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安徽

(貴州師范大學 馬克思主義學院, 貴州 貴陽 550001)

柳葉和牛扁治療牛馬疾病的醫(yī)學原理和臨床應用

胡安徽

(貴州師范大學 馬克思主義學院, 貴州 貴陽 550001)

柳葉和牛扁是較早用于治療牛馬疾病的藥物。柳葉和牛扁治療牛馬疾病既有中醫(yī)理論的支撐又有臨床實踐的檢驗，同時還有現(xiàn)代醫(yī)學原理。依據(jù)臨床實踐和現(xiàn)代醫(yī)學原理，柳葉和牛扁在當代仍可用于治療牛馬疾病。

柳葉;牛扁;牛馬疾病;醫(yī)學原理;本草考證;臨床應用

動物醫(yī)學在我國有著悠久的歷史。成書于漢代的我國現(xiàn)存最早的藥物學著作《神農(nóng)本草經(jīng)》(以下簡稱《本草經(jīng)》)即明確記載了柳葉和牛扁可以治療牛馬疾病。學界對《本草經(jīng)》的研究成果不少，但對其所載柳葉和牛扁治療牛馬疾病及其本草考證和醫(yī)學原理等內容關注不多。拙文即對此問題略作探討，以期豐富動物醫(yī)學史的研究內容并為選擇臨床用藥提供有益的幫助。

需要說明的是，本文所引柳葉和牛扁治病的某些記錄是用于治療人所患疾病，但由于中醫(yī)和中獸醫(yī)都源于一個體系，預防和治療疾病的理論基礎、診療手段和使用藥物乃至處方都多有類同，因此，用于治療人類疾病的處方同樣可視作治療牛馬疾病的醫(yī)方。

1 柳葉治療馬病

《本草經(jīng)》云：柳花 一名柳絮。味苦，寒，無毒。治風水，黃疸，面熱黑。葉 治馬疥，痂瘡。[1]

柳葉為楊柳科植物垂柳的葉?！侗静萁?jīng)》對柳葉治療動物疾病的記載頗為明確，即治療“馬疥，痂瘡”。所謂馬疥，“馬鞍熱氣之瘡疥也”[2]，當代名之為馬疥螨病(又稱馬疥癬、癩病)，是由馬疥螨、馬癢螨、馬足螨、馬蠕形螨等疥螨侵襲馬屬動物體表引起的慢性寄生性皮膚病，以脫毛、皮膚劇癢炎癥和高度傳染性為特征[3]。

1.1 柳葉治療馬病的中醫(yī)學原理

柳葉之所以能夠治療馬疥，從中醫(yī)學的角度看，主要是因為柳葉具有清熱解毒的功效。由于柳葉多生長在水邊，受寒水之精，且其色青細長，隨風飄蕩，能夠得風木之和氣，入足厥陰肝經(jīng)；氣寒入足少陰腎經(jīng)；味苦入手少陰心經(jīng)。《內經(jīng)》云：“諸瘡痛癢，皆屬于心”，正因為其苦寒故有入心清熱之功效[4]。

1.2 柳葉治療馬病的本草考證

柳葉治療馬疥在《本草經(jīng)》后既有繼承又有發(fā)展。魏晉時期藥物學著作《名醫(yī)別錄》載：“(柳葉)取煎煮，以洗馬疥，立愈?！盵5]從“立愈”一詞看，柳葉治療馬疥的效果相當不錯，說明當時仍然在使用柳葉治療馬疥。唐代《千金翼方》不僅記述柳葉有療馬疥的功效，而且指出柳花可以療身體瘙癢[6]。柳葉不僅可以療馬疥，而且用于治療多種瘡病，如南北朝《肘后備急方》：“煮柳葉，若皮，洗之亦可，內少鹽。此又療面上瘡。”[7]清人吳其濬引用唐代韋宙《獨行方》曰：“主丁瘡及反花瘡，并煎柳枝葉做膏，涂之?！盵8]宋代《太平圣惠方》載“治漆瘡洗湯方”：生柳葉(三斤)，以水一斗五升，煮取五升，適寒溫洗之，日三上瘥。該書又有“治療小兒漆瘡諸方”：濃煮柳葉湯，看冷熱洗之。[9]明代《本草綱目》有關柳葉治病的記載尤多：柳華及葉并洗疥癬、漆瘡；清上泄火；諸瘡，煮汁服。[10]《萬病驗方》：“洗諸般瘡毒。艾葉、細茶、蔥白、花椒、桃柳槐枝，銼。水煎，入鹽少許，頻洗之。”[11]《本草蒙筌》：“葉煎水，洗騾馬疥痂瘡立愈?！盵12]從上述記錄中可知，柳葉由《本草經(jīng)》記載治療馬疥逐漸擴大到治療面上瘡、丁瘡、反花瘡、癬、漆瘡，乃至各類毒瘡、惡瘡，理療范圍有所擴大。這說明柳葉的功效隨時代推移而增加，體現(xiàn)了醫(yī)藥學家對其認識的不斷提高。

1.3 柳葉治療馬病的藥物分子原理

柳葉治療馬疥與其化學成分有關?，F(xiàn)代醫(yī)學研究表明，柳葉的化學成分主要是鞣質和碘，其中鞣質在干重情況下的含量約占4.93%，碘含量在每公斤鮮柳葉中約有10毫克，高于一般食物的數(shù)千倍。鞣質不僅具有抗菌、收斂、止瀉、止血等功能，而且具有消炎、抑菌殺蟲、防止細菌感染、抗腫瘤等功能[13]。用碘制成的碘酒，在醫(yī)學上外用有很好的消毒、防腐作用。由此看來，柳葉治療馬疥等皮膚病有效的藥物成分是鞣質和碘，這也是其能夠治療馬疥的藥物分子原理。

1.4 柳葉治病的現(xiàn)代臨床應用

柳葉在當代亦然用于治療疥癬類疾病。在民間，百姓多用柳葉煎水洗澡、洗腳，對治療疥瘡和腳癬頗有奇效，尤其是腳趾間出現(xiàn)的多水、糜爛、奇癢等癥狀，先將腳用清水洗擦干凈，把揉成小團的柳葉夾在腳趾中間，一般7-8個小時即可止癢，1-2天就能痊愈[14]。遼寧《中草藥新醫(yī)療法資料選編》載：將柳樹葉切碎煮爛、過濾、除去殘渣、濃縮成糖漿狀的柳葉膏，外敷瘡面，每天換藥1次，對癤腫已潰者有不錯的治療效果。除此之外，還可以把柳葉和枝一起煎，用煎出的汁溫敷患處，可治愈疣、瘡、癤子等皮膚病[15]。

2 牛扁治療牛病

2.1 牛扁治療牛病的中醫(yī)學原理

《本草經(jīng)》曰：牛扁 味苦，微寒，無毒。治身皮瘡熱氣，可作浴湯，殺牛虱、小蟲，又治牛病。生川谷。[16]

牛扁是毛茛科植物牛扁Aconitum barbatum Pers．var．puberulum Ledeb．的根、莖、葉，別名北方烏頭、扁毒、扁特、扁桃葉根等。牛扁即“牛便”，意即該藥物便利于牛[17],故而牛扁為治牛病的藥物，多有顧名思義之味道。牛扁，味苦，是苦泄寒清、解毒殺蟲的精華；苦入心，而“諸痛癢瘡，皆屬于心”。牛扁治療“諸痛癢瘡”，實際是利用了中醫(yī)五行學說中“實則瀉其子”的原理，因為它苦寒勝濕，故而能夠殺死牛虱小蟲[18]。

2.2 牛扁治療牛病的本草考證

陶弘景《本草經(jīng)集注》在敘述了《本草經(jīng)》關于牛扁“殺牛虱、小蟲，又冶牛病”之后，有如下評論：“今人不復識此，牛疫代代不無用之。既要牛醫(yī)家應用，而亦無知者?！盵19]意思是說，魏晉時期的人盡管不認識牛扁，但每朝每代在防治牛瘟疫之類的疾病時卻又無不用之；既要讓牛獸醫(yī)使用牛扁治牛病，但牛獸醫(yī)對此卻又了解不多。陶氏未能給出個中緣由，筆者以為，如此情況的可能原因是藥名的誤差。眾所周知，自古至今一味中藥多個名稱或多味中藥一個名稱的現(xiàn)象普遍存在，牛扁在魏晉及其之前存在一物多名的現(xiàn)象當有可能，這從《新修本草》中能夠證明：“田野人名為牛扁。療牛虱甚效。太常貯名扁特，或名扁毒。”[20]由此看出，唐代及其以前(包括魏晉時期)，牛扁就有了“扁特”、“扁毒”之別名；材料還反映了民間和官方對牛扁稱呼的不一：“扁特”、“扁毒”為官方之稱，而牛扁則是民間之謂。陶氏之語雖然表達的是對當時牛獸醫(yī)不了解牛扁的遺憾，但卻肯定了牛扁治療牛病的功效。另從《新修本草》“療牛虱甚效”之語看，唐代不僅在繼續(xù)利用牛扁治牛虱，而且可能改進了治療方法，因為“甚”字有比較的意思，表示比以往更加有效，這應該是改進了治療方法才有的必然結果。治療方法的改進在唐代另一部藥書《本草拾遺》中有明證：“牛扁，苦，無毒。主蟣虱。挼汁沐頭，虱盡死。人有誤吞虱成病者，搗汁服二小合。亦主諸蟲瘡?！盵21]“挼汁沐頭”說明了使用牛扁的方法即用其汁液洗頭，這顯然是外用而不是內服。“頭”其實是舉例，代指有蟣虱和蟲瘡的部位。既然治療的部位和使用的方法確切，則治療的針對性就強，療效自然就更好。宋代《本草圖經(jīng)》：“采其根，搗末，油調，殺蟣虱?！盵22]顯然，較之《新修本草》和《本草拾遺》，《本草圖經(jīng)》對牛扁殺牛虱的記述又有新的發(fā)明，既明確了使用的具體部位是根，又有使用的詳細方法即把根搗成碎末，再用油調?！坝驼{”同樣是外敷的方法，是對前代使用方法的繼承。盡管明代《本草綱目》對牛扁的記述并無新的發(fā)明，僅是對前代醫(yī)家思想的系統(tǒng)總結，但這種系統(tǒng)總結本身就是一大進步。明代《本草品匯精要》基本繼承了宋代《本草圖經(jīng)》的記述?！夺t(yī)學入門》載有“主身皮瘡熱氣，可作浴湯。又，主牛病牛虱?！盵23]此句與《本草經(jīng)》記述的語序有變，但意思完全一樣。《醫(yī)學入門》顧名思義是為初學醫(yī)者撰寫的著作，既然該書中仍有牛扁的記載，故而可以判斷，明代應該在繼續(xù)使用牛扁治療牛病。清代本草要籍除《植物名實圖考長編》載有牛扁且僅是照錄前代本草的內容外，幾乎都沒有關于牛扁的記載，但這并不意味著牛扁在清代沒有使用。光緒十三年(1887)，清政府外交官、學者傅云龍在游歷日本后撰寫了《游歷日本圖經(jīng)》，明確記載了日本物產(chǎn)中有藥物牛扁[24]。傅云龍作為中國學者，如果在國內他不認識或者不知道牛扁的功效，那么他在日本見到牛扁也不一定會認識，更不可能將其記載下來。由此推測，牛扁在清代亦然使用，但可能不常用或使用范圍不大。有學者認為：“牛扁自《本草經(jīng)》后，很少有醫(yī)書記載，用之亦罕。偶有農(nóng)家用之殺蟣虱也?！盵25]這一觀點盡管值得推敲，但卻說明牛扁確實仍在使用，只不過是被農(nóng)家使用，范圍較小，所以未能引起當時本草學家們的進一步關注，再加上清代本草著作多是對前代本草的續(xù)編、輯復、注解、節(jié)纂，以及對藥材的辨?zhèn)巍⑴谥?、圖譜，撰寫一些特殊藥效的單味藥[26]，故而未能顧及諸如牛扁之類的非常用藥。另外，牛扁有較強的毒性，使用時中毒幾率較高，這也許是其在清代使用較少的另一原因。

2.3 牛扁治療牛病的現(xiàn)代醫(yī)學原理

現(xiàn)代醫(yī)學研究表明，牛扁含生物堿為0.8%-1%，主要成分是刺烏頭堿、毛莨葉烏頭堿、北方烏頭堿、北方烏頭定堿、牛扁寧堿、牛扁定堿、牛扁亭堿、牛扁替定堿等。這些成分有很大的毒性和一定的抗菌活性，具有抑菌作用，主治瘟疫、痧癥、結喉、發(fā)癥、中風、游痛癥、痛風、丹毒等[27]。正因為此，牛扁可以治療牛虱小蟲和其他牛病。

2.4 牛扁治病的現(xiàn)代臨床應用

牛扁在當代仍然發(fā)揮著一定的醫(yī)療作用。如治療疣、瘡、癤子等腫物，“牛扁若干煎汁，熱敷患部”；療身體潰爛，“浴池中放入整株牛扁草，浸泡后入浴?！盵28]牛扁丸，治一切痢疾甚妙：“牛扁 右黑霜細丸如菉豆大，每服二十圓，以白湯還下?！盵29]牛扁殺孑孓：將5市斤牛扁放入適量水中，浸泡24小時，濾去渣滓，再放入1000市斤有孑孓的水中，24小時后，孑孓死亡95%[30]。治疥癬：牛扁適量，水煎，洗敷患處[31]。此外，牛扁還可以“解毒殺蟲，主治皮膚瘡熱氣。”[32]

3 結 語

自漢代《本草經(jīng)》伊始，本草著作所載柳葉和牛扁治療牛馬疾病的功效在逐漸擴大，反映了勞動人民和歷代醫(yī)藥學家對其功能療效的繼承和不斷開發(fā)。本草著作是醫(yī)藥學家長期臨床應用的經(jīng)驗積累和傳承，因此，其主治功能和治療效果應當真實可信?，F(xiàn)代醫(yī)學的研究成果也證明了柳葉和牛扁治療牛馬等家畜疾病的有效性。正因為此，柳葉和牛扁在當代臨床上仍發(fā)揮著一定的作用。這就提醒中獸醫(yī)學界及相關部門在今后治療動物疾病的臨床用藥中要注意加強對諸如柳葉和牛扁之類的傳統(tǒng)中藥的進一步開發(fā)和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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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medical theory and clinical application of Niubian and Liuye to treat for horse and cattle disease

HU An-hui

(Marxisminstitute'GuizhouNormalUniversityGuizhouGuiyang550001)

Niubian and Liuye were the early specifically drug for horse and cattle diseases. They treated horse and cattle disease not only the sustain of the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theory but also the checkout of the clinical practice,At the same time,they had the theory of the modern medicine. On the basis of clinical practice and modern medical theory, Niubian and Liuye used to treat for horse and cattle disease in the present age.

Niubian;Liuye;horse and cattle disease;medicine theory;Bencaological study;clinical practice

2014-01-23 修改日期:2015-02-12

貴州省科技廳和貴州師范大學聯(lián)合基金項目(黔科合J字LKS[2013]55號)。

胡安徽(1971-)，男，博士，副教授，主要研究歷史醫(yī)學地理。

S8-1

A

1001-9111(2015)02-0066-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