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新霞

“come on逆戰(zhàn)、逆戰(zhàn)來也，王牌要狂野，闖蕩宇宙擺平世界;Oh 逆戰(zhàn)、逆戰(zhàn)狂野，王牌要發(fā)泄……”戴著棒球帽、低著頭的雷子一路手舞足蹈，完全沉醉在自己哼唱的歌聲中。迎面而來的同學(xué)，看不到他的臉龐，只見一個長相呆傻的蠟筆小新突兀地立于黑色的帽身上，隨著雷子的“抽搐”無奈地癲狂。

“雷子，你終于來了！”站在門口久候的李杜，一見雷子就開心地露出了纏在鐵絲網(wǎng)中的兩顆大板牙。細(xì)看鐵絲網(wǎng)上還掛有早餐的組織——黃的、綠的、黑的。

“漱口去！一個男孩子光把牙齒矯正漂亮有什么用？能當(dāng)飯吃嗎？每天你一張嘴老師就知道你吃了什么，你能不能把你鐵絲網(wǎng)整干凈了再出門？”雷子一見李杜標(biāo)志性惡戰(zhàn)后的鼴鼠牙，立馬停止唱歌，臉一抹扮成老班青老師的樣子——老師的語重心長加老媽的恨鐵不成鋼，連腔調(diào)都神似。

久經(jīng)磨礪的李杜絲毫不以為忤，繼續(xù)齜著鼴鼠牙：“嘿嘿，快！快！快！”小眼睛迅速掃描了一下雷子的大書包，瞬間瞇成了桃花眼。他咂吧咂吧嘴，“咕嘟”深深吞咽了一下，敢情嘴里也已是“桃花潭水深千尺”了。

腳一邁進(jìn)教室，雷子抬手，摘帽拋出，扯下耳機(jī)手一揮，點頭做彈吉他狀狂吼：“戰(zhàn)斗是我們倔強(qiáng)起點，我要操控我的權(quán)勢，張揚我的聲勢……”獨唱馬上變成了全班合唱，猶如倔強(qiáng)的小溪匯成了壯闊的大海。雷子一氣呵成的動作那叫一個酷，同學(xué)的配合那是一個默契！有道是“臺上十分鐘，臺下十年功”，雷子為了這一出場，不知在家里的鏡子前練了多少遍;同學(xué)們的配合就更不用說了，最近整個六年級的學(xué)生都酷愛這首歌，估計雷子若在樓道里吼一嗓子，整個三樓都能嗨翻，當(dāng)然也能嗨翻全校，結(jié)果就是嗨翻自己。雷子可沒這么傻，“槍打出頭鳥”的道理，他是知道的。聰明的他才不要做那只傻鳥！

雷子右手在頭頂上有力地一抓，歌聲戛然而止，左手食指豎起放在嘴邊：“噓——有情況！”然后踮著腳尖奔向自己的寶座，硬是扯斷了無數(shù)道盯向自己書包的貪婪目光。

“吵什么呢，還不早讀？”果然，青老師的身影鬼魅般閃至。她站在教室門口，看著學(xué)生交作業(yè)的交作業(yè)，讀書的讀書，不禁皺皺眉：最近自己是不是有點神經(jīng)質(zhì)，老覺得班里有事，可是親臨現(xiàn)場又是一片井然有序。她狐疑的目光在班里掃視了一圈，最后特意在班長殷俊那停了停，希望得到些線索。但殷俊沒抬頭，青老師把目光轉(zhuǎn)向自己的形象及職權(quán)代言人語文課代表雨涵身上。這姑娘也是一副天下本無事的神態(tài)。青老師只好淡淡地說：“領(lǐng)著大家早讀吧！”然后轉(zhuǎn)身離去。

第一節(jié)課下課了，數(shù)學(xué)老師的身影剛一沒入門外，李杜就齜著牙跳著腳“咭咭”怪笑著關(guān)上了前門，看看關(guān)后門的竟是殷俊，不由伸出手傳出一個“OK”的信號，然后沖向雷子，那里已是人頭攢動。

“我的我的——”李杜手、腳、腦袋并用，迅速進(jìn)得人堆中心，如愿看到琳瑯滿目的各色小食品以及笑得滿臉開花的奸商雷子，扔下五角錢搶了一袋鳳爪貓著腰跑回座位，然后迫不及待開袋嘖嘖品嘗。

如風(fēng)卷殘云般，須臾雷子的桌上就空空如也，手里攥了一把皺巴巴的毛票。他數(shù)也不數(shù)，一股腦把錢攥成團(tuán)塞進(jìn)褲兜里，一副“哥不掙錢，哥只掙快樂耳”的富翁樣兒。

此時，好食者們已經(jīng)開始心無旁騖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享受美食，當(dāng)然旁邊少不了幾個蹭食蹭味的。雷子背著手優(yōu)哉游哉地在教室里晃悠，享受著戰(zhàn)果的同時，檢查檢查安保措施——

嗯，門關(guān)著，窗戶開著，很好！可以讓美味裊裊地飄出窗外，免得老師聞見又驚呼：哪來的垃圾食品味？雷子們不明白了，老師和學(xué)生的味蕾不一樣嗎？如此讓人饞涎欲滴的精美小吃怎么就成垃圾了？

嗯，顧客越來越多了，很好！這得感謝老師的掌上明珠殷俊和雨涵。他們的毅然下水，讓一些隔岸觀火者不再猶豫——好孩子都做的事，老師一定會像貓頭鷹一樣睜只眼閉只眼的。不過話說回來，他們想不下水也難，雷子的貨實在是價廉物美！

“吱——”突然，門被推開?！斑恕具恕尽笔晨蛡?nèi)缡荏@的兔子，來不及回頭瞄一眼，迅速把殘羹塞進(jìn)抽屜，打開桌上的書，拿起筆低著頭做苦思冥想狀。就連在漫步的雷子都一個激靈轉(zhuǎn)回身直奔窗臺，伸著脖子?xùn)|張西望貌似賞景，只可惜時值深秋，外面空余枯藤老樹和聒噪的麻雀！

“哈哈哈……”“哈哈哈……”推門的肉孜同學(xué)看到這些驚弓之鳥，忍不住擊掌大笑;接著爆笑的是那些常聞味一直尚未濕鞋的等著看好戲的人。

“去死吧——”李杜等暴喝。接著書本、筆長了眼睛似的追著肉孜飛。

“??！我的爪子——”突然，李杜一聲慘叫。原來氣憤中，鳳爪找肉孜去了，而他嘴里咬著自己油滋滋的手指。

“哈哈哈……”教室里笑聲如雷滾動，更有人滾落地上。

下午，雷子雙手插在上衣兜里護(hù)著微微隆起的肚子，笑瞇瞇地向校門走來。突然他站住了，伸長脖子向前看去：咦，情況不對！校門口老師怎么突然多了一排？還都是些年輕力壯的體育老師，安保措施升級了？

雷子趕緊把身子閃到樹后再看：老師腳下有兩個水桶，幾個被擋住的學(xué)生正在痛苦地往水桶里扔?xùn)|西。一個水桶已經(jīng)冒尖，一個水桶里的東西正在高速增長……

是什么呢？雷子正琢磨呢，在他前面的幾撥學(xué)生緊急折返抱懷鼠竄，竄過他身邊時，還不忘通報情況：“學(xué)校在查帶零食的，快躲！”

雷子趕緊向右轉(zhuǎn)，繞過一棟居民樓，閃進(jìn)一條小巷。小巷盡頭是學(xué)校的一段鐵欄桿，因具有良好的隱蔽性，一些學(xué)生總選擇從這里翻進(jìn)翻出。雷子前后看看，迅速把揣在懷里的小食品掏出，放進(jìn)欄桿里，自己三兩下利索地翻進(jìn)校園，然后揣著美食風(fēng)一樣向教室跑去——做生意嘛，誠信最重要，熱情最重要，可不能讓顧客久等啊！其實還有最最重要的一點，別人的食品被卡在了校門口，自己的可不就成了緊俏貨！哈哈，看來可以考慮擴(kuò)大經(jīng)營了。

雷子喜滋滋地跑著想著，他感覺自己向校園“走私”食品雖不到三天，但智商、財商都有大大的提高，堅持下去，會不會成為巴菲特第二？哦，不行。人家巴菲特5歲就開始擺地攤了，自己今年都十二了，會不會太晚？嗯，做陳光標(biāo)也行啊！陳光標(biāo)十三歲開始賣冰棍，現(xiàn)在到處做慈善，錢老多了……

雷子好像看到了自己美麗的錢途，不由心花怒放，整個人都要飄飄欲仙了呢！

“嗵——”突然雷子感覺撞在了一堵肉墻上，猛回神睜眼瞧——校長的一張胖臉放大在眼前！他的心跳驟然加速。其實，讓他怕的不是慈眉善目的校長，而是他懷里的“走私”品因了碰撞，正在以他肚皮可以感知的速度簌簌往下滑溜……

怎么辦？違規(guī)被抓現(xiàn)行，校長會變臉的。可以想見的一串麻煩的最后，一定是自己經(jīng)營的秘密被曝光。那時候，媽媽一定會高調(diào)出場，她舍不得打破兒子的屁股，會碎碎念穿兒子的耳朵……

一想到媽媽那如泄洪般洶涌澎湃、滔滔不絕的嘮叨，雷子下意識地捂住雙耳，這讓懷中的“危險品”迅速逼向警戒線。完了！雷子呆若木雞，靜等炸彈落下。

“你跑哪去了？我們找半天了！”突然，身后來了一雙救命的手，它緊箍在雷子的警戒線處，及時攔截住了讓雷子愛恨交加的危險寶貝。同時，雷子的雙腳離地，被身后的“起重機(jī)”抱著一路小跑。雷子努力回頭，只看見一張嘴，嘴里齜出一排顏色不明的鐵絲網(wǎng)——多么讓人溫暖貼心的鐵絲網(wǎng)?。∷男囊幌侣淞说?，全身癱軟如泥。

“這些孩子，跑什么？注意安全——”身后是校長的溫馨提示。

下午放學(xué)后，同學(xué)們?nèi)齼蓛傻仉x開了，教室里只剩下雷子、李杜、雨涵、殷俊、古麗、姝靜。這是雷子臨時起意舉行的答謝會——李杜、雨涵、殷俊就不用說了，古麗、姝靜這對精靈般小巧可愛的小姑娘，是今天雷子順利脫險的關(guān)鍵人物，是她們及時發(fā)現(xiàn)險情并通知了李杜，才讓李杜在雷子生死攸關(guān)的時刻，上演了一出英雄救美食的好戲。

“來，給，自己打開吧！”雷子慷慨地奉上了美食。

幾個人高興地開袋、開吃，時不時地還彼此分享一下，氣氛友好而溫馨，只是因為正處于零食嚴(yán)打期不敢高聲喧嘩，有點點遺憾。

“簌簌”，“嚓嚓”，“咔哧咔哧”，微暗的教室里，如此聲音此起彼伏，讓人不想到碩鼠都難！

“哐——”門突然被推開?！班А睅讉€“碩鼠”閃電般藏起美食，眼光一齊投向門口——校長來了！

“你們不回家，在吃什么？”校長的聲音不怒自威。

“我們沒吃?！睅讉€人異口同聲。

“沒吃，那你嘴里是什么？”校長盯著李杜略顯飽滿的腮幫問。

“辣干……”李杜脫口而出，還不忘借機(jī)咀嚼幾下。真是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氣得那幾個同謀直翻白眼。

校長倒笑了，啥話沒說，轉(zhuǎn)身離去，方向——青老師辦公室。幾個人知道大事不妙了，趕緊商量對策……

沒有給他們幾分鐘時間，青老師就來了。

他們按照緊急磋商的結(jié)果告訴了青老師情況的梗概：殷俊、雨涵沒有吃，他倆在做值日（好孩子嘛，未經(jīng)風(fēng)雨，得保護(hù)）;其他幾人吃了;食物是從窗臺上撿的。

青老師的目光從幾個人的身上一一看過去，好像要透視他們說的是不是實話。久經(jīng)考驗的雷子、李杜自是不怕這一套，擺出“千磨萬擊還堅勁，任爾東西南北風(fēng)”的勁竹派兒;倆小姑娘的表現(xiàn)倒是著實令那幾個知道實情的“同案犯”吃驚不已，臉不紅心不跳地輕聲細(xì)語地說著謊話，咋看都像兩朵出淤泥而不染的蓮花，很有潛伏敵后的潛質(zhì);好孩子殷俊、雨涵到底是溫室里的花朵，老師眼睛一掃過來，兩人的腦袋就耷拉下來了。

好在下班鈴聲及時唱響，青老師沒心情細(xì)究，說辭亦變得言簡意賅：“你們不是不知道學(xué)校是嚴(yán)禁吃、帶零食的。既然自己管不住自己，就回家告訴家長請家長監(jiān)督吧！”說著走到窗臺前，摸著光溜溜的臺面感慨，“這窗臺還能長出垃圾食品，蠻神奇哦！”然后款款離去。那意味深長的眼神、似笑非笑的表情告訴雷子們——這事有續(xù)集哦！

走到半路的青老師又被雷子、李杜追上，他們氣喘吁吁地告訴老師：他們欺騙了老師，食品不是在窗臺上拿的，而是在肉孜抽屜里拿到的。青老師駐足定定地看了他倆一會，看得兩人心臟都快蹦出來了，才不置可否地繼續(xù)前進(jìn)。

“我的媽呀！”兩人雙手安撫著自己的小心臟，轉(zhuǎn)身向躲在不遠(yuǎn)處的同黨跑去。

第二天早上，雷子進(jìn)班時低調(diào)了很多，不過最愛的歌并沒有省略——一進(jìn)門他就一個轉(zhuǎn)身擺了一個帶有杰克遜標(biāo)簽的瀟灑造型，同時歌聲飛出：“come on逆戰(zhàn)，逆戰(zhàn)來也，王牌……”嗯，不對呀！按照以往，這時候該合唱了呀。他抬起頭沖李杜做了一個飛帽子的動作：“李杜，接駕——”一聲怪喊之后，繼續(xù)低頭擺pose，“王牌要狂野……”怎么還是獨唱？雷子大為不滿，站直身子埋怨道，“你們，也太……”“還是你自己接駕吧！”話沒說完被李杜打斷。看到李杜扭曲的表情，雷子才發(fā)現(xiàn)不對勁，定睛再看：大家的目光并沒有聚焦在自己身上，而是超越了自己的高度。順著目光往后望去：“我的媽呀！吾皇萬歲！”雷子身子一縮就要往座位上跑——青老師赫然屹立在講臺上，正笑瞇瞇地看著他。聽到雷子獨特的問候，青老師并沒有吃驚，款款回道：“不敢！平身吧！”

雷子心里那個悔??！有了昨天的事，應(yīng)該能想到今天老師一大早肯定會有所行動啊，怎么就大意了？好在昨晚的攻守同盟建立得幾近完美，自己應(yīng)該會平安無事……

“雷子，先別急著下去呀！”青老師的話定住了雷子。他趕緊攏了攏自己?？釙r敞開的衣服，故作鎮(zhèn)定地咧咧嘴：“老師，啥事？”

“有點事，你先旁邊站一會?！鼻嗬蠋煹ΓZ氣也淡淡的。這讓雷子心驚肉跳，因為按照以往的慣例，青老師如此表情和聲調(diào)，那就是要出事，出大事了。他抬頭看看古麗、姝靜，兩個小姑娘回他自信的微笑，這讓他忐忑的小心臟又有了些許平靜;再看看雨涵、殷俊，兩人目光閃爍地低下頭，又讓他的心再度一沉……

“人都到齊了，老師占用一點時間，說個事?！鼻嗬蠋煹脑?，讓班里安靜得掉根針都能聽得見，“肉孜，昨天你往學(xué)校帶零食了？雷子他們吃的就是你抽屜里的零食，是不是？”

“是?！比庾蔚幕卮鹪谇嗬蠋煹囊饬现?，更在她的計劃之中。

“那你收拾書包，跟我到……”肉孜有些驚喜地抬起頭，怎么預(yù)料中的劈頭蓋臉的批評教育沒有了，只有到辦公室這么簡單嗎？看來這買賣賺了呀！可老師后面的話卻讓他錯愕、崩潰、淚奔，“……到校長辦公室去，簽個退學(xué)書，你以后就不用來學(xué)校了，在家職業(yè)吃零食吧！”

看著肉孜眼眶內(nèi)的淚水在集結(jié)，青老師又加了把火：“學(xué)校明令禁止不準(zhǔn)吃帶零食，你屢教不改，所以……”

“老師，不是我……”終于肉孜的眼淚、鼻涕一起噴涌而出，“是古麗和姝靜昨晚上……給我打電話，說……說只要我承認(rèn)了，雷子就讓我白吃……白吃一周精美食品，嗚嗚嗚……”

站在老師旁邊的雷子恨不得把腦袋低到地縫里去。他知道自己的秘密怕是包不住了。怎么辦？怎么辦？他腦子里一片混亂，像有無數(shù)蒼蠅在翻飛。

“白吃？天下有免費的午餐嗎？一點蠅頭小利的誘惑，就去替人背黑鍋，也不掂量掂量自己背得起嗎？”

“背不起……背不……起！”肉孜抹著眼淚頻頻搖頭。

“你們兩個小姑娘，我倒是低估了。”老師把目光轉(zhuǎn)向古麗、姝靜。肉孜松了口氣，氣嘟嘟地瞪了兩小姑娘一眼，以示自己受騙上當(dāng)。古麗、姝靜低頭站了起來。“沒想到你倆看著文文靜靜，竟有這么大的能耐，勸導(dǎo)一個男生出來背黑鍋，兩個大男生出來跑腿，天山童姥啊！”

“撲……”有人忍俊不禁，但氣壓很低，及時剎車了。

“雷子，把衣服亮開吧！”青老師終于把矛頭指向了雷子，這讓原本在等待中顫栗的雷子，立馬鎮(zhèn)定下來，唉，是禍躲不過呀！他扭扭捏捏地敞開衣服……

“哈哈哈……”全班爆笑，連青老師也笑出了聲。因為有了昨天的教訓(xùn)，雷子把食品用透明膠纏在了身上，那次第，真如將士出征，這一排“子彈”，那幾枚“手榴彈”，而那“子彈”、“手榴彈”不是糖果、辣干，就是雞爪，真正是糖衣炮彈。這時候的雷子，不用老師命令，一邊主動一個個“繳械”，一邊訕訕地說：“我這……也是……也是練練財商！巴菲特……陳光標(biāo)……”

老師沒接話，抱著一堆戰(zhàn)利品走了，學(xué)生們看到青老師不住抖動的肩頭笑得更歡了。李杜齜著鐵絲牙，拍著雷子的肩，笑曰：“哈哈，雷子，你完了！老師忍成內(nèi)傷了，發(fā)作起來……哈哈，你只有謝罪一條路了！哈哈……”

雷子瞪了李杜一眼，腹誹：吃的時候，你沖鋒陷陣，嘴角流油;事發(fā)了，把自己撇得清的。哼，真是……那個什么來著，對，沒有永遠(yuǎn)的朋友，只有永遠(yuǎn)的零食！

等待，最熬人;等待懲罰，最忐忑！不知道老師唱的哪一出戲，一天里都沒什么動靜，雷子的心從上午到下午一直悲催地糾結(jié)著，就連老師的回眸一笑，都能被他解讀出十幾種內(nèi)涵。怎么辦？怎么辦？繼續(xù)等，還是主動找老師痛哭流涕地承認(rèn)錯誤，盡快終止對懲罰的無盡思念？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就在雷子一拍桌子，準(zhǔn)備主動伸頭找刀時，老師的密令來了：雷子，晚上九點，體育廣場見。

“會不會……天哪，青老師是跆拳道幾段來著？會不會乘著夜黑風(fēng)高把你練了？”

“打?qū)W生？青老師可沒這個習(xí)慣。笑里藏刀是有可能的，所以，她會不會讓你玩完所有的體育器材，自己練殘自己？”

“別怕！”眾說紛紜中，李杜很哥們地站出來了，“晚上我陪你去，我藏在附近。你若有危險，我救駕?！?/p>

“我也去！”

“我也去！”圍觀者紛紛響應(yīng)。雷子感激涕零。

是夜，秋風(fēng)習(xí)習(xí)。貌似平靜的體育廣場暗流涌動，雷子提前十來分鐘就來到了體育廣場，沒費什么勁就看到了西北角路燈下的青老師——身著長裙的青老師很淑女地坐在一把小椅子上，前面是一個攤位，布單上擺了一些書，旁邊三三兩兩坐了一些大人、孩子在看書。

“青老師！”雷子走過去輕聲打了聲招呼。

聽到聲音，青老師的目光從手中的書上抬起：“坐吧！”

雷子有些詫異地看看青老師，又看看眼前簡易的攤位：書是些舊書，分成了五元、十元兩處;中間擺著一個錢箱——抽紙盒，有人選了書，主動往里塞著錢;邊上五顏六色的東西有點眼熟，細(xì)看，竟是自己被沒收的零食，每袋上面都有一個小商標(biāo)，比自己買的貴兩角錢，而它前面的抽紙盒里，已若隱若現(xiàn)地有了些許收獲。

很自然地，雷子喜滋滋地一屁股就坐在了美食的后面，隨便拿了本書，也看了起來。躲在后面小樹林的李杜、雨涵、殷俊、古麗、姝靜、肉孜等蹲不住了，也陸續(xù)出來坐在一邊看起了書。

靜靜地，能聽見書頁翻動的聲音，時不時夾雜兩聲“咔哧咔哧”聲，那是雷子的美食在別人的嘴里歌唱，雷子覺得這聲音美妙極了——終于自己的美食名副其實地賺錢了！

“青老師，您又來了？”不知過了多久，有兩位漂亮的大姐姐來了。

“是，”青老師不舍地看看手里的書，然后掏出十元錢塞進(jìn)了抽紙盒里。把書寶貝似的抱在懷里，站起身來，親昵地拍拍兩位姑娘的肩，“我很喜歡這個無人售貨書攤，被信任的感覺真的很好很好！”

“走了，明天還上課呢！實在舍不下的，明天帶錢來買下?！鼻嗬蠋熭p聲勸著自己的弟子，又瞟了一眼零食處，沖兩個姑娘說，“那個，拜托了！”然后，帶著一群學(xué)生依依不舍地告別了書攤。

“看過的書，睡在家里，就失去了價值;半價流通，對于買方賣方都是實惠的。尤其是這種形式的銷售，實惠更大?！被厝サ穆飞?，青老師擺動著手里的書說，“可是，零食呢，不說在學(xué)校里走私零食違反校紀(jì)，單說你的經(jīng)營理念——你從超市買來，轉(zhuǎn)手半價售出，做的時間越長，虧得越大。巴菲特、陳光標(biāo)小的時候，做的可不是這樣的虧本買賣，否則，哪有他們的今天?！?/p>

雷子聽著，羞赧地扯扯嘴角，不知說些什么。

“雷子——雷子——”遠(yuǎn)處傳來雷子媽媽的喊聲。

雷子條件反射地一下捂住耳朵，眼睛可憐巴巴地望向青老師。

青老師一笑，說：“我不會告訴你母親的，但是，虧空了你母親早晚會知道的……”

“老師，明天我找一些看過的書交給那兩個大姐姐……”雷子打斷了老師的話。

“我也找！”

“我也找一些！”

“我們一起快快把虧空補(bǔ)上！”李杜、殷俊幾個人紛紛表態(tài)，雷子感激地拍拍他們的肩。

“come on逆戰(zhàn)，逆戰(zhàn)來也……”雷子口袋里的手機(jī)響了。雷子邊掏手機(jī)，邊給青老師解釋：“這是我媽發(fā)給我的定位跟蹤器。”

“你小子又到哪逆戰(zhàn)去了，還不回家嗎？你……”電話已接通，雷子媽媽的話語就像開閘的水滔滔而來。

“媽媽媽，我馬上到，馬上到?！痹捯袈涞氐耐瑫r，雷子已不見了蹤跡，身后只留下青老師一行人搖頭、感嘆、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