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寧:
巨蟹座女子,80后人氣作家。文風(fēng)猶如個性,兼具柔軟溫情與犀利幽默。已出版長篇小說與作品集23部。代表作品:《藍顏,紅顏》《試婚》《聊齋五十狐》《呼倫貝爾草原的夏天》《笑浮生》。曾獲2009年度冰心兒童圖書獎、2009年度北京市政府優(yōu)秀青年原創(chuàng)作品獎等多種獎項,另有繁體版在臺灣等地發(fā)行。
一大清早,喜橋剛剛到辦公室,還沒有來得及坐下泡一杯茶喝,就聽到門外走廊上有人喊:金喜橋!金喜橋!那聲音聽上去帶著一股子怨氣與急迫,好像要將喜橋從什么地洞里給揪出來一般。喜橋?qū)@個尖嗓子的女人聲音有些陌生,聽不出是誰,但又不能縮在辦公室里當(dāng)烏龜,讓人恥笑,況且,同事陸枚恰好推門進來,而且,她還好心地將那個喊叫的女人,給領(lǐng)到了門口,并再次好心地朝驚慌站起來的喜橋道:喜橋,你親戚吧,來找你呢。
喜橋還沒有開口,不想那個燙了雞窩頭的30歲左右的女人,卻惡狠狠地否定道:誰跟她是親戚?!
喜橋嚇住了,半天沒說話,陸枚也顯然覺出自己好心辦了壞事,這雞窩頭明顯是來找茬的。不過原本有些睡眼惺忪的她,也因此八卦事件,而生出興奮,她迅速看了喜橋和雞窩頭一眼,決定要堅守在喜橋身邊,陪她戰(zhàn)斗到底,并負責(zé)做此次事件的調(diào)解員兼記錄員。
雞窩頭沖破陸枚的防線,徑直走到喜橋的身邊,挑眉問道:你就是那個跑到鎮(zhèn)上想找親爹分家產(chǎn)的金喜橋吧?
喜橋的腦袋嗡的一聲,眼前一片模糊,她用力眨了下眼睛,看清了對面臉上有顆大痣的女人,跟夏風(fēng)完全沒有相似度,這才鼓足了勇氣,在陸枚鼓勵的眼神注視下,回復(fù)道:我想我們不是親戚,但也絕不認識,你大約找錯人了。
別他媽的裝清純了,你媽唐翠芝是個婊子,四處找男人操,操完了連種都不知道是誰的,現(xiàn)在遭報應(yīng)了吧,要讓你跑去四處認親爹!不過我告訴你,金喜橋,你可要睜大眼睛,看看我們家老爺子,雖然跟你媽年輕時有一腿,但那一腿還不至于將你給生下來!記住了,金喜橋,你爹是夏風(fēng),夏天的夏,風(fēng)騷的風(fēng)!
喜橋一下子猜出來,這個雞窩頭,是趙思航的女兒。她記得聽唐翠芝偶爾提及過,趙思航家境沒落,跟這一對能糟蹋錢財又飛揚跋扈的兒女,有著不小的關(guān)系。只是這女兒是這樣的潑婦狀,著實讓她吃了一驚,她甚至因此鄙夷趙思航的品位,想他的老婆,一定是比唐翠芝差許多倍的,否則,不會生出的后代,這般素養(yǎng)全無。
來不及感慨太多,喜橋漲紅著臉,也擺出一副耍潑的樣子,拉起雞窩頭就朝辦公室外走。左右辦公室的同事陸續(xù)地來了,她還看到慕南山在門口站立片刻,并朝里面好奇地掃了一眼。喜橋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她要盡快地清除掉這個雞窩頭,不管此人究竟是誰的女兒,她自己又是唐翠芝跟哪個男人生下的“野種”。
偏偏這個雞窩頭認準(zhǔn)了辦公室是最可以讓她出風(fēng)頭的地方,用力甩開喜橋的手,做出一副要拼搏到底、誓死捍衛(wèi)親爹主權(quán)的樣子,扯開了嗓子就喊:當(dāng)初去鎮(zhèn)上尋找親爹的時候,不怕丟人,將夏家趙家攪得雞飛狗跳,現(xiàn)在覺得不體面了,老娘我今天偏要讓你身敗名裂!
幾個同事推門進來,看到臉紅脖子粗的喜橋,還有陌生的雞窩頭,皆驚訝一陣,待旁邊的陸枚竊竊私語,將情況三言兩語概括清楚之后,這才裝作好心,過來勸說喜橋,別跟她一般見識。喜橋心里恨,想,他媽的你們不看得一清二楚嗎,我跟她一般見識,我跟她連話都沒說上幾句!
可到底這里不是吵架的地方,而且,慕南山不知何時還從人群里擠了進來,裝作當(dāng)家主人似的,朝雞窩頭嚴(yán)肅道:你好,我們已經(jīng)上班了,麻煩有事出去談,否則,我們只能讓保安過來處理。喜橋覺得自己跟雞窩頭像兩個在教室里吵架的無賴學(xué)生,被慕南山這個老師當(dāng)堂訓(xùn)斥。不管誰對誰錯,總歸是供人來看笑話的。
雞窩頭明顯占了理似的,不屑一顧地“哼”了一聲:你們一個鼻孔出氣,我去哪兒談還不都一樣?我今天還就是要跟她拼爹拼個一清二楚,讓她心里明白,我爹跟她媽有關(guān)系,但她媽跟別人的爹也有關(guān)系,她是從哪兒出來的,得問她媽去!
喜橋完全對這個毫無修養(yǎng)的女人,放棄了理性勸說的希望。她很快地拿起挎包,撥開眾人,打算逃出這個空氣污濁的地方。她想只有這樣,這只蒼蠅才會在散去的人群中,嗡嗡一陣,而后無聊地飛走。
可是雞窩頭眼疾手快,拽住了喜橋的衣袖。沒有人上來勸阻,大家都等著好戲開始呢。倒是慕南山再一次英雄救美,用力斷開了雞窩頭的手,而后強行將她推出辦公室,并砰一聲從外面關(guān)上了門。喜橋聽見走廊上雞窩頭在跺著腳大喊大叫:金喜橋,你爹夏風(fēng)等著給你分遺產(chǎn)呢,下次去可別認錯了門!
那一刻,喜橋其實特恨慕南山,他原本應(yīng)該打開門,讓喜橋從另外一個走道離開此地的。可是,現(xiàn)在他卻將喜橋獨自留在了已經(jīng)被雞窩頭攪得氣氛熱烈起來的辦公室里。她想要離開,卻不停地有同事用安慰她的語氣,試圖詢問更多的隱秘細節(jié)。而這樣的關(guān)心,不過是將喜橋拖入更為可怖的旋渦之中。
喜橋聽見慕南山遙遠的聲音從走廊盡頭傳過來,似乎依然在跟雞窩頭嚷嚷著什么。喜橋知道現(xiàn)在她既不能出去,被雞窩頭重新圍追堵截,也不能在辦公室里委屈地哭泣,那樣只能讓這點新聞,比微博轉(zhuǎn)發(fā)的速度還要快地,迅速傳遍整個政府大樓。而去洗手間關(guān)門躲著,抽一根煙,或許是最好的選擇。
吸煙的習(xí)慣,是跟江中魚在一起時養(yǎng)成的。其實江中魚基本不怎么抽煙,但是他常常讓喜橋覺得孤獨,而孤獨的時候,讓煙霧籠罩起來,暫時地迷失一陣,無疑是躲避世俗煩惱最好的方法。以前喜橋不懂得為什么讀書的時候,那些壞女孩們喜歡在洗手間里倚墻抽煙,現(xiàn)在她明白了,那是因為只有這樣私密的地方,才能夠讓靈魂更放肆一些,也更狂野一些。就像此刻,她將洗手間的門關(guān)上,一個人對著鏡子里的自己,點燃一支煙的時候,忽然就放任了眼淚,肆意流淌出來一樣。
這期間喜橋給柳歡喜發(fā)了一條短信,只有一個問號。喜橋并不想問柳歡喜在做什么,她只是想讓他說一些溫柔的話過來,說什么都好,這樣她的心里會覺得安慰,好像他的手撫過她童年時就缺乏父愛撫慰的肌膚一樣??墒?,她只收到柳歡喜毫不識趣的一句問話:有事?
喜橋?qū)⒍绦艅h掉,不想再跟柳歡喜回一個字??墒撬€是因為活在熱烈現(xiàn)實中的柳歡喜,而覺得難過。她知道這個人永遠浪漫不起來,與他生活,是平淡的,毫無波折的,沒有多少趣味可言的,可是,她還是要嫁給這樣一個男人,她沒有更好的選擇,而柳歡喜于她,不是太好的男人,也不是太壞的男人,就像這個時代。
喜橋忽然想惡作劇,她將同一個問號,轉(zhuǎn)發(fā)給了江中魚。她的心里空得厲害,她說不清楚想誰,或者更想誰。她只是需要一個懷抱,將體內(nèi)病毒一樣啃噬著她的孤獨感,一點一點地,排解出去。她想如果江中魚也一樣發(fā)一條無關(guān)痛癢的話過來,她肯定知道他已經(jīng)完全不需要她了,她和江中魚似乎已經(jīng)很久沒有見面了,他不聯(lián)系喜橋,喜橋也同樣自尊,不會聯(lián)系他。而今一個問號,如果他不明白,會將此當(dāng)成一個或許是無意中按鍵發(fā)錯了的小失誤,或許,直接冷冷刪掉也不一定。如果他還想她念她,那么他自會說一些讓喜橋覺得溫暖的話過來。
幾乎就在喜橋還沒有猜測江中魚會說些什么話過來的時候,他的短信就發(fā)了過來。喜橋有些緊張,但還是在片刻猶豫后打了開來,上面只有一句話:我很需要你,我要你像一支箭一樣,立刻發(fā)射過來!
喜橋又回到那種被江中魚一句命令似的燃燒著不息欲望的話,就拉回到他的懷抱中的沒出息的過去了。而柳歡喜再發(fā)來什么短信,在她的心里,基本上就可以忽略不計了。
江中魚就在喜橋單位樓下的路邊上等著她,讓喜橋頗意外。她問他進城來做什么,他將熱烈的雙唇湊過來,鳥似的啄她一下,挑逗道:你說我做什么呢?喜橋竟是紅了臉,推開他,疑惑道:你怎么知道我在煩躁之中?
江中魚發(fā)動了引擎,開出了擁擠喧鬧的市區(qū),在一條安靜的通往旅館去的小路上,他才打開舒緩的音樂,又將聲音放到最低,好像從遙遠的天邊傳過來的。兩個人都不說話,只各自扭頭看著窗外的風(fēng)景。已經(jīng)是初冬了,一切都變得蕭瑟起來,喜橋忽然覺得難過,在這樣蕭條的冬天,她卻被唐翠芝逼迫幾萬塊的彩禮,還有趙思航莫名其妙的女兒前來大鬧,說來說去,似乎,都是因為唐翠芝,甚至包括喜橋愛上江中魚這樣不想結(jié)婚的男人,也與唐翠芝從小緊繃的教育方式,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
喜橋忽然扭頭,裝作平淡,卻帶著一股子濃郁的醋意問江中魚:那個小導(dǎo)游,近來你們聯(lián)系挺熱烈吧?
江中魚也不看喜橋,滿不在乎道:還行吧,她隔三岔五帶游客過去,旅館倒是經(jīng)常人滿為患。
喜橋的心里,被一拳打穿了一樣,血都來不及流,就沒了聲息。已經(jīng)看得見旅館所處的山腳了,喜橋有些緊張,她害怕進這個自從江中魚借了她的錢裝修完后,就再也沒有進去過的旅館。曾經(jīng),她與江中魚,在這里消耗掉了最美好的時光,猶如兩個吸食鴉片的上癮者,煙霧氤氳中,看不到也不想去看未來的路途。
車停下來的時候,江中魚也不管在客廳里坐著看書的客人,像抱起一個新娘一樣抱起她,穿過走廊,走上樓梯,踢開二樓拐角處的房間。喜橋羞澀,又不能當(dāng)著人面讓他放下,只能任由他這樣抱著,并用微微睜開的眼睛,看著重新裝修后,變得美好安靜的這一方天地。在推開房門,看到木質(zhì)的地板,青瓦砌起的窗戶,藤編的椅子,和透著古木芳香的櫥柜的時候,喜橋的眼睛里,忍不住流下了淚水。江中魚幫她完成了一個夢想,她自己在平庸的生活中,永遠不會碰觸的夢想。
在江中魚將喜橋放到溫暖的床上,并溫柔地從腳部開始一寸一寸向上撫摸親吻的時候,喜橋的心里,那種已經(jīng)冰封的愛,又開始在這冬日的陽光里,裂開了一條罅隙。喜橋聽見河水在冰層下,歡快地流淌,還有一尾魚,倏然滑過,游進河底的鵝卵石下。有聲音自遙遠的洞穴里傳來,漸漸近了,近了,將喜橋籠罩在這無法逃出的巨大聲響之中。喜橋身體的某個地方,撕開了一個口子,河水打著旋渦,進入她身體的每一個角落。她被浸潤得虛空起來,膨脹起來,好像一枚干枯的果實,在河中慢慢浮起,而她身體下的那只無形的托舉著她的大手,則從最初的水草一樣柔和的輕撫,漸至成為動物般的啃噬,并在最后,帶入了暴力與怒吼。喜橋一度擔(dān)心那吼叫聲會穿越窗戶,傳至樓下的客廳,她甚至可以想象出,藤椅上坐著看書的旅客們,忽然就停下視線,抬起頭來,安靜傾聽她與江中魚的這一場親密的廝殺?;蛟S,并沒有上鎖的門,還會被人推開一條虛掩的縫隙,有人就站在那門的后面,偷窺被兩個人百般蹂躪著的床單,還有麥浪一樣翻滾著的身體。喜橋起初還能傾聽身體以外的這些細微的聲音,并窺見印在藍色窗簾上晃動著的光影,可是很快,她就顧不得這些了,她只想動物一樣快樂地喊叫,不管那喊叫會不會被人聲給淹沒掉。她想,做一只貓貓狗狗,沒有什么不好,尤其,是在這樣慵懶溫暖的冬天里,在有暖氣的房子里,于窗簾的后面,做一場酣暢淋漓的愛,世界是怎樣的,哪里有悲歡離合,哪里又有天災(zāi)人禍,與此刻的她,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她只是一個渴望有人愛撫有人給予生命的汁液與激情的孩子,或者嬰兒。她只想與這個曾經(jīng)相愛而必將分離的男人,做最后的纏綿與纏繞。
這是冬天的正午,陽光薄而透亮,有隱約的風(fēng)聲,自對面的山上傳來。某個角落里,有水在滴答滴答地響著,院子里的狗,輕吠幾聲,又在清冷的空氣里沒了聲息。誰從樓道里穿了棉拖走過,那腳步聲輕而暖,又帶著微微的懶散,好像那走路的人,剛剛睜開惺忪的睡眼。這是被世界遺忘了的角落,城市里的人,此刻正擁擠在公交車上,飯菜難吃的單位食堂里,充塞了各種味道的菜市場里,或者是香味讓人昏昏欲睡的麥當(dāng)勞里。人生有多少時間,可以任由自己這樣揮霍呢?喜橋不太確定,但是卻知道這樣的時刻,屬于奢侈。她能夠放肆的人生,放眼望去,幾乎可以看到盡頭,連那路上被風(fēng)吹動的茅草,也可以數(shù)得清楚。江中魚,這最后的愛與自由,這真實擁在懷里的溫暖與身體,她除了用力地再讓他嵌入一些,還能夠做什么呢?
這一場愛,兩個人做了很久,無休無止一樣。江中魚一連要了喜橋兩次,喜橋幾乎能感覺得到那些汁液自江中魚的身體里,浸入自己肌膚中時流動的速度與溫度,就像溪水涉過細碎的沙子,每一粒,在陽光下,都有了閃亮的光澤。
當(dāng)外面的聲音,慢慢清晰起來的時候,喜橋翻一個身,躺倒在江中魚的懷里。手舒展開來的時候,被一塊有些涼意的硬邦邦的東西給硌疼了,拿起來,見是江中魚的手機。喜橋覺得有些餓了,想看看時間,卻不小心打開了一條短信。短信里只有一句話:又想要你了。短信的署名,為“小可”。
喜橋第一次明白,現(xiàn)實與夢幻之間的距離,原來只隔著一條短短的信息,信息打開,世界便變了模樣。
被一盆冷水激醒之后的喜橋,覺得有些冷。經(jīng)過了一場激戰(zhàn)之后的手機,依然還帶著外面空氣中的涼意。喜橋?qū)⑹謾C丟在江中魚的腦袋旁邊,沒有說話,而是轉(zhuǎn)過身去,背對著他,沒說一句話,也說不出話來。她的眼淚,洶涌澎湃了一陣,終于還是沒有流出來,又全部咽回到了肚子里去。那些眼淚像一顆一顆的石子,冷嗖嗖的,帶著棱角,劃過每一個毛孔,行經(jīng)之處,全見了斑斑血跡。此刻喜橋與江中魚只隔著一背之隔,可是她卻覺得已經(jīng)有千里萬里的距離,她即便是插了翅膀,也難以逾越過去,更不必說,她已經(jīng)沒有力氣飛翔了。
如果喜橋還有一絲的力氣,她想她會跟江中魚發(fā)生激烈的爭吵,甚至?xí)兄w的沖撞,但最后無一例外,會重歸于好,并用再一次身體的癡纏,來消解這樣暴風(fēng)雨過后的甜蜜與憂傷??墒乾F(xiàn)在,她已經(jīng)絕望到什么也不想再說,她覺得她對江中魚最后的那點留戀,正像他激情過后一點點萎縮的下身,那些纏綿時所說的含混不清的忠貞之語,不過是被時間用來嘲笑的完全不會實現(xiàn)的夢囈,醒來嘴邊的口水抹去,又回到骯臟的吵嚷的世俗生活之中,完全忘了那深夜之中的深情囈語。
她對于江中魚身體的觸碰,也瞬間有了距離,再也不會碰撞出火花,而是見了針刺一般,即刻躲開去了。江中魚拿起手機,看了一眼,而后扔到一邊去,又在那手機響了兩次之后,關(guān)掉,拿起一支煙,抽了起來。那煙味讓喜橋有些不太適應(yīng),江中魚不知何時開始喜歡抽煙,而且看上去還抽得游刃有余。喜橋躺在床上,想起另外一個叫小可的更年輕的女人,也曾經(jīng)躺在這里,而且,是躺在煙霧繚繞的江中魚的懷里?;蛟S,是小可也喜歡抽煙,因此江中魚也學(xué)會了?也或許,是小可曾經(jīng)說過,喜歡抽煙的男人,因為那樣更有味道,所以江中魚便愛屋及烏地培養(yǎng)了這個習(xí)慣?想不清楚,喜橋也不想再去考慮這樣的問題,她只想一個人安靜地呆著,并將身邊的江中魚忽略不計。
終于將一支煙抽完了的江中魚,吐出一口氣,而后從背后抱住了喜橋。喜橋沒有掙扎,她已經(jīng)像那尾即將失去生命的美人魚,在陽光下的泡沫里,只剩虛弱的氣息。她的眼淚在江中魚的擁抱之中,終于一顆一顆由冰塊化成了水珠,并緩慢地流溢出來。只是,這眼淚不再是撕裂的,疼痛的,而是對于已經(jīng)注定了結(jié)束的一種生活的告白。
我知道無論如何解釋,你都不會再相信我,我也不會讓你聽這些不知道怎么發(fā)生卻又一切自然來到的解釋。我不會和她在一起,卻也知道你不會再原諒我。如果有什么話,你想說,或者還打算說給我聽,那么……
我們結(jié)束了,再也不會繼續(xù)向前了。喜橋打斷了江中魚似乎遠在天邊一樣遙遠的聲音,有氣無力地吐出唯一一句她想要說出的話。
江中魚環(huán)住喜橋的胳膊,慢慢松弛下來。喜橋的心,已經(jīng)了無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