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蕓

1999年我在下華中心小學任教，所教的班級里有一個叫葉小雪的女孩，不知什么原因，她每天早上到?？偸潜葎e的孩子晚，幾乎天天都遲到。

為了搞清楚葉小雪遲到背后的真正原因，我決定去她家家訪。

在一個風和日麗的周末，我騎上自行車朝葉小雪家騎去。葉小雪家離學校大約有兩公里，不一會兒我就來到了她家。

在葉小雪家，我并沒有看到她的父母，只看到了小雪年邁的奶奶。在和小雪的奶奶聊了幾句之后，我才知道原來葉小雪是留守兒童，她的父母都去福建打工了。

小雪的奶奶對我說：“黃老師，小雪這孩子自理能力比較差，現(xiàn)在都還不會自己梳頭，我一個人整天家里家外的忙碌，也很少顧及到她，每早她起床后都要走兩公里路到姑姑家找她姑姑幫扎辮子，然后再去學校。這孩子挺臭美的，她硬說我綁的辮子不如她姑姑綁的好看，她從來都不要我?guī)退??！甭犓棠踢@一番話，我明白為什么小雪總是遲到了。

從葉小雪家回來，我一直在琢磨解決小雪遲到問題的辦法。葉小雪是因為扎辮子問題而遲到的，只要幫她解決了這個問題，那遲到問題自然就解決了。想到這兒，我心里有了主意。

星期一，天還沒有亮，我就騎上自行車朝葉小雪家奔去。當葉小雪打開家門發(fā)現(xiàn)我站在她面前時，吃驚地說：“黃老師，您怎么這么早就在我家門口了呢？”我微笑著對她說：“小雪，我來幫你扎辮子，順便帶你去學校?！碑斘夷贸鍪嶙訙蕚鋷退崂眍^發(fā)時，沒想她卻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兩步。我猜孩子是不是擔心我梳得不好呢？為了打消孩子的這種顧慮，我微笑著說：“小雪，你是不是擔心黃老師綁頭發(fā)的水平不如你姑姑呢？你先讓黃老師試試看，如果不滿意，黃老師再用自行車馱你去姑姑家，讓她幫你綁，好嗎？”小雪朝我點了點頭。我先用梳子幫她慢慢地把頭發(fā)梳理好，然后再征求她的意見，是綁一朵還是綁兩朵呢？沒想這孩子挺挑剔，她硬要我?guī)退壢?。我順著她的意幫她綁了三朵，然后再拿鏡子給她照，直到她滿意了，我才把她帶到學校。那一天，葉小雪當然沒有遲到。

那天放晚學后，我一個人在辦公室批改作業(yè)，無意中看到一個身影在門口晃動，我走出去一看，原來是葉小雪羞答答地站在門邊?！靶⊙惺聠?？”我怕嚇著她，盡量柔聲地說。

“老師，你綁的頭發(fā)真好看，同學們都羨慕死我了?！彼荒樞邼貙ξ艺f。

“真的好看嗎？”我故意問她。

她朝我點了點頭。

“那以后老師每天早上都給你扎辮子，好嗎？”我說。

“好是好，可老師每天都那么早去我家?guī)臀医夘^發(fā)，會很累吧？”聽她這么一說，我心里暖洋洋的，沒想這孩子竟然懂得心疼老師了。

為了盡快培養(yǎng)小雪的自理能力，我對她說：“小雪，黃老師不能幫你綁一輩子的頭發(fā)，這樣好了，明早你早一點來校，直接到老師的宿舍，老師教你綁頭發(fā)，好嗎？”

“老師，我這樣做同學們不會笑話我嗎？”她有點猶豫地說。

“老師不會告訴同學們的。何況，相信不用多久你就會自己綁出漂亮的頭發(fā)了。”我摸摸她的頭說。

聽我這么一說，她高興地說：“黃老師，就按您說的辦吧，我明天來早一些?！?/p>

第二天早上我起得比平時早一些，正如我所想的那樣，葉小雪真的早早就站在我的宿舍門口。我把她帶進宿舍，一邊幫她梳理頭發(fā)，一邊教她怎樣綁出漂亮的三朵辮子。

這樣的日子并沒有持續(xù)多久，因為葉小雪很快就學會了自己綁發(fā)，并且能綁出很漂亮的三朵辮子了。

泰戈爾曾經說過：“不是鐵器的敲打，而是水的載歌載舞，使粗糙的石塊變成了美麗的鵝卵石。”小雪的這件事告訴我，那些遠離父母的留守兒童就如一塊塊“粗糙的石塊”，只要我們老師用心對待學生，這些“粗糙的石塊”就會變成美麗的鵝卵石。

（責編 秦越霞）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