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丹麗 梁文紅

1995年Sakaguchi等[1]在一系列研究過程中發(fā)現了具有免疫調節(jié)功能的CD4+CD25+T細胞，并將該T細胞亞群命名為調節(jié)性T細胞，通過抑制T細胞的功能發(fā)揮抗炎作用，從而維持免疫系統(tǒng)對自身成分的耐受，維持機體的免疫穩(wěn)態(tài)。研究表明，Treg細胞及其分泌的細胞因子IL-35、IL-10、TGF-β在自身免疫性疾病、炎癥性疾病、移植耐受及腫瘤的免疫逃逸中發(fā)揮著重要的作用。本文就Treg細胞及其相關因子在口腔疾病中的研究進展作一綜述。

1 Treg細胞的分化調控與生物學特性

T細胞根據其表面標志和功能特征可以分為不同亞群，并且可表達多種CD分子（如CD4、CD25、CD8），而CD4+T細胞按功能又可分為CD4+效應性T細胞（如Th1、Th2、Th17）和CD4+調節(jié)性T細胞（如Treg）。Treg細胞是CD4+T細胞的重要亞群之一，具有免疫無反應性和免疫抑制性，其通過與效應T細胞直接接觸或釋放細胞因子等多種途徑及機制作用于靶細胞，從而發(fā)揮其免疫抑制作用。Treg細胞按來源可分為天然調節(jié)T細胞（nTreg）和誘導性調節(jié)性T細胞（iTreg）。nTreg細胞在胸腺發(fā)育成熟，釋放到外周血發(fā)揮其作用，叉頭狀轉錄因子3（FoxP3）是其特征性標志物，是參與nTreg細胞分化、發(fā)育及發(fā)揮功能的關鍵特異性分子，因此目前認為Treg細胞的經典表型為CD4+CD25+Foxp3+T細胞。雖然nTreg細胞的生長和增殖需要IL-2，但是其自身并不產生分泌IL-2，因此由活化效應T細胞所分泌的IL-2是其主要來源，推測Treg細胞的數量可能與之相關。iTreg細胞包括Tr1細胞、Th3細胞和適應性Treg細胞，在體外的靜息T細胞在IL-10等刺激因素下可分化為Tr1細胞，而腸道黏膜組織的靜息T細胞在某些口服抗原下可分化為Th3細胞，還有某些靜息CD4+T細胞在局部微環(huán)境含有大量TGF-β并缺少IFN-γ、IL-12或IL-4時可成為適應性Treg[2]。Tr1細胞可分泌高水平IL-10，而Th3細胞與適應性T細胞主要是通過分泌產生TGF-β來發(fā)揮免疫調節(jié)作用[2]。IL-10可以使抗原特異性T細胞的數量明顯降低，TGF-β可以抑制效應免疫細胞的增殖分化和細胞因子的產生，并且可以誘導FoxP3的表達，目前研究認為iTreg細胞為非依賴FoxP3性。隨著研究的深入，Collison等[3]發(fā)現IL-35是又一類介導Treg細胞免疫抑制調節(jié)作用的重要因子。IL-35為抑制性細胞因子，屬于IL-12細胞因子家族，現認為其分泌表達來源于Treg細胞[4]。近來研究發(fā)現，Treg細胞及相關細胞因子在類風濕性關節(jié)炎、心肌炎、系統(tǒng)性紅斑狼瘡、慢性肝炎及腫瘤的發(fā)生密切相關，口腔中的許多疾病也與該細胞功能有關。

2 Treg細胞與牙周炎

牙周病是牙菌斑與宿主防御相互作用的結果，盡管牙菌斑生物膜是牙周病的始動因子，但是牙周病的發(fā)病過程及嚴重程度主要取決于宿主的免疫反應。牙周炎可以導致牙槽骨和牙齦的破壞，也是導致牙齒缺失的主要原因。以往研究認為Th1與Th2的失衡在牙周炎中發(fā)揮了重要的作用，但隨著近年研究的深入，發(fā)現Treg細胞也參與并發(fā)揮了重要的作用。于西佼等[5]在對大鼠牙周炎的研究中發(fā)現，外周血中CD4+CD25+Treg細胞自牙周炎發(fā)生早期逐漸升高，與牙周炎發(fā)生發(fā)展規(guī)律一致，證實了Treg細胞參與介導了牙周炎發(fā)生的免疫調控，機體通過調節(jié)Treg細胞來控制免疫炎癥的發(fā)生。有研究發(fā)現，與牙齦炎及健康組織相比較，FoxP3在牙周炎中基因表達上調，在牙周炎病損中提取的Treg細胞表達了高水平的FoxP3[6]。Treg細胞也可通過抗炎細胞因子來控制炎癥。在牙周炎組織中IL-10基因表達高于健康組織及外周血單核細胞[6]。缺失IL-10的小鼠可以增加對牙齦卟啉單胞菌的敏感性，導致牙槽骨的吸收[7]。同樣，TGF-β在人類牙周炎病損中基因表達量增加[6]。Okui等[8]指出，在牙周炎癥較輕的區(qū)域，TGF-β升高，Treg細胞數量增多。大量TGF-β可以促進FoxP3的表達，從而增強Treg細胞的分化。Dutzan等[9]認為IL-10、TGF-β與牙周炎的發(fā)展進程及活動期呈負相關。最近越來越多的研究證明，全反式視黃酸（ATRA）可以抑制牙齦卟啉單胞菌，同時伴隨著Foxp3+細胞數量的增加，IL-10及TGF-β水平的升高[10]。Glowacki等[11]發(fā)現在小鼠的試驗性牙周炎中，通過注射C-C家族趨化因子配體22（CCL22），可以使Foxp3+Treg細胞趨化到牙齦組織，CCL22所釋放的顆?？梢允筎reg細胞相關的抗炎因子增加，減少促炎細胞因子，并顯著減少牙槽骨的吸收。這些研究可以使得牙周炎的治療不再局限于牙菌斑的去除，通過ATRA或者CCL22介導的免疫調節(jié)方法為牙周炎的治療帶來了新希望。

3 Treg細胞與根尖周炎

根尖周炎的特點是慢性炎癥的浸潤，可以導致患牙根尖周組織的破壞。慢性根尖周炎的形成涉及免疫反應的激活及牙根尖牙槽骨的吸收。研究顯示，在肉芽腫性病變中破骨細胞活動占優(yōu)勢，與Th1反應相關，同時標記的Treg細胞的表達可能抑制了Th1的反應[12]。在囊腫中，Th2活動表現為增強[12]。雖然根尖病變的發(fā)展機制沒有研究透徹，但是免疫的失衡及破骨細胞在肉芽腫和囊腫中的活性是由Treg細胞調節(jié)的。與囊腫相比，在肉芽腫中IL-10表達的增加及Treg標記物FoxP3的增加，表明在肉芽腫中T細胞數量較大，從而推測IL-10可能由Treg細胞產生，參與了在肉芽腫中Treg細胞對Th1細胞的抑制作用[12]。Treg細胞在根尖周炎中的作用有待進一步研究。

4 Treg細胞與口腔黏膜病

4.1 Treg細胞與口腔扁平苔蘚 口腔扁平苔蘚（oral lichen planus）是一種由T細胞介導的免疫反應性疾病，典型的病理表現為上皮過度不全角化、基底層液化變性及固有層密集的淋巴細胞呈帶狀浸潤[13]。白楊等[14]研究發(fā)現OLP外周血中Treg細胞水平升高，糜爛型病損組織中CD4+Foxp3+/CD4+效應性T細胞比網紋型低，表明OLP的分型與Foxp3+Treg細胞與效應性T細胞的不平衡有關。在隨后的研究中發(fā)現，OLP患者相對于健康人而言，其CD4+CD25+細胞對CD4+CD25-細胞增殖的抑制作用減弱，因而推測OLP患者Treg細胞的免疫抑制功能降低，且其數量代償性增加，但是不能有效的限制效應T細胞的應答水平，出現T細胞抵抗，這可能是引起OLP發(fā)生的機制之一[15]。同樣，Tao等[16]研究發(fā)現，在OLP病損組織中FoxP3轉錄顯著高于正常組織，Foxp3+Treg細胞數量也增多。隨著研究深入，發(fā)現OLP紅斑及糜爛型的Foxp3+Treg細胞數量較網紋型少，并且病損中Foxp3+T細胞的數量與疾病活動評分呈負相關性[17]。此外，有研究表明在OLP中網紋型上皮內的Foxp3+細胞較糜爛型多，而糜爛型的Foxp3+的比率相對較高[18]。推測疾病的嚴重程度及口腔微生物的活動可能與糜爛型OLP中Foxp3+比率較高有關。而王婧蛟等[19]發(fā)現在OLP患者的外周血中Foxp3的表達降低，抑制T細胞的活化，使Treg細胞的功能降低，無法維持和調控自身的免疫功能，可能是發(fā)生OLP的原因之一。造成結果不同的原因還需要進一步研究。有研究表明，使用羥氯喹后可以使Treg細胞表達下降，可以為OLP的治療提供新方法[20]。

4.2 Treg細胞與復發(fā)性口腔潰瘍 復發(fā)性口腔潰瘍（recurrent aphthous ulcer，RAU）是最常見的口腔黏膜疾病，具有復發(fā)性、自限性和周期性，其發(fā)病機制不清，現認為與遺傳、免疫、感染等因素有關。近年來研究認為RAU與T細胞介導的免疫反應有關，有研究顯示，RAU患者在潰瘍期Foxp3+Treg細胞的比例下降，活性降低[21]。CD4+CD25+Treg細胞在維持Th1/Th2平衡中發(fā)揮著重要的作用，尤其在抑制TH2細胞因子的免疫作用中發(fā)揮重要作用，CD4+CD25+Treg細胞水平的降低，引起以Th2細胞為主的炎癥因子的釋放，使TH1/TH2失衡，向Th2漂移，導致RAU患者免疫功能發(fā)生紊亂，可能是反復發(fā)生潰瘍的原因[22]。關于Treg細胞在RAU中的作用機理有待進一步研究。

4.3 Treg細胞與白塞病 白塞病（ Behcets’s disease，BD） 是一類慢性進行性、系統(tǒng)損害性及反復發(fā)作性的疾病，與患者自身免疫異常有關，又稱為口-眼-生殖器三聯征。曹慶科等[23]研究發(fā)現BD活動期外周血中的CD4+CD25+Treg細胞的百分率低于健康組，非活動期則略高于健康組，認為CD4+CD25+Treg細胞比率較低的患者，病情處于活動期。同樣，梁亮等[24]研究也發(fā)現BD患者的Treg細胞數量較正常人明顯下降，且Treg細胞的效應因子IL-10也明顯降低，推測具有免疫抑制作用的Treg細胞及其細胞因子數量下降，而有促進免疫發(fā)生的Th17細胞及其相關因子數量增多，導致兩者的平衡破壞，從而發(fā)生炎癥反應。而Kim等[25]發(fā)現在BD患者中，是由于活化的Treg細胞數量下降導致了外周血Treg數量的下降，活化Treg與靜息Treg的比例差異雖無統(tǒng)計學意義，但其平均值低于健康組。Treg細胞在BD中的具體機制仍需進一步研究。

5 Treg細胞與口腔鱗癌

口腔鱗狀細胞癌（oral aquamous cell carcinoma，OSCC）是口腔頜面部最常見的惡性腫瘤， 其復發(fā)率高，患者生存率低，預后較差。腫瘤的發(fā)生發(fā)展和機體的免疫功能相關，而Treg細胞可以使機體內的效應細胞功能受到抑制，在腫瘤的免疫逃逸中發(fā)揮了關鍵的作用。張素欣等[26]研究發(fā)現，在正常的口腔黏膜組織中未見Foxp3+CD4+CD25+Treg細胞，而在OSCC患者的局部腫瘤組織中明顯升高，并且Treg細胞與腫瘤分化程度具有一定的相關性，隨著腫瘤分化程度的降低，Treg細胞數量增多，抑制免疫作用增強，利于腫瘤的免疫逃逸，促進其發(fā)展。同時，腫瘤微環(huán)境下的Treg細胞及其產生的細胞因子可以阻止效應T細胞的激活與趨化，促進腫瘤生長[27]。此外，Gaur等[28]研究發(fā)現，在OSCC患者的血清中TGF-β1、IL-4、IL-10與腫瘤的大小及發(fā)展階段有關，它們可以作為潛在的高靈敏度和特異性的互補生物標志物，在臨床上可用來證實診斷OSCC。由于OSCC患者體內Treg細胞的數量明顯升高，因此臨床上對Treg細胞的測定有助于對預后的評估，對其調控是治療的關鍵。

6 小結

Treg細胞是具有免疫抑制作用的T細胞亞群，對于其來源、功能及與疾病的關系有了一定的研究，目前對其研究進入了新階段。Treg細胞及其相關細胞因子在口腔疾病的發(fā)生發(fā)展中發(fā)揮著重要的作用，但其作用于效應細胞來發(fā)揮免疫調節(jié)作用的具體機制仍需進一步研究。隨著對Treg細胞及其分泌的細胞因子作用的進一步研究，對預防和治療口腔疾病具有深遠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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