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忠元(吉林)
一清早,交警隊副隊長鮑波剛剛撂下碗筷,就接到自己的親信——同事小吳報案,說在事故多發(fā)區(qū)2046國道2046公里處一輛飛速行駛的夏利將一交警碾死后逃逸。
鮑波看了看時間,皺了下眉頭,腕上的手表明確地顯示:八點四十分。
這還了得,竟敢撞交警!鮑波穿上警服,回頭丟給妻子一句話,攔了一輛捷達揚長而去。
在車上,鮑波的內(nèi)心翻江倒海,多少個不眠之夜他巧妙籌劃,沒想到成功竟來得這么快!
前晚,鮑波黑衣、黑帽,系著黑圍脖,把自己裹了個嚴嚴實實,走到那輛夏利車前端詳了一下車牌號,把一捆錢丟進了車里,壓低聲音說,明天上午九時整,2046公里處,見著一個穿交警制服的,你就撞飛他……
為期待這一結(jié)果,鮑波這兩天被折磨得寢食難安,而此刻他的心卻撲騰騰地亂跳起來。
捷達車風(fēng)馳電掣,鮑波偷偷地把手掌按在自己胸前,好像害怕心臟飛出來一樣。
車到案發(fā)現(xiàn)場,鮑波迫不及待地戴上白手套,快步走近地上的尸體,翻來覆去地查看,可尸體已經(jīng)血肉模糊,有點辨識不清了。但鮑波的心里還是有數(shù)的,他對單位里一直坐在對面的陳強的身形再熟悉不過了。
最后,鮑波如釋重負地嘆了口氣,而后高高地昂起頭,叫來遠處的小吳,鄭重地問:查清楚了嗎?死者是?……
報告鮑隊,死者是我們的副隊長陳強!
啊,怎么會是他?!……
鮑波的臉上還是呈現(xiàn)出極其吃驚的樣子。
一輛紅色夏利肇事后逃逸了,鮑隊!
小吳臉上堆著笑,極力討好的樣子。
媽的,下手這么早!鮑波心里又一陣驚濤駭浪,但很快臉上就恢復(fù)了應(yīng)有的平靜……
鮑波猛然一翻身,才覺察出自己竟做了個奇怪的夢!
也難怪,前不久鮑波所在的市交警隊隊長黃文剛退休,留下來一個空位子,組織上說要在交警隊內(nèi)部通過競爭產(chǎn)生隊長人選,鮑隊向上躥升的機會就這樣來到了。
交警隊隊長可是個富得流油的美差事,鮑波作為隊里的三把手,這一職位早就覬覦已久??赏瑯幼鳛楦标犻L的陳強職位排在鮑波的前面,論人氣、論業(yè)務(wù)可是樣樣出類拔萃啊。
有關(guān)這一職位的競爭還是顯而易見的,早在三個月前就已經(jīng)劍拔弩張了,兩人手法翻新,狠招迭出,恨不得來個魚死網(wǎng)破。
最近,鮑波感到又有風(fēng)吹草動,他聽說陳強通過社會關(guān)系找了上邊的大干部,調(diào)令很快就要下來了。
怎樣才能除掉自己前進路上的絆腳石呢?鮑波就想巧妙設(shè)局……
鮑波成竹在胸,但還是有些焦急,他的壓力一直很大,整日坐臥不寧,吃不好,睡不香,總是不停地做噩夢,魔障了一般。
今晚的鮑波更是如此,他輕輕地用手掌拍了下腦袋,強迫自己,終于又迷迷糊糊進入了夢鄉(xiāng)——
面對滿身血污的陳強,鮑波的臉上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得意微笑。
天災(zāi)人禍為自己掃平了升遷的障礙,他難以控制自己內(nèi)心的激動,腳步輕快地向站在路邊招手的小吳走去,他無意間一甩手,腕上的手表清晰可見:九點整。
這時有一輛紅色夏利向他疾馳而來,鮑波一回身,還是看清了那串熟悉的車牌號。
鮑波驚呆了,隨著一陣刺耳的剎車聲,他活蹦亂跳的生命絕然倒地……
“啊”的一聲驚叫,鮑波從夢中驚醒過來,鼻尖、腦門、脊背全是冷汗,穿的內(nèi)衣都濕透了。
鮑波你怎么了?妻子躺在旁邊無比焦慮地催問。
鮑波沒吱聲,他脫去內(nèi)衣,用被子蒙上了頭。
鮑波心里繁復(fù)而矛盾,思緒不停地在進退之間徘徊,自從自己設(shè)局想暗害陳強起,總是惴惴不安,耳畔總有刺耳的警笛聲響起。
鮑波頭腦沉沉的,恍惚之中他竟然看見自己直挺挺地躺在地上,手心里還緊緊握著那張尸檢時順手牽羊——他自己親手寫給陳強的約會字條:陳隊,請于明日上午九點整到2046國道2046公里處靜候,俺有事,面談!
這時,小吳飛跑過來,費力地掰開鮑波的手指,拿起那張字條小心翼翼地揣進懷里,又跑過去輕輕扶起滿身是血的陳強,隨即掏出打火機點燃了。鮑波渾身一凜,原來地上的 “陳強”竟是一個稻草人!
隨后,公路的另一側(cè)走來一個熟悉的身影,來到鮑波的尸體前,踢了一腳,笑著說,鮑波,你是自殺??!
鮑波認出來了,這個人正是自己找來的“殺手”——夏利司機。
鮑波從床上撲棱一下坐起來,又是滿身的汗,看看床頭的鬧鐘,剛剛凌晨兩點,他才知道自己確實是在做噩夢呢!
報應(yīng)啊,害人等于害己!
鮑波一陣后怕,隨后他終于鼓起勇氣撥通了陳強家的電話。
陳強的聲音很清晰地傳過來:鮑波,深更半夜的你這是干什么?說著,陳強就掛斷了電話。
鮑波坐起來,毫不猶豫地按下了重撥鍵,他毅然決定中途退出競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