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廷潤

【摘 要】在論述啟動對高通反壟斷調查及濫用市場支配地位事實的基礎上，分析了高通商業(yè)模式與反壟斷法規(guī)的沖突及產生的后果，探討了政府及手機產業(yè)鏈各方在對高通反壟斷調查中應采取的應對措施，從而促進我國從手機大國向手機強國轉型。

【關鍵詞】反壟斷 高通 產業(yè)鏈 手機芯片 商業(yè)模式 法律法規(guī)

1 前言

國家發(fā)改委發(fā)起對高通的反壟斷調查，成為移動通信領域的熱點事件之一。從2G開始高通就壟斷了中國手機芯片市場，為何時至今日才啟動反壟斷調查。追根溯源，研究高通的商業(yè)模式和中國手機產業(yè)的發(fā)展脈絡，結合國際與國內反壟斷的立法特征，探析對高通的反壟斷調查的成因及采取的應對措施是本文研究的主要目標。

2 對高通反壟斷調查掀風潮

2014年7月以來，中國政府有關部門針對境外企業(yè)進行反壟斷調查的消息接踵而至，高通、微軟、奔馳、寶馬等在通信、科技、汽車等領域的著名外資公司，目前正身處反壟斷的風暴中心。對處于全球移動芯片領域“龍頭”地位的高通公司，國家發(fā)改委在今年2月首次證實，已經對其進行了9個月的反壟斷調查，在中國涉嫌濫用市場支配地位的事實或將被確認。截至2014年7月25日，發(fā)改委已經確定了高通在中國市場壟斷的事實，正在調查高通中國公司銷售數據。

自2007年以來，高通已經連續(xù)6年蟬聯全球移動芯片市場第一，其客戶包括從蘋果、三星、HTC等國際品牌到聯想、華為、小米、酷派、中興等中國手機廠商。在高通龐大的移動芯片商業(yè)版圖中，中國無疑是最重要的市場，高通2013年財報顯示：其芯片和許可費收入總計達到249億美元，其中有50%以上來自于中國企業(yè)。可見，高通在中國移動芯片市場具有絕對的壟斷優(yōu)勢和巨大的收益優(yōu)勢。調查顯示，高通在中國芯片市場的壟斷地位和巨大收益，是依靠濫用市場支配地位等不當手段獲得的，如歧視性的高價專利授權收費、反向無償專利授權、搭售、拒絕交易、聯合抵制等，使中國手機企業(yè)遭受難以承擔的壓力和損失。同時，高通在中國攫取的暴利最終會傳導至中國龐大的消費者群體。

因此，針對高通的反壟斷調查，對高通和國內的手機廠商、芯片廠商以及中國移動市場而言，都是一場足以影響命運的博弈。

3 高通商業(yè)模式與反壟斷法規(guī)的沖突

高通公司能成為擁有遍布全球市場的著名國際巨頭，所推行的“創(chuàng)新商業(yè)模式”功不可沒，其特點是：

（1）專利廣授權。高通通過廣泛許可專利授權和將新技術集成到芯片中銷售獲利。高通將其不斷增長的專利池中的所有專利作為一個整體，對手機和系統設備廠商等進行授權。此外，高通還通過與第三方進行交叉授權，爭取得到重要的第三方專利用于其芯片和軟件產品，使眾多芯片和軟件客戶在終端和系統設備中使用這些專利，從而獲取高額銷售和專利許可收入。

（2）以整機作為計算專利許可費的基礎。高通專利主要集中在手機核心專利，其應用領域也主要是芯片組，所占成本約為手機整機成本的4%～10%之間。而高通卻以整機作為計算收取專利費的依據，包括顯示屏、電池、內存、攝像頭等眾多與高通專利無關的部件，高通仍按照同樣比例收取專利許可費。

（3）將標準必要專利與非標準必要專利捆綁許可。高通公司的專利數量每年都在動態(tài)變化，但并不是每個專利都與手機有關。由于高通并不向繳納專利費的手機廠商提供專利列表，更不會指出哪些是標準專利或非標準專利。因此，雖然手機廠商繳納了巨額的專利費，卻始終不清楚是為哪些高通的專利繳納了費用。

（4）要求對專利許可人進行免費反向專利許可。高通在向手機企業(yè)收取巨額專利費的同時，規(guī)定手機企業(yè)的相關專利要免費反授權給高通，而且不得利用這些專利起訴高通的其他客戶。

（5）專利許可與銷售芯片進行捆綁，以及在專利許可和芯片銷售中附加不合理的交易條件，包括一旦企業(yè)認可高通的專利授權協議，無論是否采用高通的芯片，都需要繳納專利費；收取高額入門費、已購芯片禁止轉售、產生糾紛僅限在美國法院仲裁等。

高通的“創(chuàng)新商業(yè)模式”造就了其絕對強勢的市場地位，導致多數手機與芯片廠商在與高通合作時，幾乎沒有選擇和議價的權利，這也成為高通商業(yè)模式和賺取巨額利潤的基礎。高通在中國受到反壟斷調查的原因正是其壟斷手機芯片市場，濫用市場支配地位，攫取不合理的超高利潤，而縱觀各國反壟斷法都將濫用市場支配地位納入其監(jiān)管范圍之中。

1914年美國出臺反壟斷的《克萊頓法》，將反競爭的壟斷行為定義的更加清楚。明確價格歧視，捆綁銷售或排外交易條款和連鎖的董事會等在導致潛在地減少競爭或試圖制造壟斷時是非法的?！犊巳R頓法》第2條中對于濫用市場支配地位進行了詳細的描述，該條款明確規(guī)定，歧視性定價等濫用市場支配地位的行為被視為違法行為。美國的《謝爾曼法》也將排它性交易和捆綁銷售認定為壟斷行為。中國的《反壟斷法》中關于濫用支配地位的規(guī)定中，不僅闡述了哪些屬于違法行為，并且還特別設置了相應的詳細條款，為了防范出現新形式的濫用市場支配地位的行為，也詳細闡述了國務院反壟斷機構所認定的其他濫用市場支配地位的行為。

4 政府與產業(yè)鏈對高通反壟斷調查的應

對措施分析

高通壟斷與濫用市場支配地位的行為，對中國有著巨大的市場破壞性，因此我國政府相關部門、運營商、手機及芯片企業(yè)，應采取法律、市場、技術和投入的多項措施來積極應對。

（1）中國政府相關部門依法實施反壟斷調查和處罰。中國政府最近幾年屢次發(fā)起反壟斷調查，對高通的反壟斷調查也是凈化市場競爭環(huán)境的一個范例。其實，高通早己在全球遭遇多個國家的反壟斷調查。如2005年10月，諾基亞、愛立信等6家公司聯合向歐盟提起28項申訴，指控高通利用持有的CDMA技術專利限制競爭對手發(fā)展，違反了歐盟《反壟斷法》。經過4年的調查，最終因為各家廠商的和解而終止。在韓國，高通也曾遭到長達3年的反壟斷調查。韓國認為“高通對客戶實行差別性對待，對其中一些客戶收費較高”，為此韓國向高通開出約2億美元的罰單。有分析認為，此次中國政府對高通的反壟斷調查，可能使高通面臨營業(yè)額1%～10%的罰金，以高通2013年在中國營收達123億美元計算，其罰金可能高達12億美元（約合72億元人民幣）。endprint

另外，對高通的反壟斷調查也是完善和提升我國反壟斷法規(guī)及執(zhí)法能力的契機。在經濟全球化背景下，反壟斷法能夠有效地維護國家經濟安全，并對市場秩序進行規(guī)范。因此，通過對高通進行反壟斷調查和處置，使我國政府從建立和完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的目標和環(huán)境的高度來考慮和認識反壟斷問題。通過對高通的反壟斷調查和處理過程，我國政府可進一步完善國家反壟斷法以及配套的法規(guī)，盡快形成相應的法律法規(guī)體系，使反壟斷成為經濟法律的一個主要組成部分和經濟法庭審理的一個重要領域。

（2）移動運營商以維護國內終端市場良性發(fā)展為目標確定市場戰(zhàn)略。時至今日在移動通信領域，中國的崛起和壯大有目共睹，首先繼續(xù)鞏固中國作為手機大國的地位。至2014年6月，中國移動通信用戶總數達到12.60億戶，穩(wěn)居全球第一。2014年第2季度中國手機市場銷量為11 212萬部，同比增長24.4%。其中，智能手機銷量為10 298萬部，占全球同期智能手機銷量的35%。值得注意的是，2014年三大運營商共同推動4G終端銷售量突破2億部的計劃仍然不變，使4G手機銷量上升趨勢明顯，成為手機市場銷量上漲的主要推動力。

在市場接納的前提下，提升國產芯片的手機份額。此前，中國移動表示，在2014年采購“五模十頻”的4G手機4 000萬部，其中包括國內手機廠家的1 500萬部。但是，“五模十頻”4G手機芯片僅有高通量產，使高通獲得超過60%的份額。近日，中國移動為配合國內芯片廠商技術進度，調整了市場手機策略，強調推廣“三?！保═D-LTE，TDS，GSM）4G手機，而且由于高通暫時不對三模手機收取專利費，價格更低有助于快速發(fā)展用戶。

由上可見，中國對高通反壟斷調查以及運營商調整4G手機營銷策略，為我國手機產業(yè)發(fā)展注入了正能量，以4G市場為契機走上良性發(fā)展的道路。

（3）手機廠商結盟打破高通各個擊破的專利授權模式，向手機強國邁進。憑借龐大的專利池和多年的技術優(yōu)勢，高通在與中國手機廠商的談判中處于絕對的優(yōu)勢地位，中國手機廠商沒有選擇和議價的權利。所以，即使在手機中國聯盟向發(fā)改委舉報后，也沒有手機企業(yè)敢于走到臺前面對媒體，因為都不敢公開得罪高通。據高通中國公司提供的數據，至2014年7月，中國有超過110家公司獲得了高通公司的3G CDMA授權，有超過55家公司獲得了高通公司的4G LTE授權，而2013年全球范圍內獲得4G LTE授權的廠商僅為30多家。由此可見，中國是高通專利授權的絕對“大戶”，也是高通在全球的最大市場，卻被高通各個擊破。因此，應以此次反壟斷調查為契機，充實和提升手機中國聯盟平臺，打破高通各個獨立授權的模式，實現國內廠家對高通的統一授權談判，爭取更大的話語權。

（4）在4G領域向專利強國邁進。在全球4G標準必要專利中，美國以1 661件核心專利排行第一，中國以1 247件排行第二，韓國以1 062件排名第三。從企業(yè)的角度來看，美國高通位居榜首，達655件，緊隨其后的是韓國三星的652件，中國華為以603件位居第三，中興以368件位居第七，大唐電信擁有273件4G標準必要專利，位居第十位。當然中國4G專利主要集中在網絡側，而在終端側，作為全球最大的芯片廠商，高通在3G和4G領域擁有1 400多項手機專利，在知識產權方面處于強勢地位。因此，以對高通反壟斷調查為契機，發(fā)揮4G專利優(yōu)勢，盡快彌補終端側專利的不利形勢，爭取4G時代向專利強國的轉型。

（5）國內芯片企業(yè)奮起直追成規(guī)模。從2G到3G，再到如今的4G，芯片一直是中國手機產業(yè)的“腸梗阻”，所以加快發(fā)展芯片產業(yè)是當務之急。據統計，2012年高通幾乎壟斷了中國3G智能手機芯片。華為的海思只供本企業(yè)使用，所以占比很小，而聯發(fā)科的芯片還在轉型中。截至2013年，聯發(fā)科依靠在中國智能低端機上的突破，占不到10%的市場份額。

對高通反壟斷調查是國家對國內芯片市場的又一次政策性梳理，為國內芯片廠商的發(fā)展提供了一定的空間與時間，有助于形成良好的市場環(huán)境，加快國內芯片行業(yè)規(guī)模以及競爭水平的提升。基于此，進入2014年，國內芯片廠商紛紛發(fā)力，之前清華紫光已經完成了對展訊、銳迪科等芯片企業(yè)的收購，希望整合更多的力量與高通競爭。另外，華為、聯發(fā)科、Marvell等企業(yè)4G芯片的大規(guī)模量產以及中興手機芯片計劃，增強了對高通市場地位的挑戰(zhàn)。

5 結束語

高通在中國的壟斷與濫用市場支配地位的行為，己對中國手機行業(yè)的發(fā)展與創(chuàng)新造成了嚴重傷害，更是對中國廣大消費者利益的侵害。中國政府相關部門對高通進行反壟斷調查是促進公平競爭、保護消費者權益的重要內容。但是，反壟斷不是目的，保障手機及芯片產業(yè)的健康發(fā)展，建立和完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和良性的產業(yè)環(huán)境才是努力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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