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俐捷
當我每次不耐煩地掛斷母親的電話,心中大多不以為然。卻不知,對于母親來說,那簡單的掛斷意味著怎樣地落寞傷心。直到有一次母親和她的朋友聊到此處竟然流淚了,看到母親的淚水我突然心揪著疼,那種感受未曾有過,我一直斷定我是離母親最近的人,她的一切我都了然于心,恍然我卻發(fā)現(xiàn),跟母親原來如此地陌生。
這種狀態(tài)顛覆了我以往的認知,母親跟我一樣大時便嫁為人婦,半輩子也都是在辛勤工作,她愛自己的事業(yè)卻因為我的原因辭去了工作,而我真正沒有想過她最難熬的日子卻是在家的這幾年的心理落差,父親是典型的北方男人,而我更是自私得一塌糊涂自以為是的孩子。
母親是寂寞的,渴望回到原來的交際圈,渴望找到當年的活力青春,渴望有人注視她欣賞她,渴望再次出現(xiàn)青蔥歲月的那份悸動。
我在用我作為女性的僅有的優(yōu)勢盡量去了解母親,她的少女情懷從未脫落過,那種女性獨有的可愛依舊迷人。
記得我年幼生病時,想喝豆?jié){,母親為了讓我吃東西,自制了“豆?jié){掛面”,還發(fā)明了“酸湯湯圓”,另外母親還因為大家說她烹調(diào)不錯的湯品保持每一天都做來給我和父親吃,直到我們倆都不回家吃飯為止。后來上學時,我裝病逃課被老師發(fā)現(xiàn)叫到辦公室訓話,老師給母親打電話核實,我當時心里七上八下跟撥浪鼓一樣,沒想到母親說我正發(fā)高燒著呢,她正在照顧我,老師掛了電話后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看著我?,F(xiàn)在回想許多當年覺得母親分外可笑的事,或許還真的是她與別人的母親最大的區(qū)別所在。她單純到趕公交車發(fā)現(xiàn)車上寫著投幣認為只能投擲硬幣,于是又抱著我提著大包小包走了10公里路回家。
我無法評價他人的母親,也不甚了解,只敢肯定每個孩子對這世界上最愛自己的人都無法回應與之對等的愛,從小的時候,委屈、抱怨、不滿,現(xiàn)在看來竟然可笑至極,我錯過了多少次母親的黯然落淚。
當我的母親面對我的時候,她是母親,當她面對世界時,她是女人。我希望她能真真正正對自己進行釋放。我無法用理論來證明我是正確的。那我就用照片,我只能有限地把我所感受到的母親的魅力所拍攝出來,或許拍攝拙略,但我的心是真誠的。在女性世界里,女人有自己的標準。
在創(chuàng)作的時期我大多場景拍攝選取在家中,家里拍攝母親所面對的只有我,而此時她也是最放松最無慮的時候,她可以褪去衣衫,可以翹首倚盼,可以放生大笑無所顧忌,沒有了形象束縛,沒有了在外的做作之感,母親本身還有一些小的情懷,渴望浪漫,在我的鏡頭下她也大方呈現(xiàn)。
她在我的鏡頭前我感受到了女性最深層次的美。借用達爾文的一句話“她讓我感到了美的誘惑!”
我們總是對不相干的人客氣有禮,對親近、呵護自己的人毫無顧忌、任性無禮,一旦安全感已經(jīng)成型我們很容易忘記怎樣好好說話,我們沒有了耐心。
作為孩子,我們到底抽了多少時間來接聽她的電話,來跟她一同吃飯,她的美我們又花了多少時間睜開雙眼品讀。其實母親之間沒有什么不同,美與丑,年輕與衰老那都是留給外人觀看的,她在乎的永遠是她最愛的人的眼神。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