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嘎藏陀美教授長期從事藏傳佛教研究與敦煌古藏文文獻的整理、研究及教學工作,主持國家社科基金重大招標項目《藏傳佛教大辭典》的編纂工作等多項省部級以上項目,在藏傳佛教研究及藏文古籍文獻整理等方面作出了重要貢獻。文章對嘎藏陀美教授進行了專訪。他認為,在歷史發(fā)展過程中,藏傳佛教文化成為藏族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學習和研究中關注藏傳佛教文化和非佛教文化的內(nèi)容,要拓展各自的發(fā)展領域,為藏族世俗文化的發(fā)展提供機遇。藏文古籍是無價之寶,整理過程中要遵循的主要原則,一是要保持、尊重古籍原貌,如實進行整理;二是要進行注釋。對其中的疑點、難點、訛誤、省缺,甚至古今文字演變規(guī)律等問題進行通俗易懂的現(xiàn)代注釋和校正,更好地挖掘古籍的價值。年輕一代要學習前輩班智達和翻譯家的治學精神、奉獻精神,需要高質(zhì)量地翻譯一系列科學知識和文化研究成果,豐富和發(fā)展藏民族世俗文化。
DOI:10.16249/j.cnki.1005-5738.2015.02.010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5-5738(2015)02-057-06
收稿日期:2015-05-01
作者簡介:索南,男,藏族,青海循化人,西藏大學文學院講師,博士,主要研究方向為敦煌藏文文獻。
1963年,嘎藏陀美教授出生于甘肅省甘南藏族自治州碌曲縣。1978年,他同一批從甘南農(nóng)牧區(qū)來的小孩到西北民族大學學習,完成了初、高中的學業(yè),1985年,考入該校少數(shù)民族語言文學系藏語文本科專業(yè),1989年,考取該校碩士研究生,成為第一位漢藏翻譯專業(yè)的碩士研究生。然而,通過兩年刻苦的專業(yè)學習后,他放棄了優(yōu)越的學習條件和畢業(yè)后可以在大城市工作的機遇,到佛教古剎拉卜楞寺,在熱丹嘉措上師足下受戒為僧。先后拜拉卜楞寺著名高僧更登嘉措、嘉央嘉措、久美華丹嘉措等為師,系統(tǒng)學習了藏傳佛教顯密五部四續(xù)經(jīng)典。幾十年的苦行僧生活和辛勤耕耘,換來的是深厚的佛學造詣和扎實的藏文化基礎。先后撰寫了《熱丹嘉措傳》、《西倉新寺志》等高僧大德傳記和寺院方志,并對經(jīng)典進行了通俗易懂的闡釋,出版了《藏傳佛教五部大論概說》、《佛理疑難釋證》、《藏傳佛教宇宙學通論》、《藏族十明學概論》等專著,發(fā)表了《〈冊府元龜〉中有關幾個藏族歷史問題的研究》、《對藏族歷史與現(xiàn)實的幾點思考》、《論藏傳佛教格魯派五部大論的傳承及其特征》、《苯教的興衰與早期藏族歷史的若干問題》等論文,得到了藏學界的認可。1998年甘肅省藏學研究所聘請他為助理研究員,成為該所宗教研究方面的專家,先后整理編輯了佛教經(jīng)典叢書《菩提葉叢書》、《藏文古籍經(jīng)典叢書》、《拉卜楞文化叢書》等系列古籍,撰寫了《藏傳佛教僧侶與寺院文化》、《菩提道次第廣論疑難明解》等幾部專著和幾十篇論文,并擔任《安多研究》藏文版的副主編。2003年他被破格晉升為副研究員,2006年作為高層次人才被引進到西北民族大學任教,被評聘為教授,從事敦煌古藏文文獻的整理、研究與教學工作,參與國際合作項目《法國國家圖書館藏敦煌藏文文獻》、《英國國家圖書館藏敦煌西域藏文文獻》的整理出版工作,是項目的主要承擔人之一。同時,著手研究敦煌藏文佛經(jīng)文獻,撰寫《敦煌藏文佛教文獻P.T.889號〈異部次第念誦輪異部說集〉殘卷及其相關問題研究》等論文20余篇,主持完成了國家社科基金項目《敦煌出土藏譯漢文佛教文獻的語言文字研究》。2012年他主持編纂的《藏傳佛教大辭典》獲得了國家社科基金重大招標項目立項,這一項目的完成將成為他幾十年佛學研究的一個具有里程碑意義的成果。2013年被評為博士生導師。到目前,已出版專著13部,譯著3部,發(fā)表論文77篇,編輯出版古籍47部。
筆者:嘎藏陀美教授,您好!我受《西藏大學學報》編輯部的委托,特來專訪,感謝您接受我們的采訪!您長期從事藏傳佛教方面的教學和研究工作,取得了一系列重要成果,到目前已出版了十多部專著,在這些著作中有一部分是對佛教經(jīng)典的通俗闡釋和疑難問題的解答。那么,首先請您談談采取這樣一種著述方式的目的和意義。
嘎藏陀美教授:藏族現(xiàn)代著名的佛學家、教育家才旦夏茸先生曾講:“學者之行莫非三:講、辯、著。善著者,若能對大、小五明和闡釋三學的佛教三藏內(nèi)典進行通俗易懂的解釋,則對于現(xiàn)在和將來于己于人都有莫大的裨益?!北救瞬⒉痪邆浯髱熕v的這樣的才能,然而作為一名佛教弟子和大學教師,覺得有責任和義務為佛教文化的繼承和發(fā)展貢獻自己的一點微薄之力,為此選擇了這樣一種方式方法。就現(xiàn)實情況來說,這樣一種著述方式也有一定的必要性:一方面,現(xiàn)在的年輕人無暇學習佛教內(nèi)典,缺乏必要的佛學理論知識;另一方面,若有人自學,也將會面臨重重困難,對佛典中的疑難問題亦無從下手,甚至會誤入迷途。由此,以通俗易懂的現(xiàn)代語言對佛學知識和基本理論,佛教內(nèi)典中的疑難問題進行闡述,讓和你一樣的年輕學子認識佛教、學習佛學提供幫助是我的初衷,也是此舉的目的,也只有這樣才能讓年輕一代遠離迷信,堅信科學。我時常記起寂天菩薩的一句格言:“循此修習善法故,吾信亦得暫增長;善緣等我諸學人,若得見此容獲益?!比欢?,本人怎敢斷言自己的拙文中沒有錯誤之處呢。
筆者:為了初學者更好地認識、理解有關佛學知識和經(jīng)典義理,您對其中的疑難問題是如何進行解釋的?能否舉例說明?
嘎藏陀美教授:為了幫助初學者學習佛教的有關理論知識和其中的疑難問題,我曾對藏傳五部大論中的相關疑難問題和《菩提道次第廣論》中的難字難句,以及相關領域的問題進行了通俗解釋。這些解釋是根據(jù)我個人在諸多大師座前聽聞和參考多種相關文獻資料的基礎上反復斟酌后完成的,相信對初學者有一定的幫助。宗喀巴大師所著《菩提道次第廣論》旁征博引闡釋了三士道的修學內(nèi)容,其中所引用的部分經(jīng)典內(nèi)容,表面上讀起來似乎很容易理解,但其深層內(nèi)容卻比較難懂。在此就舉例一二說明。在《菩提道次第廣論》中引用了博朵瓦的這樣一句話:“有一來者,是加我擔,若去一二,是擔減少,然住余處,亦不能成,是須于一遠近適中經(jīng)久修習?!睂τ诖司?,我在《菩提道次第廣論疑難明解》中是這樣注釋的:“就字面的意思而言,博朵瓦 [1]說到他那里求學的人每每多一兩個,他的負擔就加重了,每每走了一兩個,他的負擔就減輕了,所以對他本人來說,當然不被眾多弟子圍繞為妙,然而,他說諸弟子若遠離善知識,豈能增長知識,須于遠近適中而長久依止。因此,我們不能光從字面理解這段引文,而要從本意理解,要認識依止善知識的功德,并要勤于長久依止?!绷硗猓€有從博朵瓦《喻法》中引用的一段話:“蟲禮騎野馬,藏魚梅烏食。”這句的意思比較難懂,所以我在《菩提道次第廣論疑難明解》中是這樣進行注釋的:“博朵瓦者因其在彭域之哲博瓦塘(今西藏林周縣境內(nèi))的一座山丘上建立寺廟并長期駐錫此地講經(jīng)修習而得此名,本名仁欽賽,他結(jié)合諸多典故用于講經(jīng)說法的講稿,由弟子根據(jù)菩提道次第整理結(jié)集稱為《喻法》?!队鞣ā酚袕V、中、略三本,其中由杰貢宗巴喜繞多吉結(jié)集的中本《喻法寶聚》是最流行的一本。在《喻法》中,以上兩句本非并排,宗喀巴大師合一引用是為了更好地說明博朵瓦引用此類典故來闡釋佛學內(nèi)容的意義。首先,‘蟲禮’之意為假若有人說:‘突然有一幼蟲從地縫中鉆出來給佛磕了頭’,大家都深覺驚喜,由此,比喻我們此生偶然得到了暇滿人身為此要驚喜;其次,傳說在突厥有一瘸子,有一次他在懸崖邊時不慎跌落,欣幸落在了一匹野馬上,野馬四蹦亂跳,他卻悠哉唱歌,人們見到此況,勸他不要唱歌小心跌落受重傷,他卻回答:‘我一個瘸子,唯有這么一次機會騎上了馬,何不歡快地高歌一曲呢?’由此,比喻偶然得此暇滿人身時不好好學修佛法那么我們何時修法?再次,傳說有一后藏人,有一次偶然吃到了魚而吃多了快嘔吐時,防止吐了可惜而用鞋帶扎住了自己的脖子,并言到:‘偶得這么一次吃魚的機會,吐掉多可惜?。 纱?,比喻得此暇滿人身時未能修法而辭世多可惜;再次,傳說在饑荒年代,有一小孩偶然與父母一起吃‘梅烏’食,他把分給自己的那一份藏在身后,向父母索要,此時藏在他身后的食物被狗偷吃了,于是他大哭不停,人們相勸,他回答:‘偶然得此吃‘梅烏’的機會,卻被狗吃了,豈有不哭的道理?’由此,比喻得此暇滿人身之時豈有不修正法之理?此中‘梅烏’食之‘梅烏’為‘青稞’,七世達賴喇嘛、太師赤欽阿旺年扎 [2]等已有解釋,本人上師已指出其為糌粑,是彭域方言?!贝祟愐呻y問題不勝枚舉,在此舉以上兩個例子,主要目的是為了鼓勵你們年青人一方面要尊敬師長,長期親近善知識;另一方面要珍惜時間,時刻勤奮求學。你們要珍惜這來之不易的求學機會,要學習好各門文化知識,唯有這樣才能對得起你們的父母,也能為自己將來的人生鋪平一條寬廣的路,能為黨和國家的事業(yè)貢獻自己的一份力量。否則,虛度青春年華,浪費大好機遇,那實在是太可惜了。
筆者:老師!您在進行學術研究的同時,擔任《安多研究》藏文版副主編,并先后編輯出版了《藏文古籍精品叢書》、《菩提葉叢書》、《香敦·丹巴嘉措文集》、《拉卜楞藏文典籍叢書》等一系列藏文古籍文獻,請您談談開展這項工作的初衷和藏文古籍整理要遵循的主要原則。
嘎藏陀美教授:自吐蕃贊普松贊干布時期創(chuàng)制藏族通用的文字以來,通過學習大唐和印度的先進文化知識,不但發(fā)展了藏族的文化,而且引進諸多高僧大德,培養(yǎng)本土翻譯人才,翻譯了以佛教經(jīng)典為主的各類書籍,并開始了藏族本土學者的著書立說,涌現(xiàn)了一大批藏文文獻。以藏文《大藏經(jīng)》為主,各教派高僧大德的文集為輔的藏文典籍是藏族文化的重要載體,其中除佛經(jīng)內(nèi)典外亦包括天文歷算、醫(yī)藥建筑、文學藝術等諸多學科內(nèi)容,這些古籍文獻現(xiàn)已被各級圖書館和寺院以及個別私人所收藏。隨著我國出版事業(yè)的大力發(fā)展,藏文古籍擺脫傳統(tǒng)梵夾裝的裝貼形式,以現(xiàn)代圖書的版式出版發(fā)行,這極大地方便了讀者,也為藏文古籍的保護和價值開發(fā)起到了不可估量的作用。本人作為對藏族傳統(tǒng)文化有所了解、關心并進行一點研究的人,深感藏文古籍整理出版的必要性和緊迫性,因為經(jīng)過歷史上各種社會運動的洗劫,藏文古籍所剩不多,且大多以孤本、殘本的形式存世,對這部分文獻的搶救保護、整理出版是一項既迫切又艱巨的任務。為此,本人力所能及地在工作之余進行了藏文古籍的搜集、整理,并借助有關人士的幫助予以出版發(fā)行。已絕版的佛教文獻,尤其是非佛經(jīng)文獻類的一些古典作品的整理出版,得到了社會各界的歡迎和肯定。至于整理藏文古籍要遵循的主要原則,本人認為一是要保持、尊重古籍原貌,如實進行整理;二是要進行注釋。只有通過如實整理,并對其中的疑點、難點、訛誤、省缺,甚至古今文字演變規(guī)律等問題進行通俗易懂的現(xiàn)代注釋和校正,才能更好地挖掘古籍的價值。
筆者:請您簡要談談藏族文化與藏傳佛教的關系。
嘎藏陀美教授:從吐蕃贊普松贊干布時期開始,藏區(qū)大規(guī)模引進周邊地區(qū)和其他民族的文化,交流的重點是佛教文化的吸收和傳播。宋元以來藏族文化的發(fā)展也與佛教文化的發(fā)展緊密相連,隨著藏傳佛教各教派的發(fā)展,政教合一的地方政權的形成,使藏族文化與藏傳佛教文化水乳交融。另外,就藏族文化中的“共性文化”(非佛教文化成分)而言,修辭學、辭藻學、韻律學、星象學等稱為小五明者,以及大五明中的工藝學、醫(yī)學、聲律學、因明學等,無不與藏傳佛教文化關系密切,甚至在某種程度上可以認為是藏傳佛教文化的有機組成部分和派生物。這從這些傳統(tǒng)學科的“需要等四要素” [3]方面考慮的話就很明確了,其“需要之需要”都是為了得到超越世間輪回的佛的果位。我認為,這是藏族文化與其他民族文化有所不同的重要特征。從這個角度而言,若對藏傳佛教文化沒有一點認識,對藏族文化的了解就無從談起。另外,基于這樣一種狀況,根據(jù)現(xiàn)代學科的發(fā)展對藏族傳統(tǒng)文化以及學科分類的方式方法進行調(diào)整,就顯得非常有必要。我們要區(qū)分藏族文化中藏傳佛教文化和非佛教文化的內(nèi)容,要拓展各自的發(fā)展空間,要為藏族世俗文化的發(fā)展提供機遇,創(chuàng)造條件,唯有這樣藏族文化才能得到長足的發(fā)展。
筆者:敦煌古藏文文獻研究成為敦煌學和藏學研究領域的一個熱點問題,也是藏學研究中的薄弱環(huán)節(jié)。近年來,您在海外文獻研究所整理敦煌古藏文文獻的同時,對其中的一些重要佛教文獻進行了深入的研究,那么,請您根據(jù)自己的研究經(jīng)驗談談敦煌藏文佛教文獻在藏傳佛教史和藏族古籍文獻研究方面的價值。
嘎藏陀美教授:近年來,由于工作原因,我對敦煌古藏文佛教文獻進行了一些研究,如其中的《普賢行愿王經(jīng)》各寫卷,《百拜懺悔經(jīng)》、P.T.889號《異部次第念誦輪異部說集》殘卷等等。敦煌藏文文獻就其總量而言絕大部分是佛經(jīng)文獻,但是相對于歷史文獻、社會文書等的研究而言,對這部分文獻的研究顯得非常薄弱,深感缺憾。這與我們大部分學者長期無法看到這部分文獻也有一定的關系。這部分文獻的研究價值,首先是在敦煌藏文文獻中占有絕對數(shù)量,研究空間巨大;其次,吐蕃時期的藏文古籍經(jīng)過后期翻譯家和學者的歷次修訂和改譯,現(xiàn)在的學者基本看不到這些文獻的原始面貌。木版印刷的流行也使得早期的手抄本成為部分寺院和個人的收藏品,另外,經(jīng)歷文革后,藏文古籍所剩不多,因此,敦煌古藏文文獻以及稍早的任何藏文文獻都成為彌足珍貴的文化珍寶。千年沉寂于石窟中的敦煌古藏文文獻一經(jīng)發(fā)現(xiàn),就被外國人運送到國外,一百年之后我們才有機會看到這些文獻的全貌,欣喜之余要進行深入研究是我們這一代人的責任。一百年以來,國外的學者已經(jīng)對其中的歷史、社會文書、文學等一部分文獻進行了研究,對吐蕃歷史和社會狀況,與其他民族的交往情況等描摹了較清晰的輪廓,從中可知其在社會歷史等方面的重要研究價值。同樣,對于其中的佛經(jīng)文獻而言,通過研究,在吐蕃佛教史,民眾的信仰狀況,吐蕃時期主要盛行的佛教經(jīng)典、部派思想等方面會有比以往更加詳實、可靠的成果問世,得以還原吐蕃佛教的真實面目。對文化交流史、藏文字的發(fā)展演變規(guī)律等問題同樣也會有新的認識和發(fā)現(xiàn)。另外,可以斷言,其中有一些可以補充藏文《大藏經(jīng)》內(nèi)容的重要文獻。
筆者:《敦煌出土藏譯漢文佛教文獻的語言文字研究》是您主持完成的國家社科基金項目,請您簡略談談該領域的研究現(xiàn)狀和您的研究成果。
嘎藏陀美教授:敦煌藏文文獻發(fā)現(xiàn)至今已有一百多年的歷史,但由于這些文獻大多數(shù)收藏于法國、英國等西方國家,“近水樓臺先得月”,這些國家的學者搶先進行了研究,近來,日本學者在此領域的研究也取得了豐碩的成果,我國的研究水平在一段時間內(nèi)遠遠趕不上。就藏譯漢文佛教文獻的研究現(xiàn)狀而言,日本學者的研究成果較多,這與日本學者研究和關注敦煌的禪宗文獻有關。主要成果有:今枝由郎的《有關吐蕃僧諍會的藏文文書》(1975)、木村隆德的《敦煌出土伯希和藏文寫卷116號研究》(1975)和《敦煌藏語禪文獻目錄初稿》及《敦煌出土藏文禪宗文獻的性質(zhì)》(1980)、沖本克己的《敦煌出土的藏文禪宗文獻的內(nèi)容》(1980)和《敦煌發(fā)現(xiàn)的藏文禪宗文獻及所遺課題》(2002)、西岡祖秀的《敦煌吐蕃文書<佛說天地八陽神咒經(jīng)>譯釋》(1981)、山口瑞鳳的《關于敦煌藏文詞語的解釋——lde bu與lte bu的混淆》(1985)和《藏語文言文典概說》(2002)等等。另外,英國學者托瑪斯、法國學者石泰安等敦煌藏文文獻研究專家也有此領域的研究成果問世,如石泰安的《敦煌寫本中的印-藏和漢-藏兩種詞匯》(1983)、《兩卷敦煌藏文寫本中的儒教格言》(1992)等論文。國內(nèi)學者的研究情況而言,羅常培是較早關注該領域的學者之一,他著有《唐五代西北方音》。另外的研究成果有:周季文的《藏譯漢音<般若波羅密多心經(jīng)>校注》(1982),華侃的《藏譯漢音<九九乘表>考》(1992年)、羅秉芬的《唐代藏漢文化交流的歷史見證——敦煌古藏文佛經(jīng)變文研究》等論文及周季文、謝后芳的《敦煌吐蕃漢藏對音字匯》(2006)和王志敬的《敦煌藏文語法研究》等個別專著。這些成果中大部分是對文獻的解讀和內(nèi)容的闡釋以及禪宗思想對吐蕃宗教文化的影響等問題的研究,其中雖然也有如山口瑞鳳的《藏語文言文典概說》等個別論及敦煌藏文文獻的語言文字特征的優(yōu)秀作品,但總體而言,大多數(shù)都是總論和概述式的,是對整個敦煌藏文文獻語言文字規(guī)律的總結(jié)和說明,專述藏譯漢文佛教文獻的語言文字特征者較少。本人以敦煌藏文文獻中吐蕃大譯師郭·法成等的藏譯漢文佛教文獻為主,對這些文獻的語言文字特征進行了橫向和縱向的比較研究,并對藏文音譯漢文佛教文獻這一特殊的文獻種類的音譯語言文字規(guī)律進行了歸納和總結(jié),并指出了吐蕃時期在敦煌一帶的藏漢語言發(fā)音的一些規(guī)律,這些研究成果對唐蕃文化的關系和漢藏語系中藏漢兩種語言文字關系的研究等將會起到一定的推動作用。
筆者:2012年您主持編纂的《藏傳佛教大辭典》獲得了國家社科基金重大招標項目立項,在此向您表示衷心的祝賀。借此機會請您介紹一下編纂這樣一部辭典的緣起和編寫情況,以及這部辭典的內(nèi)容構(gòu)成特點。
嘎藏陀美教授:很早以前我就有編纂這樣一部辭典的念頭,并開始搜集相關的資料,關注相關的動態(tài)。后來,到甘肅省藏學研究所工作時,我就著手進行了總體內(nèi)容和結(jié)構(gòu)框架的設置,并開始了重要性、基礎性詞條的編寫工作,得到了一些熱心同仁的認可,參與了我的這項工作,編寫了部分詞條。慶幸的是,2012年這部辭典獲得了國家社科重大項目的立項,借此機緣我就充分聽取相關專家的意見建議,對內(nèi)容結(jié)構(gòu)、收詞范圍、編寫原則、編寫體例等進行了進一步的規(guī)范,組織了一批由拉卜楞寺等寺院的高僧大德,西北民族大學等高校的教授、博士研究生組成的課題組成員開始了分工協(xié)作明確的高效、高質(zhì)量的編寫工作,到目前已基本完成了藏文版初稿。
藏族在編纂字典、詞典方面有悠久的歷史,早在吐蕃時代就編纂了《佛學分類詞典》大、中、小三部,積累了一定的基礎。之后,藏族歷代大學者編纂了一些字、詞典,以及類似的正字匯編等工具書。然而,由于一方面受經(jīng)濟條件的制約,這些字、詞典收字、詞范圍很小;另一方面受到編纂者自身學歷或教派、視野等的局限,沒有準確、客觀地對字、詞做出解釋。《藏傳佛教大辭典》將克服以往字、詞典的這些缺陷,本著客觀、理性、中立、尊重等原則,力求準確反映藏傳佛教的真實面貌。這部辭典擬收詞4萬余條,收詞范圍主要為:①顯宗詞匯,主要依據(jù)因明論、現(xiàn)觀莊嚴論、中觀論、俱舍論、戒律論等藏傳五部大論及修心文集、菩提道次第廣論、宗派義理書等相關內(nèi)容收詞;②密宗詞匯,主要依據(jù)各類闡釋四續(xù)部 [4]要義的著述,以及密宗道次第廣論、修密地道、各續(xù)部生起次第和圓滿次第等內(nèi)容收詞;③佛教神靈詞匯,包括密宗類神靈及藏傳佛教各教派護法神名號;④古藏文佛教詞匯,主要依據(jù)吐蕃時期的《佛學分類詞典》和三大目錄 [5],敦煌古藏文佛教文獻,金石銘刻類文獻內(nèi)容收詞;⑤法數(shù)詞;⑥藏傳佛教歷史人物,主要依據(jù)教派源流類書籍和歷代高僧大德的傳記、名人歷史匯編類文獻收詞;⑦藏傳佛教名勝古跡,包括各教派寺院、修行場、著名宗教遺跡等;⑧藏傳佛教節(jié)日及民俗。
這部辭典首先以藏文版本發(fā)行一定數(shù)量的測試版,廣泛征求專家學者及社會各界讀者的意見,在此基礎上進行內(nèi)容的刪減修訂,并正式發(fā)行。同時,亟待組織相關專業(yè)人員進行《藏傳佛教大辭典》的漢文翻譯工作。本人希望能盡快將一部完整性、可靠性、易讀性、學術性相結(jié)合的《藏傳佛教大辭典》奉獻給我國的藏學界和廣大佛學愛好者,也希望不久的將來能翻譯成英文。
筆者:祝愿老師您的這部巨著早日順利完成。作為一名大學教授和佛教僧人,您對我們年輕一代有什么期望?
嘎藏陀美教授:對于任何一名學習某一門知識和研究某一類學科、從事某一行工作的年輕人來說,真誠地對待自己所從事的事業(yè),做一名于己于人、于社會于國家有用處的人最為重要。佛學是人類最優(yōu)秀的思想文化成果之一,它所提倡和追求的完美理想人格,無疑對當今乃至今后人類的發(fā)展,人與人、人與自然的和諧相處具有重要而深遠的意義。因此,年輕一代很有必要學習和掌握一定的佛學理論和知識。佛學是反對迷信、尊重事實的。對于每一個人而言,主宰自己命運的也只有自己,“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只有自己誠信守法、健康成長、勤奮好學、鉆研業(yè)務,才會有心靈的安寧和生活的美滿、工作的成就。藏族新一代在黨和政府的關懷和新的環(huán)境下茁壯成長,有著很多優(yōu)越的學習條件、生活條件。新一代也很上進,很多人已經(jīng)掌握了藏漢兩種語言,甚至藏漢英三種語言,但是,也普遍存在不懂自己民族語言、歷史、傳統(tǒng)文化的現(xiàn)象。所以,年輕一代既要掌握現(xiàn)代科學技術和文化知識,又要掌握本民族的文化。藏族文化是我們的根,這個根是扎根于我們每一位藏族兒女的血液和靈魂之中的。繼承、發(fā)展本民族的語言文字和優(yōu)秀的傳統(tǒng)文化,符合黨的民族政策,也符合黨和政府提出的推動社會主義文化大發(fā)展和大繁榮的要求,也是年輕一代不可推卸的責任。翻譯介紹現(xiàn)代科學知識和技術,是豐富和發(fā)展本民族文化的一條重要途徑,年輕一代要學習前輩班智達和翻譯家的治學精神、奉獻精神,需要高質(zhì)量地翻譯一系列科學知識和文化研究成果,要豐富和發(fā)展我們的文化,要彌補我們藏民族世俗文化中的空缺和不足之處。總之,年輕一代要為藏區(qū)的跨越式發(fā)展和我國的社會主義現(xiàn)代化建設貢獻力量。這就是我對你們年輕人的一點期望!
筆者:再次感謝教授抽出寶貴的時間接受我們的采訪,您做學問的踏實精神和您的研究思想給我們年輕學子許多啟示。祝您身體健康、事業(yè)順利、扎西德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