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寧

2013年5月27日傍晚，內(nèi)蒙古自治區(qū)烏海市海南區(qū)第一完全小學門前，兩名老年男子發(fā)生爭執(zhí)，最終，一名男子遇刺身亡。悲劇源于一對親家的黃昏戀——

2010年大年初四下午，29歲的吳剛高萍夫妻倆帶著5歲的女兒小盼在烏海市海勃灣步行街閑逛，忽然看到大約50米的前方，高萍的爸爸高毅與她的婆婆郭英蓮手拉著手走得正歡。高萍只覺得臉一下子紅到了耳根，吳剛氣得一把抱起女兒吼道：“走，不逛了！回家！”

2001年，高萍中專畢業(yè)后應聘到烏海市一家農(nóng)產(chǎn)品公司做促銷，與吳剛相識相戀，2003年，兩人結(jié)婚。

2005年4月，高萍生下女兒小盼不久，吳剛55歲的父親吳發(fā)奎突發(fā)腦溢血去世，47歲的郭英蓮悲痛欲絕。半年后，走出陰影的郭英蓮開始幫兒子兒媳帶孩子。

2009年10月，高萍的母親商萬榮因病去世，這給了59歲的高毅沉重打擊。料理完母親的后事，高萍夫妻倆把父親接來一起生活。此時的小盼已上幼兒園，平時與奶奶郭英蓮住在一起，周末才回到父母身邊。高毅來了之后也十分喜愛這個外孫女，沒事就去郭英蓮處一起接送或照顧小盼。也許是相同的喪偶經(jīng)歷讓兩人惺惺相惜，一對親家互幫互助，談天說地，相處十分融洽。隨著感情逐漸升溫，兩人開始了如火如荼的黃昏戀。

高毅往親家母家里跑的次數(shù)多了，引起了吳剛的二伯吳潤奎的注意和不滿。吳潤奎早年一直在外闖蕩，2008年，他年紀大了，才回到家鄉(xiāng)定居。因多年漂泊，吳潤奎一輩子沒有成家，更無兒女，因此對弟弟的兒子吳剛，這個家族中唯一的男孩疼愛有加。吳發(fā)奎去世后，他覺得自己作為兄長理應擔負起照顧弟妹和侄兒的責任，于是隔三差五到弟妹那里去看看。2010年年初的一天中午，吳潤奎再次來到郭英蓮的住處時，隔著窗子竟然看到郭英蓮與高毅一起吃飯，一邊談笑，一邊往對方的碗里夾著菜。吳潤奎簡直不敢相信：難道他們……

吳潤奎真想沖進去打他們一頓，但因此時下班回家吃午飯的鄰居人來人往，他強忍住沒有發(fā)作，隨后返回家中給侄子吳剛打電話：“小剛，你得管管你那老丈人，沒事別老往你媽那跑，孤男寡女的，像什么樣子！”

此時的吳剛并不相信母親會跟岳父之間能做出什么過格之事，還勸了二伯幾句?？墒菦]過幾天，高毅和妻子就在步行街撞上了那“不堪”的一幕。

回家的路上，吳剛跟高萍達成一致：一定要阻止兩人的戀情！夫妻倆來找二伯吳潤奎商量對策。吳潤奎聽明侄兒來意，立刻攤開雙手唏噓起來：“我就說吧，你們還不信。這有多丟人，咱們吳家怎么能出這種丟人的事啊……”

叔侄三人最后決定一起去郭英蓮處談判。萬沒想到的是，兩親家的態(tài)度大大出乎他們的意料。

高毅把郭英蓮送到家，剛喝了杯熱水，正準備回女兒家，就見女兒女婿和吳潤奎一起來了。連一句寒暄都沒有，吳潤奎見面就勸弟妹：“你和親家在一起，會讓人笑話，也讓我和吳剛抬不起頭來，以后你們少來往……”郭英蓮當即反駁說：“哪條法律規(guī)定我們不能在一起？找老伴是我們自己的事，礙別人啥了？”這邊，高萍也勸父親不要和婆婆攪到一起，免得讓人背后戳脊梁骨。高毅一句話就把女兒頂回去了：“我們有戀愛的權(quán)利，誰愛說啥就說啥?！?/p>

見兩親家不但坦然承認了戀情，還理直氣壯，態(tài)度堅決，三人只好耐下心來繼續(xù)規(guī)勸。郭英蓮委屈地說：“老高人好，又是小盼的親姥爺，我倆在一起親上加親。對吳剛兩口子、對小盼會照應得更好，怎么就不行？”吳潤奎說：“你要再嫁就嫁外人，怎么能嫁你的親家公？你讓孩子們的臉往哪兒擱？”郭英蓮索性不再理他。

吳潤奎又去勸高毅，性格倔強的高毅更沒給他面子：“老哥，不管怎么說，我們也是親戚，我本來是很尊重你的，可是你管得也太寬了吧？法律都管不著的事，你何必來操心？”吳潤奎氣得渾身發(fā)抖，回頭對侄子說：“二伯不能替你做主了，二伯無能，對不起你死去的爹……”說完，抹著眼淚走了。

父母的固執(zhí)，讓吳剛和高萍既失望又無奈，只好落敗而退。更讓他們想不到的是，高毅與郭英蓮愛得更加濃烈了。這下子，親朋好友、左鄰右舍都知道了，很多難聽的話鉆進了吳剛夫婦的耳朵里。2010年5月，自覺“丟不起人”的夫妻倆協(xié)議離婚，女兒歸吳剛撫養(yǎng)，高萍每月支付500元生活費。

兒女離婚，兄長反對，世俗非議，眾叛親離，都沒能阻擋高毅與郭英蓮熾熱的愛情。2011年初，郭英蓮將亡夫生前留下的住所裝修一新，與高毅在此同居了。這讓吳家人無地自容，吳剛甚至不再和母親來往。吳潤奎心里更是憤懣不已，覺得這對老吳家來說，簡直是奇恥大辱，他決不能坐視不管。

2011年大年初二，喝了兩盅白酒的吳潤奎伴著陣陣爆竹聲來到弟弟留下的房子。郭英蓮和高毅正在吃餃子。吳潤奎瞪著眼珠子說：“這是我們老吳家的房子，你們趕緊滾出去！”高毅見他出口傷人，頓時火冒三丈，抄起一把凳子想還擊，被郭英蓮拉開。為平息二哥的怒火，郭英蓮答應盡快搬走，吳潤奎這才罵罵咧咧地走了。

高毅和郭英蓮很快租到了一個兩居室，簡單收拾后搬了過去。安頓好后，高毅憤憤不平地對郭英蓮說：“他吳潤奎有啥資格干涉我們？他不讓我們好過，我也絕不讓他好過?！?/p>

第二天，吳潤奎正躺在床上看電視，突然，房門被踹開了，高毅氣勢洶洶地出現(xiàn)在門口。他揮舞著帶來的鎬把，不由分說將門窗和電視機一一砸爛。緩過神來的吳潤奎從床上跳起來，與高毅撕扯起來?？伤吘鼓杲畔?，高毅一下就把他按回到床上，扇了幾個嘴巴。爭吵聲驚動了鄰居，有人報了警。海南區(qū)公安分局拉僧仲派出所民警趕到現(xiàn)場，制止了兩人的毆斗，民警對雙方進行了教育和勸解，高毅對損壞的物品賠償了1000元錢，被民警送回了家。此后，彼此的仇恨更深了。

2012年5月，郭英蓮和高毅沖破重重阻力領取了結(jié)婚證?；楹螅瑑扇吮舜苏湎?，日子過得和和美美。2012年9月，小盼到海南區(qū)第一完全小學讀一年級。此時吳剛已再婚，他和妻子帶著小盼生活。有時夫妻倆忙，吳剛就打電話委托吳潤奎去接女兒。endprint

然而，小盼的奶奶郭英蓮和姥爺高毅也掛念著孫女。郭英蓮想孫女了，就讓丈夫去學校把小盼接到家里。這樣一來，吳潤奎與高毅就經(jīng)常會因為同時去接小盼而在學校門口碰面，積怨已久的兩人總是暗暗較勁，爭奪小盼的“接送權(quán)”，有時甚至會撕扯起來。吳潤奎每次都處于下風，總是吃虧，他心里愈發(fā)仇恨高毅。

2013年5月27日中午，還沒到放學時間，吳潤奎就來到一完小門前，等著接侄孫女?？伤麤]想到的是，他接上小盼剛要走，高毅卻從人群中沖出來，將他攔住了：“孩子奶奶想孫女了，我得把她接回去，你走吧?！闭f著，高毅伸手要將小盼從吳潤奎身邊領走。吳潤奎一把將高毅的手擋回去，氣憤地罵道：“你把親家母勾搭走了，把我侄子侄媳婦攪和離婚了，還想把我侄孫女弄得跟老吳家離心離德？你簡直不是人?！?/p>

高毅上前就給了吳潤奎一個耳光，將他打倒在地，然后拽過嚇得發(fā)蒙的小盼，急匆匆地走了。吳潤奎坐在地上，望著高毅漸漸遠去的背影，強烈的仇恨填滿了胸中，他下了決心：晚上放學，無論如何也要接走小盼，以洗刷被高毅當眾毆打的屈辱。

當晚6時許，吳潤奎準時來到一完小門口，他的口袋里，裝著一把彈簧刀。在等待接孩子的人群中，他一眼就看到了嘴角掛著一絲輕蔑的笑的高毅。

下課鈴聲響過后，小盼隨著一群孩子蹦蹦跳跳地跑了出來，吳潤奎和高毅爭先恐后地迎了過來。吳潤奎拉過小盼的手，說：“跟二爺爺回家，二爺爺給買好吃的?！辈怀上?，小盼竟將手縮了回去，怯聲說：“我要跟姥爺走?！眳菨櫩D時大怒：“你要跟他走，我就拿刀劈了他！”小盼嚇得嚎啕大哭。

高毅急忙奔上前，一把將吳潤奎推開，把小盼摟在懷里，對吳潤奎說：“你有能耐沖我來，我等著你拿刀劈我呢，來呀！”高毅越說越氣，不由松開外孫女，開始推搡吳潤奎。吳潤奎被推了一個趔趄，險些摔倒。他掏出彈簧刀向高毅頸部刺去……

看見高毅的脖子鮮血淋漓，吳潤奎迅速逃跑。目睹了血案的小盼受到驚嚇，大聲哭叫起來。此時，高毅踉蹌地捂著脖子問別人醫(yī)院在哪兒。隨后，他順著人們手指的方向跌跌撞撞地跑出30米左右，栽倒在地……

很快，120急救車將奄奄一息的高毅抬上救護車，送往烏海市第三醫(yī)院搶救。同時，烏海市公安局海南區(qū)公安分局刑警大隊的民警也迅速趕到現(xiàn)場。這時醫(yī)院傳來消息，傷者高毅搶救無效死亡。經(jīng)法醫(yī)鑒定，死者系被銳器刺斷左頸內(nèi)動脈，導致大失血死亡。

警方通過現(xiàn)場走訪和詢問情緒平穩(wěn)下來的小盼，確定了死者身份和犯罪嫌疑人吳潤奎。當晚，警方趕到吳潤奎的住處將其抓獲。經(jīng)審訊，吳潤奎對殺害高毅的犯罪事實供認不諱。

（文中除吳潤奎外，其他人為化名）

編輯/張 哲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