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在《詩經(jīng)》中,戰(zhàn)馬、獵馬、駿馬、牧馬等形象都出現(xiàn)了,馬被賦予的文化內(nèi)涵已很豐富了。盛唐時期,畫馬、詠馬成為一時風(fēng)氣。駿馬在唐代詩文中頻繁出現(xiàn)。從題畫詩中可以見出詩人不僅愛馬的形態(tài)美更愛其神態(tài)美、氣勢美以及非凡獨立、馳騁千里的內(nèi)在精神美,更有以駿馬比喻人才,寄托感慨,抒發(fā)懷抱的。
關(guān)鍵詞:唐代 題畫馬詩 文化內(nèi)涵
一、唐前馬的文化內(nèi)涵
馬的形象在古代早被賦予了特定文化意義。馬的形象在《詩經(jīng)》中頻繁出現(xiàn)??v觀這些詩,馬被用于軍事、狩獵、出行、游玩、婚嫁等場合。在軍事場合中,馬被賦予威武、健壯、神駿等形象特征,并被作為軍威之壯、軍容之盛的象征,如《詩經(jīng)·小雅·六月》《詩經(jīng)·大雅·采芑》等。在狩獵中,馬被賦予威猛、強健、疾馳等形象特征,并被用來陪襯人物的威武之勢,如《詩經(jīng)·鄭風(fēng)·大叔于田》《詩經(jīng)·小雅·車攻》等。在游玩場合,馬又被賦予悠閑、緩行等形象特征,如《詩經(jīng)·秦風(fēng)·駟驖》中的“游于北園,四馬既閑”[1](P134)等。此外,《詩經(jīng)》中還有以馬來陪襯男子儀表的,如《詩經(jīng)·秦風(fēng)·車鄰》中的“有車鄰鄰,有馬白顛”[1](P132),即以馬起興,兼有烘托女子心中的男子風(fēng)度、儀表的意義?!对娊?jīng)·小雅·裳裳者華》中的“乘其四駱,六轡沃若”[1](P249),以車馬陪襯男子儀表、風(fēng)度。還有以馬作為王公貴族豪華裝飾的,如《詩經(jīng)·衛(wèi)風(fēng)·碩人》中的“四牡有驕,朱幩鑣鑣”[1](P70),以豪華車仗來烘托莊姜的高貴出身?!对娊?jīng)·鄘風(fēng)·干旄》中以豪華車駕陪襯貴族男子。那時馬的高大、強壯、毛色美等形象美也被表現(xiàn)出來,如《詩經(jīng)·魯頌·駉》中對馬的肥壯、雄健、毛色美等形象美都有描述,不過此詩旨在頌美魯僖公養(yǎng)馬的深謀遠慮??梢?,在《詩經(jīng)》中,戰(zhàn)馬、獵馬、駿馬、牧馬等形象都出現(xiàn)了,馬被賦予的文化內(nèi)涵已很豐富了。不過,在當時馬還是依附于人而存在的,是作為人的陪襯物而出現(xiàn)的。在先秦時期的典籍中,騏驥是良馬的代表,經(jīng)常與駑馬對比。在國家動蕩、諸侯紛爭、人才爭需的形勢下,良馬又被當成人才的象征,比如用伯樂與千里馬的關(guān)系來比善用人者與人才的關(guān)系。同時馬又與人的日常生活密切相關(guān),是交通中的重要工具和國家軍事實力的見證,因此,馬又作為財富的象征。唐代國力強盛,物質(zhì)優(yōu)越,養(yǎng)馬成風(fēng),從上而下都喜好馬。盛唐時期尤為突出,畫馬、詠馬成為一時風(fēng)氣?!稓v代名畫記》載:“玄宗好大馬,御廄至四十萬,遂有沛艾大馬。命王毛仲為監(jiān)牧,使燕公張說作駉牧,頌天下一統(tǒng)。西域大宛,歲有來獻,詔于北地置群牧,筋骨步行,久而方全,調(diào)習(xí)之能,逸異并至,骨力追風(fēng),毛彩照地,不可名狀,號木槽馬。圣人舒身安神,如據(jù)床榻,是知異于古馬也。時主好藝,韓君間生,遂命悉圖其駿,則有玉花驄、照夜白等?!盵2]可見玄宗好馬之甚與養(yǎng)馬風(fēng)氣之盛。當時以畫馬著稱的畫家就有曹霸、韓干、陳閎、韋偃等人。在唐代,馬除了繼承前人賦予的“騏驥”、“天馬”的審美內(nèi)涵外,還加深了“駿馬”的意蘊,所以玄宗命韓“圖其駿”。駿馬在唐代詩文中頻繁出現(xiàn),如“駿馬香車”、“駿馬美人”等,作為人物的陪襯和財富的象征,成了一道亮麗的風(fēng)景。此外,駿馬經(jīng)常出現(xiàn)在出塞、畋獵活動中,“成為一種顯示民族豪情和氣勢的文化符號”[3]。
二、唐代題畫馬詩的文化內(nèi)涵
《唐朝題畫詩注》中有12首題畫馬詩,另有1篇畫贊。先看高適《畫馬篇》:
君侯櫪上驄,貌在丹青中。馬毛連錢蹄鐵色,圖畫光輝驕玉勒。馬行不動勢若來,權(quán)奇蹴踏無塵埃。感茲絕代稱妙手,遂令談?wù)卟蝗菘凇w梓氇毑阶钥烧?,駑駘萬匹知何有!終未如他櫪上驄,載華轂,騁飛鴻,荷君剪拂與君用,一日千里如旋風(fēng)。[4](P97)
此詩描繪出了畫馬毛色、態(tài)勢的形象之美,突出其奔騰之勢、蹴踏之狀。進而將之比為麒麟良馬,用以與馭駘對比,襯托其一日千里、不同凡響之氣勢神韻,表達出詩人的愛憎情感。此處畫馬也不再是單純的客體形象,又被詩人賦予了強烈的意蘊,用馬以喻人才,暗含以良驥自喻并希望得到賞識的意味。高適的另一首《同鮮于洛陽于畢員外宅觀畫馬歌》也是將畫馬比為騏驥用以比喻人才,兼有希望得到鮮于洛陽推薦之情。
再看杜甫《天育驃騎圖歌》:
吾聞天子之馬走千里,今之畫圖無乃是?是何意態(tài)雄且杰,駿尾蕭梢朔風(fēng)起,毛為綠縹兩耳黃,眼有紫焰雙瞳方。矯矯龍性含變化,卓立天骨森開張。伊昔太仆張景順,監(jiān)牧攻駒閱清峻。遂令大奴字天育,別養(yǎng)驥子憐神俊。當時四十萬匹馬,張公嘆其材盡下。故獨寫真?zhèn)魇廊?,見之座右久更新。年多物化空形影,嗚呼健步無由騁。如今豈無騕褭與驊騮?時無王良伯樂死亦休
詩中“是何意態(tài)雄且杰,駿尾蕭梢朔風(fēng)起”狀出畫馬雄杰氣勢,尾巴搖動朔風(fēng)都能因之而卷起?!懊珵榫G縹兩耳黃,眼有紫焰雙瞳方”狀出畫馬毛色的鮮艷和眼睛的炯炯有神?!俺C矯”二句寫出畫馬飛奔時如蛟龍一樣變化多端,獨立時卓然不群、雄偉開闊的神態(tài)。由形入神,刻畫了畫馬形神兼?zhèn)涞膶徝酪馓N。接著敘寫了張景順偏愛驃騎,并為之畫相,突出其神駿。最后聯(lián)系身世,用縱有騕褭、驊騮之類千里馬而無伯樂之意,暗寓懷才不遇之情。此時良馬亦被作為人才的象征并被賦予了人世滄桑之感?!缎彤嬜V》卷十三載:(李緒)“嘗謂士人多喜畫馬者,以馬之取譬必在人材,駑驥遲疾、隱顯、遇否,一切如士之游世。不特如此,詩人亦多托興焉。”[5]此說于杜甫題畫詩可見一斑。
杜甫的《題壁上韋偃畫馬歌》也是把千里馬與人才聯(lián)系起來,用希望得到與人共生死的千里馬寄托安史之亂后匡復(fù)的精神。他的《丹青引贈曹將軍霸》則突出了對畫馬骨力的崇尚,《韋諷錄事宅觀曹將軍畫馬圖》用名馬、真馬襯托出畫馬氣概非凡、穩(wěn)重屹立的神駿之姿。另外顧云的《蘇君廳觀韓干馬障歌》也是描繪了畫馬的形態(tài)美、毛色美、神態(tài)美以及神龍奔騰之勢。從題畫詩中可以看出詩人不僅愛馬的形態(tài)美更愛其神態(tài)美、氣勢美以及非凡獨立、馳騁千里的內(nèi)在精神美,而且有的還以駿馬比喻人才,寄托感慨,抒發(fā)懷抱。
注釋:
[1]葛培玲注譯:《詩經(jīng)》,鄭州:中州古籍出版社,2007年版。
[2]何志明,潘運告:《唐五代畫論》,長沙:湖南美術(shù)出版社,1997年版,第242頁。
[3]蘭翠:《唐詩與書畫的文化精神》,濟南:齊魯書社,2009年版,第73頁。
[4]孔壽山:《唐朝題畫詩注》,成都:四川美術(shù)出版社,1988年版。
[5]岳仁譯注:《宣和畫譜》,長沙:湖南美術(shù)出版社,1999年版,第281頁。
(殷飛 陜西漢中 陜西理工學(xué)院文學(xué)院 7230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