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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知是精神病婦女而與之發(fā)生性關系”定性的類型化研究

2015-03-17 23:07高維儉李曉磊
理論月刊 2015年9期
關鍵詞:性關系精神病行為人

□高維儉 ,李曉磊

(西南政法大學 法學院,重慶401120)

“明知是精神病婦女而與之發(fā)生性關系”定性的類型化研究

□高維儉 ,李曉磊

(西南政法大學 法學院,重慶401120)

“明知是精神病婦女而與之發(fā)生性關系”在司法實踐中以強奸論處。在特殊情形下,該一概而論式的定性模式會出現(xiàn)顯著的不合理:即,既不利于保護精神病婦女權益初衷,又有悖于人們基本的價值觀念。故而有必要對“明知是精神病婦女而與之發(fā)生性關系”的形態(tài)進行類型化分析,并在理論上予以澄清、立法上予以跟進。具體而言:一是將“明知是精神病婦女而與之發(fā)生性關系”類型化為強奸故意型、同居意愿型和婚戀意愿型三種形態(tài);二是司法上應根據(jù)強奸罪的構成要件及個案的具體情態(tài),予以合理的區(qū)別對待;三是在理論上推定同意可以成為破解相關困境的關鍵點;四是立法上相應的特別規(guī)定應當?shù)靡源_立。

精神病婦女;性關系;類型化;推定同意

據(jù)報道我國精神病患者數(shù)量龐大,有1億之多,其中重癥患者約1600萬。①參見 《研究顯示我國精神病患超1億,重癥人數(shù)逾1600萬》,http://www.chinanews.com/jk/news/2010/05-29/2311755. shtml(新聞中心-中國網(wǎng)),2012年5月10日訪問。此外,我國精神病患者的監(jiān)管和治療問題十分突出,即一方面家庭往往不堪重負,另一方面政府投入和社會救濟又相當匱乏。②精神病患者被害案件時有發(fā)生,其中與精神病婦女③發(fā)生性關系案引起頗多關注。為了體現(xiàn)對精神病婦女性權益特別保護,我國司法實踐中將明知婦女是精神病患者(或者嚴重癡呆者)而與之發(fā)生性關系的情形以強奸論處(以下統(tǒng)稱“一概而論處理模式”)。此種處理模式的直接依據(jù)可以追溯至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檢察院、公安部印發(fā)的《關于當前辦理強奸案件中具體應用法律的若干問題的解答》(簡稱《解答》)(最高人民法院[84]法研字第7號文)。雖然《解答》已被廢止,但并未有新的合理規(guī)定予以填補有關空白,這種“一概而論處理模式”實際上并未隨之廢止,而是仍為司法實務界所遵循。因此,深入系統(tǒng)地對這種處理模式予以反思,探求合理的處理模式顯得十分必要和緊迫,具有重要現(xiàn)實意義。

1 案例引起的思考

案例1:在2004年11月份,黃某(男,未婚)在農(nóng)貿(mào)市場買完菜回家的路上,看到余某(女,系精神病患者)對其微笑。黃某見余某衣著單薄,十分可憐,于是將余某領回家并給予照顧,后與其共同生活。黃某視余某為妻,在黃某精心關照愛護下,余某對黃某 “言聽計從”,十分“依戀”,且其在兩人發(fā)生性關系時也積極配合。后,余某的父母找到黃某并表示,如果黃某愿意照顧余某,在余某病好以后同意二人結婚。公安機關聞訊,以黃某涉嫌強奸罪將其逮捕。經(jīng)鑒定,余某患有精神病,無性防衛(wèi)能力。

案例2:劉某因家庭貧窮,年至42歲仍未娶妻。馮某系鄰村馮老漢之女,25歲,未婚,面容姣好,患有嚴重精神病。馮老漢夫妻打算將女兒嫁出去,以為其找到安生立命之所。故托人做媒將其女介紹給劉某。劉某最終答應這門親事,并把馮某娶回家,給予應有照顧。公安機關得知后,查明劉某已與馮某多次發(fā)生性關系,于是將劉某抓獲,并提請檢察機關以強奸罪對其批準逮捕。后經(jīng)鑒定,馮某患有精神病,無性防衛(wèi)能力。

案例3:犯罪嫌疑人凌某,男,江蘇南通人,未婚。王某,女,上海人,未婚。2004年7月,在上海打工的凌某將戀愛不久的王某帶回江蘇南通,并與其同居。后,鄰居發(fā)現(xiàn)王某不太正常并告知凌某母子,凌某母子遂帶王某到村醫(yī)吳某處檢查,吳某告知凌某母子王某腦子有病。在同居的兩年時間里,凌某多次與王某發(fā)生性關系。后公安機關介入,經(jīng)鑒定王某系精神病患者,無性防衛(wèi)能力。與之類似的案件還有王老漢“娶妻”案、①佚名:《娶精神病患者為妻是否構成強奸罪》,http://homelife.scol.com.cn/2004/02/03/1051 32048.html(源于《家庭與生活報》),于2012年5月10日訪問。楊寶桂強奸“老婆”案、②王某某與精神病婦女發(fā)生性關系案③等。

上述案例有共同之處在于:其一,案例中的犯罪嫌疑人均以涉嫌強奸罪被采取強制措施。其二,犯罪嫌疑人在與精神病婦女發(fā)生性關系過程中,均未采取強迫、威脅、迷藥等強制手段,且精神病婦女亦無反抗情形。其三,犯罪嫌疑人均明知或推定應當知道被害人患有精神病。其四,犯罪嫌疑人均出于婚戀等共同生活目的而發(fā)生性關系。其五,同居期間,犯罪嫌疑人并未有虐待精神病婦女的行為,且兩人的共同生活已普遍為人們所接受。其六,被害人系精神病婦女,經(jīng)司法鑒定均無性防衛(wèi)能力。

如果采用“一概而論式處理模式”,上述案例中的犯罪嫌疑人均會以強奸罪論處。然而,如上述三個案例所顯明的事實:犯罪嫌疑人在與精神病婦女共同生活期間,均對其給予應有的呵護和關照,并未對“被害人”造成實質(zhì)危害,很難得出上述行為具有實質(zhì)違法性的結論。故而如果不區(qū)分與精神病婦女發(fā)生性關系案的具體形態(tài),采用“一概而論處理模式”,將明知是精神病婦女而與之發(fā)生性關系的行為均定性為強奸,顯屬不妥。那么,為什么“一概而論式處理模式”還被司法實踐所廣為遵循?必須進一步追問的是:究竟采用何種處理模式處理“與精神病婦女發(fā)生性關系”問題更加妥當?其理論基礎是什么,又如何具體實現(xiàn)?

2 “一概而論式處理模式”的理據(jù)分析

“一概而論式處理模式”在一般情況下是合宜的,其理論基礎如下。

第一,刑事政策基礎,即特殊群體的特別保護。保障人權是刑法的基本價值目標。對精神病婦女等特殊群體的特別保護顯然是人權保障的重要組成部分,亦是國家刑法個別化政策的具體體現(xiàn),即通過對特定群體的人格發(fā)展進行保護以期實現(xiàn)實質(zhì)平等。從生物學上講性是人的一種本能;從法理上講,性權是一項基本人權。自主表達自己的性意愿和自主決定是否實施性行為和以何種方式實施性行為來實現(xiàn)性之需求,不受他人強迫和干涉。[1]精神病婦女雖然存在表達障礙,但亦不例外。精神病婦女心理、精神等方面存在障礙導致其缺乏正常的自我保護能力,較之常人更易遭受性侵害。因此,“一概而論式處理模式”更能對罪犯(或潛在罪犯)造成威懾,從這個意義上講也有利于保障精神病婦女的性權益。

第二,刑法理論基礎,即被害人同意理論。被害人同意作為一種違法性阻卻事由,是指基于被害人同意他人侵害自己可以支配的權益而實施的阻卻犯罪的損害行為。[2]通常認為因精神病婦女欠缺同意能力,故其承諾無效。正如張明楷教授所言,患有精神病,缺乏正常的認識能力與意志能力,其承諾無效。[3]陳興良教授也認為,奸淫精神病婦女構成強奸罪的條件是,精神病婦女必須是喪失辨認或者控制自己行為的能力,即缺乏性承諾能力。[4]也有學者認為,精神病婦女與精神正常的婦女有所不同,這里以一種司法解釋的方式限定了他們的性同意能力,是出于刑法對其予以特殊保護的目的。[5]這種“一概而論式處理模式”正是遵循這一思路。

第三,域外經(jīng)驗。為了對精神病婦女的合法權益予以保障,世界上大多數(shù)國家的刑法都對與精神病婦女發(fā)生性關系的行為做了特別規(guī)定,嚴懲侵害精神病婦女的犯罪分子。例如,英國1956年頒布的《性犯罪法》第7條規(guī)定:“與精神有缺陷的婦女非法性交的男子構成犯罪,本法另有規(guī)定的除外”。[6]德國刑法第179條將“利用他人因病理性精神錯亂、深度的意識障礙、心智薄弱或其他嚴重的精神異常而無反抗能力的情況、而與其實施性關系”規(guī)定為犯罪。[7]日本刑法第22章第178條將“乘女子心神喪失或不能抗拒,或者使女子心神喪失或者不能抗拒而奸淫的”行為規(guī)定為犯罪。[8]意大利刑法第609條將“利用被害人在行為實施時身體或精神劣勢狀況,誘使他人實施或接受性關系”規(guī)定為犯罪,等等。[9]綜上,雖然不同國家對與精神病婦女發(fā)生性行為構成犯罪的具體要求不同,但都對其作出了與普通強奸罪不同的規(guī)定,體現(xiàn)出國際上對精神病婦女進行相似(或相同)的特殊保護原則。在特殊保護的目的上,我國與世界上多數(shù)國家基本一致。但比較而言,我國“一概而論式處理模式”更加絕對。

3 對“一概而論式處理模式”的檢討

雖然該處理模式看似具有一定的正當性,但作為一個完整的處理模式,因其過于絕對而罔顧特殊情形,實際上造成諸多流弊,致使其正當性存疑。

第一,是否真正有利于精神病婦女權益的保護?“一概而論的處理模式”希冀通過嚴懲侵犯精神病婦女性自主權的犯罪分子,進而實現(xiàn)對其特殊保護的目的。但司法實踐中,在特殊情況下,這種處理模式非但沒有達到保護其合法權益的初衷,反而極有可能使這些精神病婦女陷入更加危險的境地。以案例1為例,余某在外到處流浪,衣食艱難,不止性自主權、甚至生命權亦無法得到保障。黃某出于憐憫等原因收留她后,該流浪女亦對黃某產(chǎn)生了感情并就此告別流浪的苦難歷程,過上比較穩(wěn)定和幸福的生活。在當前國家和社會無法給予其基本生活、醫(yī)療保障和安全保障的情況下,對余某而言這也許是最好的結果。然而若采用“一概而論的處理模式”,不但劉某面臨入罪(且為重罪)的危險,余某也面臨再次被迫流浪的危險。

第二,是否真正符合人們的一般價值觀念?在特定情形下,“一概而論的處理模式”亦不符合人們的一般價值觀念。所謂一般價值觀念,是長期以來人們普遍認同的基本是非、善惡觀念,即 “良知”(或法的內(nèi)在精神)。一個行為是否構成犯罪,形式上當然要符合犯罪構成要件,實質(zhì)上必須侵害到被害人的重大生活利益,即法益。同時,相關規(guī)定本身亦需不違背人們一般的價值觀念,即貫徹“惡法非法”的基本精神。①二戰(zhàn)結束后紐倫堡審判中確立的最重要原則之一即惡法非法。符合人們一般價值觀念的法律,強調(diào)法律的合道德性。誠如美國法學家富勒在《法律的道德性》中所言,真正的法律必須與道德保持一致。參見余定宇:《尋找法律的印記(八)——惡法非法:紐倫堡大審判》,《法律與生活》,2010年8月。上述三個案例中,所謂的“犯罪嫌疑人”均出于戀愛、結婚等共同生活的目的與精神病婦女同居,且同居期間均未虐待過被害人,而是給予悉心照顧,使被害人有了穩(wěn)定的生活保障和相對和諧的環(huán)境。上述“犯罪嫌疑人”與精神病婦女發(fā)生性關系是乃其共同生活的組成部分,且上述行為亦能為公眾所理解和接受。從某種意義上講,其在共同生活過程中照顧關愛精神病婦女的行為,是國家和社會相關監(jiān)管保障嚴重不足 (甚或缺位)的有益補充。從人們一般的價值觀來看,行為人的行為非但未危害被害人,亦未危害社會,反而使被害人受益,其行為可謂善舉。因此,在某些情形下,“一概而論”的處理模式實際上既不利于精神病婦女合法利益的保護,也有悖于人們長期持守的基本價值觀念。

第三,是否真正符合刑法謙抑性(不得已)原則?英國法學家邊沁曾深刻指出,刑法中有兩種惡,一為代表罪行之惡,另一為代表刑罰之惡。[10]刑法謙抑性作為現(xiàn)代刑法的重要思想理念,其目的之一即為限制第二種惡。刑法謙抑性原則要求刑法適用應當秉持謙謹、克制的理念。即,謹守刑法作為保護法益的最后手段性;謹守刑法的不完整性,不過分介入國民生活;謹守刑法的寬容性,對沒有侵害(或威脅)法益或雖然侵害(或威脅)法益尚未達到值得科處刑罰的,不適用刑法規(guī)制。與精神病婦女發(fā)生性關系案件中,確實存在犯罪分子利用精神病婦女心智缺陷,以強迫、欺騙等手段對精神病婦女實施奸淫的情形,對這類犯罪分子當然應給予刑法懲罰。但是,與上述犯罪分子不同的是,在司法實踐中亦存在有人出于婚戀的目的與精神病婦女共同生活的情形。如案例1、案例2和案例3中,這些所謂“犯罪嫌疑人”的行為并不具實質(zhì)意義上的社會危害性,同時也能為大多數(shù)人所容忍、理解。若不區(qū)分案件的具體形態(tài),不考慮行為人的主觀目的、行為方式、社會危害性以及被害人切身利益,一概而論地適用1984年“司法解釋”,將上述行為定性為強奸罪,乃是對尚未侵害或威脅法益的行為給予刑法規(guī)制,不但有過分介入國民私密空間之嫌,且明顯與刑法謙抑性原則相悖。

第四,是否與“奸淫幼女行為”的定性理念相混同?根據(jù)我國刑法及司法解釋等規(guī)定,具有刑事責任能力的行為人明知其為未滿14周歲的幼女而與其發(fā)生性關系,不論行為人采用什么手段,幼女是否同意,均構成強奸罪。申言之,即從刑法理論上講,對未滿14周歲的幼女不能適用推定同意理論,即使其明確表示 “同意”或“未表示反抗”,也應當推定其不同意。不難發(fā)現(xiàn)“一概而論的處理模式”在內(nèi)在邏輯脈絡上與“奸淫幼女”的相關規(guī)定驚人一致。即在兩個問題上都排除了推定同意理論適用的空間。然而兩者的區(qū)別顯而易見:對前者,我們當然可以“基于相關科學常識和社會一般價值判斷”認定,幼女身體和心理尚未發(fā)育成熟,均屬稚嫩,與其發(fā)生性關系顯然有害其身心健康。但對后者,卻不能基于相同的理由認定,與精神病婦女發(fā)生性關系必然或顯然有害其身心健康,也不宜想當然地作出精神病婦女必然不同意的推論。因為,從生理學角度分析,多數(shù)精神病婦女的生理發(fā)育與正常婦女幾無差異,其當然具有正常婦女或類似正常婦女的性需求。所不同之處只是其性需求的表達存在障礙而已。因此,與精神病婦女發(fā)生性關系完全有可能符合其基本利益,具有推定同意的基礎。

4 “類型化處理模式”的提出及證成

4.1“類型化處理模式”的提出

目前我國立法上并沒有對“一概而論式處理模式”的偏誤予以糾正。我們認為,當下比較妥當?shù)姆椒ㄊ牵阂浴邦愋突幚砟J健贝妗耙桓哦撎幚砟J健薄6叩暮诵膮^(qū)別在于后者對行為人的罪過心態(tài)進行了細分,而前者則一概而論。具體而言:與精神病婦女發(fā)生性關系是否構成強奸罪,關鍵在于他是否利用婦女的精神缺陷并與之發(fā)生性關系,從而達到“奸淫”的目的,即是否具有罪過心態(tài)。司法機關在處理該類案件時,不能機械地沿用“一概而論處理模式”,應全面考察案件情節(jié),結合強奸罪的基本構成要件及個案的具體形態(tài),予以合理的區(qū)別對待。根據(jù)行為人罪過心態(tài)的不同,有必要將與精神病婦女發(fā)生性關系案件類型化為以下形態(tài)。

形態(tài)一:強奸故意型。顧名思義,該類型罪犯有奸淫(強奸)的故意。其既符合強奸罪的構成要件,也與“司法解釋”的規(guī)定契合。概言之,行為人以奸淫的故意,明知其為精神病婦女,而以威脅、暴力、引誘、欺騙或其它手段與之發(fā)生性關系,對其可直接適用刑法第二百三十六條之規(guī)定,以強奸罪論處。

形態(tài)二:同居意愿型。同居意愿是概括的意愿,既包含與精神病婦女“共同生活”的目的,也有諸如奸淫、販賣人口等其他的目的而與之共同生活。如果同居的目的單是為了“共同生活”,且并未傷害“被害人”,則不宜機械地以強奸罪論處。即需要考慮具體案件的全部情節(jié),譬如行為人因家庭貧困沒有能力娶妻,單單找個人“結伴”生活,且在結伴生活中對精神病婦女的生活予以合理的照顧,在此情況下很難認定其出于奸淫的故意,亦難以認定其行為具有實質(zhì)違法性。如果同居的目的是利用精神病婦女的缺陷意圖長期奸淫等目的,則應以強奸罪論處。

形態(tài)三:結婚意愿型。該類型中,行為人是以與精神病婦女戀愛、結婚為目的而發(fā)生性關系的。如案例1、案例2和案例3中,所謂的“犯罪嫌疑人”均出于婚戀的意愿而與其發(fā)生性關系,且在共同生活期間,基本盡到做“丈夫”的責任,顯然不宜以強奸論處。筆者認為,在審判實踐中,類似前述三個案例的“犯罪嫌疑人”并無強奸的罪過心態(tài),該類案件實際無受害人,亦不具有實質(zhì)意義上的社會危害性,不宜以強奸罪論處。至于婚內(nèi)與精神病妻子發(fā)生性關系的形態(tài),更不應以強奸罪論處。

4.2類型化處理模式的學理基礎:推定同意理論之引入

何謂推定同意?理論上存在爭議。一般認為推定同意(又稱為推定承諾),是一種違法性阻卻事由,是被害人同意理論的特殊方面。大冢仁教授認為,推定承諾的行為,是指雖然實際上并不存在被害人自己作出的承諾,但是可以認為被害人知道情形時就當然會給予承諾,從而推定其意思所實施的行為。[11]德國的耶塞克教授指出,推定同意(mutmassliche Einwilligung)是指,現(xiàn)實中并不存在但根據(jù)情形可能賦予有效性的同意。鑒于無法與法益享有人或其法定代理人取得聯(lián)系,或者某個需要緊急治療的病人處于無意識狀態(tài),不可能表示同意,但若對整個事情進行事前的客觀評價,應當肯定能夠得到該病人的同意。[12]木村龜二博士也在其《刑法總論》中指出,所謂基于推定承諾的行為,是指根據(jù)客觀的判斷,從理性人的見地,能預期被害人承諾的行為。[13]鑒上,不難發(fā)現(xiàn),推定同意相關界說中隱含著判斷“推定同意”的兩種標準:主觀標準和客觀標準。兩者多數(shù)情況下會得出一致的結論,只是主觀標準更強調(diào)對被害人主觀心理的推測,客觀標準更強調(diào)站在理性人角度的客觀判斷。

筆者基本贊同耶塞克教授和木村龜二博士的觀點。因為人們難以測透隱秘之事,法律更關注外在形態(tài),以推定內(nèi)在表達??陀^標準更具有可操作性,更具有現(xiàn)實意義,更合乎法律的內(nèi)在旨趣。具體而言,推定同意可界定為:在被害人因故“不能表達”或相對行為人臨時無法征得其同意的情況下,相對行為人站在“理性人”的視角,基于社會一般價值標準考量,若相對行為人的行為及結果有利于被害人,從而推定被害人“如能表示”則應當同意。申言之,推定同意的構成要素有:(1)情景要素,即前提條件。特定情形下被害人不能做出合法有效的同意表示。具體可分為兩種類型,一種是“主觀不能”,即被害人自身具備同意表達能力,但由于特殊情形不能表達。所謂“客觀不能”,是指被害人因為生理年齡或精神障礙等原因而暫時不具備相應法律意義上的同意表示能力,如幼女、無性防衛(wèi)能力的智障患者等。(2)客觀要素,即擬制要素。所謂有利,即被害人“擬制意志”下的有利:其不是有關被害人主觀的推定,而是相對行為人站在“理性人”的立場,在特定情形下依據(jù)客觀的判斷可以期待被害人應當做出同意表達。(3)價值要素,即限度條件。具體而言,推定同意的判定應當符合社會相當性標準,亦即符合常識、常理、常情,符合公序良俗和正當有序的法律精神。[14]

我國有學者認為,推定同意的成立需同時具備以下三要素:前提條件(情勢緊急)、實質(zhì)條件(被害人承諾的當然可能性)、補充條件(行為的社會相當性)。①在我國,有學者認為推定同意行為與緊急避險性質(zhì)相同,但特征有別,并且把“推定是否存在同意的可能性”(即同意能力的有無),以及是否存在現(xiàn)實的、需要立即處理的緊急事由(即情勢是否緊急)作為推定同意的必備要件。筆者認為這種觀點值得商榷,因其將導致我國推定同意理論適用范圍過于狹窄,從而將精神病人等亟待法律保護的人排除在外。參見高銘暄主編:《刑法學原理》(第2卷),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1993年版,第256頁;趙秉志主編:《外國刑法原理》(大陸法系),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0年版,第136頁;田國寶:《論基于推定承諾的行為》,載《法學評論》2004年第3期。但是,將情事緊急、被害人須有承諾可能性等納入推定同意的構成要素,無疑使該理論適用范圍過于狹窄,難以實現(xiàn)其應有的現(xiàn)實價值,且如此界定有與緊急避險有混淆之嫌。推定同意與緊急避險在許多情形下有相似之處,但二者并非同質(zhì),更不宜混同。眾所周知,推定同意與被害人同意雖然相似,但區(qū)別明顯:前者的同意是“擬制意志”,后者的同意則是真實意志。而推定同意與緊急避險關鍵區(qū)別在于二者正當化的基礎不同,前者正當化基礎取決于被害人 (即法益主體)的 “擬制意志”,后者基于一種客觀利益的權衡。需要澄清的是,推定同意的正當化基礎雖然基于“擬制意志”,但并不意味著客觀的利益權衡在推定同意中無地位,只是該利益權衡處于輔助地位,為“擬制意志”服務而已。此外,筆者同意推定同意理論應嚴格限制其適用范圍,但是將情勢緊急作為推定同意前提要件,顯然不當限縮了推定同意適用范圍。

基于上述分析,結合前述案例,我們不難得出:在特定情形下,與精神病婦女發(fā)生性關系案完全可以適用推定同意理論。具而言之,在下列要件滿足的情況下,可以推定精神病婦女的性同意,相對行為人的行為可以正當化。其一,適用對象須為不能表達性同意的精神病婦女;其二,與精神病婦女發(fā)生性關系應當有利于該女子的利益;②其三,推定應符合人們一般價值觀念;其四,與精神病婦女發(fā)生性關系的行為相對人的初衷是善意的。

5 結論:“類型化處理模式”的立法前瞻

上述案例引發(fā)的問題,從根本上講是立法不足造成的。雖然可以通過制定新的“司法解釋”等方式解決,但為了使該問題得到系統(tǒng)和根本解決,筆者建議相關部門③對該課題進行充分的實證研究和理論分析。具體方式上可以立項資助專家學者、科研機構來完成,亦可以通過司法系統(tǒng)內(nèi)部立項調(diào)研的形式展開研究。關鍵是要通過真實地實證考察,以詳實準確數(shù)據(jù)分析為支撐,研究與精神病婦女發(fā)生性關系案的司法運行現(xiàn)狀,以及推定同意理論引入的可行性分析,等等。依筆者的見解,將來在修改刑法中,具體可在刑法分則第二百三十六條后增加關于與精神病婦女發(fā)生性關系推定同意的特殊規(guī)定。大致內(nèi)容如下:與性防衛(wèi)能力精神病婦女發(fā)生性關系的,以強奸論。但行為人以共同生活為目的,在對精神病婦女予以合理照顧過程中與其發(fā)生性關系,且對精神病婦女沒有采取暴力、脅迫以及其他手段造成傷害的,推定精神病婦女同意,行為人不負刑事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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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趙繼棠

編號]10.14180/j.cnki.1004-0544.2015.09.020

D924.34

A

1004-0544(2015)09-0106-05

教育部規(guī)劃基金項目(13YJA820033);最高人民檢察院檢察理論課題項目(GJ2013D20)。

高維儉(1972-),男,湖南懷化人,西南政法大學法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李曉磊(1983-),男,河南襄城人,西南政法大學法學院博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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