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 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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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代廣西私鹽量化分析
胡 螢
有清一代,廣西的私鹽活動十分頻繁,各種類型的私鹽影響著官鹽的運銷,并對廣西的社會經(jīng)濟造成了極大的隱患。對于清代廣西食鹽市場中私鹽比重的研究,一種說法是“官三私七”;另一種說法認為“官私各半”;還有私鹽數(shù)量是官鹽數(shù)量的“三分之一”之說。本文通過對清代廣西的人口、年人均食鹽需求量、官鹽額定引目和銷售量等大量相關數(shù)據(jù)的量化分析,更加科學有效地了解清代廣西私鹽的具體比重情況。根據(jù)分析結果,上述三種說法都具有一定的不確切性,需予以進一步修正。
清代;廣西;私鹽;量化分析
食鹽是百姓生活中所必需的一種日常調味品,本無官私之分。但在中國歷史上,封建統(tǒng)治者為保證其財政收入,對食鹽實行專賣政策,私鹽便伴隨官鹽應運而生。一般來說,私鹽分為三種情形:一種是販賣沒有官府法定鹽引的食鹽;另一種是在官府法定的食鹽數(shù)額之外,將多余的食鹽夾帶出場或是私自煎煮食鹽進行販賣;還有一種則是將具有官府法定鹽引的食鹽販運到指定區(qū)域以外的地區(qū)進行銷售。由于私鹽販賣違反了封建的食鹽專賣制度,從而導致官府財政收入的減少,嚴重影響到國家的統(tǒng)治秩序。
有清一代,廣西作為兩廣鹽區(qū)的重要組成部分,私鹽問題普遍存在。但前人對于兩廣私鹽問題的研究多半只是定性研究,涉及范圍也主要以廣東為主,尚缺乏對廣西私鹽問題的系統(tǒng)定量研究。本文結合前人的研究成果,采用量化分析的方式,科學地探討清代廣西地區(qū)私鹽的市場比重及其相關問題。
對于清代廣西私鹽問題進行研究,首先要理清此時官鹽在廣西的銷售情況。清初,政府制定食鹽專賣制度,將全國按照地理位置和食鹽產(chǎn)地的分布劃分為不同的鹽區(qū),“廣東二十七場,行銷廣東、廣西兩省,福建省之汀州府,江西省南安府、贛州府及寧都直隸州,湖南省衡州府屬之酃縣,桂陽、郴州二直隸州及其所屬之宜章、興寧、永興、桂陽、桂東等五縣,貴州省黎平府屬之古州等地”①。在兩廣鹽區(qū)以內,官鹽的銷售區(qū)域又被劃分為東、西、南、北、中、平六柜以及潮橋、瓊崖等八大區(qū)域②。廣西作為兩廣鹽區(qū)的重要組成部分,境內各府州縣被分別劃歸西柜、東柜、中柜和平柜③,與此同時,全省形成了省配與坐配兩個官鹽運銷體系以及三個官鹽的運銷區(qū)域,每年有大量食鹽由粵入桂,具體內容見表一、表二。
表一 清代廣西官鹽運銷體系表
配運類別地區(qū)配鹽地點銷售地點 省 配西 柜廣州東匯關臨桂埠、興安埠、靈川埠等廣西54埠 中 柜富川埠、賀縣埠、懷集埠 坐 配東 柜茂暉、博茂場北流埠、陸川埠 平 柜白石場武緣埠、百色埠、郁林埠、博白埠、興業(yè)埠、宣化埠、上思埠
資料來源:根據(jù)《清鹽法志》卷二百一十七,中華民國鹽務署,1920年,第116-134頁相關內容整理。
表二 清代廣西各區(qū)年均食鹽運銷量數(shù)據(jù)統(tǒng)計
地區(qū)名稱范 圍年均運銷量(斤) 第一區(qū)西江北岸及紅水河以北地區(qū)59500000 第二區(qū)西江西北及紅水河西岸112500000 第三區(qū)西江以南地區(qū)10000000
資料來源:根據(jù)鄭家度《廣西金融史稿》,廣西民族出版社,1984年,第110、116-117頁相關內容整理。
與此同時,隨著官鹽大批量從廣東運銷廣西,粵桂之間私鹽的流通也逐漸發(fā)展起來。廣西不僅在地緣上靠近廣東,而且還是粵鹽銷湘和濟黔的交通要道,因此,私鹽的活動十分頻繁。無論是在交通便捷的桂東部地區(qū),還是在相對偏僻的桂西部地區(qū),都不同程度地充斥著私鹽。據(jù)有關史料記載,有清一代,私鹽入侵桂境的路線一共有東路、東南路、南路、西南路和境外路等五條,東路私鹽來源于廣州省配東關,沖銷于懷集、賀縣以及蒼梧等地①。東南路私鹽來自高州、廉州鹽場,沖銷于容縣、藤縣、戎圩、蒼梧、潯州、柳州、桂林等地②。南路和西南路私鹽分別源于廉州和欽州鹽場,沖銷地區(qū)均為貴縣、桂平、柳州、慶遠和百色等地③。境外路私鹽源自安南,沖銷于寧明、憑祥、龍州、歸順州等桂境各地④。但由于私鹽具有一定的非法性和隱蔽性,導致史料中缺乏對私鹽數(shù)量的有效統(tǒng)計。因此,通過搜集大量相關數(shù)據(jù),采用量化分析的方式,可以對清代廣西私鹽的數(shù)量以及市場比重進行相對科學的估算,進一步加深對私鹽問題的研究和理解。
以清代廣西私鹽作為研究對象進行量化分析,需要從三個方面搜集相關數(shù)據(jù)。第一,搜集和整理清代各個時期廣西的人口數(shù)量;第二,確定清代廣西的年人均食鹽需求量;第三,對清代廣西官鹽的額定引目和銷售量進行梳理。
(一)清代廣西人口數(shù)量的演變
在對廣西私鹽數(shù)量的估算中,最為重要的一個變量便是清代各個時期廣西的人口數(shù)量,因為政府會依據(jù)人口數(shù)量的增減對官方食鹽的額銷數(shù)量進行相應的調整。同時,私鹽的數(shù)量也會隨著人口數(shù)量的變化而有所增減。所以,確定清代各個時期廣西的人口數(shù)量,便可以利用人口對廣西食鹽的總需求量進行相應的估算。筆者通過對《廣西通志·人口志》《清代廣西歷史紀事》《清朝文獻通考》《近代中國人口史》等史料的查閱和整理,完成了對清代各個時期廣西人口數(shù)量的簡單統(tǒng)計,詳見表三。
表三 清代廣西人口數(shù)量統(tǒng)計表(單位:人)
年 份人 口年 份人 口 順治十八年(1661)115722道光二十二年(1842)7668000 康熙二十四年 (1685)179454道光二十三年(1843)7689000 雍正二年(1724)202711道光二十四年(1844)7712000 雍正九年(1731)206000道光二十五年(1845)7735000 乾隆十四年(1749)3687725道光二十六年(1846)7756000 乾隆三十二年(1767)4706176道光二十七年(1847)7778000 乾隆三十六年(1771)4794493道光二十八年(1848)7779000 乾隆四十一年(1776)5382000道光二十九年(1849)7815000 乾隆五十一年(1786)6204000道光三十年(1850)7827000 嘉慶十七年(1812)7313895咸豐元年(1851)7823096 嘉慶二十五年(1820)7622423咸豐二年(1852)7808000 道光十年(1830)7515000咸豐三年(1853)7785000 道光十一年(1831)7524000咸豐四年(1854)7775000 道光十二年(1832)7533000咸豐五年(1855)7774000 道光十三年(1833)7542000咸豐六年(1856)5164000 道光十四年(1834)7553000同治十二年(1873)7622023 道光十五年(1835)7563000光緒元年(1875)7606856 道光十六年(1836)7575000光緒十一年(1885)5100000 道光十七年(1837)7588000光緒十五年(1889)7509000 道光十八年(1838)7602000光緒十六年(1890)7508726 道光十九年(1839)7617000宣統(tǒng)二年(1910)8967629 道光二十年(1840)7633000宣統(tǒng)三年(1911)8973700 道光二十一年(1841)7649000
注:按當時廣西政區(qū)計,下同。與今廣西政區(qū)比較,今防城、欽州、合浦、北海、浦北、靈山等市、縣、自治縣時屬廣東,丁口數(shù)未計入;今廣東懷集縣時屬廣西,丁口數(shù)包含在內。
通過表三可知,清前期的順治、康熙和雍正三朝,廣西的人口數(shù)量相對比較少,雍正九年(1731)僅僅206000人。但在康乾時期“盛世滋丁,永不加賦”政策的刺激下,廣西的人口數(shù)量在乾隆年間開始進入了快速增長期,從乾隆十四年(1749)的3687725人增長到咸豐三年(1853)的7785000人。進入晚清以后,廣西先后出現(xiàn)了多次兵燹,社會動蕩不安,其人口數(shù)量也隨之出現(xiàn)了一定的波動,分別在咸豐六年和光緒十一年(1885)大幅度下降到5164000人和5100000人。直至清末,廣西的人口數(shù)量才重新恢復到增長的狀態(tài)。
(二)清代廣西的年人均食鹽需求量
除了人口數(shù)量之外,年人均食鹽需求量也是私鹽估算過程中另一個十分重要的參數(shù)。由于“鹽者天地自然之利,民食資焉,富不能過多,貧亦不能過少”①,正常情況下,食鹽是一種需求彈性相對較小的生活必需品,人們不會因為食鹽產(chǎn)量、市場價格的變化而過分咸食或淡食。因此,食鹽的年人均需求量應該是一個相對比較穩(wěn)定的數(shù)值。
在清代年人均食鹽需求量的研究與計算方面,目前學界并沒有定論,但前人已經(jīng)取得了一定的研究成果,主要的觀點有以下四種。
第一是中山大學的黃國信先生通過“清人估計每日口食不過三錢,全年每口食鹽為六斤十一兩(宋、元、明、清皆用錢兩為十六進制的老秤)”①的記載,結合《元史》《明史》的相關資料,估算出清代人均食鹽需求量宜用每人每年9.6斤進行統(tǒng)計②。
第二是《中國鹽政實錄》一書中,民國的鹽務官員曾指出:“夫食鹽多寡,雖人無定額,然大抵每人每年以食鹽十斤,作為平均數(shù)”③,認為我國人均年食鹽量應為10斤。持這種觀點的學者包括日本學者根岸佶,大陸學者陳啟修等,現(xiàn)已被廣泛用于不同時期中國人口數(shù)量的估算,其可信度較高。
第三種是新加坡學者姜道章,他估計,清時中國平均每人年食鹽為13斤;華南、華中因氣候濕潤,出汗較多,對鹽的需求量較高,其年平均數(shù)則為14斤;在西南地區(qū)則為每年13斤,華北地區(qū)因氣候干燥且北方人食肉較多,需鹽量較少,平均每人每年為12斤④。
第四種觀點是劉經(jīng)華先生在其著作中提到張謇的看法是,江浙沿海居民年平均食鹽量為16斤,北方內陸居民年平均食鹽量為12斤⑤。
對于上述四種估算結果,當今學界采用較多的是前兩種觀點。而在前兩種觀點中,兩廣地區(qū)的學者大多采納第一種觀點,適用于清代兩廣鹽業(yè)史的相關研究。因此,筆者采用9.6斤作為清代廣西年人均食鹽需求量的參考數(shù)據(jù),并利用人口和年人均食鹽需求量的乘積,求出清代不同時期廣西地區(qū)食鹽的總需求量。
(三)清代廣西官鹽額定引目和銷售量的演變
在估算私鹽的過程中,除了人口和年人均食鹽需求量外,我們還需要確定官鹽的額定引目和銷售量。在清代的各個階段,由于政治、經(jīng)濟和社會環(huán)境等諸多因素的影響,廣西的官鹽額定引目和銷售量發(fā)生多次變化。因此,需要對其進行簡單的梳理。
順治十一年(1654),題準兩廣正鹽分銷廣東四萬一千八百八引,廣西萬八千引⑥,廣西的官鹽額定銷售量為37800000斤。
康熙四年(1665),廣西巡撫金光祖疏言粵西鹽引舊額一萬三千四百九十有奇,但丁少民貧,無力行銷,請減存四千四百九十一引(大引)⑦。加之富川額定銷售廣東省食鹽大引800道,賀縣銷售廣東省食鹽大引670道,此時“粵西行鹽通省共銷大引五千九百六十一道,每道行鹽二千一百斤”⑧,折算總共為12518100斤。“康熙二十年,每引加鹽二百六十二斤八兩,該每引二千三百六十二斤八兩?!雹嵩撃旯冫}額定銷售量為14084651斤??滴跞荒?,“今將一引改作十引,每引計鹽二百三十六斤四兩為一包,分作十分隨引納課”⑩。廣西食鹽將大引改為小引,共59610道,每一小引配鹽236.4斤,額定銷售食鹽14091804斤。
雍正二年(1724),每年應銷引59610道,每引235斤①,折算為14008350斤。
乾隆年間,食鹽銷量繼續(xù)有所增加。乾隆二十三年(1758),余鹽改引65249道,計鹽102223包零65斤,每包150斤,折合15333515斤。乾隆三十二年,羨余增引32732道,計鹽51280包零20斤,又帶銷秤頭鹽18774包②,總數(shù)達到了25841635斤。
到了嘉慶五年(1800),廣西全省額銷162641道,計鹽275066包又85斤③,折合41259900斤。
同治十二年(1873),廣西省行銷廣東鹽額引65610道,在廣東按引納課,運至廣西。另有鹽改引48413道,免征稅銀④,折合為26795640斤。
從光緒元年(1875)起,廣西全省66埠,每年額配正、余、改、增等鹽275066包又85斤,但開征之時,署任巡撫李福泰為恤商計,飭令每包以凈鹽220斤計⑤,合計共60514605斤。到清代末年,廣西食鹽的銷量得到了大幅度的提升,光緒三十三年食鹽銷量為86263262斤,光緒三十四年為90126832斤,宣統(tǒng)元年(1909)為99749269斤⑥。
通過對清代廣西官鹽的額定引目和銷售量的梳理,不僅可以準確地把握清代廣西官鹽的變化趨勢,而且還能為私鹽的估算和分析提供可靠的參考數(shù)據(jù),有助于量化分析的順利進行。
(四)清代廣西私鹽估算與分析
首先,通過對清代各個時期人口數(shù)量的統(tǒng)計,結合年人均食鹽的需求量,兩者相乘便可求出清代不同時期廣西的食鹽總需求量。其次,當廣西官鹽額定銷量小于食鹽總需求量時,便會出現(xiàn)官鹽供不應求的現(xiàn)象,而二者之間的差額便需要通過私鹽予以供給,才能使當?shù)匕傩盏氖雏}需求得以滿足。因此,當食鹽總需求量大于官鹽的額定銷量時,二者的差額為正值,便是私鹽數(shù)量的估算結果,需求缺額率便等于私鹽的市場比重;當食鹽總需求量小于官鹽的額定銷量時,二者的差額為負值,不存在需求缺額率。私鹽的估算結果和具體走勢如表四和“清代廣西私鹽走勢圖”所示。
表四 清代廣西私鹽數(shù)量估算
年 份人 口總需求量(斤)官鹽引數(shù)(道)官鹽銷量(斤)私鹽數(shù)量(斤)需求缺額率官私之比 順治十八年(1661)11572211109311800037800000-36689069 康熙四年(1665)1263441212902596114084651-12871749 康熙二十年(1681)1688321620787596114084651-12463864 康熙二十四年(1685)1794541722758596114084651-12360105 康熙三十一年(1692)18362817628295961014091804-12328975 雍正二年(1724)20271119460265961014008350-12062324 雍正九年(1731)20600019776005961014008350-12030750 乾隆十四年(1749)36877253540216059610140083502139381060.43%1:1.5 乾隆二十三年(1758)41969514029073065249153335152495721561.94%1:1.6 乾隆三十二年(1767)47061764517929097981258416351933765542.8%1:0.75
年 份人 口總需求量(斤)官鹽引數(shù)(道)官鹽銷量(斤)私鹽數(shù)量(斤)需求缺額率官私之比 乾隆三十六年(1771)47944934602713397981258416352018549843.9%1:0.78 乾隆四十一年(1776)53820005166720097981258416352582556549.98%1:0.99 乾隆五十一年(1786)62040005955840097981258416353371676556.61%1:1.3 嘉慶五年(1800)620704959587670162641412599001832777030.76%1:0.44 嘉慶十七年(1812)731389570213392162641412599002895349241.23%1:0.7 嘉慶二十五年(1820)762242373175261162641412599003191536143.61%1:0.77 道光十年(1830)751500072144000162641412599003088410042.81%1:0.75 道光二十年(1840)763300073276800162641412599003201690043.7%1:0.78 道光三十年(1850)782700075139200162641412599003387930045.1%1:0.82 咸豐元年(1851)782309675101722162641412599003384182245.1%1:0.82 咸豐五年(1855)777400074630400162641412599003337050044.7%1:0.81 同治十二年(1873)762202373171421114023267956404637578163.38%1:1.73 光緒元年(1875)760685673025818162640605146051251123117.1%1:0.21 光緒十一年(1885)51000004896000016264060514605-11554605 光緒十五年(1889)750900072086400162640605146051157179516.1%1:0.19 光緒三十三年(1907)87592538408882916264086263262-2174433 光緒三十四年(1908)88287128475563516264090126832-5371197 宣統(tǒng)元年(1909)88981718542244216264099749269-14326827
清代廣西私鹽走勢圖
圖注:
1. 總需求量=人口數(shù)量×年人均食鹽需求量
2. 私鹽數(shù)量=總需求量-官鹽額定銷量
3. 由于在清代的歷史文獻中,只有對官鹽額定銷量的記載,缺乏對官鹽實際銷量的統(tǒng)計,無法確定廣西是否出現(xiàn)過“缺銷”和“溢銷”的現(xiàn)象,所以,一般在估算中都以官鹽額定銷量作為參考標準進行計算。惟有1907年、1908年和1909年的食鹽銷量采用《清末民國財政史料輯刊》中的廣西官鹽實際銷量的具體數(shù)據(jù)進行計算。
4. 一些沒有確切人口數(shù)量記載的年份,人口數(shù)量采用計算平均增長人數(shù)的方法得出,例如康熙四年(1665)的人口推算過程為先選擇距康熙四年較近,并有確切人口數(shù)量記載的順治十八年(1661)和康熙二十四年的人口數(shù)相減為63732,平均年增長人數(shù)為2655.5人,由于康熙四年與順治十八年相差4年,因此康熙四年人數(shù)推算結果為2655.5×4+115722=126344,其余年份推算方法相同。
5. 官私之比的計算方法是官鹽數(shù)量:私鹽數(shù)量=1:X,X=私鹽數(shù)量/官鹽數(shù)量。
綜合表四和上圖可知,從數(shù)量上來看,在清代初期,由于廣西人口數(shù)量相對較少,百姓的食鹽總需求量也相對較小,加上官鹽供給量充足,所以私鹽的數(shù)量也就處于一個相對較低的水平;而到乾隆年間,廣西的人口數(shù)量急劇增長,但官鹽的額定銷量在經(jīng)過一定的調整之后,并沒有達到和總需求量相符的水平。當百姓的食鹽需求得不到滿足的時候,便不得不尋求私鹽予以調劑,因此,私鹽的數(shù)量也隨人口的增長而上升,除嘉慶元年(1800)出現(xiàn)過小幅回落外,這種趨勢一直持續(xù)到了同治年間。但從光緒元年始,廣西對官鹽的供銷量進行了調整,增加食鹽引目的鹽斤數(shù)量,使廣西的食鹽銷量持續(xù)上升,到宣統(tǒng)元年已經(jīng)超過了食鹽的總需求量,因此,私鹽的數(shù)量和市場比重呈下降趨勢。
從需求缺額率來看,乾隆至同治年間,廣西的食鹽缺額率除嘉慶五年僅為30.76%以外,其余年份基本維持在40%~65%,說明私鹽在市場中的比重也應該位于此區(qū)間,最高的是在同治十二年,占到了市場比重的63.38%。而從光緒元年開始,廣西官鹽的數(shù)量有所上升,需求缺額率下降,私鹽所占的市場比重維持在總需求量的20%以下,并在清末的最后幾年連續(xù)出現(xiàn)了官鹽供給大于總需求量的情況。
綜合上述估算過程,我們還需要考慮另外一個因素,就是私鹽對官鹽所產(chǎn)生的影響。據(jù)史料記載,清代兩廣各地毗連鹽場,私鹽甚多,致額引積壓①,康、雍、乾、嘉各朝,粵鹽鹽課皆有積欠②。私鹽的泛濫在一定程度上會影響到官鹽的銷售,清政府曾多次下令在各大鹽區(qū)“嚴禁販賣私鹽,以免官鹽滯銷”③。因此,從理論上說,在食鹽總需求量大于官鹽額定銷量的情況下,私鹽的數(shù)量必須大于二者的差額,才能在一定程度上引起額引的積壓和官鹽的滯銷,這才與史實相符。所以,在考慮該影響因素的情況下,廣西私鹽的實際數(shù)量應該大于上述量化分析的結果,該種量化分析的結果應該是對廣西私鹽數(shù)量一個相對保守的估計。
通過大量相關數(shù)據(jù)進行的量化分析可知,有清一代,廣西是私鹽活動相對頻繁的區(qū)域之一。在清中后期,由于人口的迅速增長和官鹽供給量不足,私鹽的數(shù)量呈現(xiàn)出增長態(tài)勢,市場比重普遍維持在40%~65%之間。直到晚清光緒年間,廣西的官鹽供給量增加,私鹽的市場比重才逐漸下降到食鹽總需求量的20%以下,處于相對較低的水平。
除此之外,量化分析的結果還表明,關于廣西私鹽數(shù)量的三種觀點均存在著一定的不確切性,需要進一步予以補充和修正。從量化分析的結果來看,如果考慮私鹽對于官鹽銷售產(chǎn)生的影響,在清代的某些年份,廣西私鹽的市場比重確實可能達到或接近70%,符合“官三私七”的說法。但由于達到或接近這一水平的年份數(shù)量偏少,所以不能作為整個清代廣西私鹽的普遍現(xiàn)象而定論,只能作為個別現(xiàn)象看待。對于“官私各半”的說法,量化分析的結果表明,在清代中后期的乾隆三十二年到咸豐五年之間的大多數(shù)年份中,廣西私鹽的市場比重相對比較接近50%,據(jù)此推測,“官私各半”的情況主要出現(xiàn)在清代中后期或清乾隆至咸豐年間更為確切。針對私鹽數(shù)量是官鹽數(shù)量“三分之一”的說法,從量化分析的結果來看,清代各個時期官鹽和私鹽的比值均沒有達到或接近1:0.33(即3:1)的情況,說明該種觀點是對清代廣西私鹽數(shù)量的一種不準確的推測,所以,在清代出現(xiàn)私鹽數(shù)量是官鹽數(shù)量“三分之一”的概率相對較小。
前人對于廣西地區(qū)私鹽問題的研究,往往只停留在定性研究的范疇之內,習慣套用史料中一些籠統(tǒng)的記載來說明私鹽的具體情況,缺乏系統(tǒng)的定量分析,結論自然難以令人信服。而結合大量相關數(shù)據(jù)進行的量化分析,雖然有時會受到一些條件的限制,但也能在一定程度上利用科學的研究方法分析清代廣西私鹽的相關問題,有助于廣西鹽業(yè)史研究的擴展與延伸。
(責任編輯:鄧 軍)
Quantitative Analysis on Illegal Salt in Guangxi in Qing Dynasty
Hu Ying
Illegal salt activity in Guangxi was very frequent in Qing Dynasty, and various types of illegal salt affected the distribution and marketing of official salt, which caused the social economy of Guangxi great hidden trouble. In the research of the proportion of illegal salt that took in Guangxi salt market in Qing Dynasty, a saying was that the salt market in Guangxi was in the situation that “official salt occupied thirty percent of the market while the illegal salt occupied the rest”, the other way of saying was that “official salt and illegal salt occupied equal portion of the market”, there’s some other saying that “illegal salt was one third of the official salt”. By quantitative analyzing the relevant data including the population of Guangxi in Qing Dynasty, annual per capita salt demand, rated sales list of official salt and sales amount, we can get a more scientific and effective understanding of the specific proportion of Guangxi illegal salt in Qing Dynasty. According to the analysis results, the three kinds of saying mentioned above lack tangibility, which need to be further revised.
Qing Dynasty; Guangxi; illegal salt; quantitative analysis
A
1003—9864(2015)04—0056—08
K249
胡螢(1987-),男,中共賓陽縣委黨校教師,碩士。
① 趙爾巽.清史稿:卷一百二十三·鹽法[M].北京:中華書局,1976:3604.
②③ 張茂炯.清鹽法志:卷二百一十七[M].鉛印本,1920(民國九年):116-137.
①②③ 鄒琳.粵鹺紀實[M].上海:華豐印刷鑄字所,1927(民國十六年):510.
④ 鄒琳.粵鹺紀實[M].上海:華豐印刷鑄字所,1927(民國十六年):510-511.
① 北京圖書館出版社影印室.清末民國財政史料輯刊:第六冊[M].北京:北京圖書館出版社,2007:20.
①② 黃國信.清代兩廣鹽區(qū)私鹽貿易研究[D].廣州:中山大學,1992.
③ 財政部鹽務署,鹽務稽核總所.中國鹽政實錄[M].南京:財政部鹽務署,1933(民國二十二年):14.
④ 姜道章.[M].新加坡:南洋大學出版社,1975:67-88.
⑤ 劉經(jīng)華.中國早期鹽務現(xiàn)代化:民國初期鹽務改革研究[M].北京:中國科學技術出版社,2002:17.
⑥ 張茂炯.清鹽法志:卷二百一十七[M].鉛印本,1920(民國九年):86.
⑦ 張茂炯.清鹽法志:卷二百一十七M].鉛印本,1920(民國九年):87.
⑧⑨ 羊復禮,修,梁年,等纂.鎮(zhèn)安府志[M].光緒十八年刊本影印,臺北:成文出版社,1892:308.
⑩ 張茂炯.清鹽法志:卷二百一十七[M].鉛印本,1920(民國九年):89.
① 張茂炯.清鹽法志:卷二百二十[M].鉛印本,1920(民國九年):77.
②③ 唐志敬.清代廣西歷史紀事[M].南寧:廣西人民出版社,1999:310.
④⑤ 唐志敬.清代廣西歷史紀事[M].南寧:廣西人民出版社,1999:532.
⑥ 北京圖書館出版社影印室.清末民國財政史料輯刊:第六冊[M].北京:北京圖書館出版社,2007:135.
① 唐志敬.清代廣西歷史紀事[M].南寧:廣西人民出版社,1999:229.
② 周琍.清代廣東鹽業(yè)與地方社會[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8:228.
③ 唐志敬.清代廣西歷史紀事[M].南寧:廣西人民出版社,1999:6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