股份收買請求權的現(xiàn)狀與建議

周林環(huán)

浙江省溫州市中級人民法院，浙江溫州325000

摘要:股東收買請求權可以有效保證股東有機會將手中的股份變現(xiàn)，從而達到投資的目的，同時也是對在那些決策中持反對態(tài)度而受到不公平對待的股東的救濟方式。文章主要探討了有限責任公司股東的股份收買請求權，解決現(xiàn)有法律對有限責任公司股份收買規(guī)定過于簡單，適用類型單一，缺乏明確的評估程序等缺陷，創(chuàng)造構建更全面的適用方式和明確的程序，提高司法的效率，從而保護公司利益和股東的合法利益，從而大大節(jié)省公司的運行成本，提高投資熱度，對保護社會經(jīng)濟穩(wěn)定具有重要的意義。

關鍵詞:股份收買請求權;合理價格;股東

中圖分類號:D912．29文獻標識碼: A

作者簡介:周林環(huán)(1971－)，女，浙江玉環(huán)人，本科，浙江省溫州市中級人民法院審判員，研究方向:法律、審判。

一、引言

公司是當今市場經(jīng)濟中最主要的經(jīng)濟組織形式，而股東作為公司的締造者，所追求的私人利益正是公司誕生和發(fā)展的真正的動力。而公司的健康發(fā)展和對股東利益的有效保護，才能降低交易過程中的交易成本，獲取更多的利益來刺激投資者的投資熱情。但是公司內(nèi)部利益的沖突和對立是無法避免的。因為每個股東追求的都是自己私人利益的最大化，如何平衡或是說救濟那些利益被忽略和抹殺的少數(shù)股東的利益就成了亟待解決的問題。

股東作為公司的核心，雖然可能享有最大的收益，但是不可以否認其巨大的風險。同時股東的注入的資產(chǎn)是屬于公司所有的，相對與那些與公司有著債權債務關系的債權人和勞動者，股東是公司利益分配的最末端，其是否有收獲是很不確定的。而如此風險的投資條件下，如何吸引投資，這就需要建立合理有效的退出機制，尤其是有限責任公司這樣的封閉型公司。而股東收買請求權正是股東退出機制的重要組成部分。股東收買請求權可以有效的保證股東有機會將手中的股份變現(xiàn)，從而達到投資的目的，同時也是對在那些決策中持反對態(tài)度而受到不公平對待的股東的救濟方式。當然對權利的保護程度取決于法律規(guī)定的是否完善。我國《公司法》的相關就存在諸多問題，程序的不確定性。

因此，探討有限責任公司股東的股份收買請求權，解決現(xiàn)有法律對有限責任公司股份收買規(guī)定過于簡單，適用類型單一，缺乏明確的評估程序等缺陷，創(chuàng)造構建更全面的適用方式和明確的程序，提高司法的效率，從而保護公司利益和股東的合法利益，從而大大節(jié)省公司的運行成本，提高投資熱度，對保護社會經(jīng)濟穩(wěn)定具有重要的意義。本文通過探討股東收買請求權的兩個主要部分，也就是現(xiàn)行立法上主要缺陷部分——適用原因和權利行使程序，希望可以構建出較為完善的建議。

二、股份收買請求權的基礎理論分析

(一)歷史起源

股東收買請求權起源于美國，主要的產(chǎn)生原因是當時美國的公司采取的股東決議的方式的變化有關。而我國《公司法》是在2005年的修訂中才引入的異議股東的股東收買請求權制度的，主要規(guī)定與美國的估價權相似。這一舉措無疑是我們《公司法》上的一個重大突破，但是相對的是該制度在國內(nèi)還是一個比較新的制度，缺乏實踐的支持難免有顯得比較粗糙而存在許多的不足。

(二)性質

股東收買請求權是股東為了自己的利益而單獨行使的權利，而這一權利是來自于《公司法》規(guī)定的法定權利，是不能通過公司章程去排除的，由此可知股東收買請求權是一種自益權和固有權。當前普遍認為，股東收買請求權是一種形成權，在符合法定條件時，股東可以單方面向公司主張行使股東收買請求權，強制公司收購其所持有的全部的公司股份，無需公司的同意就可以在公司與股東之間形成股份買賣關系，就算當時雙方還未就收買的價格達成一致，因為這里的價格在法律里是有其兜底性的，國外是指公平價格，而我國《公司法》對此的規(guī)定是合理的價格，所以價格問題并不制約雙方合同關系的成立。

同時股東收買請求權也是一種法定權利，無論是實體上還是在程序上都要嚴格的遵守法律之規(guī)定，這是因為《公司法》的存在目的就希望公司長期存活并健康發(fā)展已到達市場經(jīng)濟的穩(wěn)健發(fā)展，而股東收買請求權雖然是一項保護股東權利的重要措施，但是其消耗的時間和資本無疑是很大的，同時也擾亂了公司的經(jīng)營。目前我國最新的《公司法》立法趨勢正是逐漸打破傳統(tǒng)的公司法人理論下的資本三原則，所以適當?shù)臄U大有利保護小股東的公司章程的規(guī)定應該是可以接受的。

(三)理論依據(jù)

任何的制度的成立和運行均需要相應的理論予以支持，而本文的理論基礎正是現(xiàn)代公司法的主流的理論——公司契約論。

不同于法人實在說和法人擬制說所假設的，公司契約論并不關注公司的外在到底是什么東西，而是直指核心，認為公司就是一個契約，公司契約的主要內(nèi)容就是公司章程的規(guī)定，公司章程也就是股東之間、股東和公司之間的連接點，而公司這一有機的組合體就是股東們獲取利潤的工具。

有限公司作為典型的公司類型，從它誕生前的投資協(xié)議，到誕生時正式的公司章程，成長過程中對公司章程的修改無不體現(xiàn)了有限公司的契約性質。而股東退出公司就像是合同一方選擇解除合同，在沒有附加條件的時候是可以隨時選擇退出的，所以股東收買請求權的實質就是契約的解除權。［1］

公司作為一個契約的外延因為長期存在和市場多變的天氣而注定最終只能滿足一部分人的利益，這是公司契約天然的缺陷。而注定滿足哪一部分的人呢?現(xiàn)代公司的核心原則是一種資本的民主，也可以說是錢是等值的，只是每個人持有的數(shù)量是不同的，持有更多數(shù)量的股東自然享有更大的表決權，所以某種程度上公司的意志是持有多數(shù)資本的人的意志，這里就有了大股東和小股東的矛盾，［2］首先他們是平等的因為理論上投入的每一分錢獲得利潤是一樣的，而大股東因投入更大而獲得更大的利潤并不是一種不平等，不平等在于一切有權力的人都容易濫用權力，這是萬古不變的一條經(jīng)驗，更多表決權意味著支配更多公司的資源和決策，從中產(chǎn)生的隱形的收益是屬于大股東，而信息閉塞的小股東則對承擔的風險缺乏預知而成為利益的犧牲者。雖然現(xiàn)實并不一定像這么嚴酷，但是理論假設中股東的出發(fā)點是自己的利潤，是一個絕對自私的存在，這就是股東的機會主義。為了獲取更多的利益，精心策劃的誤導，隱瞞部分信息，損害小股東的利益。而資本多數(shù)決原則為大股東的機會主義提供了最好的平臺和手段。［3］當然這里的投機行為偏好是對個人尤其是經(jīng)濟人的一種假設，并非一切大股東都會采取投機行為。

三、股份收買請求權在中國的現(xiàn)狀

(一)適應條件

在我國過去的公司法里是不允許公司自己收購自己的股份的，但是由于公司和股東之間的內(nèi)在聯(lián)系，公司在某些特定時候將自己的股份回購退還現(xiàn)金或將股份分配給某些人使其成為股東，亦或是在與持有本公司股份的公司合并的時候，是可以存在收購的例外的。而關于股份收買請求權適應的公司種類，《公司法》沒有明確說明，但是從立法結構上看，應該是適用于股份有限公司中的上市公司。至于有限責任公司因為其與股份有限公司的區(qū)別還是比較大的，所以這方面的適用范圍也更加嚴謹和狹小。有限公司的退出主要有三種情形，在《公司法》第74條中規(guī)定:公司連續(xù)幾年贏利卻年年不分紅，這里的時間是法定的五年;在涉及公司重大事項或重大資產(chǎn)時，比如合并;或是涉及公司契約的主要內(nèi)容的公司章程的修改時。而股份收買請求權的行使主體則是在這些決議中投反對票的股東。而上述三個條件，主要涉及兩個方面，一方面資產(chǎn)收益是股東投資的最初和根本目的，迫使盈收分配是保護股東的收益權。另一方面，無論是公司的變更還是存續(xù)都屬于公司重大事項，而股東對事項是一種“資本多數(shù)決”的表現(xiàn)，而74條是對此的例外規(guī)定，以保護處于劣勢的小股東。當然權利主體的限定也是嚴格的，必須是參加股東會投票，并投出反對票的股東才有股份收買請求權。

(二)程序

至于股份收買請求權的行使程序，法條規(guī)定:“自股東會決議通過之日起60日內(nèi)，股東與公司不能達成股份收購協(xié)議的，股東可以自股東會議決議通過之日起90日內(nèi)向人民法院提起訴訟?！倍@里同時隱含了股份收買請求權的價格有協(xié)議價格和法院價格兩種，而協(xié)議價格是進入司法救濟途徑的前提。

四、股份收買請求權存在的問題

(一)適用存在的問題

我國公司法規(guī)定的適用條件類型只有三個，與歐美等發(fā)達國家相比，我國規(guī)定的股份收買請求權的適用范圍明顯小了。有很多同樣可能對股東利益產(chǎn)生重大影響的行為沒有納入適用的原因中，這種制度在當前日益繁榮的市場經(jīng)濟下的保護是不完整的。其中，5年的那一款也是我國根據(jù)自身的情況首創(chuàng)的，但是立法的水平還是有待提升的。特別是這一條適用的條件是需要滿足3個不可或缺的條件的: (1)公司5年不向股東分配利潤; (2) 5年連續(xù)贏利; (3)符合公司法關于分配的條件。條件的過分嚴苛，導致很多公司乘虛而入，將公司包裝一番，形成并非5年連續(xù)贏利的財務狀況，或者故意采取象征性分紅的手段，致使公司連續(xù)5年不向股東分配利潤。而對于這種情況，筆者認為一經(jīng)發(fā)現(xiàn)就應該視為條件達成。

(二)在程序上存在的問題

通過《公司法》第74條對股份收買請求權程序規(guī)定的反復推敲可以得出結論，那就是這一權利的行使有著十分嚴苛的條件:

首先，股東必須是在股東會議上當場投出反對票，以表明自己是對決議的不滿和真的是希望退出，才能符合法定的收購條件。從反面來看，投了贊成票的股東當然不享有此項權利，而那些搖擺不定放棄表決權的股東也不是值得保護的主體，這一規(guī)定可以節(jié)省很多時間也讓股東在做出表決的時候可以深思熟慮，避免了出爾反爾的麻煩。當然，為避免口說無憑，股東會議的主持人應當安排工作人員對會議進行紀要，記錄投反對票的股東名冊。

其次，反對股東應當優(yōu)先啟動與公司的談判程序，并在協(xié)商未果時向人民法院提取訴訟。權利是有保質期的，股份收買請求權也不例外。根據(jù)2014版《公司法》第74條第二款之規(guī)定，自股東會會議通過之日起60日內(nèi)，股東與公司不能達成收購協(xié)議的，股東可以自股東會議決議通過之日起90日內(nèi)向人民法院提出訴訟。過分嚴苛的前置條件無疑會成為小股東救濟的巨大阻力，公司有更多的空間和理由去為難小股東。特別是當場投出反對的一票這一規(guī)定，大家都知道股東大會并不一定會集齊所有的股東，而對股東的邀請工作也是公司管理層在操作，一旦公司管理層越過某些可能會反對的股東直接做出某些有損這部分股東利益的決議的時候，這時這部分股東是否有權行使股份收買請求權就沒有了法律上的依據(jù)，最終只能走向更加繁瑣的股東訴訟。

(三)收買價格確定上的問題

在公司經(jīng)營過程中出現(xiàn)如合并、分立、出售公司主要資

產(chǎn)等重大行為時，對公司此類行為持反對意見卻無力阻止的少數(shù)股東，正是股東收買請求權享有的主體。既然無法合作不如和和氣氣的分道揚鑣，多數(shù)股東為了保持公司的高效益，避免公司出現(xiàn)僵局而支付給這些少數(shù)股東的收購費用正是為了更多的期待利益而支付的公司運營成本。當然如果該成本高于僵持的成本，可能最終會走向司法解散，所以收購的價格是公平的價格而不是法定的價格，給了雙方最大的商量的余地。而合同的另一方公司通常就是收買股權的主體，只有特殊情況才會指向其他的股東來進行收購。而公司之所以享有優(yōu)先的收購權利，是因為將公司的股份留在公司可以最大程度的保障公司內(nèi)部的穩(wěn)定，避免對股東之間契約的破壞。既然這里的退出內(nèi)容和過程是雙方協(xié)定，為了避免無休止的討價還價，《公司法》規(guī)定了雙方協(xié)議的時間和司法救濟的時限和途徑。這個日期通常為90日，而一旦在這個時間內(nèi)，雙方達成一致，也就排除了法律救濟的可能性，除非某些帶有欺詐性質的原因。

五、對完善我國現(xiàn)行的股份收買請求權的建議

(一)對適用條件的建議

股份收買請求權作為保護反對股東利益的機制，應該更多的反應對反對股東的充分的保護和提供便利為本位，讓公司在股份收買請求權行使的過程中發(fā)揮主導性的作用，承擔更多的責任，而不是將責任加諸在本就弱勢的反對股東的身上。這種在立法思想上與本位上的考慮將決定該項制度的目的是否能夠達成以及在多大程度上達成，對于具體規(guī)則的構建具有決定性的影響。

對股份收買請求權適用的具體情形，國際上有兩種立法體制，寬泛主義和狹窄主義。我國正是一種狹窄的立法，但是面對我國當前的市場經(jīng)濟并不算太發(fā)達，中小股東利益保護不健全的現(xiàn)狀，僅僅三種的適用條件是遠遠不足的。應在現(xiàn)有法律規(guī)定的基礎做一些細化和修改:

1．針對目前適用條件比較少的現(xiàn)狀可以適當增加，比如對在排擠式的并購中，對大股東濫用權利或對小股東的壓制行為可以進行定義，羅列常見的壓制行為。同時對適用情況設定兜底性的條款，主看是否對異議股東產(chǎn)生重大的不利影響。

2．對連續(xù)五年贏利連續(xù)五年不分紅的規(guī)定建議做出一定的修改，在異議股東有理由相信并能夠舉證證明公司存在規(guī)避這一規(guī)定時，應該認定適用條件已滿足。同時為了避免所謂的象征性的分紅，可以嘗試對贏利部分該拿出來分紅的比例進行指導性的規(guī)定，當然所謂的指導性并不是強制，但是除非股東們一致同意，不然面對過低的分配比例，公司應該有義務對此進行解釋和公開部分相關的財務報表。［4］

(二)對程序方面的建議

需要明確的是，股東與公司的協(xié)商程序更多的是為了讓雙方內(nèi)部消化掉問題，從而節(jié)省成本，達成雙方都能接受的協(xié)定，這并不意味著這一程序是必須的，就像在合同的解除中，一方只是需要將解約的意思傳遞給對方即可。協(xié)商成功意味著不需要花費額外的司法成本。因此，倘若股東跨越了與公司協(xié)商的程序，徑直向法院提起了訴訟，只要股東向公司表示過要行使股份收買請求權并出具憑證，人民法院應當受理，而不能以未協(xié)商而拒絕。

當然，股東自愿與公司協(xié)商時，雙方當事人也應該根據(jù)誠信、和善、坦誠、寬容的原則，盡量提高談判的效率，避免馬拉松式的談判，而對退股股東甚至公司造成不必要的損失。

(三)對合理價格確定的建議

現(xiàn)行具體的估價的方法通常采用交易中習慣與通用的估價理念和方法，股份收買請求權的估價的規(guī)定大致可以分為沖突型和非沖突型的。非沖突的情況下，雙方可以很平和的達成協(xié)定，但是一旦有了利益上的沖突就會變得不一樣了。所以在沖突的情況下，要保證不能因處于小股東地位或特殊環(huán)境或公司股份欠缺而被低估。如果收購公司提出的收購價格被目標公司董事會接受，則該價格即推定為該股份之“公平價格”，除非反對股東有證據(jù)證明管理者違反了忠實勤勉義務，而出售公司資產(chǎn)的出售價格也直接推定為公司股份的“公平價格”。

(四)收購資金問題

我國公司法在股份收買請求權的規(guī)定中，都未對公司收購反對股東所持有的股份的資金來源做出明確的規(guī)定，而公司的資金在資本法定的國家就意味著對公司債權人利益的保護。法律雖然允許股份收買請求權這樣的“市場例外”的存在，但并不意味允許公司資本的減少。那么錢是哪里來的呢，排除公司的資本公積金，公司可以用法定公積金或公司未分配的利益來進行收購股份。而如果公司的錢不足以支付時，可以走法定的減資程序。但是如果公司資不抵債，這時股東一般不會行使申請股份收買請求權，因為此時股份收買請求權意味著無償放棄股權。

六、結語

本文對股份收買請求權的探討，主要反映了當前市場經(jīng)濟日益繁榮，對于之配套的法律體系的需求也是日益迫切。特別是步入了21世紀的信息時代后，公司的類型、資源的多樣化、信息的快速化傳遞，哪怕是股東的數(shù)量也與以前不可同日而語了，同時股東的素質也是參差不齊的，在金融市場進行投資的主體不再局限與專業(yè)的人員，更多的普通投資者涌入市場，所以對公司法之類的法規(guī)在對小股東保護方面的規(guī)定的細化還是很有必要的，畢竟法律的出發(fā)點和目的地都應該是最廣大的普通人。相對于進入股份收買請求權的程序，更重要的是防止或是在公司運行的過程中去權衡大股東和小股東之間的利益沖突，更多的給予公司章程自主空間，讓雙方在合作開始之前的階段可以平等的進行談判。

參考文獻［］

［1］劉俊海．新公司法的制度創(chuàng)新:立法爭點與解釋難點［M］．河北:法律出版社，2006．

［2］張學文．有限責任公司股東壓制問題研究［M］．北京:法律出版社，2010．

［3］周友蘇．新公司法論［M］．四川:法律出版社，2006．

［4］張民安．公司契約理論研究［J］．現(xiàn)代法學，200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