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國藩是一個標(biāo)準(zhǔn)的傳統(tǒng)官僚,他科舉出身,從翰林院編修起家,做到了副部級的禮部侍郎。在那之后,他創(chuàng)建湘軍,帶兵打仗,最后一路做到大學(xué)士、兩江總督、直隸總督,可以說出將入相,位極人臣。我們可以通過曾國藩這個具體典型,觀察一下清代地方官員的經(jīng)濟(jì)生活狀態(tài),觀察一下清代官場的潛規(guī)則是具體如何運轉(zhuǎn)。
成為地方大吏,一個無法回避的問題是如何處理禮品。一旦升官,任何一位前來謁見的下屬,都不會空手而來。身在官場,從始至終片禮不沾是不可能的。如此“不近人情”,不符合曾國藩“和光同塵”的作風(fēng),也不利于他在某些情況下與下屬建立基本的情感聯(lián)系。所以在實在拒絕不了的情況下,他會從下屬送來的禮物中挑一兩樣價值最輕的。
咸豐十一年(1861)十月初九,湘軍名將鮑超親赴安慶,一為商量軍務(wù),二為給曾國藩賀壽。鮑超的軍隊向以能戰(zhàn)、能搶聞名,因此他既是一個粗人,也是一個富人。其他部下不敢給曾國藩送禮,鮑超卻不管這一套,他一共帶來十六包禮物,其中許多珍貴的珠寶古玩之類。曾國藩覽之而笑,從中挑了一件收下,其他都送還鮑超。收了一件什么呢?一頂小帽。曾國藩在日記中這樣記載:“鮑春霆來,帶禮物十六包,以余生日也。多珍貴之件,將受小帽一頂,余則全璧耳?!滨U超對此也無可奈何,只好又帶了十六包東西回去了。
當(dāng)然,除了清的一面,曾國藩也有“濁”的一面。比如 “別敬”。同治七年(1868)七月二十日,曾國藩調(diào)任直隸總督。這一年十二月他抵達(dá)北京,在北京過完年后出都赴保定就任。在出發(fā)之前,曾國藩身上帶了一張可以兌換二萬兩現(xiàn)銀的銀票。他在日記中多次記載“核別敬單”,“定別儀碼”,“定分送各單”,可見這件事他是多么在意。在給兒子的信中,他說:“余送別敬一萬四千馀金,三江兩湖五省全送,但不厚耳?!笨偣菜土艘蝗f四千兩,他仍然認(rèn)為不厚。(文/張宏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