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愛華,孫前路,劉天平,彭岳林
(1.江蘇農牧科技職業(yè)學院,江蘇 泰州 225300;2西藏大學 農牧學院,西藏 林芝 860000)
西藏農牧民貸款意愿及制約因素
——基于2013年入戶調查
潘愛華1,孫前路2,劉天平2,彭岳林2
(1.江蘇農牧科技職業(yè)學院,江蘇 泰州 225300;2西藏大學 農牧學院,西藏 林芝 860000)
依據課題組2013年對林芝地區(qū)402戶農牧民的調查數據,對西藏農牧民貸款意愿與制約因素進行分析,揭示現階段西藏農牧區(qū)居民貸款意愿與影響因素的基本事實。研究結果表明:農牧民已經認識到信貸對家庭經濟的促進作用,農牧民貸款意愿較高;西藏涉農貸款門檻有所降低,但正式金融機構手續(xù)繁雜、利率高、貸款額度小等因素仍是農牧民正式金融借貸中由“想貸”到“用貸”的關鍵;農牧民短期、小額借貸活動更傾向于鄰里、親友間的非正式金融借貸;家庭現金收入少,農牧民家庭負擔也進一步限制了農牧民的借貸行為。
貸款意愿;制約因素;農牧民;西藏
第五次西藏工作座談會指出,對西藏特殊民生問題須實行特殊政策,強調“中央投資要向民生領域傾斜,向社會事業(yè)傾斜,向農牧業(yè)傾斜,向基礎設施傾斜”[1]。為促進西藏銀行業(yè)金融機構資金投放的積極性,中央對西藏實行特殊費用補貼政策,截止到2014年3月末,西藏各項貸款突破1 200億元,其中涉農貸款181億元,為西藏農牧區(qū)發(fā)展注入了強大資金支持。[2]構建“競爭適度、開放有序、多元化、多層次”的西藏信貸體系尤其是涉農信貸金融市場體系對全區(qū)“整鄉(xiāng)推進、培訓轉移、產業(yè)帶動、貧困安居”的新階段扶貧戰(zhàn)略實現有著重要意義。
西藏農牧區(qū)“三農”問題是全國“三農”問題的重要組成部分。根據2013年西藏統(tǒng)計年鑒數據,截止到2012年年底,西藏總人口307.62萬人,其中農牧區(qū)人口237.64萬人,占總人數的77.70%。[3]為了促進西藏農牧區(qū)經濟發(fā)展,保證農牧區(qū)居民獲得資金支持,自治區(qū)已形成“覆蓋全面、功能完善、分工合理、服務高效、監(jiān)管有力”的農牧區(qū)金融服務體系①,在各方的努力下,西藏農牧民貸款普及面更寬,貸款利息優(yōu)惠力度更大。不過,西藏農牧民貸款意愿究竟如何,目前哪些因素制約了農牧民貸款行為,這些問題都需要依據入戶調查數據進行分析。因而在現有農牧民貸款行為研究基礎上,探析西藏農牧民貸款意愿,厘清農牧民家庭因素對貸款行為的制約,對促進西藏地區(qū)政府政策制定以及農牧民利用借貸資金脫貧致富具有雙重意義。
信貸是農戶改變初始資源稟賦的方式之一,因而農戶借貸意愿與影響因素備受學者們關注。國內外相關研究與實踐均從不同角度證明,信貸能夠有效促進農戶擴大生產規(guī)模,改善生產方式,提高家庭收入。在我國,盡管有很多商業(yè)銀行,但它們由于運營成本、財務風險及低回報等原因,大部分在縣級以下地區(qū)未運營,因而小企業(yè)和農民很難從銀行獲得貸款。[4]宏觀層面,低收入國家居民(尤其是農村居民)貸款非常困難[5],信貸配給(Credit rationing)也在一定程度上增強了貧困陷阱的強度和影響力[6],而較好的信貸準入政策是提高農業(yè)生產效率、促進農村發(fā)展的關鍵。[7]微觀層面,農戶通過正式和非正式方式獲得借貸資金,相比而言,正式借貸資金大多用于生產性投入,而非正式借貸資金大多用于非生產性投入。[8]同時,評估農戶信貸約束對家庭經濟影響大多使用家庭或男戶主為單位的分析,而忽視女性的信貸約束負面影響[9],與男性相比,女性本身更有可能成為信貸約束。[10]實踐層面,Mpuga運用Probit,Tobit和多項Logit模型估計了烏干達農民信貸需求的影響因素,認為信貸需求與家庭位置、年齡、教育水平、職業(yè)、家庭財產等強相關,同時強調受過較高教育者、年輕人、富裕家庭的信貸需求較高。[11]Jia等運用我國華北平原入戶調查數據,分析了農村信貸市場,他們認為,中國農村存在高度管制的正規(guī)信貸市場,信貸補貼政策往往支持地方精英,而非基層。農村非農信貸促進了農業(yè)轉型,但政府主導的信貸項目在促進農業(yè)投資中效率較低。同時指出,中國農村信貸市場是支離破碎的。[12]借貸資金形式層面,Turvey等利用山西、甘肅及河南1 557份入戶調查數據,采用家庭—生產交互模型分析了中國農村朋友、親戚間非正式借貸的經濟意義,他們認為,中國農業(yè)部門融資中農村非正式信貸不容忽視,除信貸配給外,影響家庭非正式借貸行為的因素還有很多。[13]同時,由于正式借貸資金和非正式借貸資金往往同時存在,農村貸款者甚至更傾向于朋友、親戚間的借貸,而非正式借貸。由于借款人具有監(jiān)督貸款者信息的優(yōu)勢,他們往往會為不能或不愿意向正式金融機構提供抵押的貸款人提供服務。[14]
農村發(fā)展、農民致富、農業(yè)革新,盡管三者主體不同,實施階段也有差異,但均需要資金支持。農戶貸款難,其根本原因在于現行農村信貸制度整體上與農村現狀和農戶需求不適應。[15]在“工業(yè)反哺農業(yè)、城市支持農村”的新時期,農民外出務工人數增加,外出務工的貨幣收入對農村信貸有很強的替代作用,民間互助型借貸也在很大程度上緩解了農戶對正規(guī)信貸資金的需求。[16]在影響因素上,秦建群等運用12省(市)3 051份入戶調查數據分析了農戶信貸需求與影響因素,認為農戶年齡與信貸需求呈倒“U”型關系,家庭規(guī)模、受教育程度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了農戶借貸行為。[17]馬永強以10省農戶借貸調查數據為例,分析了農戶借貸現狀與民間借貸偏好,認為(正式)信貸約束、貸款利息成本、風險、家庭經濟狀況及家庭人口特征影響了農戶選擇民間金融行為,同時指出了我國農村現行正規(guī)金融信貸覆蓋面小、農村金融機構改革效果不佳的原因。[18]周小斌等利用國家統(tǒng)計局農村住戶調查數據探尋了影響農戶借貸需求的主要因素,發(fā)現借貸需求與經營規(guī)模、家庭投資、支付傾向正相關,而與資金支付能力負相關。[19]與上述觀點不同,牛榮等通過對陜西千陽縣農戶的借貸調查,發(fā)現農村信用社滿足了60%以上農戶借貸需求。牛榮等同時指出,貸款利率偏高、程序復雜及授信額度有限制約了農戶貸款行為。[20]匡樺等引入“隱性約束”和“聲譽約束”對影響農戶借貸的影響因素進行了分析,認為正規(guī)金融機構確實存在“隱性約束”,非正規(guī)金融市場最為看重農戶的聲譽,但也存在一定風險。[21]
總體而言,有關西藏農牧民貸款的研究文獻較少,而以農牧民為視角的借貸意愿與制約因素分析更是一片空白。在現有的文獻中,大多強調信貸運行狀況[22]與農牧民貸款困難原因[23],缺乏對資金使用主體(農牧民)相關的實證分析。本文研究目標由以下三方面構成:其一,利用課題組2013年兩次入戶調查數據,對西藏農牧民借貸現狀進行描述,并分析貧困戶與非貧困戶信貸需求差異;其二,對影響農牧民信貸需求的家庭影響因素進行分析,以探析家庭因素對農牧民信貸需求的影響;最后,在總結前人研究成果與入戶調查見聞的基礎上,提出促進農牧民增加信貸需求的對策建議。
本文數據來自課題組2013年8月和10月對林芝地區(qū)進行的兩次入戶調查。其中,第一次發(fā)放問卷240份,收回有效問卷205份,第二次發(fā)放問卷220份,收回有效問卷197份,問卷總有效率為87.39%②。樣本點以林芝地區(qū)更張鎮(zhèn)(4個村)、百巴鎮(zhèn)(3個村)、米瑞鎮(zhèn)(3個村)農村居民為主,選擇這些樣本點的原因在于數據的可得性,以及剔除地區(qū)行署所在地八一鎮(zhèn),剔除原因在于農村經濟受城鎮(zhèn)的影響,保證數據具有代表性。
1.樣本統(tǒng)計描述
在本次調查數據中(表1),貧困戶③共計162例,占40.30%,非貧困戶240例,占59.70%。就被調查者性別來看,在貧困戶樣本中,男性69人,占36.90%,女性137人,占63.72%。非貧困戶中男性人數比例較高,其中男性占63.10%,女性占36.28%。分年齡段而言,樣本大多集中在36~55歲之間,其中36~45歲共計153人,占總樣本的38.06%,45~55歲128人,占總樣本的31.84%。在文化程度分布上,貧困戶文盲與小學的比例均較非貧困戶高,分別占64.49%和57.80%,而初中與高中以上人數比例較低,分別占42.31%和37.04%,這是因為盡管近30年西藏基礎教育投入資金較多,教學硬件也得到明顯改善,貫徹實施了由幼兒園至高中的“三包”政策,但由于西藏地域廣闊,貧困家庭難以支付上學的間接成本,加之傳統(tǒng)農牧業(yè)對勞動力的需求,學生輟學率較高。在家庭經濟狀況認知方面,調查數據基本呈正態(tài)分布,其中認為家庭狀況一般的189例,占47.01%,其次是認為家庭狀況貧困的,占20.65%,認為家庭經濟富裕的僅有27例,占樣本總數的6.72%。
2.貸款狀況分析
總體而言,樣本中農牧民貸過款的187例,占46.52%,未貸過款的215例,占53.48%(圖1),并且容易發(fā)現,貧困戶的貸款比例遠低于未貸過款的比例,相差近30個百分點(28.40%),與此相對應,非貧困戶貸款比例較貧困戶高30.83個百分點。這說明大部分農牧區(qū)推行小額信貸以來,盡管每家農戶均持有不同小額信貸資質(金卡、銀卡、銅卡),但使用面往往集中在較為富裕農戶,這也進一步說明,貧困戶投資渠道的狹窄,甚至沒有投資渠道,貧困戶中僅有的貸款農戶,用途往往也集中在房屋修建上。
3.樣本的可信性
為確保分析問卷的可靠性,問卷中設計了三個問題(圖2),其中被調查者對問卷的理解程度一般及以上者占81.34%,不了解和非常不了解的分別占13.43%和5.22%。在對自家經濟狀況了解方面,51%的樣本選擇了非常了解,其次是比較了解,占25.12%,不了解和非常不了解的分別僅占4.48%和1.24%。在對金融機構政策了解情況方面,一般了解的比例最高,占48.51%,其次是不了解,占21.14%,非常了解和比較了解的分別僅占6.72%和13.43%,這表明農牧民本身對金融機構的了解程度偏低。調查中發(fā)現,農牧民對金融機構政策僅僅是通過村干部政策宣傳和自己辦理信貸業(yè)務的了解,獲得信息的渠道稍有欠缺。但總體而言,樣本對問卷理解程度較高,被調查者對家庭經濟狀況也比較熟悉,問卷可信度較高。
1.家庭類型、性別與貸款意愿的交叉
就樣本貸款意愿而言(表2),被調查者“想”貸款的比例高達78.61%,“不想”貸款的僅占21.39%。這一結果表明,現階段農牧民家庭經營自有資金不足,或缺乏借貸資金來源。換言之,西藏農牧民有較高的信貸意愿,農牧民自身自我發(fā)展意愿較強。但我們必須看到,農牧民內部貸款意愿差異較大。在家庭類型分布上,貧困戶“想”貸款的比例更高,較非貧困戶樣本高近6個百分點。這就表明,非貧困戶更需要銀行信貸資金,但當真要到銀行貸款時,又缺乏資產抵押或門路,其家庭貸款意愿往往得不到滿足。在性別維度上,男性樣本想貸款的比例高達90.37%,較女性樣本想貸款的比例高22個百分點,這一調查表明男性貸款意愿更高,換言之,男性更有利用外來資金改善家庭狀況的愿望。
2.樣本年齡與貸款意愿的交叉
就被調查者年齡來看,隨著年齡的增加,樣本貸款意愿基本上呈下降趨勢,其中21~35歲年齡段貸款意愿最強,高達86.05%,56歲及以上樣本有貸款意愿的比例也超過50%。這一統(tǒng)計結果表明,年輕的農牧民更有貸款欲望,由于20歲大多還未成家,貸款意愿稍低,但由于年輕農牧民獲得新知識的范圍較廣,接受新事物的能力較強,加上切身感受到家中的經濟狀況,對家庭經濟狀況改善已具備獨立思考能力,其貸款意愿較高,僅低于21~35歲年齡段樣本。21~35歲樣本成家立業(yè)者較多,新成立家庭相對缺乏農村經營資金積累,加之該年齡段思維比較活躍,且已具備家庭抉擇的能力,農業(yè)經營更需要資金支持。
3.樣本文化程度、家庭狀況與貸款意愿的交叉
表3顯示,樣本文化程度與貸款意愿基本呈倒“U”型,即,文盲半文盲貸款意愿較低,但也占69.16%,初中文化水平樣本貸款意愿最強,占92.31%,高中及以上文化程度樣本貸款意愿比例也超過80%。這表明盡管絕大多數樣本有貸款意愿,但文盲與高中文化程度的樣本相對比例較低,其原因有很大差異。文盲或半文盲樣本由于缺乏相關文化知識,其思維角度與深度往往不及相對高學歷者,其家庭經營方式與投資渠道有一定的追隨性。而高中及以上學歷樣本往往是農牧區(qū)家庭經營與投資方式的領導者,很多已經是村干部或致富能手,其家庭財富積累在村域間已經達到較高水平,貸款意愿相對較低,但由于投資方式較多,貸款意愿也超過80%。
在家庭經濟狀況維度中,貧困家庭有貸款意愿的比例最低,僅占67.47%,貸款意愿較高比例集中在較富裕和一般家庭之間,分別占89.06%和80.42%。與筆者預計相一致,較富裕家庭與一般樣本家庭代表了整個樣本的基本水平與方向,家庭經營較為活躍,對資金的需求較高,而富裕家庭相對較低,一部分原因在于自身家庭積累與農牧區(qū)家庭經營范圍相對狹窄所致,即富裕家庭自家資金基本能夠滿足家庭經營需求,貸款需求偏低。
1.貸款了解程度與信息獲得途徑的制約
小額信貸的認知程度與貸款意愿緊密相關,在調查中,對小額信貸了解的僅有165例,占41.04%,其中貧困戶中了解的59例,占所有貧困戶的36.42%,非貧困戶中了解的也僅占44.17%。農牧民對小額信貸了解程度較低,這也從另一個角度說明農牧民信貸意愿較低的原因。在獲取信貸信息上(圖4),村委會干部的口頭宣傳和村宣傳欄是村民獲得信息的主要來源渠道,分別占37.19%和34.59%,而通過銀行等金融機構獲得信息的比例僅占4.92%,這是因為由于地緣關系,農牧民活動范圍有限,農牧民(尤其是遠離城鎮(zhèn)農牧區(qū)居民)獲取信息局限于村主任、村干部這一宣傳渠道,獲取貸款信息方式屬于被動式,信息量較小,且有時傳達失真,致使農牧民缺乏利用信貸資金的信息。盡管小額信貸在西藏已較為普及,農牧民貸款資質也得以有效區(qū)分,但農牧民持有的金卡、銀卡、銅卡等貸款資質,使用率卻并不高。
2.貸款障礙制約
在農牧民貸款的主要困難方面,排在前三位的分別是手續(xù)繁雜(30.35%)、利息高(20.65%)和貸款額度小(17.16%),見圖5。在不同貸款困難問題選擇中,農牧民家庭經濟情況的不同導致其對貸款困難的認知同樣存在差異,即在缺乏擔保人、缺乏抵押物及沒有關系門路等原因的選擇上,貧困戶家庭較非貧困家庭的比例要高,而非貧困家庭更傾向于選擇貸款手續(xù)與貸款額度這兩個原因。這表明由于非貧困家庭較為關注小額信貸,或曾經有過貸款行為,對貸款政策與流程較為熟悉,同時,由于家庭較為富裕,家庭有一定的財富積累,信貸額度需求較貧困家庭低。而貧困家庭貸款最大的困難在于擔保人或抵押物,這也正是貧困家庭貸款難的根本原因。
3.家庭收入與負擔制約
西藏農牧民(尤其是遠離城鎮(zhèn)地區(qū))收入渠道相對狹窄,除傳統(tǒng)農牧業(yè)外,其他貨幣收入極少。表4統(tǒng)計結果顯示,樣本貧困戶農牧民家庭總收入在1.5萬元左右,非貧困戶基本在2萬元左右。在較低收入水平下,若除去政府補償資金部分,家庭收入比例更低。與此相對應,農牧民家庭總支出較高,分別占總收入的90.76%和76.94%。這是由于西藏農牧民與市場銜接度較低,基本處于自給自足或半自給自足狀態(tài),自家財富積累往往以實物(牛、羊頭數)為主,牲畜產品(羊毛、羊絨、牛奶等)也往往用于家庭消費。在家庭負擔上,貧困戶農牧民對子女教育負擔的認知較為深刻,調查中發(fā)現,農牧民子女教育負擔并非來自教育的直接成本(學費、住宿費、教材費等),而是來自教育的間接負擔(路途消費、低齡兒童教育陪護等)。在人情禮往與老人贍養(yǎng)負擔上,基本處于一般水平。加上西藏農牧區(qū)各類保險尚未大范圍推廣,農牧民對信貸的需求也僅僅局限于“想而不貸”階段。
注:人情禮往負擔、子女教育負擔及老人贍養(yǎng)負擔,無負擔=1,較輕=2,一般=3,較重=4,非常重=5.
4.小額資金籌措難的制約
為分析農牧民鄰里間借貸能力對農牧民小額信貸意愿的影響,調查中我們專門設計了農牧民家庭村際居民關系問題。統(tǒng)計結果發(fā)現,樣本中大部分情況下鄰里間能夠相互幫助,不幫助的僅占0.5%,見圖6。同時需要強調的是,非貧困戶對鄰里關系間相互幫助的認知要高于貧困戶,這可能與不同家庭農牧民經濟活動類型有關。除此問題以外,我們還設計了“您在本村或鄰村借1萬元的難易程度是?”樣本認為容易和比較容易的超過80%,這也進一步說明,農牧民間存在較為明確的非正式信貸環(huán)境。調查中發(fā)現,在3萬元以下借貸活動中,絕大部分樣本更偏好鄰里或親友間借貸,除了手續(xù)復雜等原因外,沒有必要向銀行借貸思想較為普遍。
綜合前文分析,隨著西藏傳統(tǒng)農牧經濟向現代農牧經濟邁進,大部分農牧民(尤其是年青一代)已經認識到信貸對家庭經濟的促進作用,貸款意愿也普遍較高,這充分表明農牧民具有對現有生活質量的改善與生活水平提高的強大動力,但在制約農牧民貸款行為由“想貸”到“用貸”的因素中,信息仍然是最為重要的。由于西藏地域廣闊,農牧民從村干部處獲取信貸信息比例較高,在信息傳達過程中,信息的及時性與有效性難以保證,致使部分農牧民辦理貸款手續(xù)過程中頻繁往來于村與銀行之間。因而,在涉農貸款有效擴大的同時,農牧區(qū)信貸改革勢在必行。
在影響農牧民借貸的因素中,直接制約農牧民向正式金融機構實施借貸行為的仍然是借貸手續(xù)繁雜和借款利息,貸款額度小排第三位,占17.16%,缺乏抵押物和關系門路比例較低,僅占5%左右。這一方面表明農牧民已經具有一定的財富積累,絕對貧困戶相對較少,以小額信貸為主體的西藏涉農信貸在額度上已滿足不了農牧民資金需求。另一方面也說明西藏金融機構在農牧區(qū)放貸抵押以及擔保條件有所放松,農牧民小額信貸門檻得以有效降低。因而優(yōu)化涉農貸款手續(xù)、進一步擴大貼息貸款范圍、提高小額信貸額度成為近幾年西藏涉農小額信貸改革的關鍵。
由于西藏農牧區(qū)經濟接近自給自足的自然經濟,農牧民自家生產的農產品及畜產品銷售率不高,大多以自家消費為主,因而現金收入較少。在家庭負擔上,盡管農牧區(qū)已經實施了“三包”政策,農牧區(qū)子女從入園到高中畢業(yè)的直接教育成本基本由國家承擔,大學農牧類專業(yè)也實行了“兩免一補”政策,但由于地緣關系,農牧民子女入學(尤其是幼兒園及小學)的路費、陪護等間接費用較高,加之現金收入來源相對狹窄,農牧民信貸行為進一步得到限制。因而,西藏涉農信貸的推廣需要以進一步減輕農牧民家庭負擔為前提,而家庭負擔的減輕與農牧區(qū)整個經濟發(fā)展有較為密切的關系,非短期得以緩解。
農牧民鄰里、親友間的非正式借貸與正式信貸之間是一個相互影響、相互促進的共生系統(tǒng),并不像一些學者認知的兩者是完全對立的個體,似乎正式信貸必須統(tǒng)領整個農牧區(qū)信貸市場,非正式信貸處于無足輕重的地位。正如前文研究表明,農牧區(qū)非正式信貸會制約正式信貸在農牧區(qū)的普及。調查中發(fā)現,涉農信貸往往運作于以村為單位的個體親友間的非正式信貸或農牧民房屋修建等較大經濟活動中,而農牧民小額、短期信貸選擇往往傾向于鄰里、親友間。農牧民之間借貸也在另一個角度反映了正式借貸市場在農牧區(qū)服務的不完善與不到位[24]。因而,涉農貸款的推進,不能將視角局限于金融機構內部金融產品的創(chuàng)新,更應該關注牧民對信貸的需求與期望。
注 釋:
①這一體系主要由《中共中央關于推進農村改革發(fā)展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中共西藏自治區(qū)委員會關于貫徹〈中共中央關于推進農村改革發(fā)展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的意見》《西藏自治區(qū)人民政府關于加強和改進金融服務“三農”工作的意見》《關于轉發(fā)〈全面改革扶貧貼息貸款管理體制的通知〉的通知》及《西藏自治區(qū)銀行業(yè)金融機構貸款有差別加罰息管理辦法》等政策文件組成.
②問卷的整理與錄入工作由西藏大學農牧學院2010級農業(yè)經濟管理本科學生李莎同學完成,在此特表示感謝.
③貧困戶是指家庭持有政府或民政部門頒發(fā)的貧困證或低保證,兩者有其一即認為該家庭為貧困戶,而表中家庭經濟狀況是指被調查人對自家經濟狀況的整體感覺.
[1]溫家寶在中共中央國務院召開的第五次西藏工作座談會上的講話[EB/OL].詳見http://tibet.cctv.com/20100125/101549_2.s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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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校:張 靜,羅 紅
Research on the Loan Intention and its Restricting Factors of Tibetan Farmers and Herdsmen
PAN Ai-hua1,SUN Qian-lu2,LIU Tian-ping2,PENG Yue-lin2
(1. Jiangsu Agri-animal Husbandry Vocational College, Taizhou 225300, China;2. Agricultural and Animal Husbandry College of Tibet University, Linzhi 860000, China)
This article is based on the survey data which the research group got from 402 households of farmers and herdsmen in Nyingchi prefecture in 2013, and tries to analyze the restricting factors of Tibetan farmers and herdsmen’s loan intention , and reveals the basic facts between the loan intention of residents in Tibetan agricultural and pastoral areas and the influence factors. The results show that the farmers and herdsmen have realized the credit could stimulate the family economy, the farmers and herdsmen’s loan intention is high; Because Tibet agriculture loan standard is reduced, and the complex procedures , high interests and loan limits of the formal financial institutions became the key for farmers and herdsmen’s financial borrowing from “want to loan” to “use loan”; As for the short term and microfinance activities , farmers and herdsmen are more likely tend to informal financial relationships with neighbors, relatives and friends; the little family cash income and farmers and herdsmen’s family burden further limit the lending practices of themselves.
willingness to get a loan;restrictive conditions;farmers and herdsmen;Tibet
2014-12-20
教育部人文社會科學研究青年基金項目(13YJCZH156);西藏自治區(qū)哲學社會科學專項資金項目(13BJY012);國家社會科學基金西部項目(12XMZ027);教育部人文社會科學研究西藏項目(12XZJA790001)
潘愛華,女,江蘇泰州人,碩士,講師,研究方向為農村經濟學。
F832.43
A
1007-9734(2015)01-0039-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