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喜文

旗鎮(zhèn)東南，芬水河上有座天橋，叫伏龍橋，逢初一、十五廟會，這里是打把勢賣藝的聚集場所，有耍刀的，練劍的，唱小曲的……十分熱鬧。

魔術(shù)師張?zhí)煲淼那懊娓菄盟共煌ā?/p>

張?zhí)煲硪豢诰┣?，瘦高個兒，道冠素衣，三綹長髯，頗有點兒仙風(fēng)道骨。最奇的是他的一雙手，手指輕捻，噗地吹一口氣，手上憑空多了一朵鮮花，花瓣嬌嫩，清香撲鼻?？纯蛠聿患敖泻茫衷僖欢?，鮮花瞬間變成了一只白鴿，撲棱著翅膀，展翅欲飛。

除了傳統(tǒng)的紙牌、接繩子、噴火等魔術(shù)外，張?zhí)煲碜钅檬值氖恰靶“徇\”，也叫隔空取物。

孩子手里的糖葫蘆吃得好好的，只見張?zhí)煲砀艨找蛔ィ翘呛J不知怎的就到了他手里，糖葫蘆上還沾著孩子的口水，屢試不爽，端的是十分神奇。

據(jù)傳，張?zhí)煲泶蛐【拖矏勰g(shù)，又得到了一個走方道士的親傳，這才練就了一身本事。

這天，旗鎮(zhèn)知府王夢德的堂弟王水淮領(lǐng)著一幫家丁耀武揚威地游蕩到張?zhí)煲砻媲?，王水淮倚仗他堂兄的勢力，壟斷了濱州漕運買賣并對臨街商鋪收取保護費，欺男霸女，壞事做絕，百姓背后叫他“王壞水”，民憤極大。

王水淮不看魔術(shù)，一雙小眼睛色迷迷地專往大姑娘、小媳婦的臉上、胸脯上盯，突然，他眼前一亮，一個年方二八的大姑娘長進了他的眼里，他一努嘴，幾個家丁呼啦一聲把姑娘圍在了中間，王水淮再一歪頭，家丁架起姑娘就走。

姑娘年邁的父親哭天搶地，企圖奪回自己的女兒，可面對惡狼樣的家丁和雪亮的大刀，也無計可施，無端還挨了一頓拳腳。

張?zhí)煲碜旖浅榇ち藥紫?，雙手伸向空中，唰唰抓了幾把，嘴里念念有詞。

眨眼間，王水淮就和家丁消失在了人潮里。

張?zhí)煲頂v起姑娘的父親，說，老人家，放心，他不能把你姑娘咋地。

老人瞪著血紅的眼珠說：“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敢情抓的不是你姑娘！”

張?zhí)煲頉]作聲。

第二天一大早，張?zhí)煲淼募议T就被“咚咚”擂響，姑娘的父親看到張?zhí)煲?，趕緊讓姑娘跪倒磕頭，口里不住聲地說，謝謝，謝謝恩人！我錯怪您了。

原來，王水淮把姑娘擄到家里就想霸王硬上弓，可姑娘肩頭無端多了一條毒蛇，張牙舞爪，差點咬到王水淮，王水淮使盡各種招數(shù)，毒蛇吐著血紅的信子，就是趴在姑娘身上不走。無奈，王水淮只好連夜放了姑娘。

張?zhí)煲戆压媚锓銎饋?，姑娘的父親弱弱地說，恩人，那我姑娘身上的毒蛇咋辦？張?zhí)煲砉恍φf，到時自會消失，拿眼一瞥老人身后，只見看熱鬧的人群里，一個人影鬼鬼祟祟一閃。

王水淮聽聞手下報告，牙根咬得嘎嘣嘣直響，一腳踢翻了一把椅子，恨恨地說，老匹夫，有你的好看。

這天深夜，五個蒙面人跳進張?zhí)煲砑以鹤樱瑒偧芎酶刹?，潑上油，還沒來得及點火，猛抬頭，發(fā)現(xiàn)張?zhí)煲硖焐褚粯诱驹陂T口，五個人嚇了一跳?？伤麄兒芸戽?zhèn)定下來，為首一人一打手勢，呼啦一聲，張?zhí)煲砭捅粐诹酥虚g。為首那人陰森森地說，老匹夫，你的死期到了！說著，拔出鋼刀直撲張?zhí)煲?，張?zhí)煲硪婚W，隔空一抓，五個人手里的刀莫名其妙地都到了張?zhí)煲硎稚?，張?zhí)煲碓僖欢妒郑舻囊宦?，五個人身上都著起了大火，鬼哭狼嚎，四下逃竄。

張?zhí)煲砉笮Α?/p>

翌日，太陽剛上三竿，幾個捕快來到張?zhí)煲砑遥蝗莘终f，嘩啦一聲把人綁了，推推搡搡直奔府衙。

知府王夢德一拍驚堂木，說，大膽刁民，竟敢施展妖術(shù)，妖言惑眾，分明是想造反，先重打一百大板！衙役應(yīng)一聲，就要動刑。

張?zhí)煲泶蠛鹨宦?，慢！可衙役哪聽他的，把他按倒在地，惡狠狠地揮起板子就打，一板子下去，只聽唉喲一聲，張?zhí)煲硖┤蛔匀簦灰娭嬷ü蓾M地亂轉(zhuǎn)，衙役再一板子，知府又唉喲一聲，嘴里咝咝抽著氣說，別打了，別打了，再打，把老爺我打死了！

知府鐵青著臉一揮手，幾個衙役關(guān)上大門，一名捕快在張?zhí)煲肀澈筻У囊坏叮怙w濺，知府的頭骨碌碌滾到了地上。

大人！大人！眾衙役撲到王夢德身上……再回頭，哪里還有張?zhí)煲淼挠白印?/p>

三年后，英法聯(lián)軍侵華，各地自發(fā)地組織了很多義軍，其中一支義軍里有個軍師，道冠素衣，三綹長髯，最絕的是“紅毛鬼”剛舉槍，槍卻到了那人手上，殺得英法聯(lián)軍聞風(fēng)喪膽……

選自《小說林》2014.1

（趙雷 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