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計劃一次旅行(小說)

2015-01-29 23:03丁真
翠苑 2014年6期
關鍵詞:小路珍珠導游

在這10個小時以內,澹臺小魚很鮮靈。

“鮮靈”這個詞,本不該用在澹臺身上,或者說,“鮮靈”這個詞,本就不該出現(xiàn)。澹臺家的女兒,要形容的話,那就應該是牡丹。牡丹多土啊,我應該是玫瑰,滿山遍野開放的玫瑰,紅得讓人扎出了血,紅得又讓人忘記了被扎出了血。紅得扎眼。

馬青進山了。在此之前馬青經(jīng)常進山。在馬青進山后的時間里,澹臺就像放縱自由的鳥兒,快樂到不知所措,沒有人管飯,沒有人管錢,沒有人管時間,一切重歸原始的美好。

然不同于以往的是,此次進山后馬青一直沒有來電,或者說,澹臺打過馬青的電話,但得到的是,總是“您所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

鮮靈,即轉為落寞。

此刻澹臺小魚對馬青的情感是復雜的,復雜的原因是她的月經(jīng)推遲了。

在沒有來月經(jīng)之前,她喜歡用“推遲”一詞來形容,而她的月經(jīng),一向是提早來的。

這不能不說是擔心,而這種擔心上升到惶恐高度之后,每一次不經(jīng)意的腹痛都會讓她如臨大敵般危急如廁。

失望的結果,每次都是。

失望到最后,都不知道來與不來哪個更讓人失望了。這個時候她需要馬青,然而。

馬青進山了。

是的。進山。這是馬青隔一段時間便必做的規(guī)律性事情。他會一個人,打著背包,找?guī)讉€“驢友”,在山里任何一個角落棲息下來。

這是一個奇怪的男人,更為奇怪的是這個男人是自己的同居者。澹臺每次都想問,山里到底有什么好?但都沒有成功。這次不必問了。她可以自己體驗。

體驗始于一張照片。

這張照片上的合影人是珍珠和她的“異性好友”。按照珍珠的說法,是因為她異性朋友的女朋友沒有參加這一次旅行,在其他朋友的“撮合”下,她和她的異性朋友,才有了這樣的親昵的合影照片。

澹臺并沒有仔細地在聽珍珠講什么。她的眼里只有這個男人。這個男人有著一張瘦長的臉和光滑的皮膚——也許用“光滑”這個詞來形容男人并不合適。但也似乎是只能用這樣的詞語來形容了。

澹臺說,珍珠你跟他的關系很不尋常啊。

珍珠狡黠地笑:我們這次準備進山,一起去嗎?

進山。

一個熟悉而陌生的詞,一個讓澹臺急于想了解的詞。進山。是的,也許運動會促進血液循環(huán),運動,會來月經(jīng)。

幼稚。珍珠無奈地搖頭。

候機大廳。

飛機晚點,聽說因為是天氣的原因,上午的航班一直延誤到了晚上。

等待的時間是漫長的,盡管等待航班的時間相對等待戀人的時間不那么叫人著急,但饑腸轆轆的感覺也并不是很好。

機場里就連必需品水和食物也顯得那么昂貴,身旁有兩箱桔子,卻是別人的,兩個包裝精美的箱子,上面和下面的開口都被寬寬的透明塑料帶封得嚴嚴實實的,一旦被打開,將永遠留下開封過的痕跡。

越是封得嚴實的東西,越有一種誘惑性讓人無法抗拒。她不止一次地設想偷桔子哪怕只是偷出一個桔子的方案。

那是一種欲望,對隱秘事物的一種窺探的欲望。左邊候機的男人們在抽著煙,打著牌,他們沉浸在煙堿的亢奮中,右邊的年輕男女正在用標準的南方口音撒嬌,這口柔軟的拖音像極了他,很像。

這也是一種欲望,左邊右邊都是。叔本華曾說人生就是一團欲望,不滿足就痛苦,滿足了便無聊。

男孩子操著一口南方口音帶著柔軟的拖音不耐其煩地講著生活的件件瑣事。

是的,像極了馬青。

馬青,為什么又是馬青?她真怕自己會按捺不住自己沖動地站起來大吼一聲:閉嘴!

事實證明她是無權這樣做的,候機廳里那么多人,那么多陌生的人,那么多看似熟悉的陌生人。

她給了自己三個理由,這個理由的大前提是馬青進山了,馬青進山后可能出現(xiàn)三種情況。

第一,手機沒信號;

第二,沒錢停機了;

第三,馬青沒能從山里回來。

首先排除的是第二條,按照馬青業(yè)務繁忙的程度,他能制定手機充值業(yè)務。第三條,她不敢想,她不愿意去詛咒別人,尤其這個男人還與她相當親密。那么,便是第一條了,無論是否,就當它是了。

在確定了以上理由后,她回過神來,右邊的那個能說會道的男生依舊在討女生的歡心,而在她聽來,似乎也不太像了,于是心安理得地插上耳塞,聽音樂。

驀地想起,即使這樣,馬青難道不能借用別人的手機么?他難道就這么不想念自己嗎?更或許,他就不想理她了,他討厭她了。

羅密歐與茱麗葉的鋼琴曲,柴可夫斯基、里查德·克來德曼,在一首音樂嘎然而止的瞬間。周圍又有一片嘈雜,她感覺自己就像是一個在荒涼人群里的寂寞的鳥,爪子還沒抓穩(wěn)地面,翅膀就已經(jīng)撲閃撲閃地無力地垂下來。

失去馬青,不,失去馬青的消息,竟然是如此。她問自己,你擔心馬青嗎?不,絕對不。在這準備分手的時刻,她甚至希望馬青每走出門一次都能被車給撞死,同時她希望在自己周圍遇到了更好的男人。不,是更多更好的男人。而現(xiàn)在,她僅僅是為沒有來月經(jīng)而煩惱嗎?怕孩子沒有爸爸還是在恐慌一場即將現(xiàn)實的血腥?為了這個“如此”她整整用了一整卷的手紙擦手,擦去手上的水漬也擦去心中的污漬。

安逸的杭州,不,安逸的杭州人,柔和的月光比暖洋洋的陽光令人慵懶。

一陣響亮急促的高跟鞋聲。

她是本次旅程的導游。女導游。蘑菇頭,蘋果臉,大眼睛,塌鼻子,妝面很濃,還粘了夸張的假睫毛。除去了這一雙鞋,大概頂多150公分。這便是第一印象。

澹臺看著她坐下,忽地又站了起來原地伸了個懶腰。性感的,裝作性感地,想牽住所有男人的視線。但顯然,這個懶腰沒幫上什么忙。于是,她馬上改變招數(shù),頓了頓鞋上的泥土撣了撣衣服上的灰塵穿梭于牌桌中間,在看牌的同時不斷敘述自己的身世。在她不停走動的時候,澹臺看清楚了她腳上的那雙鞋。無論是鞋跟的高度,還是鞋的質地,都不應該是這樣一個人穿出來的。說是不應該,指與她的導游身份不符——是有幾公分高,高腳跟環(huán)狀的細跟,當它承擔了有120磅的重量在上面的時候,它難免會顯現(xiàn)出不能把握平衡的踉蹌。

珍珠插了一句:“你能想象么?那個導游都三十好幾了?!卞E_突然沒有什么好氣,有什么不能想象?肚子上的輪胎樣都好幾圈了。

飛機在上空飛過,選擇了這個城市落下。

江西的溫度。

一個城市的溫度在手心。有時候我們說手冰涼冰涼的,那是指手指,手心并不是。這個城市用寒冷來迎接我們,但我們的手心能感受到這個城市內心的溫暖。

馬青,你在干嗎呢?今天我到江西的第一天。

馬青,你怎么不回我呢?為什么不理我呀!

喂,馬同學,別裝得那么酷好嗎?

你他媽的拽什么拽,好像你拽你就能千世萬代地活下去似的!

就算你真能千世萬代活下去你也別這樣啊,你這樣我以后再也不理你了。

馬青,我想不理你的,可是我做不到,你理我一下吧。

我很擔心你,你出了什么事了嗎?

快瘋了……

江西的夜。亢長而又有力。說它亢長,是指它像一個上世紀30年代站在立式麥克風前做著矯揉造作手勢左右扭動著腰肢的上海紅歌星的歌聲那樣,潮濕而又纏綿。說它有力,它又像深山澗中喧鬧躁動奔騰的瀑布簾,節(jié)奏感強烈且氣勢磅礴,這是水的力,水對土地的力,是痛快落下的力。

江西的夜,多么親切,多么美好。多么多么,有歸屬感。當澹臺在透過沾滿霧氣的車窗往外看到一望無邊升騰著水霧的鄱陽湖的時候,在看到泛著濃郁的磚紅色不管如何躡腳都能留下個特深特深的腳印的紅土和停留在紅黏土上有著健碩體格踩著悠閑步點的黃牛的時候,盡管坐在車里,她仍然感覺到鄱陽湖的水,就匍匐在自己腳下,并且一肘接一肘地向前緩慢行進著。試圖親吻她的腳背。仿佛是為它而生!只有它接納包容了她,才能徹底做心靈的主人,才能與這個城市和解。在那一瞬間她撫摸到了鄱陽湖的裙角,那一瞬間,面對鄱陽湖就像面對一個極其有感覺的女人,一個把輕薄透明裙角撩到大腿根部另一手修長的手指根根從自己飽滿的厚嘴唇上滑過并用魅惑的眼神盯著男人看的女人。性感。剎那,心旌蕩漾起來。洶涌如大海般的激情,百分之八九十已經(jīng)澎湃!

我選擇了另一個城市進山,因為她的陌生,我可以忘卻馬青,忘卻該死的進山,忘卻這遲到的月經(jīng)。澹臺安慰自己。她仍然用了“遲到”來形容,在感受江西的夜的時候,也許她的確忘卻了,一并忘卻的,還有一旁的珍珠,珍珠的異性好友小路,同進夜宵的一桌“驢”友,還有,那聒噪的導游。

這個女人的名字多可笑啊。這個姓讀什么?Zhan tai 嗎?還小魚?還小蝦呢!那個受邀入坐的是剪著一刀整齊得像中國娃娃一樣的劉海,抹著厚厚粉底,涂著孔雀綠眼影的導游,在那張男人聚集的餐桌上,大聲發(fā)表了她的言論。

粗俗的女人,俗不可耐。澹臺小魚聽得真切,想跑過去質問幾句,或是嘲諷說:“您說的也太響亮了,怎么說要取悅于男人也不必取笑女人吧!”但轉念一想,自己這樣和那個粗俗的女人還有什么差別?于是忍住這口氣,悶在那里和毛血旺做起了斗爭。

口腔潰瘍。

這次的位置在下嘴唇的正下方,每動一下嘴就和兩顆下門牙中縫進行親密的摩擦,然后才不情愿地抽離。

熱湯、油湯、酸辣湯。

齜牙咧嘴也得忍著。眼淚化成水霧,粘到了鏡片上。

自作虐,愈自虐愈快樂。

江西的夜。如此之快,逝去。在澹臺小魚輾轉到第七個回合的時候,白色的霧氣,就彌漫上了窗臺。

頭有些重,腳有些輕,身子發(fā)虛。

我該怎么對馬青說?以高興的口吻還是,痛苦的表情?馬青呢?還是那么無動于衷地說:你確定?

可以想象馬青的嘴臉。澹臺小魚在模擬了一套雙方對白后,癱在了沙發(fā)里。

窗外。

夜入深。黑夜里綻放的那朵最絢麗的花,一定是澹臺。那個站在簾子后面的澹臺。霧一般迷惘眼神,盯著窗外的,澹臺。

那是一片讓人有一種錘打欲望的土地。鐵鍬、錘子、鋤頭,都是打擊樂的信物,錘打的快感。

有一陣輕微的痛。自腹中,隱隱傳來。

是月經(jīng)?月經(jīng)!月經(jīng)?

飛速地跑向衛(wèi)生間,褪下褲子。

干凈。

失望的白色。白色的護墊,沒有絲毫變化。

隱痛。如電波般,瞬間消逝。

拉開衛(wèi)生間的門。

屋內一片漆黑。沒有開燈,沒有燭火。

任何顏色的極致,都是黑暗。

黑夜,破敗不堪。只有黎明是一次次完整的,黎明是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的客觀實在。

這是小路,就是我跟你提的那個。珍珠隱去了“異性好友”四個字。

鄰座的珍珠看上去就是一個難相處的人。女人看上去難相處的有兩種,一種是長相上看上去比較尖酸刻薄的人;另一種,則是在日常的細微動作中可以看出相當自私。珍珠屬于后者。

從長相上來看,珍珠還算得上是慈眉善目,但處事來說,就相對自私了,比如說上車搶著挑靠窗的前排位置,又比如說有什么負重都塞到澹臺的懷里,吃的用的時候卻是一個人享用,難得分到一顆糖兩顆話梅到澹臺嘴里。

澹臺看了一眼懷里的零嘴,有些不樂意,順手掛在了前座椅背的掛鉤上,然后才回過頭來看這個男人——瘦長的臉和光滑的皮膚——跟照片上差不了多少——這種皮膚讓大部分經(jīng)歷過長痘痘期的女生都嫉妒不已。

這個稱為“小路”的男人微笑頷首,算是打了招呼。

有什么啊,這么牛B。澹臺心想,到嘴邊問候的話又咽了回去。

車前方的麥克風被人拿起,嘈雜的噪音四處逃竄。那個女導游在幾個好事男人的慫恿下從包包里找出了半張有歌詞的紙片,唱了半首根本不著調的《永遠是朋友》。然后說:今天,我把這首歌獻給在座的各位,希望我們也永遠是朋友。

沒有掌聲。甚至連前排的幾個男性慫恿者也沒有舉起左手拍右手——他們已經(jīng)忽略了她,忘記了拍手的義務,只管玩自己的去了。澹臺本想象征性地鼓一下掌的,但是她馬上想起那個女人曾經(jīng)在昨天的餐桌上大肆發(fā)表了對她姓氏的不尊敬。她決定,就看她的洋相。

導游仿佛是預料到冷場的尷尬,乖乖地坐在了位置上,一聲不吭。車內靜靜的,只剩下司機大力踩油門時的轟聲。要說還有的,就是鄰座珍珠嗑瓜子吐幾口的聲響。

她還真當自己可愛呢。珍珠嘴里嚼著瓜子含糊不清地嘟囔著。

30歲的女導游故扮清純的嗲聲拖音,的確讓所有男人都為之曖昧,所有女人都為之不屑。但這曖昧之上多半隱藏的是鄙視,這不屑之下多半隱藏的,卻是嫉妒。

澹臺沒有回答,盡管她非常贊同珍珠的看法,但她總覺得珍珠的描述似乎缺了點什么,不足以讓她得到報復的快感,這讓她對本次旅行產(chǎn)生了一絲不安。

現(xiàn)在的社會,寫詩的人比看詩的人多得多。

這是半瞇著眼,仰在椅子上的小路嘴里發(fā)出的聲音。澹臺合上手中的詩集,頭也沒有轉:那你是寫詩的人,還是看詩的人?

呵,我既不寫,也不看。

澹臺用余光瞄了他一眼,物質向左,精神向右,我們不同路。

我也向右,只不過我寫小說。小路依舊是瞇著雙眼,閉目養(yǎng)神。

一絲笑意在澹臺的嘴角游走,貌似不經(jīng)意。先前對小路的初步印象瞬間就被擊碎,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種親切感。

一切矛盾與隔閡都可以被諒解。

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珍珠歡快地跑在了前頭,留下一路的瓜子殼。澹臺落在了隊伍的最后,踏過一塊又一塊四周長著青色苔蘚被千萬鞋底磨得光滑的石板,心跟著水流的方向淌著,就像一塊冰漂流在水面上一樣,她期待自己與水的融和,又沒有勇氣以毀滅自我方式走向融和。

怎么樣?喜歡山的感覺嗎?前面的男人回轉身來。

小路。

曲徑幽和。這個“和”字包含了很多意義,包括身體與水聲的和解,包括皮膚與潮濕空氣的和解,包括人與大自然的和解,也包括我心里那種和解。總之,我走在這里,感覺身上的皮膚不再干燥,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蛇皮貼在身上一般陰冷、潮濕、光滑的美感,從來沒有如此(我是說不用化妝品皮膚也摸上去光滑細嫩)。

果然是詩人,如此陰冷潮濕的環(huán)境居然能說得這等幽雅。

澹臺看著他。為什么聽你說“詩人”二字是如此奇怪?是因為你太現(xiàn)實還是在你的目光觸及處,詩人總是變態(tài)的?難道非要流浪的那個才是詩人?酗酒狂縱的那個才是詩人?滿口癲狂、舉止怪誕的才是詩人?為什么詩人就不能是我們中間的那個普通人?不能是那個老老實實上班、規(guī)規(guī)矩矩做人、不喝酒、不抽煙的老實人?難道摒棄了詩人這個頭銜,他們就無法出格?還是“詩人”這兩個字本身就是掩飾自己荒誕的最有利的通行證?

你太扎人了。我有說什么?非要跳起來怒目相對?小路一臉平和。

澹臺的眼圈紅了。她想到了馬青。想到了曾經(jīng)多么希望他死,現(xiàn)在卻害怕那竟成了最后一面。這個有著精致面龐的男人徹底擊敗了自己。因為馬青因為月經(jīng),而想一次性宣泄的情緒,頓時無所作為。她停了下來,面對汩汩淌過青苔石板的山澗溪水,嘆了口氣。進山,真的能比生命更重要?

“生命”是什么?沒有誰可以對這個詞準確評價,就像沒有人可以對上帝進行評價一樣,生命屬于明天,屬于未來,它或輕或重,全在人心里。也就是說,只有你在乎它,它才重要。

不,生命是流動的液體,她是一個一直在流淌的女人,以蛇行的姿勢,扭動著腰肢,散發(fā)著誘人的香味,掩蓋了死亡的糜爛氣息。澹臺的眼里有著一絲悲傷。我一直在找尋生存的意義。生存在這個世界上的意義。我以為上帝安排我來到這個世界上總是有點意義的,后來兜轉了一圈我才發(fā)現(xiàn)沒有。上帝并沒有賦予我任何意義。

小路聽完就笑,淺淺地笑,隱約能看到酒窩。他說,生命不過是一個名詞,是你現(xiàn)實存在的意義,可一不小心,居然折射出你心里的許多陰暗面來。

我陰暗?澹臺笑了,誰敢說這么燦爛的笑容很陰暗?

小路跟著笑,很斯文,很善解人意的,淺淺地笑,末了,才說:你是很不錯。那你覺得,我怎么樣?

澹臺小魚收了笑容。她想,眼前這個男人不知道馬青,也不知道她為之發(fā)愁的月經(jīng),不然也不會無所忌憚地向她進攻。于是她說,進度是不是太快了?

我不認為我出了山之后還有這樣的機會。

噢?那你喜歡我什么?

你?你就像上帝打開巧克力盒隨手挑出給他一塊巧克力一樣,正好,等著我去收,去拾。不同的是這巧克力上滾滿了我最喜歡的奶白色的椰蓉,那么,即便是嵌有不喜歡的杏仁榛子,也不過是偶有瑕疵,不影響主體了。

澹臺笑,笑得更加燦爛:這可不是一個小說家說話的風格,不過,我接受,那么請問閣下對我是動了動物心還是植物心呢?

動動物心易,動植物心難。動物心是天生有之,植物心卻是后天培養(yǎng)而成,也許它喜陰,也許它喜陽,也許在自己也不知道的時候就種下了。

這回輪到澹臺的不置可否。在她的不置可否挑眉的同時,腹部有一根神經(jīng)又不合時宜地扯了起來。她抱歉地笑了笑,帶了一個手勢就急急地跑向左邊的山路深處。

星星點點的血跡……星星點點,YES!如果不是在洗手間里,澹臺小魚真是會忍不住雀躍起來。她撫了撫胸口,一顆懸著的心,終于平靜了下來。

在洗手間的門口,她終于對那個導游笑了一笑,那個時候,導游正在排隊等上洗手間,她心急如焚卻無濟于事,于是撅起了嘴只差沒哭出來:怎么還要排隊?她就笑,她不知道自己笑是因為導游說“要排隊”三個字,還是她打心底里就是得意自己排在導游前面——而位置,只有一個——她可以盡情想象導游忍不住“三急”時如焚的表情。

過后,她覺得自己失態(tài)了,至少有些不禮貌。

澹臺甩去了手上依附的水珠,整理了一下散落下來的頭發(fā)。小路已往前走了,留下一個淡淡的影子。在起霧的山間穿行,而在他身邊的影子,應該是留下一路瓜子殼的珍珠。

這個男人,他想做什么?澹臺心里,此刻已經(jīng)輕松起來,想恣意地燃燒一回么?也許就像是他說的,出了山,可就沒機會了。

16:50。PM。

準備出山的“驢”友們在女導游的尖叫聲中止住了腳步。導游摔在了地上,劣質的鞋跟斷裂開來,猙獰地露出幾顆長釘,橫在了路上。

先前幾個同導游打情罵俏的男人,此時只顧著在一旁哄笑,竟誰也沒有去扶她起來的打算。而女導游,似乎覺著失了面子,一時間也不肯起來。一個男人開口道:干脆把另一只鞋跟也敲掉得了,這樣總有平衡。另一個出主意說,還不如讓XX背你哦!那個叫“XX”的男人立馬推脫說:開什么玩笑!你去向那些抬轎子的婦女們買上一雙拖鞋吧!把她們的腳下的買下來,也別顧什么好不好看貴不貴了。

澹臺心里樂開了花。此時的這些沒素質的男人真讓人感到這個世界的美好。一切都朝美好的方向發(fā)展著。

這時候就聽珍珠來了電話,她在電話里罵著:出血就是來月經(jīng)啊,你知不知道精子著床也會出血的啊。

驚住。滿山遍野的杜鵑提前開放。紅得讓人眼里冒了血,紅得又讓人忘記眼里被扎出了血。

在恍惚間,澹臺仿佛聽到珍珠對小路說:坦白說,我覺得你很好,那么,你覺得我怎么樣?

小路淺笑著反詰:進度是不是太快了?

我不覺得出山后我還有這個機會。

那我也不覺得現(xiàn)在就是一個好機會。

澹臺就覺得暈眩起來。她想找一個目標為支點,但是滿目都是陌生的臉,珍珠,小路,女導游,還有那群膚淺的男人。

馬青,還是馬青。他的失去消息是那么不合時宜,讓澹臺對其他男人都有了界限和隔膜感。這個她一直企圖擺脫的男人,他的煩惱和快樂,她完全不了解。也許在感情上,馬青愛自己,或許是動物心?但是在情感上,他們并不合拍,或者說是根本無法觸及對方的深處,這就是他們的不同,不僅是男女的區(qū)別。

幸福就是這樣滑動,它每天都從手中滑過一部分,溜走一部分,余下一部分,余下的幸福,是那樣的少。

回來的路上,看著抹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女導游,看著她廢棄的兩只突兀的短靴,珍珠停止了磕瓜子的動作,感慨了一句:除了那個令女人們都為之不屑的導游,本次旅行還算是愉快。然后就毫不猶豫地恢復了利索的“磕”的動作。

如果在一個陌生的城市,有一個這樣小鳥依人的女人扶著你的胳膊直往你懷里鉆,是幸福的,小路乜了一眼那個導游,然后又把頭扭向一旁,看著窗外,若有所思地說,但是說到娶老婆,還是小魚那樣的最好。

這話聽上去好像有些曖昧但又無從說起,澹臺沒有應對,她是不知道如何應對。她木木的,好像一只腐尸蟲在毫無知覺的肉體上噬啃般麻木。用一場月經(jīng)來衡量。如果來月經(jīng),就和馬青分手,去接受小路溫暖的擁抱。

如果沒來……沒來?沒來就只好乖乖地,乖乖地等在這里,忘記那個陌生的城市那座陌生的山,忘記,徹底忘記。然后呆在房子里等待馬青做孩子的爸自己做孩子的媽?;靵y?相當?shù)?。因為故事涉及了愛情,涉及了用月?jīng)來衡量的愛情。

窗外,紅的土地一坡坡飛過——那是多么絢麗的,紅。

我的心是一座堅固的城墻,荒蕪而又貧瘠,原本只盼望著你能夠在里面恣意地燃燒一回就去了,誰知道你竟然占據(jù)那里建起城堡不肯離開了呢!

澹臺小魚兩個拇指靈活地在手機鍵盤上快速撥弄出這么幾行字后,屏幕上顯示:

收件人 ?路 ?確認發(fā)送?

瞬間傳來了“滴滴”的聲音。

是小路?

從天目山回到家。在山上手機沒電清凈了四天。挖了些蘭花回來。怎么,想我了是嗎?嗯,這樣吧,十分鐘后,我在老地方等你。馬青。

澹臺小魚猛地從床上跳起,沒電?沒電!她顧不上扯一扯睡衣就沖進了更衣室。

打開門。

清一色黑白系列的上衣褲子裙子及膝至腳踝的由左至右在架子上錯落有序分排開來。

地上是鞋子。按春夏秋冬鞋跟高矮一字排開。

澹臺的手指,右手的食指,在每一件衣服上,滑過,一遍,又一遍。

到底穿哪件衣服好呢?

為難,很為難。

穿什么去見馬青?重點不在于穿什么,而在馬青。澹臺這樣想著,最后把目光鎖定在一雙高至腳踝上兩寸的平跟球鞋。淺灰色。系帶。左右鞋面是大面積的網(wǎng)眼,透氣性極好。

這是一雙洗得極為干凈的球鞋,上面哪里的塵哪里的土哪里的泥都已經(jīng)看不到了。

臥室里再次傳來了短信息來的聲音。

作者簡介:

丁真,籍貫陜西,1982年5月23日出生于江蘇鎮(zhèn)江,現(xiàn)居浙江。中國作家協(xié)會會員,臺州市作家協(xié)會副秘書長、理事,椒江區(qū)作家協(xié)會副主席。在《江南》《西湖》《浙江作家》《當代華文文學》《青春》《廈門文學》等刊物上發(fā)表小說約50萬余字,出版?zhèn)€人短篇小說集《偶爾偏離一下的生活坐標》《紅花香,白花亦香》。2013年入選浙江省首批青年作家人才庫,并獲臺州市四個一批人才,2011年獲臺州市第五屆青年文學之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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