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仁淑
那天中午,我正在辦公室批改作業(yè)。黃楊杰同學(化名)滿臉委屈地走進辦公室,帶著哭腔對我說:“老師,黃露(化名)把我的橡皮泥偷了。”我當時就問他:“你怎么知道是他偷的?”他說:“我的橡皮泥有記號,而且剛剛有人看到他在我座位旁耍?!蔽荫R上讓黃露拿著他的橡皮泥到我辦公室來。證據(jù)確鑿,可黃露拒不承認。我當時生氣極了,這還了得,這么小就偷東西,被查出來還嘴硬,心里盤算著如何處理這件事:先到教室找出那個目擊證人,然后把橡皮泥強行還給黃楊杰,并在下午的班會課上以黃露為活教材對全班學生進行一次思想教育,如果有必要,還要把他的家長叫到學校來。主意已定,我來到教室找目擊證人。剛來到教室外,就看到一些孩子像一群自由快樂的鳥兒在黑板上寫字、作畫。這情景把我的思緒拉到了三十年前。
那時我剛上小學二年級,一天下午放學回家,讀六年級的哥哥拿出一支粉筆在地上畫畫。我心里別提有多羨慕,懇求哥哥給我一點,他卻怎么也不肯。第二天放午學后,我趁班上其他同學不注意,悄悄地把講桌上老師用剩的幾個粉筆頭放到了自己的衣袋里,當時我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殊不知這一動作早被一個同學看見并報告了老師。下午上課后,老師把我拉到講臺上,當著全班同學的面從我的口袋里搜出了那些贓物,邊用教鞭鞭打我的手掌心,羞愧的我早已忘記了肉體的劇痛,也記不清老師都說了些什么,只恨不得有條地縫鉆進去,只記得老師最后說的話在腦中縈繞:所有同學今后無論在什么地方什么時候見到我,必須也只能叫我“小偷”,不能叫名字,否則視為同罪。這件事情給我的心里留下了很大的陰影。使原本很愛學習的我成績陡然下降,一直到四年級時換了學校,換了老師,才重新燃起了學習的希望之火。后來,我報考了師范,立志做一名好老師——好老師絕不應該是教我們二年級的那種老師。可是今天——我差點……好險!
想到這里,我馬上折回辦公室,將黃露同學叫到校園的僻靜處,和風細雨地與他談起心來。最后他坦誠地告訴我:橡皮泥確實是他從黃楊杰的抽屜里拿來的,因為那天下午有美術(shù)課,美術(shù)老師前一節(jié)課就說過這節(jié)課要用橡皮泥,他讓婆婆給買,可婆婆忘記了,他擔心下午美術(shù)課時只有他一人沒有橡皮泥,老師會批評他,就只好從同學的抽屜里拿了一桶??粗@個犯錯的孩子,想到陶行知先生把四顆糖和四個別人看不到的優(yōu)點一起送給了犯錯的孩子。我抱著試一試的心情從自己兜里拿出一元錢,獎勵他說了實話,受寵若驚的他聲淚俱下:“老師,我錯了,我保證以后再也不拿別人的東西了!”我一看有效,就又拿出一元錢作為他承認并改正錯誤的獎勵。讓他用這兩元錢去商店買一桶橡皮泥。孩子感激涕零地給我深深鞠了一躬,去了。隨后我又把黃楊杰同學叫來還給了他橡皮泥,并告訴他黃露同學已經(jīng)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希望他把這件事當成一個永遠的秘密。
處理完這件事,我自己也出了一身冷汗,好險!我慶幸自己在那一刻想起了自己小時候的事,呵護了一株幼苗寶貴的尊嚴,沒給他心里留下一絲陰影,今后他心靈的天空依然會充滿燦爛的陽光。后來他果然再也沒有犯過類似的錯誤,本來學習平平的他,在學習上也比以前更主動。
我認為處理失竊事件,最忌“水落石出”。因為一旦查清誰是偷竊者,這將是他永遠的污點,影響他的一生。除非萬不得已,絕不要公布偷竊者的姓名。
(作者單位 重慶市南川區(qū)水江鎮(zhèn)大橋小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