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澤木

那年，我在一家大型公司上班。與我同辦公室的老王，年過40，頭發(fā)稀疏，看上去慈眉善目。沒過幾天，我就聽到關(guān)于他的傳聞。

來公司之前，老王在小學里代課。后來，他的一名學生擔任了公司的辦公室主任，便打算引薦老王。因那名學生的引薦，老王很快便成為公司的一員。老王是個認真刻苦的人，不久后便被提拔為部門主管。他自認在公司站住了腳，便對那名學生不理不睬。

我沒想到老王是這樣的人，對他的印象大打折扣。此后，我有心與他拉開距離，除了工作上的交集外，我們鮮有交流。

有一次，公司安排全體員工出去旅游，把我與老王安排在同一個房間。晚上八點鐘后，老王對我說：“小伙子，咱出去喝點酒吧?！蔽颐u頭說：“我不會喝酒的。”他正色道：“前幾天我還看到你與幾位同事喝酒呢。”我有些尷尬。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說：“別這么拘謹，工作時我們要認真、謹慎，但既然出來旅游了就要輕松一點?！蔽覜]有回絕的余地，只能跟他出門。

他要了幾瓶酒，點了幾個菜，說了句“各自喝，我不太喜歡勸酒的”，便自顧自地喝了起來。不多久，幾瓶酒下肚了，他紅著脖子對我說：“小伙子，人心隔肚皮啊。以前我在小學里代課，后來我的一位學生把我引薦到現(xiàn)在的公司……”

我心里一緊，不敢接話。

在他斷斷續(xù)續(xù)的講述里，我終于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他的學生向公司引薦了他，他在公司落腳后，學生向他借錢。那時，他剛買了車，背著車貸，但還是從親朋好友那里借了兩萬元錢給學生。一年多后，他給學生打電話，說能不能先還一部分，因為親朋好友催得緊了。結(jié)果，學生在電話里大吼：“你現(xiàn)在的工作還是我給的呢，這點錢你也好意思來問我拿！”他愣了會兒，知道學生已經(jīng)沒有還錢的念想，于是便斷絕了聯(lián)系。沒想到學生到處散布謠言，讓他背上了“忘恩負義”的罵名。我不敢正視他的眼睛，只往肚子里灌酒。

少時，學過《小馬過河》這篇童話，知道只有親歷才能知道水的深淺。其實，人與人之間也是如此，只有進入過他的內(nèi)心，才能知道他的為人。陸游說：“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我想說的是，他人觀點總是偏，絕知此人要躬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