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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戰(zhàn)時期中日兩國佛教界關(guān)系述評

2015-02-12 03:53許效正
云南社會科學 2015年6期
關(guān)鍵詞:太虛海潮信眾

許效正

產(chǎn)生于印度的佛教于漢代傳入中國,“欽明天皇13年(552年),即佛教傳入中國554年后,通過朝鮮半島又傳入日本”*道真良秀:《日中佛教友好二千年史》,北京:商務印書館,1992年,第21頁。。在隨后的1000多年間,兩國高僧互訪頻繁,成為中日友好關(guān)系的主要推動者和歷史見證者。鴉片戰(zhàn)爭以后,在內(nèi)憂外患的不斷沖擊下,中國逐漸陷入了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的深淵,中國佛教也因此進入了末法時代,而日本佛教卻在明治政府的干預下煥發(fā)出新的生機,并成為日本對外擴張的重要工具。1873年以后,在日本政府的支持下,日本僧人開始打著“同文、同種、同教”的旗號,到中國內(nèi)地擴張勢力,他們在許多地方設(shè)立布道場,兩國佛教界互動不斷:1904-1905年間,在中國僧人的請求下,日本在華僧人介入浙江、廣東、湖南、福建、江蘇、江西、直隸等省的廟產(chǎn)興學運動,出面阻止當?shù)毓偌潓Ψ鸾趟庐a(chǎn)的征用,因此獲得了中國僧人的普遍好感。*許效正:《清末民初廟產(chǎn)問題研究(1895—1916)》,博士學位論文,陜西師范大學歷史系,2010年。1923-1925年,中國佛教會積極參與關(guān)東大地震的善后救助工作,還發(fā)動全國僧眾捐款鑄建大梵鐘,用于供奉地震遇難者的亡靈,并派專人護送到日本,也獲得了日本佛教徒的普遍好感。1925年10月,太虛大師率領(lǐng)由26人組成的中華佛教代表團到日本東京參加東亞和平大會,受到日本佛教界人士的熱烈歡迎。抗戰(zhàn)爆發(fā)后,由于日本佛教徒積極配合日本政府的侵華行為,在中國佛教界對其善意規(guī)勸沒有效果的情況下,雙方的斗爭隨之全面展開。

一、抗戰(zhàn)爆發(fā)后中國佛教界對日本佛教徒的批判

九一八事變爆發(fā)以后,中國佛教徒一致譴責日軍的侵華行徑,但同時又認為日本發(fā)動侵華戰(zhàn)爭只是少數(shù)軍閥政客和野心家所為,“既非貴國政府之主張,又非貴國人民之公意”*《中國佛教會為日本侵略中國致彼國佛教界書》,《佛教半月刊》第26期,1931年11月1日出版。。因此,他們紛紛致電日本佛教信眾,呼吁他們秉承慈悲為懷的佛教宗旨,制止日本政府的侵略行為,維護東亞和世界和平。

中國佛教會常務主席圓瑛大師致日本各宗管長、布教師和各寺主席的公開信中,對“日本少數(shù)軍權(quán)在握的野心家,竟以侵略之政策,占據(jù)中國領(lǐng)土,殘殺中國人民”的行為非常不解,他呼吁日本三千萬佛教信徒“各出廣長之舌相,共奮無畏之精神,喚醒全國民眾,條陳貴國政府,制止在華軍閥之暴行,遵守國際之議案,即日撤退,免傷兩國之邦交,免招各國之公憤,免壞東亞及與世界之和平,則貴國幸甚,人類幸甚,全世界幸甚矣”*《中國佛教會為日本侵略中國致彼國佛教界書》,《佛教半月刊》第26期。。太虛大師也斷定九一八事變“蓋日本少數(shù)貴族軍閥政客之所為耳,不惟非日本全國民眾之公意,而明達事理人士且多反對”,因此,向日本佛教信徒發(fā)出呼吁:“以菩薩大悲大無畏之神力,曉諭日本軍閥政客因果之正法,制止其一切非法行動”*《為沈陽事件告臺灣朝鮮日本四千萬佛教民眾書》,《海潮音》第十二卷第十一號,1931年11月15日出版。。西安佛教信眾憤怒譴責日本政府“出兵占據(jù)蹂躪遼吉,紛派軍艦及陸戰(zhàn)隊威脅中國沿海及長江諸省”的侵略行為,呼吁日本三千余萬之佛教徒眾“為救世之大勇故,為恤鄰之大仁故,為自拔之大智故,應聯(lián)合起來表大慈大悲大力之佛教精神,忠主犯中國之軍閥財閥,迅速停止侵害中國之行動”*《為日本犯中國電告其國佛教徒書》,《佛化隨刊》第18期,1931年12月10日出版。。

對于中國佛教界的急切呼吁,日本佛教徒頗不以為然。1932年2月1日,日本佛教聯(lián)合會正式復函中國佛教會,將挑起戰(zhàn)爭的責任完全歸結(jié)于中國人民的排日活動,不僅不阻止日軍對中國的侵略,反而要求中國佛教界勸說在上海抵抗的十九路軍放下武器:“欲補救目前之危機,須先開導抗日團令停止其暴舉,勸導不正之軍隊,令中止對日炮擊,則我徒繼之提倡休戰(zhàn),以引入直接交涉之局,冀尚有前途一線之光明。如不然,排日如舊,炮擊如前,而欲講和平。雖我佛出世亦無可奈何。”*象賢:《忠告日本佛教徒》,《現(xiàn)代佛教》第五卷第五期,1932年5月10日出版。日本佛教聯(lián)合會這種顛倒是非的態(tài)度和日軍在上海的暴行,使中國佛教信眾非常氣憤,他們憤怒地說:“此次日本對于中國的東三省和上海案件,世界上雖三尺童子,也都知道由日本一方面所造成,而且是以軍閥為中心的”,而日本佛教徒,“若日本佛教聯(lián)合會的佛教徒,也已成為日本軍閥的鷹犬,只知為少數(shù)軍閥的惡宣傳而助長其氣焰,而不知有全日本的民眾;只知有日本的國家,而不知有世界的全人類。較之一般人道主義的學者,其相差的程度已不可以道里計算,怎么稱他們?yōu)榉鸾掏侥??我讀他們‘雖我佛出世亦無可奈何’之句,真不勝為有千余年佛教歷史的日本佛教國痛惜!”*象賢:《忠告日本佛教徒》,《現(xiàn)代佛教》第五卷第五期。盡管如此,文章還天真地認為, “這在日本佛教徒中想仍是少數(shù),我愿和多數(shù)的日本佛教徒,群起糾正這種狂謬的思想和言論,以洗清我們佛教徒莫大的恥辱!”*象賢:《忠告日本佛教徒》,《現(xiàn)代佛教》第五卷第五期?!逗3币簟芬舶l(fā)表文章表達對日本佛教徒縱容侵略的不滿:“世界公論,對此東北事件,均有公允之批評?!砗扇鐏碇姑袒娚巳胧ブF國佛教徒,未聞促醒政府改弦易轍之表示,殊欠佛徒感化之精神。夫佛教立場,完全建筑于平等互助之定義,違此定義,則佛教即根本動搖,不復為世人所信仰。貴國佛法昌明,教徒高尚,廁身軍政大有其人。非吾國佛教徒側(cè)重砥礪梵修,不干預政治者之可比。倘能根據(jù)教義,喚醒政府,幡然改途,立循正軌,化干戈為玉帛,進世界于大同,則貴國之佛教徒猶不愧如來忠實之弟子,可告無罪于世人。否則,陽標佛教立國之名,陰行修羅侵略之實,我光明純潔之佛教,豈容強勢暴力所強奸!”*《告日本全國佛教徒》,《海潮音》第十三卷第一號,1932年1月15日出版。太虛大師也在《因遼滬事件為中日策安?!芬晃闹?,明確表達了對日本佛教徒的不滿。他指出,如果日本不“即日撤兵回國,淞滬則恢復今年一月二十八日未開戰(zhàn)前之原狀,東北則恢復去年九月十七日未發(fā)動之原狀”,“則中國對于日本民族之感情,未由好轉(zhuǎn)”*《因遼滬事件為中日策安?!罚逗3币簟返谑淼谖逄?,1932年5月15日出版。。不難看出,九一八事變爆發(fā)后,無論是佛教領(lǐng)袖還是一般信眾,都認為日軍侵華只是少數(shù)軍閥政客所為,因此,他們希望中日兩國佛教信徒共同制止日本政府的侵略行徑。

七七事變爆發(fā)后,日軍“陷平津,毀淞滬,慘無人道地到處轟炸中國各大都市的文化機關(guān),殘殺非戰(zhàn)斗的良民難民”*《為日本侵華事告全世界的佛教同志》,《海潮音》第十八卷第九號,1937年9月15日出版。。血淋淋的事實,激起了全中國人民的極大憤怒和頑強抵抗,而日本佛教聯(lián)合會卻繼續(xù)為日軍辯護:“中國已赤化,普遍排斥日僑在中國的工商業(yè),所以非派防不可。”*《日本三千萬年佛教徒可起來自救救國民矣》,《海潮音》第二十一卷第五六號合刊,1940年6月1日出版。在這種形勢下,中國佛教界對日本佛教徒的批判就更加嚴厲了。

《海潮音》在《為日本侵華事件告全世界佛教同志》一文里,憤怒指出:“九一八事變后,日本軍民撕毀國際公約,破壞世界和平,在中國境內(nèi),蠻暴橫行,破壞中國領(lǐng)土主權(quán),偷漏關(guān)稅,制造毒品,種種非人道的行為,無人格的事情,日本軍民,都能做得出來?!瓘臍v史情結(jié)說,日本是負恩;從世界和平說,日本是罪魁;從文化上說,日本是文化的敵人;從佛教說,日本是人類的修羅。從事幫助日本軍人的日本佛教徒都不是釋迦牟尼的弟子,而是釋迦的叛徒?!?《為日本侵華事件告全世界佛教同志》,《海潮音》第十八卷第九號?!逗3币簟吩陔S后發(fā)表的《從日本的侵略說到佛教的恥辱》一文中,對日本佛教的批判就更加深刻了:“在世界的人士目光中,好像日本是個佛教的國家,其實,佛教思想,還沒有支配全日本的國民思想,而且日本政治家的思想支配了佛教,歪曲了佛教,采取了一部分不健全的思想盡量地利用著,日本宗教的中心點是神道教,是崇拜民族英雄的宗教?!?《從日本的侵略說到佛教的恥辱》,《 海潮音》,第十九卷第一號,1938年1月15日出版。中國佛教會也為七七事變在《中國佛教會致日本佛教徒書》里,正告那些一心充當侵華幫兇的日本佛教徒:“你們破壞了我們千余年來的友誼,破壞了我們文化合作的關(guān)系,破壞了東亞的和平,破壞了世界的和平,在我們中間造成了一座憤怒的火山,一片仇恨的大海。……你們應記住,四萬萬七千萬的人民,四千余年的文化,絕不是他人武力侵略所能屈服的!”*《中國佛教會致日本佛教徒書》,《四川佛教月刊》第8年第1期 ,1938年1月15日出版?!斗鸷粼驴吩凇秵韬簦∪毡痉鸾獭芬晃睦锖敛豢蜌獾刂赋觯骸叭毡鞠蛞苑鸾虨閲獭磺腥嗣耨闶芊鸹固?,而此次全國動員,傾師來犯,以冀滅我中華,慈悲之旨,掃地無余矣,不能令人無疑其于佛教也?!?《嗚呼!日本佛教》,《佛海燈月刊》第二卷第十一十二號合刊,1937年11月12日出版。中國佛教界對日本佛教徒的批判和正告,深刻揭示了日本佛教的虛偽性和中國人民抗戰(zhàn)的正義性,生動教育了廣大佛教信眾,喚醒了他們的國民意識,極大調(diào)動了他們投身抗戰(zhàn)的積極性。

二、抗戰(zhàn)時期兩國佛教界的斗爭

抗戰(zhàn)時期,在日本侵華步伐不斷加快、日軍殘暴本性迅速暴露、中國人民抗日熱情不斷高漲等因素的刺激下,中國佛教信眾的國民意識迅速覺醒,為了維護佛教的根本宗旨和中華民族的生存權(quán),中國佛教信眾與日本佛教界歪曲事實、縱容侵略的行為進行了針鋒相對的斗爭。

1.抵制泛太平洋佛教青年代表大會

1934年7月,為了掩蓋日本的侵華罪行和欺騙世界輿論,日本佛教會在東京召開泛太平洋佛教青年代表大會。在竭力拉攏淪陷區(qū)佛教人士參與效果不大的情況下,日本僧人散布謠言,聲稱中國佛教領(lǐng)袖太虛大師將率代表出席會議。對于日本僧人的卑劣行為,太虛大師非常氣憤,他發(fā)表《告日本佛教大眾》通電,嚴正指出:“雖貴國佛徒或原出于好意,然初未與太虛商洽而有所承認,遽作此片面之宣傳……此非與中日兩國佛教,有百損而無一益者耶?”在這份通電里,太虛大師再次正告日本佛教徒:“若非還我東北,恢復我國疆土政治之完整,則中國對于日本民族之感情,未由好轉(zhuǎn)”;如果日本佛教界“誠能力促日本朝野,入于回復中日民族感情之正軌,則中日佛教自可共圖發(fā)展。設(shè)枝枝節(jié)節(jié),作空言無實之引誘,必致徒勞無功。尤冀對于太虛,勿再播無據(jù)之空氣,以益深中日佛徒之障隔”*《告日本佛教大眾》,《海潮音》第十六卷第五號,1935年5月15日出版。。太虛大師的嚴正聲明,挫敗了日本僧人的無恥謠言,也深深教育了淪陷區(qū)的佛教徒。

2.駁斥日本佛教徒的無理指責

華北事變以后,由于中國民族危機空前嚴重,各階層人民的抗日熱情迅速高漲。日本佛教報刊也連篇累牘地發(fā)表文章,無端指責中國佛教領(lǐng)袖太虛大師的抗日言論損害了中日佛教的友好關(guān)系。為了回擊日本佛教界的無恥言論,1936年2月,《海潮音》發(fā)表《我們對于日本佛教徒的態(tài)度》一文,對日本佛教徒的無端責難進行了堅決批駁。文章開門見山地說:“最近日本佛教同人,宣傳中國佛教徒(僧伽)聯(lián)合抗日之風,甚囂塵上,稱為‘中國佛教通’的藤井草□先生,并在中外佛教情報刊上,詳細指說,對于本刊也多評論。此外各日文佛教報紙,盛傳本社社長中國佛教領(lǐng)袖太虛大師領(lǐng)導全國僧伽作抗日運動云云?!?《我們對于日本佛教的態(tài)度》,《海潮音》第十七卷第十二號,1936年12月15日出版。針對日本佛教徒的無理責難,《海潮音》反駁說:“凡是日本人,都愛日本,所以日本佛教徒是愛國化了的。凡是中國人,當然愛中國,所以中國佛教徒,不論僧俗,都愛中國。因此,日本佛教徒不能看見中國佛教徒的愛國表現(xiàn),便污蔑為抗日運動,這是很明顯的道理?!?《我們對于日本佛教的態(tài)度》,《海潮音》第十七卷第十二號。針對日本佛教徒閉口不談侵華日軍的暴行而虛偽倡導所謂中日親善的奇談怪論,文章鄭重宣布:如果“日本能搬走了華北駐屯軍,取消了冀東察北綏東的怪組織,停止華北走私,再將東北偽滿取消交還中國,恢復九一八以前的常態(tài),如是,中國國民無一不親愛日本,否則如割人之肉,折人之骨,尚欲強抱而親之,烏乎可?”*《我們對于日本佛教的態(tài)度》,《海潮音》第十七卷第十二號。

3.抵制日本僧人組織的東亞佛教會

日軍侵占上海后,為了欺騙世界輿論,日本佛教聯(lián)合會決定打著和平、共榮的旗號,利用崇儒信佛名義,組織東亞佛教會,竭力拉攏淪陷區(qū)的佛教人士參加。為了揭露敵人的陰謀,中國佛教界的著名領(lǐng)袖太虛大師和章嘉國師在重慶羅漢寺設(shè)立“中國佛教會臨時辦事處”,號召各省佛教組織一致抵制日本僧人主導的東亞佛教會:“倭寇侵凌,國民淪陷,并傳聞利用崇儒信佛名義,組織東亞佛教會,致函滬杭京平之佛教會理監(jiān)事間有被迫參預者,而名義上代表全國佛教徒之中國佛教會,近亦陷入嫌疑之地,殊使全國佛教徒同受污辱。其實則太虛等播居重慶,章嘉等移住成都,固同隨國府為抗倭而努力。今為絕狡計而正視聽,特設(shè)‘中國佛教會臨時辦事處’于重慶羅漢寺,惟冀中國佛教會歷屆理監(jiān)事之散居各方者,及川黔滇粵閩贛蘇皖鄂湘豫陜甘青等省佛教會,率各縣佛教會,先由通訊一致聯(lián)合,以進圖增強后方各省佛教徒之組織,并宣布‘廢止淪陷區(qū)在京滬之中國佛教會機構(gòu)’,暫與京平滬杭等淪陷區(qū)內(nèi)佛教會等斷絕關(guān)系,免為牽累,實所至要。”*《太虛大師與章嘉國師通告全國佛教徒加強組織以抗倭》,《海潮音》第十九卷第六號,1938年6月15日出版。

這個倡議得到了全國佛教徒的積極響應。釋妙閏、釋塵空、李子寬等36人聯(lián)名發(fā)表聲明,號召全國的佛教組織“自即日起,遵從太虛大師和章嘉國師通告,宣布脫離上海中國佛教會,另在國府所在地的重慶,成立中佛會臨時辦事處,發(fā)動全國僧尼,加強抗戰(zhàn)力量,以洗雪佛教的仇恥”*《響應太虛章嘉兩大師通告并告后方各省佛教會書》,《海潮音》第十九卷第七號,1938年7月15日出版。。同時,他們還無情揭露日軍對中國佛教的犯罪行為:“上海大場佛寺的被毀,佛像斜臥在地下,丹徒海慧寺的全寺僧人數(shù)十人被屠殺,金山觀音洞閉關(guān)的一百余歲老僧被害,揚州龍勝庵心中老尼的弟子,被迫欲奸污而當場投河自盡,仙女廟某尼師徒二人,因奸不從,而被縛投江……還有其他的,我們再也不忍向下想了!”*《響應太虛章嘉兩大師通告并告后方各省佛教會書》,《海潮音》第十九卷第七號。最后,他們嚴正警告那些有意參加東亞佛教會的中國僧人:“中佛會中的常委××等多人,參加偽組織的東亞佛教會,公開活動,這不但不容于佛教,同是也是中華民族的罪人?!?《響應太虛章嘉兩大師通告并告后方各省佛教會書》,《海潮音》第十九卷第七號。這份義正辭嚴的聲明,有力揭露了日本侵略者組織東亞佛教會的惡毒陰謀,極大促進了廣大佛教徒的抗日熱情。

4.爭取東南亞佛教徒支持中國抗戰(zhàn)

全面抗戰(zhàn)爆發(fā)后,日本佛教徒為了配合日軍的軍事行動,除了在淪陷區(qū)組織各種偽佛教組織以外,還“培訓了數(shù)十個僧徒,穿著南方佛教——緬甸錫暹的黃布僧服,能說英語,或緬甸語、錫蘭語、印度語、暹羅語,散布仰光、加爾各答、哥倫布等處,‘七七’以來,作‘中國赤化或耶教化,佛教已被滅,日本為保護佛教及東方文化向中國作神圣的戰(zhàn)爭,所以凡信佛的國民,都應與日本站在一條戰(zhàn)線上以對付中國,并且中國是不消三月今年便可被日本征服的’宣傳,起初緬錫暹都有一部分佛教徒受他麻醉”*《佛教與國家反侵略》,《海潮音》第二十一卷第九號,1940年9月15日出版。又見《佛教月刊》第十一年第七號,1940年7月15日出版。。為了粉碎日本的陰謀,爭取東南亞佛教徒對中國抗戰(zhàn)的理解和支持,在重慶國民政府的支持下,1939年11月至1940年5月,太虛大師率領(lǐng)中國佛教訪問團,對東南亞、南亞的緬甸、錫蘭、印度、暹羅進行訪問,所到之處,訪問團成員虔誠朝拜佛教圣地,普遍拜訪佛教領(lǐng)袖,“藉以聯(lián)絡同教之感情,闡揚我佛之法化,并宣示中國民族為獨立生存與公平正義之奮斗,佛教徒亦同在團結(jié)一致中而努力。因此佛教愈得全國上下人士之信崇,隨新中國之建成,必將有新佛教之興立,堪以奉慰吾全世界真誠信仰佛教之大眾,洎崇拜贊揚東方道德文化者之喁望”*釋印順:《太虛大師年譜》,北京:宗教文化出版社,1995年,第244頁。。中國佛教訪問團的到訪,受到了東南亞、南亞佛教領(lǐng)袖和佛教團體的熱烈歡迎,日本佛教徒的謊言也就不攻自破了。在中國佛教訪問團的訪問即將結(jié)束的時候,太虛大師又發(fā)表了《日本三千萬佛教徒可自救救國民矣》。在這份通電里,太虛大師再次正告全日本佛教徒,“民國二十六年‘七七’以來中國的抵抗戰(zhàn),是死里求生,實出萬不得已。而日本的侵略,則為完全不須要的被貪忿癡慢驅(qū)使的浪費行為,實同生里求死……若日本三千萬佛教徒猶不能速喚其全日本國民,共同作完全撤退侵華日軍之行動,仍聽任瘋狂軍閥胡鬧下去,則惡貫滿盈的日子不久就到。不惟侵入中國的日軍不久要完全覆滅,絕少生還希望,而日本繁盛都市被滅轟毀海陸空軍之被消滅,全國發(fā)生大騷亂,原有的一切政治經(jīng)濟機關(guān)的大崩潰亦必次第實現(xiàn)。而日本的佛教徒及國民,亦將在玉石俱焚下同歸慘滅”*《日本三千萬年佛教徒可起來自救救國民矣》,《海潮音》第二十一卷第五六號合刊,1940年6月1日出版。。這份義正辭嚴的通電,不僅是對中國佛教訪問團長達五個月之久的東南亞之行效果的完美總結(jié),而且也是對九一八事變以來中日兩國佛教界的關(guān)系的最后總結(jié)。

三、結(jié) 論

抗戰(zhàn)時期中國佛教界對日本佛教態(tài)度的變化,是中國佛教信眾國民意識覺醒的必然結(jié)果。近代以來,佛教不可避免地進入前所未有的末法時代,絕大部分僧人以“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為基本處世準則,對不斷嚴重的民族危機和頻繁發(fā)生的自然災害熟視無睹。直到清末,迅猛發(fā)展的廟產(chǎn)興學運動,才將他們從自我陶醉的美夢中驚醒過來,在此后幾十年間,中國僧人最主要的社會活動就是抵制廟產(chǎn)興學??箲?zhàn)爆發(fā)以后,在民族危亡、日軍暴行和廣大民眾抗戰(zhàn)熱情不斷高漲的刺激下,廣大佛教信眾的國民意識迅速覺醒,他們宣稱:“國家興亡,匹夫有責,尤其在國難日深的今日,共赴國難,救濟國家,乃是中華民族人人應有的責任和天職?!页黾业纳?,仍是中華民族的一份子,當然與國民休戚相關(guān),也應當和國民站在同一的最前線上?!?《佛法救國論》,《佛化隨刊》第19期,1933年5月1日出版。正是有了這種強烈的國民意識,廣大佛教徒才積極投入全民抗日的洪流,并與甘當侵華幫兇的日本僧人作堅決斗爭。

中國佛教界對日本佛教界態(tài)度的變化,也是“大慈大悲、救人救世”的佛教宗旨在全民抗戰(zhàn)大潮中的具體體現(xiàn)和升華。佛教的慈悲救世思想起源于釋迦牟尼創(chuàng)教弘法時期,自漢代以來,在儒學的經(jīng)世致用思想的影響下,佛教的慈悲救世思想得到了不斷的充實完善,成為歷代高僧的基本行為準則。近代以來,在民族危機、社會危機和佛教生存危機的刺激下,太虛大師積極倡導人間佛教,佛教的慈悲救世思想就逐漸與近代中國的時代主題結(jié)合起來了??箲?zhàn)爆發(fā)后,在民族危機空前嚴重、侵華日軍無惡不作的刺激下,在全國人民奮勇抗戰(zhàn)精神的鼓舞下,以太虛大師為代表的中國佛教領(lǐng)袖率領(lǐng)廣大佛教信眾,秉承佛教大慈大悲、救人救世的宗旨,積極投身于全面抗戰(zhàn)的偉大實踐。而日本佛教徒則完全背離了佛教慈悲救世的宗旨,積極充當日本政府的侵華工具,他們制造謠言,組織漢奸佛教團體,竭力破壞中國佛教信眾的抗日活動。在這種形勢下,與日本佛教界展開針鋒相對的斗爭就成為中國佛教信眾的必然選擇。

總之,抗戰(zhàn)時期中國佛教界對日本佛教界態(tài)度的變化,既是佛教信眾的國民意識在全民抗戰(zhàn)的歷史條件下迅速覺醒的反映,又是佛教“大慈大悲、救人救世”的根本宗旨在全民抗戰(zhàn)大潮中的具體體現(xiàn)。它極大地調(diào)動了中國佛教信眾的抗日積極性,也有效地爭取了世界佛教信徒對中國抗戰(zhàn)的理解和支持,進而為抗日戰(zhàn)爭暨世界反法西斯戰(zhàn)爭的勝利做出了重要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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