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 瑩,王文廣,王 敏,戚潘宇,顧 慧

(鹽城工學院 設計藝術學院，江蘇 鹽城 224051)

蘇南民居哺雞紋飾設計意匠與淵源考析

張 瑩,王文廣,王 敏,戚潘宇,顧 慧

(鹽城工學院 設計藝術學院，江蘇 鹽城 224051)

以20世紀80～90年代現(xiàn)存手工制作的蘇南哺雞屋脊裝飾為研究對象，根據(jù)多年實地考察、走訪，系統(tǒng)論證了蘇南哺雞脊翼裝飾的歷史淵源與設計意匠。認為：蘇南民居現(xiàn)存哺雞脊翼裝飾是民間手工藝人的獨特創(chuàng)造，設計上具有“蘇作”典型的“形美、工巧、技精”的藝術特征，具有深厚的吉祥寓意承載，并對同時期蘇中蘇北地區(qū)民居正脊裝飾產(chǎn)生了示范性影響，具有物質文化與非物質文化遺產(chǎn)的雙重特征，值得現(xiàn)代新型城鎮(zhèn)化建設過程中加以關注和傳承。

哺雞紋飾；淵源；意匠

隨著新一輪新型城鎮(zhèn)化的興起，江蘇20世紀80～90年代這一充滿改革開放之初蓬勃生命力的民居建筑，以更快的速度被集約化的居住形式所取代。由民間藝人純手工“堆灰、起花、施刻”的、具有時代記憶特征的民居屋脊裝飾也可能逐步消失。其間所蘊含的民間設計智慧，哺雞紋飾本身所代表的豐富的傳統(tǒng)吉祥民俗記憶也在漸漸消失,本文則試以哺雞紋飾為例，析其淵源與設計意匠，讓人們深刻認識到此種文化的重要性和傳承保護的必要性。

一、哺雞紋飾的歷史淵源

蘇南20世紀80～90年代民居屋脊正脊裝飾的哺雞紋飾，是金雞的形態(tài)與飛檐造型的有機結合(圖1)，體現(xiàn)著民間藝人兼收并蓄、因地制宜的創(chuàng)造精神。

圖1 哺雞紋飾(實物)Fig.1 Bu-ji Decoration (physical)

遠在三千多年前，我國甲骨文中就出現(xiàn)了“雞”字，雞也是最早馴養(yǎng)的家禽之一。清代段玉裁：“雞‘知時畜也’。從隹奚聲。雞，籀文雞從鳥。古兮切?！盵1]在我國傳統(tǒng)文化中，雞已經(jīng)被賦予了“靈禽”的寓意。早在先秦流行的“鳳鳥紋飾”即與雞的造型及延伸的寓意有密切的關聯(lián)性?！短接[》記載：“黃帝之時，以鳳為雞?！敝翝h代流行的四神紋(朱雀、玄武、青龍、白虎)中的朱雀，其尾似鳳，也與金雞的形象密切關聯(lián)。雞的形象在龍的身上也有體現(xiàn)，龍爪如雞，是一種凌厲之美和威嚴的象征。更有甚者，雞也是傳說中的“日中烏”，已經(jīng)更帶有神話和宗教般的寓意，所謂“日中烏”，取意雞鳴日出，雞能帶來光明，也就是“雄雞一唱天下白”了。由此延伸，自然界中雞的晨鳴功能，就漸漸被賦予了能夠驅逐妖魔鬼怪。有記載說“正月一日……貼畫雞戶上，懸葦索于其上，插符其傍，百鬼畏之?！盵2]雖然說的是地方民俗，其實，這也是“圖騰”物發(fā)生的基本路徑。這樣的雞，已然是一種看不見摸不著的神獸了。中國古代的麒麟、玄武，尤其是龍鳳，均是這種種精神寄托的反映。

2.意取飛檐

蘇南流行的哺雞紋飾與傳統(tǒng)建筑中的飛檐形態(tài)也有關聯(lián)。飛檐是中國古代漢族傳統(tǒng)建筑檐部形式之一，呈現(xiàn)弧度優(yōu)美的上翹飛舉之勢。常用在亭、臺、樓、閣、宮殿、廟宇等建筑的屋頂轉角處，四角翹伸，形如飛鳥展翅，輕盈活潑，所以也常被稱為飛檐翹角。《詩經(jīng)·小雅·斯干》有云：“如跂斯翼，如矢斯棘，如鳥斯革，如翚斯飛，君子攸躋?！盵3]描述飛檐如大鳥展翅的優(yōu)美形象(圖2、3)。

圖2 番禺飛檐Fig.2 Pan-yu overhanging eaves

圖3 蘇南民居飛檐Fig.3 Overhanging eaves of Su-nan folk house

學界也把這種飛檐的飛動之姿與原始圖騰“鳥”的飛翔之態(tài)關聯(lián)。飛鳥展翅高飛的形象物化成飛翹的飛檐，其尊貴、凝重、高貴華美的風韻一并融入了哺雞脊尾部上翹之勢，并構成多變的弧度和曲線，與靜態(tài)的雞獸形成了動與靜的組合，增強了整個民居建筑的動態(tài)之美，形成了屋面橫向直線與縱向的對比，寄托了樸素的富貴昌榮的吉祥祈。

二、蘇南哺雞脊飾的基本類型

蘇南哺雞脊翼類型，根據(jù)實地考察分類表述如下：

1.頂墻型

即脊翼身體與外山墻墻檐緊靠，雞獸略伸向墻檐外側(圖4)。此為簡單的做法。

圖4 頂墻型Fig.4 Nearest wall style

2.子母獸型

威廉斯關于中國的第二類想象是“到中國去”（to China），這種“到中國去”已從對中國的理解和想象變成了一種具有行動意味的愿望。《夜》劇中的中國有三層意思：

即脊翼身體縮進外山墻一部分，露出部分的正梁以小瓦鋪蓋，略伸出外山墻，墻檐再以滴漏裝飾，形成了脊翼飛動的金雞與正梁之間一靜一動的母抱子形狀的意趣。此為蘇南哺雞脊翼最有創(chuàng)意的設計。哺雞的形態(tài)，特別具有安臥孵化時的意趣，寬厚而樸實。在哺雞頭頸區(qū)域或者與正梁連接的區(qū)域，則形成了精心構筑的裝飾區(qū)域：有雕飾牡丹花草及蔓草卷草紋飾，有雕飾梅花和云雷紋、水仙紋、葫蘆紋、水藻紋等瑞草紋飾的等等。其或象征富貴萬代、或象征去難降災、或象征吉祥如意，還有的尾部處理不一致，有的是內(nèi)側沒有卷尾，有的是有一個或兩個，總之，帶有強烈的民間吉祥寓意。哺雞脊的脊獸形態(tài)也不盡相同，有伏趴的，有翹脊的，像展翅欲飛的鳳凰，還有的圓圓的，有的哺雞嘴巴短粗，有的嘴巴細長，有的頭上有冠，像公雞一樣，有的頭上沒有(圖5、6、7、8)。

圖5 嘴巴上揚升子母獸型Fig.5 Child-mother style with Mouth up

圖6 嘴巴平升子母獸型Fig.6 Child-mother style with Mouths horizontally

圖7 平伸短尾型Fig.7 Child-mother style with Mouths horizontally andShort tail

圖8 飛翔型 Fig.8 Child-mother style with flying

3.變異型

取哺雞外型意趣而設的脊翼裝飾。抽象的雞首區(qū)域內(nèi)再裝飾以瑞草祥云，動物、植物、人物等題材均有。這是蘇南最有設計創(chuàng)意的一種哺雞狀側脊(圖9)。

圖9 變異型Fig.9 Variation style

從20世紀80～90年代蘇南哺雞脊翼裝飾來看，其類型多樣，造型生動優(yōu)美，形態(tài)各異，有極高的設計智慧，尤其是借助雞身留下的正脊和山墻之間的空白區(qū)域進行巧妙的設計構思，形成了豐富多彩的哺雞正脊裝飾式樣。從以上類型看，哺雞造型分尾狀與無尾狀兩種，哺雞在形態(tài)上或開口或閉口，嘴巴也分略微上揚與平升兩種。

三、蘇南哺雞脊飾的設計意匠

1.民間設計智慧的流淌

現(xiàn)在許多蘇南20世紀80～90年代的房子已多斑駁之痕，由于石灰年久失修，許多紋飾已經(jīng)漫漶不清。最為關鍵的是，20世紀90年代中期以后，琉璃瓦替代了傳統(tǒng)的土窯燒制的磚瓦。琉璃瓦一直具有“貴族氣息”，百姓崇貴無可厚非，所以，一旦經(jīng)濟允許，用上琉璃瓦、馬賽克、水磨石就是常態(tài)之選，加上水泥預制構件方便快捷，逐漸替代了費時、費工、廢料，且不易長久的麻灰。90年代中期以后，以龍鳳呈祥、雙龍戲珠為主的琉璃構件就取代了原來由“大師傅”一手雕琢的屋脊裝飾。

江蘇民居屋脊裝飾在模制構建帶來所謂“便捷”之后，恰恰是傳統(tǒng)設計智慧的缺失和手工藝人的退席。僅就屋脊裝飾而言，其已趨向雷同、復制化、機械化，個性化、詩意的，充滿設計智慧的80～90年代民居即將無可奈何地消失，且呈現(xiàn)出無可挽回的趨勢。

2.形美、工巧、技精

蘇南哺雞脊飾，充滿了民間藝人，尤其是瓦匠藝人高超的技藝和設計智慧，可謂“形美、工巧、技精”。從實地考察來說，蘇南哺雞脊飾造型靜中見動，多取臥姿，嘴巴或張或閉，尾巴或翹或藏。其翹者有飛檐之形貌，呈現(xiàn)S型優(yōu)美動態(tài)，弧度多為30度至45度之間，所謂張而不揚，動而不浮(圖10)。至于正脊，親切可人，不乖不戾，充滿民間質樸、美好的意趣，與蘇南人富足、悠閑和委婉的地域人文氣質極為吻合。

圖10 蘇南民居飛檐 Fig.10 Overhanging eaves of Su-nan folk house

其形美還表現(xiàn)在脊獸外側身體與正梁、山墻之間空白區(qū)域的處理上。此間的空白地帶，或以瓦片磚參差加堆灰而成，略伸出山墻之外，多形成兩層以上的砌筑，形成一種抽象的螭龍裝飾，并與安靜臥伏的哺雞脊獸形成一種“子母獸”的意趣，生動而和諧，更可見民間質樸的知足常樂的情懷。在設計功能上，略微外伸出山墻和寬于堆灰的瓦片磚，可以有效防止雨水的滲漏，也同時具有造型的功能。這種簡約而實用的設計智慧，在蘇中蘇北更為廣泛地運用。蘇南此種裝飾處理手法，有的表現(xiàn)為在下面的“子獸”中，略伸出外墻的部分會以“滴漏”瓦當為之。瓦當?shù)温┒酁樘K南常見的動物、植物或者集合紋飾，輔之以“小瓦”，沿著正梁上面瓦片磚堆灰而列，構成“方折形”，有幾何“螭龍”意趣的外輪廓，形成了整體生動的屋脊外輪廓曲線美，與外山墻的直線條和小瓦的橫向“S”型波浪線條形成了富有韻律的線條組合之美。

其形美也表現(xiàn)在脊獸身上的輔助紋飾上，或仙山瑞草，或祥云仙花，無不形美生動，相得益彰。

蘇南哺雞脊獸裝飾，工藝極為精巧，雕刻細膩，較之蘇中尤其是蘇北的重意不重型，粗獷簡略，多塊面、少精致線條的工藝來說，蘇南確實是獨樹一幟，充分顯示了蘇南當時手工藝人的高超手工藝水平。其基本手法表現(xiàn)為：圓雕、高浮雕、透雕、線刻等多種手法的純熟結合，技藝精湛。

正是這種脊獸造型，對蘇中地區(qū)典型的“如意脊獸”產(chǎn)生了直接的傳承影響，并能從中找到明顯的內(nèi)在聯(lián)系。只是，蘇中的“如意脊獸”造型更為復雜，已經(jīng)是多種吉祥物的綜合體，且形成了獨特的蘇中“如意脊獸”的樣式(圖11)。但是，飛翹的獸尾，張望的似龍似魚似雞的神獸，以及與正梁之間和外山墻之間空白區(qū)域的處理上，明顯地與蘇南有繼承關系。

江蘇20世紀80～90年代的民居屋脊是即將逝去的“物質和非物質文化”雙重遺產(chǎn)。在這種民居尚未完全被現(xiàn)代民居代替的情況下，“保護、傳承和再現(xiàn)”這段民間百姓的“設計智慧”是江蘇“文化強省”發(fā)展戰(zhàn)略的需要。20世紀80～90年代江蘇民居屋脊裝飾是改革開放初期，繼續(xù)保持“純手工制作”和“紋樣在心”的一個階段，是江蘇民俗、傳統(tǒng)設計和視覺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其“題材、紋樣、構成、寓意”等隨著至20世紀90年代后打工潮、模制批量化生產(chǎn)等社會經(jīng)濟結構的變遷，居民屋脊裝飾的多樣性、獨特性、民俗性、藝術性漸漸消失。現(xiàn)代圖像學和視覺設計的手段，是保護和這一物質和非物質雙重遺產(chǎn)的有效途徑,對當前新型城鎮(zhèn)化進程中民間設計智慧、民俗傳承有重要意義。

圖11 蘇中“如意脊獸”Fig.11 Ru-yi Imperial roof decoration of Su-zhong

[1] [清]段玉裁.說文解字注[M].2版(卷四，隹部).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9:345.

[2] [南朝]宗懔.荊楚歲時記[M].太原：山西人民出版社,2008:212.

[3] [春秋]詩經(jīng)[M].西安：三秦出版社，2009:67.

(責任編輯：沈建新)

The Origin Analysis and the Design Connotation of Feed-chickensDecoration in the South of Jiangsu

ZHANG Ying, WANG Wenguang, WANG Min, QI Panyu, GU Hui

(College of art and design, Yancheng Institute of Technology, Yancheng Jiangsu 224051, China)

This paper takes 80-90 - s of the 20th century existing handmade su-nan Feed- chickens roof decoration as the research object, according to the on-the-spot investigation, visit, the system demonstrates the su-nan Feed-chicken wings ridge decorated the history origin and design of jacquard. Article thinks: the local-style dwelling houses in the south of jiang-su existing feed chicken wings ridge decoration is the folk craftsmen's unique creation, design "Sue" typical "form beauty, ancient books and essence of art characteristic, has profound auspicious implies load, and at the same time middle subei residential area is the ridge decoration has a demonstrative effect, is material culture and non-material cultural heritage of the dual characteristics, worthy of modern new attention in the process of urbanization construction and inheritance.

Feed-chicken decoration; design connotation; origin

2014-04-03

江蘇省重點大學生創(chuàng)新實踐項目(201410305010Z)階段性成果；2014校級優(yōu)秀畢業(yè)設計培育項目

張瑩(1990-)，女，江蘇宿遷人，研究方向：視覺傳達。

J333

A

1671-5322(2014)04-0057-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