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春燕,李 培,譚 華
(1.河北師范大學體育學院,河北 石家莊 050024;2.華南師范大學研究生處,廣東 廣州 510006;3.華南師范大學體育科學學院,廣東 廣州 510006)
明治時期(1868-1912)是日本歷史上的重要轉折時期,在短短四十余年時間中,日本由一個封建弱國一躍成資本主義強國;而中國在甲午戰(zhàn)爭(1894-1895)中由“千年的老師”一朝淪為昔日學生的手下敗將。中日在這段歷史的對比表現(xiàn)吸引了雙方學者詫異的目光,但他們大都是關注明治時期的政治、經(jīng)濟、軍事、教育等傳統(tǒng)史學領域,鮮有學者論及其體育乃至學校體育的作用,只有極少數(shù)學者在研究其教育和軍事問題時偶爾提及一語。
其實明治時期的學校體育不僅僅是單純的教育現(xiàn)象和體育現(xiàn)象,它也是日本進入現(xiàn)代化國家過程中的重要一環(huán),發(fā)揮著不容忽視的、特定的作用。筆者擬從文明開化、富國強兵、近代教育、改善國民體質等方面探討學校體育在明治日本走向強大這一過程中的地位與作用,以彌補學術界研究的薄弱環(huán)節(jié)。
明治以前日本的學校教育中缺少身體教育的成分,進入明治時期,在文明開化的浪潮中,日本習學歐美初步建立起了近代的學校體育制度。明治5年(1872)頒布《學制》規(guī)定小學開設“體術”(體操)課,這是體育課程制度化之始。1886年規(guī)定體操課在各級學校中均為必修,內容以普通體操和兵式體操為主,直到明治末年,改以瑞典體操為主,此外,日本傳統(tǒng)武術中的柔術、劍道也成為體操課的內容之一。1886年以后,課外活動逐步展開,開始流行兵式“行軍”以及西方的一些球類運動、日本傳統(tǒng)的武術等,運動會也開始在學校中流行起來。
由于明治時期日本的學校體育大力模仿西方,所以在體育教學中堅持的一些原則和注意事項已經(jīng)具有一定的科學性。該時期的學校體育是日本整個近現(xiàn)代學校體育的初創(chuàng)時期,一些措施和做法對其后的學校體育產(chǎn)生了深遠影響。
明治初年,日本政府提出“富國強兵”“殖產(chǎn)興業(yè)”“文明開化”三大國策,文明開化就是廣求知識于世界,以歐美為師全面習學,大力引進仿效西方文明,于是日本社會的方方面面都形成了強烈的西化熱潮。體育也是“文明開化”中的一個重要領域,不少西方項目被引入日本,“可以說日本是世界近代體育的一塊殖民地”[1],當然這種“體育殖民地”狀況的形成是日本主動學習、積極引進的結果。
因此,明治時期學校體育課程的主要內容——普通體操和兵式體操均引自歐美。1871年,明治政府派出以右大臣巖倉具視為首的大型使節(jié)團出訪歐美11國,學習西方先進文明,文部省大輔田中不二麿在隨團考察歐美教育制度時接觸到了美國體操,深以為然,于是推動文部省于明治11年(1878)10月開設了日本最早的國家體育研究機構、國家體育師資培養(yǎng)機構——體操傳習所(1878-1886),并招聘了美國的李蘭多博士到所任教。傳習所從學習內容到學校制度都大力仿效美國,學習的科目、全宿制、繳費制與美國1870年代的師范學校都很相似。體操傳習所藏書極為豐富,當時歐美體育的代表性作品,幾乎都包括在內[2]。1879年,李蘭多仿照美國大學的“人體測定”,對文部省直屬學校學生實施“活力檢查”,這是當今日本學生體質監(jiān)測之肇始,可謂影響深遠。體操傳習所為日本近代體育的起步培養(yǎng)了最早的一批體育師資和體育人才,對推動學校體育的科學化發(fā)展具有重大意義,李蘭多也因對整個日本近代體育的巨大貢獻被譽為“日本體操的恩人”,而傳習所的建立、這位恩人的到來無疑都是文明開化導致的結果。[3]1886年以后,日本又從德國引入了兵式體操,成為學校體育課程的兩大主要內容之一,課外活動中流行的一些項目也是西方傳入的運動項目,如田徑、棒球、網(wǎng)球、自行車等。明治初期日本的體育領域,還曾翻譯過不少歐美體育書籍和體育教材。
總之,學校體育參與并體現(xiàn)著當時整個社會的文明開化風潮,學校體育的開展也促進了這一風潮的流行。最典型的例子就是,由于學校舉辦運動會,使得很多學生家長認識到傳統(tǒng)的日本服飾不夠便利,尤其是不利于運動,于是下決心讓孩子改穿西式服裝,由此也推動了社會中穿著西服的風潮。
可以說,明治時期的學校體育參與并推動著日本文明開化的進程。
“富國強兵”是明治時期三大國策中的主體國策,是明治日本最主要的國家追求,而學校體育是富國強兵的重要的、基礎性手段。
明治時期,日本的經(jīng)濟迅速走向工業(yè)化,由于現(xiàn)代工業(yè)化帶來的環(huán)境污染、工廠惡劣的勞動環(huán)境等,造成了各種疾病滋生與蔓延,工業(yè)化社會也改變了人們的生活方式與生產(chǎn)方式,帶來身體的片面發(fā)展。而勞動者在學校中接受過的體育教育為其走出學校以后的身體鍛煉打下了基礎,因此,學校體育對于促進現(xiàn)代工業(yè)人才的身體發(fā)展及身體、知識、心理與精神的全面進步無疑具有重要的作用。
明治時期的學校體育工作者已經(jīng)認識到由于生產(chǎn)方式、生活方式的變化,必須要重視體育的發(fā)展,如明治41年(1908)有人提出:“隨著世界文明的進程,生活不再如同昔日那樣悠悠閑閑,每個人都在努力于自身的工作,必須具有適應各種工作的體力。目前,我國正與海外列強進行文明競爭,單是致力于‘學理’是不夠的,身體鍛煉、使身心均衡發(fā)展才是競爭的基礎。”[4]再如,“隨著世界越來越進步,腦力勞動越來越多,而體力勞動方式在減少,生產(chǎn)生活中體力的付出不足,而運動機會在減少。城市居民如果不出來呼吸新鮮空氣,享受陽光,我們的身體就會越來越弱?!瓏窈蛧叶际侨绱?,重視體育就能強盛,蔑視體育就會衰弱,這是自然的結果,因此體育是“國家富強的基礎”。[5]
在明治時期,政府重視以學校體育為中心的近代體育,雖然更多是出于改善體質、強種強兵的需要,但是伴隨著產(chǎn)業(yè)革命的進程,日本人生產(chǎn)方式和生活方式的變化,學校體育在客觀上也為人的全面發(fā)展及國家富強打下了重要的身體基礎。
在二戰(zhàn)前,“教育與軍備共同成為日本對外侵略的兩翼”[6],學校體育是其對外侵略之一翼——教育的重要組成部分,也是其強化軍事教育、對外擴張的重要手段。學校體育通過體育課程中的兵式體操、課外活動中的兵式“行軍”等內容,以及越來越多的軍人出身的體操教師,使學生具有軍人般強健的身體、頑強的意志,忠順、信愛、威重的氣質,嚴守紀律的習慣,這些都是軍人必備的素質。
1879年10月,日本政府修改《征兵令》,創(chuàng)設一年志愿兵制度,經(jīng)陸軍考試委員會考試合格的畢業(yè)生可以適用于該制度,該制度需要學生在校期間必須學習有關陸軍的知識和技能。于是,與征兵令的修改相適應,1886年《學校令》以后,日本將作為軍事預備教育的兵式體操正式引入中小學校成為必修課,同時在課外活動中學生開始興起各種“行軍”活動,即模仿軍隊模式,學生像軍人一樣遵守紀律,忍受勞苦,長途行軍磨練身心,這種形式在當時很受歡迎。師范學校也實行兵營化管理,還越來越多的軍人進入學校成為體操教師,學校體育與軍事的關系越來越密切。在1886年至1889年之間,日本開始按照“非常時”情況大力擴充軍備,對軍制和軍備進行了全面改革,因此1886年以后的學校體育重視兵式體操、軍人充任體育教師,也是其強兵備戰(zhàn)的措施之一,1894-1895年的中日甲午戰(zhàn)爭,日本在學校體育方面也早就做了充分準備。
日本的學校體育為甲午、日俄之戰(zhàn)作了準備,甲午、日俄戰(zhàn)爭又進一步推動了日本的學校體育走上為軍事服務之路。在中日甲午戰(zhàn)爭(1894-1895)中,日本首次體驗對外戰(zhàn)爭,人們開始萌生國民意識,人們的身體也被看做是支撐國民國家的身體[7]。在日俄戰(zhàn)爭(1904-1905)中,由于日本陸軍使用了大量的未教育兵,在戰(zhàn)爭中蒙受了很大的損失,這一慘痛教訓使他們痛感在征兵前進行軍事教育的必要性,于是他們通知文部省,希望在以后的學校教育中,能通過學校的體育課程和體育活動來達到軍事訓練效果。于是,此后學校的體操科就被直接視為軍事訓練的一部分,這樣學生在中學畢業(yè)以后參軍入伍時,就已經(jīng)具備了一定的身體素質、軍事技術和軍隊紀律的基礎。
隨著甲午、日俄戰(zhàn)爭的勝利,日本軍部實力日益增強,對學校體育的干預越來越強。20世紀初文部省成立體操游戲調查委員會,重新選定學校體育內容,居然要與陸軍省合作、商議,最終方案由軍部認可。兩省商議后決定采用的瑞典體操,更加有利于進行軍事教育。
從明治時期日本的體操教科書中也能明顯看出其進行軍事預備教育的目的。例如明治29年的一本《國民體操法》中,作者強調了體育對于“護國”的作用,其中對體操科發(fā)揮的作用講得很明確:
“天皇陛下給我們臣民的圣諭說:一旦有緊急情況,眾臣民皆要義勇奉公,以扶助無窮之皇運,如此才是我的忠良臣民。我們教育工作者,如何奉行圣意呢?向國民普及“護國”精神堪稱最好的方式。我國在(甲午)戰(zhàn)爭中取勝后,負載極高的榮譽,成為世界各國虎視眈眈的一大新生強國,為保住此強國的體面,使國運日益昌隆,一旦敵我之間發(fā)生沖突,國民就要拿起武器,櫛風沐雨,不避瘴癘之地,跋涉崇山險河,忍耐寒暑饑渴,冒著百難,排除萬障,剛毅英果,志氣豪邁,舍生忘死。所以,對于體育有很大的必要進行研究。因此凡體操科必須做到使學生:一、身體健全、精神快活。二、氣概旺盛,養(yǎng)成膽力。三是遵守紀律,養(yǎng)成能協(xié)同一致的精神。…‥為遵從義勇奉公的圣意,我國普通教育里,陸續(xù)出版了經(jīng)過改良的較好的教科書,然而體育科做得還不夠,小學教師常感到常有隔靴搔癢之憾,因此編輯體操教科書時當下之急。對于目前的形勢要有高度覺悟,我帝國的教育者須臾不可缺少“護國”之精神,要不斷加強體育作為護國之根基。[8]
明治36年(1903)茨城縣立中學校教師佐佐木龜太郎出版的《競爭游戲最新運動法》包括個人競走之部和團體競走之部,其中團體部分有三分之一的游戲都帶有模擬作戰(zhàn)的軍事性質,如:步兵戰(zhàn)爭、騎兵戰(zhàn)爭、炮兵戰(zhàn)爭、工兵戰(zhàn)爭、輜重兵戰(zhàn)爭、傳令競走、軍艦競走、海戰(zhàn)等。[9]通過模擬作戰(zhàn)的游戲,促進學生對于軍事戰(zhàn)爭的了解與熟悉,加強了軍事意識。
例如,1905年11月(日俄戰(zhàn)爭剛剛結束之際),埼玉縣縣視學與小學校長共同擬定的授課內容充滿了濃厚的戰(zhàn)爭色彩,一、修身課:宣戰(zhàn)詔敕之趣旨、對戰(zhàn)局之詔敕趣旨、烈國烈士之美談、戰(zhàn)時兒童須知、兵役義務;二、國語課:有關戰(zhàn)爭詔敕之訓義、戰(zhàn)況記事、有關軍人出征之書簡;三、算術課:有關軍事之計算;五、理科:機關炮、重炮、地雷水雷、潛水艇、探海燈、軍用信鴿等;六:體操課:氣質鍛煉、戰(zhàn)爭游戲;七、唱歌課:戰(zhàn)爭歌曲。[10]幾乎到了每門課程都緊密圍繞戰(zhàn)爭的程度,強烈的軍事色彩令人咂舌。
明治39年(1906),山口縣萩明倫小學校訓導田中俊甫為小學編寫了《學校用兵式體操書》,其內容中充斥著軍事訓練的方法,如銃的操法、銃劍著脫、裝填、抽出彈藥、射擊、執(zhí)銃行進、襲步及突擊、軍刀的持法等。[11]其內容表明兵操就是為了對學生進行軍事預備教育。
明治時期學校體育在富國強兵中的作用,大體可以歸結為以下兩個方面:一是增強學生(未來國民)體質,為以后建設國家或參軍入伍打下身體基礎。二是通過學校體育直接對學生進行軍事預備教育,使學生在學校階段就培養(yǎng)軍人的意識、精神、身體素質和軍事技術。可以說,明治時期的學校體育(尤其是1886年以后的)實則是其擴軍備戰(zhàn)的重要的、基礎性的手段,是其“強兵”過程中一個不可忽視的環(huán)節(jié)。以前的學者在研究明治軍事問題時,大多從軍隊自身的建設以及《征兵令》等角度入手,很少有人提及學校體育的基礎作用,這是不夠客觀的。
明治以來,教育的進步極大促進了日本經(jīng)濟的發(fā)展,而明治時期的學校體育是教育的重要組成部分,從這個角度來看,其在歷史上的實際地位也不容忽視。明治時期的日本普遍接受了斯賓塞的“三育并重”思想,因而學校體育在明治時期已經(jīng)作為“三育”之一,在學校教育中占據(jù)了重要地位。
近代伊始,明治政府便將教育定位為國家的大本大略,視為“皇國前途之根本”。明治維新以后,日本的教育很快實現(xiàn)了由傳統(tǒng)向現(xiàn)代的轉變,并成為日本社會現(xiàn)代化的強力催化劑和強大動力源。《學制》頒布以后,日本翻譯了許多外國教育著作進行現(xiàn)代教育啟蒙,這些幾乎都是圍繞“智育、德育、體育”的三育主義展開論述的,學校體育作為三育之一,隨著日本社會對教育的重視和認識,也逐漸開始得到人們的關注。
盡管國家的上層領導人物、文部省官員及一些教育界、體育界人士都能在理論上認識到體育的重要性,但是在現(xiàn)代教育制度確立初期,許多地方在實踐中的確曾存在重智育而輕體育的狀況。如木下秀明認為,“(當時)輕視體育成為教育上的一個問題……雖然重視以三育思想為基礎的體育,但是實際上體育意識還很落后,這是設立體操傳習所的原因”[12]。能勢修一談到“檢討一下明治10年代以學制為基礎的教育狀況,傾向于智育而忽視身體教育、道德、情操教育的情況的確存在”[13]。今村嘉雄也講到:“本邦之教育方法,傾向于專門的智育,體育諸術一概閑置,因此使青少年的體力逐漸減弱,不能達到身心兩全,也必然會導致國家的衰弱”[14]。
于是在明治10年(1877)前后,文部省制定了振興體操的方針,開始對此傾向予以糾正。設立體操傳習所、聘請外籍體操教師就是振興體操的重要途徑之一。此后,隨著日本對外侵略和戰(zhàn)爭的發(fā)展,學校體育在學校中的實際地位日益提高,1886年體操課程必修化就是一個突出的體現(xiàn)。到了明治后期,隨著生理學和心理學的發(fā)展,促使人們更深刻的認識到了體育的價值,因而對體育更為關注。如明治40年(1907),體操游戲普及會主管平本直次言:
“歷來在普通教育中比較忽視屬于技術的教科,其中體操科更甚。不過近年來,伴隨著種種發(fā)生科學的進步,該科的價值也得到了明確的承認。隨著社會輿論的興起,也很快促進了學校體育的改善?!保?5]“開展學校體操差不多三十年了,期間我國的文物有了長足的發(fā)展,無論文學、美術、法律、經(jīng)濟、教育、宗教、醫(yī)術、軍事、器械工業(yè)等,各門科學中學者都頗有建樹,唯獨教育中的體操一科,保持舊態(tài),無所進步。雖然運動的方法不時地、多多少少的會有些變化,但體操科的主要內容沒什么變化,這樣體操科狀態(tài)不振,勢必不能與其他學科并立。最近在生理、心理學發(fā)展的基礎上,人們發(fā)現(xiàn)體操有利于人格養(yǎng)成,可以成為智育德育的基礎,因此體操科引起了人們的關注?!保?5]2-3
不過,到了明治末期,仍有人認為,體育與智育相比還是受到輕視的。如明治39年(1906)尼子止說:“作為學校教科,每個科目都和世界文運一起在不斷改善進步,獨有體操科不能隨之向前,我們作為教育者深感遺憾?!保?6]也就是說,在當時的學校體育工作心目中,還是認為體操科的發(fā)展不如其他的教科。
作為不同的認識主體,每個人對于“重視”“輕視”的判定都有自己的出發(fā)點和標準,這種“輕視”與“重視”的認識,都是將“德育、智育、體育”三育進行橫向比較而得出的結果,但是不能否認的是,體育在明治時期的學校教育中已經(jīng)作為“三育”之一獲得了重要地位,并且文部省、陸軍省都從各自的角度出發(fā),都對學校體育予以重視和提倡??梢哉f,和日本明治以前的學校教育中缺乏身體教育的狀況相比,顯然明治時期的學校體育是一種巨大的歷史進步;如果與同時代的亞洲諸國學校體育相比,也可以看出,日本明治時期的學校體育其地位、作用都是相當突出的。臺灣體育史專家吳文忠博士認為:日本明治時期的“教育當局對于體育極為重視,各級學校體育的科目與教材,亦隨法令的更改變遷多次,明治時代學校體育可謂已有良好的開始?!保?7]
明治維新以來,日本人意識到自己與歐美的差距,不僅僅是在科技方面,在體力、體格方面也與歐美人相比有很大差距,于是在營養(yǎng)、體育鍛煉、衛(wèi)生保健、生活方式等方面都采取了有力措施,這對日本國民體質的改善帶來了積極影響。明治以前,學校教育及社會中都缺少對普通人(與武士階層相對而言)的身體訓練,明治以后,在學校中系統(tǒng)教授體操,使得青少年兒童開始普遍的得以接受科學、系統(tǒng)的身體教育,這對青少年學生及兒童的身體發(fā)育無疑是極好的促進因素。
有日本學者統(tǒng)計了明治33年(1900)到昭和30年(1955)間,7至24歲日本人口的身高、體重、胸圍變化情況,其統(tǒng)計結果表明,從明治33年(1900)到昭和30年(1955)的55年時間里,除了昭和戰(zhàn)后3-4年因為特殊的糧食原因,體格上升趨勢出現(xiàn)逆轉以及個別年齡段個別數(shù)據(jù)偶有逆轉之外,其余時間里,7至24歲日本人口的體格指標包括身高、體重、胸圍均呈整體上升趨勢[18]。(篇幅所限,表1僅列出了身高變化情況)
以9歲兒童為例,明治33-45年,男孩平均身高是115.9cm,女孩是114.3cm,到了大正2-15年,男孩116.5cm,女孩115.1cm,男女平均身高分別長高了0.6和0.8cm;明治33-45年,9歲男孩平均體重是20.9 kg,女孩18.4 kg,大正2-15 年,男孩21.2 kg,女孩18.6 kg,男女分別增加了0.3和0.2 kg;胸圍,明治33-45年,男孩平均57.6cm,女孩55.8cm,到了大正2-15年,男孩58.3cm,女孩56.1cm,男女分別增長了0.7和0.3cm??梢钥吹矫髦螘r期到大正時期,上述年齡段的日本人口其身高、體重、胸圍指標都是上升趨勢。
表1 明治到大正時期日本7-24歲人群平均身高變化[18]
日本人從明治以來,其體質的改善非常明顯,日本學者臼井雅男認為,日本人身高增加主要是由于生活方式的影響——坐法的變化和肉食帶來的營養(yǎng)變化[19]。以前日本人是坐法是壓迫下肢的(跪坐),而明治《學制》公布以后,一般家庭和社會場合及學校里都使用椅子,以前被壓迫的下肢獲得了極大解放,這對處于發(fā)育期的青少年兒童起到了很好的作用。明治以前,受到佛教思想影響,日本人很少吃肉,隨著文明開化,西方思想的傳入,肉食開始普及。他沒有講到體育運動的作用,可能由于他自身并不是一位體育學者,所以并未關注體育因素。但是,如果依他所說,使用椅子解放下肢都對青少年的發(fā)育大有裨益,那么學校系統(tǒng)開設體操課程,而且在各級各類學校中都是必修的話,這對青少年發(fā)育的影響是絕對不能忽略的。因為,日本義務教育的普及率很高,這就意味著青少年兒童都能在學校里接受體育教育,這是自古以來教育的一個重大變化。
現(xiàn)代科學對于體育能促進體質的改善早已有定論,這一點實際上在明治時期也已經(jīng)得到了承認,如體操講習所的主管伊澤修二在關于李蘭德指導的體操報告——《新設體操法的成績報告》[20]中曾指出,根據(jù)對東京女子師范學校、東京師范學校以及體操傳習所學生的體操鍛煉進行調查,發(fā)現(xiàn)體操練習取得的成效極為突出:依據(jù)學生的活力統(tǒng)計表,發(fā)現(xiàn)學生練習體操后,食量、肺活量、胸圍、上臀圍和下臀圍、握力、力量、身高都增加了,而體重減少了,學生活力的增加促進了其學業(yè)進步。
于是他得出結論:“根據(jù)以上幾章的考證,我們能夠明確這種體操法所帶來的成績:即促進食量增加,補充身體能量;促進肺活量提高,排除體內毒素,補充充足的氧氣;促進肌肉生成,增加力量;排除體內多余的脂肪,防止身體肥胖;體力愈加旺盛,疾病益發(fā)越少;心力越來越強大,越來越能促進學業(yè)進步”。[21]上述結論是建立在對文部省幾所直屬學校學生的較大范圍的科學、權威的調查基礎之上,因此得出的結論是較有分量的。
另外,前述詳細統(tǒng)計了日本青少年人群身高、體重、胸圍變化的日本學者二階堂公子提出,導致體格指標上升的原因主要是:服裝變化、飲食結構變化、預防醫(yī)學、保健體育學四方面。他明確指出了體育因素的作用,這是比較符合客觀實際的,而他所講的體育因素,其實主要就是學校體育,因為明治時期的學校體育就是整個社會中體育的主要成分,那時一般群眾的體育和參加奧運會等競技體育還沒有發(fā)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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