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宏偉
1969年,美國紐約曼哈頓53街世界藝術最高殿堂的MOMA(當代藝術中心)攝影部主任薩考夫斯基的辦公室里來了一位不速之客。他腳穿一雙牛仔高筒長靴,手里提著一箱裝滿社區(qū)小店洗印的彩色照片,帥氣的外表讓薩考夫斯基這位攝影界大腕一時忘了該怎么拒絕。在這講究禮儀的國度里,魯莽通常是一種不被接受的行為,然而對于這位剛滿30歲迫于想得到承認的年輕攝影師來說,莽撞闖關是他唯一的選擇。這個青年就是美國攝影家威廉·埃格爾斯頓(William Eggleston)。
見慣了紐約都市的繁華,對于這位南方毛頭小伙子帶來的聞所未聞的圖景,老薩居然被迷住了,當即決定收購一幅他的作品,這一幅攝影作品改變了他的命運。
幾年以后,埃格爾斯頓順勢而上,MOMA還給他舉辦了個人大展,不過不幸的是展評很糟糕。紐約時報的評論家在藝術版的評論是這樣寫的:這可能是MOMA有史以來最為沉悶的展覽了……
藝術史上出名不外乎兩種,一種是靠自身的實力走到頂端,另一種則是在煙幕的掩護下巧妙地避實就虛,一路被人罵到頂端。登頂之后,發(fā)現(xiàn)罵的人跟煙幕一起消失了,他自然就冒出來了。
因為個展,埃格爾斯頓后來與美國當代最重要的藝術大家安迪·沃霍爾相識,并成為了多年的好友。在一般人看來,誰有他那樣的好命呢?想見MOMA最大的大腕闖進門就見到了;想在最高的藝術殿堂做個展,輕而易舉地做到了;想和最偉大的藝術家成為朋友,他也不費吹灰之力。誰服氣啊,他年輕時轉了3所不同的大學都畢不了業(yè),怎么就搖身一變成了美國乃至世界的“新彩色攝影”的代表人物呢?
我多想說一句,25年前我剛到美國,第一次見到他的作品時,我還不得不坦白地說,我沒有紐約時報評論家的水平,卻有著跟大評論家們一致的看法。對待他的作品就好像我們看待身旁所見過的并不般配的夫妻,不解為什么他們就會走到一起,并且一路譜寫著輝煌。
今天,這些都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這面大旗已經豎起來了。在很多人看來誰都能拍出的照片都已經瘋狂地賣出了天價。他的一組36張彩色組照賣到了590多萬美元,那張限量5版紅色天花板的代表作平均市場價在38萬美元一張。
因為我們大家都錯過了,他才有可能得到。他已經得到了所有,我們怎么可能再得到?生活跟藝術的本來的意義也許就該如此。
本期采用的是威廉·埃格爾斯頓于1974制作完成的彩色染印法的原作,是他畫冊中的一幅重要的作品??吹皆?,不禁讓我想起了與他同時代健在的大師杰里·尤斯曼,他們出名都很早,一個拍黑白,一個拍彩色,但就藝術收藏市場的價值來講,兩人的境遇完全不同。埃格爾斯頓的單幅作品沒有低于幾萬美元的,但尤斯曼的作品卻只有幾千美元一幅,難怪尤斯曼大師在多種場合多次抱怨:不公平。然而,對于一個視藝術為生命的藝術家來講,藝術的殘酷一點不亞于戰(zhàn)爭。但愿勇闖攝影領域的藝術家們,可以戰(zhàn)勝這份殘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