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守民
第一次去嘎仙洞是一個寒冷的冬日。那天,一場大雪剛過,大興安嶺山路上,雪深沒膝,車行艱難,時不時就要停車、挖雪、推車,幾十分鐘路程,居然走了三個鐘頭。當我們氣喘吁吁地爬上嘎仙洞前的山坡,已到中午時分了。
拓跋鮮卑是鮮卑人生活于大興安嶺的一支,古時的大興安嶺名曰大鮮卑山。《魏書·序紀》刊載的鮮卑是“其后世為君長,統(tǒng)幽都之北,廣漠之野,畜牧遷徙,涉獵為業(yè),淳樸為俗,簡易為化”,且“積六七十世”。大約在西漢武帝統(tǒng)治期間,鮮卑遠祖成帝毛氏,由部落聯(lián)盟酋長改稱“皇帝”??脊抛C明,嘎仙洞恰是拓跋鮮卑先人的祖居之地,而毛氏,很可能就居住在嘎仙洞。
嘎仙洞,位于大興安嶺北段頂端,地處內蒙古阿里河10公里處嫩江西岸,海拔495米。當我懷著朝圣般的心情走進嘎仙洞,頓時驚詫于它的原始或簡陋了。這是一個天然洞穴,坐落在高達百余米的懸崖峭壁之中。從外觀看,洞口朝南偏西,呈三角形,寬約30米,高約20米。而洞內深約100余米,又分四室兩層,總面積達200余平方米,鬼斧神工,令人驚嘆。
此時,盡管日正中天,但嘎仙山前,仍朔風呼嘯,雪幔橫陳,寒流肆虐;嘎仙洞口,更是滴水成冰,呵氣成霜,冰涼刺骨。零下三十幾度的大興安嶺冬季,太冷了,這樣惡劣的自然環(huán)境,居然能穴居生存六七十世?苦難的拓跋鮮卑先人,真的令我好生敬佩。但磨難和艱辛何止于此,自打離開這嘎仙洞,顛沛流離,甚至血雨腥風,始終糾纏著拓跋鮮卑,時間長達數(shù)百年之久。
我們還是回顧一下拓跋鮮卑的三次大遷徙吧。第一次遷徙應在公元一世紀前期,領導者為毛氏后五代皇帝拓跋退寅。當時恰值東漢初年,北匈奴西遷,南匈奴保塞,草原上正處于動亂當中,拓跋鮮卑人趁機由大鮮卑山遷徙“大澤”,即今天的呼倫池,并安居六世。1959年扎賁諾爾發(fā)現(xiàn)的300多座古墓,大約就是那次遷徙的文化遺跡。
第二次遷徙是由獻皇帝拓跋鄰策劃的。當時,因族群龐大,僅皇家就已十姓,而呼倫池畔地域荒阻,不足以建都邑。但拓跋鄰已屆年邁,便授位其子圣武帝拓跋詰汾統(tǒng)領南遷事宜。在數(shù)十易寒暑,千百克險難之后,最終到達匈奴故地。
第三次遷徙發(fā)生在始祖神皇帝力微時期。那一時段,拓跋鮮卑一直游牧于上谷以西地區(qū),并時遭襲擊,部員離散,逾十年經營,才逐漸恢復至20余萬眾。公元258年,力微率部從河套北部遷徙于漢定襄郡盛樂,從此,拓跋部正式取得部落聯(lián)盟領導權。
回首拓跋鮮卑這一路遷徙,從現(xiàn)代地理角度看,是先吉林,后赤峰,再烏蘭察布、包頭、和林格爾,直至定都大同。僅就行程而言,《魏書·禮志》記載:“石室南距代京可四千余里?!?000里地算遠么?真就不遠,但他們居然走了100多年,個中甘苦,何須贅言。面對無盡的挫折和打擊,拓跋鮮卑人沒有消沉,反而斗志更加旺盛!
請看代王拓跋什翼犍的非凡經歷。公元321年,什翼犍還不滿1歲,便遭遇宮廷政變,危難之際,母親將他藏于褲中才逃過一劫;公元329年,他剛剛10歲便被當作人質送往后趙,這一去便是整整十年;公元378年12月,已任代王的什翼犍,剛剛結束同秦王苻堅的一場大戰(zhàn),便被其長子寔君殺害于都城,時年57歲??部赖娜松秤?,愈加彰顯其英雄本色,繼王位39年來,什翼犍“雄勇有智略,能修祖業(yè),國人附之”,為后來的強盛北魏打下堅實基礎。
北魏太祖拓跋珪也是一生坎坷。代國滅亡時,他才五歲便被淪為秦國人質;后避難到獨狐部,劉顯又密謀除之,多虧姑母和母親聯(lián)手相助,方才免于一死;母子繼續(xù)避難到賀蘭部,賀染干又欲加害之,還是被母親救下;公元386年,15歲的拓跋珪剛任代王,大員于恒便密謀叛變,后因泄密而陰謀流產;公元409年,他的得力干將拓跋儀與穆崇合謀造反,正當?shù)陡秩烤臀恢畷r,謀反再次敗露;公元410年,風華正茂、如日中天的拓跋珪,還是被親生兒子拓跋紹殺死,那一年,他才39歲。拓跋珪終生多災多難,但也畢生光彩照人,為了國家安危和民族強盛,他貢獻了自己的全部才智,乃至生命。
據(jù)不完全統(tǒng)計,從代國到北魏的國王或皇帝中,被親生兒子殺害6人,被皇后、宦官、大臣殺害9人;13任有生卒記載的北魏皇帝,平均年齡29歲,最大年齡45歲,最小年齡僅20歲,拓跋鮮卑可謂災難頻仍,命運多舛。但是,這群大鮮卑山養(yǎng)育的北方漢子,堅韌,倔強,從未屈服,憑借執(zhí)著的信念和超人的毅力,終于結束多國混戰(zhàn),完成北方統(tǒng)一,創(chuàng)建北魏王朝,并持續(xù)穩(wěn)定達148年之久。
我的第二個嘎仙洞之旅,是在一個秋末冬初的清晨。那天,當我置身嘎仙洞前放眼遠望,嘎仙山下一條淙淙小溪撞入眼簾。這是一條普通的山溪,微微晨風吹拂之下,它正攜著深秋的沉寂,沿著山澗悄悄走來,又帶著初冬的凝重,順著深壑匆匆而去,我知道,那就是嘎仙河。
嘎仙河源遠流長,魅力無窮。據(jù)說太平真君四年,中書侍郎李敞于嘎仙洞祭祖,因癡迷于嘎仙河的神圣,頓時想入非非,預投河西歸,以忠魂伴祖,經多人解勸,才如夢方醒。這個傳說雖無從考證,但嘎仙河那綿綿永昌、持之以恒的精神,或許真就是拓跋鮮卑先人們,走出大鮮卑山的第一動因呢!
《魏書》關于鮮卑歷史的記載是:“不為文字,刻木記契也。”以這樣淺顯的文化背景,融入浩瀚數(shù)千年的中華文明,確實需要一個漫長過程。拓跋鮮卑人非常清醒,從踏進呼倫池畔的第一步起,他們就已經開始籌謀稱雄。
《魏書·序紀》“圣武帝嘗率數(shù)萬騎田于山澤,歘見輜軿自天而降,既至,見美婦人”一節(jié),記載的就是關于拓跋詰汾的傳說。某一天,詰汾打獵,忽見一隊車馬自天而降,有一“天女”,奉命來與詰汾交好。當晚,二人鸞鳳顛倒,結為夫妻,次日分手。第二年的同日,仙女送來他們的兒子,說:“這是一位帝身,將子孫相承,世為帝王?!边@個男孩就是代國國王拓跋力微。
誠然,這是一則神話故事。但為提高族人素質,拓跋鮮卑提倡與外族通婚卻是史實。拓跋就是鮮卑父、匈奴母之意;而鮮卑母、匈奴父則被稱之為鐵弗。當年,與之通婚的民族還有丁零、高車、柔然、漢族等。而《史記·匈奴傳》記載的“父死,妻其后母;兄弟死,皆取其妻妻之”的匈奴風俗,同樣也為拓跋鮮卑所認同。endprint
由于受“帝室十姓,百年不通婚”和社會原始、性別失衡等條件約束,皇室家族不得不降低身價,與平民女子,甚或戰(zhàn)俘女子成婚。據(jù)《魏書·皇后列傳》記載,道武帝皇后慕容氏,太武帝皇后赫連氏,雖然都出身高貴,但均以戰(zhàn)俘身份入主后宮。明元帝拓跋嗣皇后竇氏,文成帝拓跋濬的皇太后常氏、文明皇后馮氏、元皇后李氏,孝文帝拓跋宏的貞皇后林氏、幽皇后馮氏、昭皇后高氏等,不是出身微賤,就是作為社會罪犯家屬入宮,而后才成為皇后。在北魏148年統(tǒng)治期間,共有皇后、皇太后16位,其中出身微賤者就有9位,比率高達56%。
畜牧狩獵原是拓跋鮮卑人的長項,但學會農耕技術,掌握漢族文化,是置身中原的必備條件。為生存計,他們如饑似渴地向外族學習,就連當人質的機會亦不曾放過。例如,力微的兒子窟咄,雖身為人質,但仍刻苦學習漢文,矢志報國;拓跋珪就是憑借當人質期間所學本領,成為北魏王朝的開國皇帝。
隨意翻閱《魏書》,時常便見國王或皇帝,倡導中原文化,鼓勵扶持農桑的記載。拓跋什翼犍創(chuàng)立代國時,完全模仿晉朝國家體制設置官位,分掌眾職,制定法律,建立軍隊,營辦監(jiān)獄,并鼓勵和漢人交換物品。尤為重要的是,他首開北魏重用漢人之先河,啟用燕鳳為右長史,許謙為郎中令;拓跋珪創(chuàng)建北魏以后,出于對軒轅 “修德振兵”方略的由衷敬奉,亦在平城“置五經博士、增國子太學生員至三千人”。在繼續(xù)發(fā)展畜牧業(yè)的同時,他還極力推行“計口受田,勸課農?!闭?,積極鼓勵發(fā)展農業(yè);太武帝拓跋燾繼位以來,繼續(xù)沿襲“簡賢任能,勸課農?!眹撸瑢蚁隆耙藢捵赓x,與民休息”詔令,獎勵“勸農平賦”的守宰,嚴懲貪官污吏,減輕屬民負擔,使北魏的農業(yè)經濟發(fā)展迅速。
北魏孝文帝,因漢化改革而名垂千史。他強力推行的均田制、三長制、租調制和官吏俸祿制,對大唐朝的建立影響頗深。他積極倡導割除鮮卑舊俗,接受漢族文化,甚至要求鮮卑官員禁胡服、斷北語、定族姓、行漢禮,嚴禁鮮卑人同族結婚等。他本人亦帶頭修行漢文,并有很高的文學造詣,其詩句“白日光天無不曜,江左一隅獨未照”,至今仍然廣泛流傳。但漢化改革,阻力重重,僅遷都一事就頗費周折。
《魏書·高祖紀》中,有孝文帝攜“步騎百余萬”伐齊、遷都的記載。說公元493年,孝文帝親自率領一百余萬軍隊,從平城出發(fā),南下伐齊。經長途跋涉來到洛陽,將士疲憊,早已厭戰(zhàn)。但孝文帝仍舊下令,繼續(xù)南下伐齊。這哪兒成啊,于是,官員幕僚紛紛勸阻。大臣將軍勸說不行,皇親國戚勸說也不行,最后諸多貴族也都站出來,共同勸說皇帝停止伐齊。孝文帝這才嚴肅地說:“本次伐齊,興師動眾,半途而廢,豈不給后人遺留笑柄。如果不能南進,那就把帝都遷到洛陽吧!”這時,一位貴族說:“只要陛下停止南伐,我們愿意遷都?!睂脮r,眾人均應聲附和,擁護遷都。于是,北魏都城,便由平城遷到洛陽。其實,當年的伐齊是一假象,而力逼遷都才是孝文帝的真實目的。
那是一個重要的歷史節(jié)點。自遷都開始,古老的拓跋鮮卑民族,猶如淙淙流淌的嘎仙河水,揮一泓山野之清新,攜萬般萌動之生機,匯入江河,匯入湖海,匯入古老的中原大地!
我的第三次嘎仙洞之旅正值盛夏季節(jié)。當我伴著花紅柳綠,山青水黛,一步步走近嘎仙洞,再一次站到北魏太武帝拓跋燾派人祭祖留下的石刻祝文前時,心情就再也沒能平靜過。
走進石洞大約六七十米處,借助強光手電照射,我們在洞內左側石壁,和洞的頂部分別看到兩處類如雕琢的石刻痕跡,而以頂部的雕痕稍微明顯。那是一處寬約4米,長約7米,深約半米,周角微呈,中心下凹的石坑,有人將其稱為藻井。假如這真系人工雕琢的話,起碼是公元443年李敞祭祖所為,掐指細算,它要比北魏云岡石窟整整早了9年時間。
拓跋鮮卑人熱衷于建石廟、開石窟、壘石坊、建石墓,他們那十分強烈的石室情結,大約就源于嘎仙洞。而云岡石窟和龍門石窟,恰恰是北魏王朝留給后人的兩處經典巨作。云岡石窟位于大同市西郊武周山南麓,東西長一公里,共53窟,51000余尊佛像,最高佛像達17.8米。公元453年,文成帝拓跋濬為“鑿石造佛,如我帝身”,特從西域請來被尊為帝師的高僧曇曜,隨即又開鑿出曇曜五窟。一時間,北魏疆域內,胡風漢制,崇佛尚道,蔚成風氣。寺廟建設更是驚人,短短幾十年間,皇帝下令修建47座,王公貴族修建800多座,如與民間州府的修建合計,寺廟已達13700余座。而平城之內更是石窟遍立,萬佛爭豎。從那時起,云岡石窟就已經成為解讀北魏政治、軍事、經濟、文化的石刻全書。
公元494年,孝文帝成功遷都洛陽,隨即始建龍門石窟,使洛陽城一舉成為當時亞洲的文化中心。而后,又有甘肅敦煌莫高窟、天水麥積山石窟、河南鞏縣石窟寺、山西太原萬佛洞、河北響堂山石窟、青海永靖炳靈寺石窟、遼寧義縣萬佛堂石窟、大連夢真石窟等相繼問世。綜觀中國文化史,開石窟文化之先河者,非北魏莫屬。
其實,北魏豐富的文化遺產何止石窟?比如號稱五岳的五座名山,除衡山的南岳以外,其余四座均與北魏有關。西岳華山飛檐點金、崔嵬宏偉的西岳廟,中岳嵩山蜚聲海內外的少林寺,北岳恒山懸于陡峭懸崖之上的懸空寺,號稱五岳之尊泰山頂端的玉泉寺均為北魏時期建造。
北魏的科技文化亦成果斐然。賈思勰所著《齊民要術》,是中國現(xiàn)存最古老、最完整的農業(yè)專著。酈道元以《水經》為基礎,從一個文學家角度,采用文字優(yōu)美的游記體裁,寫成千古名著《水經注》。楊炫之的《洛陽伽藍記》,既是地理名著,又是文學作品,同時又是一部佛教專著。北魏民歌更是凸顯北方民族大融合之特征,剛健飄逸,淳樸真摯。《敕勒歌》《折楊柳歌》《木蘭詩》就是典型的代表作。
受拓跋鮮卑人影響,在中國的歷史進程中,北方民族可謂英雄迭出,相繼涌現(xiàn)出創(chuàng)建遼代的契丹人(也有說是鮮卑人),創(chuàng)建金朝的女真人,創(chuàng)建元朝的蒙古人,創(chuàng)建清代的滿族人。而大唐朝的皇宮后院,鮮卑女子更是爭俏奪麗,顯貴迭出,唐朝皇族的一半基因,很可能就來自于大興安嶺。
《隋書·文四子傳》載:“文獻皇后之所生,次煬帝?!薄杜f唐書·高祖本紀》曰:“文帝獨孤皇后,即高祖從母也?!薄缎绿茣じ咦嬷T子列傳》曰:“竇皇后生太宗皇帝?!倍墨I皇后即獨孤皇后,獨孤系拓跋氏嫡系鮮卑人,高祖竇皇后是周文帝女外孫,也是鮮卑夫人所生。不難看出,隋煬帝楊廣的母親是鮮卑人,唐高祖李淵和唐太宗李世民的母親都是鮮卑人。據(jù)統(tǒng)計,在隋唐兩朝的皇后和太子妃中,鮮卑女子就有8位,唐朝的公主中,有13人嫁給鮮卑男人。而在唐朝的369位宰相中,更有36位鮮卑人榜上有名。武則天先嫁太宗,后嫁高宗,恰恰成為唐朝皇室具有鮮卑舊俗的有力佐證。因此,余秋雨先生定義的嘎仙洞是:“那里有大唐的基因?!濒斞盖拜吤枋龅酶泳唧w:“唐人大有胡氣?!倍鴱臍v史發(fā)展角度考量,孝文帝的民族交融政策,影響之深遠、意義之重大無法估算,沒準在現(xiàn)代漢人的體魄內,仍然鼓蕩著拓跋鮮卑人的血脈呢!因此,嘎仙洞,不僅是拓跋鮮卑人的圣地,同樣也是中華民族共同的圣地。
從洞內走向洞口,一抹斜陽正撲面而來,嘎仙洞頓時一片明媚,陽光普照。啊,又見斜陽,恍然間,我猛地想起當年米文平老師,就是憑借一抹斜陽的光照,才首次在厚厚的苔蘚之下發(fā)現(xiàn)了祝文當中一個“四”字,隨即,這個隱秘了1537年的謎底終被揭開。據(jù)資料載,這“四”字與嘎仙洞特有緣分,當年的祝文被發(fā)現(xiàn),是米文平來嘎仙洞的第四次,當時恰好是下午四點鐘,第一個映入眼簾的還是那個“四”字。而北魏李敞長途跋涉四千余里,從大同來到嘎仙洞祭祖,也是走了四個月時間。我想,這也許巧合,但更是機緣。據(jù)說,當年的太武帝拓跋燾,是在聊天中聽說了嘎仙洞,這才有了祝文石刻的千古傳世,這便是機緣;據(jù)說,原定是拓跋燾親自來嘎仙洞祭祖,由于戰(zhàn)爭原因未能成行,這才有了“遣中書侍郎李敞詣石室”的千古留名,這又是機緣;據(jù)說,或許是嘎仙洞的藻井石刻,給了北魏決策者以些許啟示,這才有了大同、洛陽石窟佛像的千古祈福,這還是機緣;據(jù)說,正是憑借北魏王朝的強勢,鮮卑女子才三度榮任唐朝皇后,使鮮卑基因終于成為大唐皇族的重要基因,這更是機緣。
而這一切的一切,尋根溯源,嘎仙洞堪稱本源,起碼是本源之一吧,這絕非偶然,純屬必然。
不知不覺間已近黃昏。舉目遠眺,只見斜斜的夕陽,仍在暖暖地照著,照向我,照向嘎仙洞,照向身后那座立陡的山巖,也把遠遠近近的山川叢林,映照得天高地闊,曠遠厚重。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