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遙
記得從前,每當廠里那個唯一穿黑絲襪的女人經(jīng)過,大媽大嬸們立刻表情緊張地交換眼神,半大不小的我們也慢慢明白,她是“那種人”。我和我的小伙伴們沒少討論過這事,丫丫說“人不待見她,是因為她賤”,我說“賤是啥?”丫丫說“賤是別人叫她干啥她就干啥?!蔽疫€是納悶“這跟想穿成啥樣就穿成啥樣有關(guān)系嗎?”在小孩子的感覺里,別人越側(cè)目她越得意,跟小孩子搗亂時的心理相仿,就是要搞點兒破壞,就讓你們這些總是自己說了算的大人不爽。
剛上班那幾年,又見黑絲,但眾人來不及對她的黑絲瞠目,因為她有太多讓人眼花繚亂的衣服。女人們心情復(fù)雜,一邊羨慕嫉妒,一邊躍躍欲試,黑絲就這樣“潤物細無聲”地潛進了職場。但黑絲也有低潮期,在我們公司,有段時期,一位只穿褲裝的女領(lǐng)導(dǎo)做了高層后,黑絲逐漸銷聲匿跡。
有些時尚,是某個階層用來展示自己“木秀于林”的標志,比如限量版的包包,比如微信上顯擺在毛里求斯的旅行秀。有些時尚,是弱者的叛逆,比如“那種人”才穿的黑絲。當其他的時尚都變得過時,黑絲卻越來越主流,就像一個丫頭嬉皮笑臉地闖進會場,令昏昏欲睡的會場眾生眼前一亮,于是硬把她拉上臺。從那往后,她就站在那里,慢慢地,面目也變得嚴肅起來。最終,黑絲登堂入室,變成了職場標配。
我的一位大學(xué)同學(xué),留校在圖書館,因為沒有晉升機會、缺乏利益刺激、甚至不牽扯優(yōu)勝劣汰的競爭,讓她感到靜得絕望。最終,她跳槽到一家房企,成了黑絲制服的“白骨精”,穿黑絲不僅讓她有了種歸屬感,更像是披掛上戰(zhàn)袍,幫助她集中精力盡快蛻變,一步步打破這身標配,直至披上象征著高層的灰套裝。這個過程就像蝴蝶破繭、電游里打老怪晉級一樣,對她充滿挑戰(zhàn)和誘惑。
可也不是所有人都會被黑絲橫掃到,對面辦公室那位很“仙”的姑娘,只穿棉麻長裙,在千人一面的職場,仙姑娘在黑絲林里煢煢孑立,令人印象深刻。但因為和別人不一樣,也會引來新的吐槽,比如叫她“白蓮花”“綠茶婊”。也許,年輕的姑娘們不過是用“想穿成啥樣就穿成啥樣”來消解“別人叫她干啥她就干啥”,和黑絲姑娘相同的是,仙姑娘也在堅持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