你不經(jīng)意路過的野外,所以多了一分野趣和天然的純凈。
在我們還為白湖、綠湖和間歇泉所驚嘆時,不知不覺又到了另一個高原湖泊——紅湖。紅湖其實不全是紅色,它的原名叫Laguna Colorado,直譯過來就是五彩之湖。遠遠看是鮮艷的紅,隨著距離和角度的變化,水中蘊含的豐富礦物質(zhì)使得湖面五彩斑斕,而在不同的日照條件下還會呈現(xiàn)出深淺不一的層次,其變化之豐富,讓我們都驚呆了。
盡管有著許多美麗的湖泊,阿蒂普拉諾高原仍是一個很干旱的沙漠地區(qū)。這里的溫差非常大,白天20幾攝氏度,到了晚上就會迅速降到零攝氏度以下,即使夏季都會有冰霜。旅行的這幾天,我經(jīng)常會覺得喉嚨發(fā)澀,臉皮干得像紙片一樣,小腿上的皮膚就像干枯的樹皮,露出細細的裂紋,有時候晚上還會干燥得發(fā)癢而忍不住半夜將自己撓醒。
這一切不適都是值得的,因為我們即將迎來此行的最高潮,多少人魂牽夢繞的地方——烏尤尼鹽湖!
Andrew又一次發(fā)揮了高超的駕車技術和導游經(jīng)驗,當太陽從地平線上剛露出小尖時,他帶我們抵達了這個無人之境,將車子停在了一望無際的鹽湖之上。放眼望去,那就是一個全白的世界,四周除了我們,完全沒有人跡。烏尤尼鹽湖在一片晨光中從容地展開了它的真顏。我不知道該用什么詞語來形容這種美,一片純白直至無邊無際,沒有任何粉飾,無需什么搭配,不用添加所謂內(nèi)容,就足夠讓你震撼了。千言萬語,也不及親眼看它一眼。
烏尤尼鹽湖還有“天空之鏡”的美譽。在雨季末期,廣袤無垠的鹽湖會被鋪上一層薄薄的水,純白的鹽湖就變成了一面巨大的鏡子,倒映出整個天空。尤其是在晴朗的夜晚,當漫天繁星散布于穹頂時分,你的腳下也是無盡的星辰,就仿佛走在銀河里。很多人慕名而來就是為了一睹“天空之鏡”,據(jù)說觀看“鏡子”最好的時間是2月,可惜我沒趕上。
烏尤尼鹽湖的中央有一個小島,上面長滿了巨大仙人掌,儼然就是一個仙人掌王國。最年長的仙人掌已經(jīng)有900多歲了。
途中經(jīng)過小鎮(zhèn)San Juan,這是一路上難得一遇的有人煙的地方。這一帶就像是遠離人間的一處秘境。旅行中除了被大自然的美所感動,還常常會有一種莫名的孤獨。遠遠地看見這個坐一整天車才看到的有人居住的小鎮(zhèn),更令人有一種大漠孤煙直的蒼涼感。
小鎮(zhèn)多是土磚砌成的土房子,很多房子不過就是四面墻圍起的只能擋風遮雨的土窩。在生活條件如此簡陋的地方,我居然發(fā)現(xiàn)在鎮(zhèn)中心有一個沙地足球場,幾個小孩在歡樂地踢球。可見南美人對足球有多么熱愛,即使住在窮鄉(xiāng)僻壤的這些玻利維亞人也不例外。
我們補充了一點食品,繼續(xù)驅(qū)車前行。路上看到一堵圍起來的城墻,那里有軍隊駐扎,城頭飄揚著的是智利國旗。這里不是邊境,為什么會有智利兵呢?后來才知道,玻利維亞在獨立之后一直飽受鄰國欺負:它西邊的智利在19世紀中葉侵占了它鹽礦豐富的Litoral省,又在后來的太平洋戰(zhàn)爭中吞并了它350公里的海岸線,迫使玻利維亞喪失了港口,成了一個內(nèi)陸國,我們看到的智利兵正是從安托法加斯塔派遣過來的(安托法加斯塔曾是玻利維亞的港口);它東邊的巴西在1903年吞并了富產(chǎn)橡膠的Acre的大片土地;就連小國巴拉圭也欺負它,在一場使8萬人喪生的殘酷戰(zhàn)爭后,戰(zhàn)敗的玻利維亞失去了22.5萬平方公里的領土。
玻利維亞坐擁讓人驚嘆的旅游資源、豐富的鹽礦和生態(tài)資源,但同時又是南美洲最貧窮的國家之一。我們領略過烏尤尼鹽湖的無限風光,也震驚于這壯美的鏡頭背后不遠處就有堆積成小山一樣的白色垃圾。
離開玻利維亞,就像從夢中醒來。我很長一段時間都處于一種恍惚的狀態(tài),好像遠足去了一個地球以外的地方。期待下次能在雨季再去,慢慢地到處走走,看看傳說中的“鏡子”,聽玻利維亞人講他們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