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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叢林積弊及其頹敗考察

2015-03-19 14:16:29劉曉玉
長江師范學院學報 2015年1期

明末叢林積弊及其頹敗考察

劉曉玉

(中共河南省委黨校哲學部,河南鄭州451000)

[摘要]明末的佛教叢林戒律廢弛,寺僧修持不力,僧團寙敗日深,叢林積弊重重。明代中后期的宗教政策更隨著帝王的個人傾向而代有變更,表現(xiàn)出一朝被廢、一朝復興的特點,以致缺乏一致性和連貫性。揆諸史實,國家不恰當?shù)淖诮坦芾矸绞秸菍е旅髂┓鸾虆擦种T多問題的直接原因。

[關(guān)鍵詞]明末;叢林積弊;頹敗考察

[中圖分類號]K248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4-3652(2015)01-0049-06

[收稿日期]2014-09-21

[作者簡介]劉曉玉,河南南陽人,博士,講師,主要從事宗教哲學研究。

明末佛教史、佛教思想史以及在此基礎上延伸的政教關(guān)系問題、佛教中國化的問題歷來是學界關(guān)注和研究的重點,其研究的路徑多是以禪凈合流、儒佛交涉、三教合一為視角的整體性研究,觀點明確,論述頗豐。然而對明末佛教叢林寙敗的具體狀況,縱觀有明一代國家宗教政策的歷史變遷,特別是兩者之間的因果關(guān)系鮮有做深入探討者。這里主要以信史為據(jù),爬梳來自佛教僧團內(nèi)部以及官修正史兩方面的史料,力圖完整地呈現(xiàn)明末佛教叢林的真實狀況,進而探析其頹敗的真正原因。

一、積弊日深:叢林之規(guī)掃地盡矣

“明末四大士”之一的蕅益智旭(1599-1655年)是一位對佛教發(fā)展極具憂患意識的宗教大師。他曾于《寄剃度雪嶺師》一文中痛心疾首地陳述了當時佛教界“三可痛哭,三可哀愍”之事。依智旭所見,“叢林三痛”之首當為戒律問題。他曾在《自傳》中言:“二十七歲,遍閱律藏,方知舉世積訛?!盵1] 798當時律師少有師承者,精研律學、嚴持律儀更是無從談起;所謂教門也只是依文解義,圖一時言辭快意,未有在心地上悟入知解;而禪宗門人要么狂罔無知,要么落入知解偏見,更有盲修害煉者落入窠臼而不自知。智旭所哀之事,其一是本無佛心、佛行之人借佛法圖名求利;其二是缺乏遠識,無參究向?qū)W之心;其三是自高自大,輕視凈土修行。智旭針砭出家者汲汲于名利以及禪、教、律三宗之士的種種偏謬之處反映出當時佛教叢林的弊病問題。非獨智旭,與其同時代的曹洞宗湛然圓澄禪師(1561-1626年)也曾撰有《慨古錄》一文,描述了當時“去古日遠,叢林之規(guī)掃地盡矣”[2] 366,下的佛教僧團的寙敗景象。

其一,圓澄認為今不如古者,首當其沖的就是師資關(guān)系。“是以前輩師資之間,親于父子,今也動輒譏呵”[3] 367,上。師徒間關(guān)系不睦,信任度不高,一方面源自為師者品行不端,有載“今之師僧,見弟子有英俊之資,便乃關(guān)門就養(yǎng),不許其動步。何也?恐近好人,不附于我也”[4] 371,中,為師者品質(zhì)低劣,難怪學者疑憚;另一方面源于為弟子者非真心向?qū)W,不知禮敬師長,“今時沙門,曾不見為真燈故,回禮為師。或慕虛名,或依勢道,或圖利養(yǎng),或謀田宅,或于本師聞氣,棄舊從新,回禮于他,舊師眇然視為閑人”[5] 374,下,如此拜師,摻雜了太多的現(xiàn)實功利。另有求學者,“或師范誡訓過嚴,或道反議論不合,便欲殺身以報之也,或造揭帖,或捏匿名,徧遞縉紳檀越,誘彼不生敬信”[6] 373,上,如此行徑,毫無師徒情誼可言。對禪宗而言,“機鋒棒喝”歷來被視為度化接引的重要方式,禪宗史傳中也不乏“斬臂”“斷腿”的公案被奉為經(jīng)典,如今的情況是“為師徒者,一語呵及,則終身不近”[7] 374,中,可見“棒喝之法”于當世已不被普遍接受。對這種現(xiàn)象,圓澄以今古之人“根器利鈍有差”來解釋。所謂“古之用逆者,間

為一二利根而設,非謂槩施之叢林也。若純以逆用,何能容千百眾乎?故知慈愛者攝眾之要樞,不可廢也?!盵8] 367,中

其二,僧團魚龍混雜,僧品低下,出家者修學志趣不高,攀緣俗務,奢侈成風。圓澄指出,在當時叢林中,“或為打劫事露而為僧者;或牢獄脫逃而為僧者;或悖逆父母而為僧者;或妻子斗氣而為僧者;或負債無還而為僧者;或衣食所窘而為僧者;或妻為僧而夫戴發(fā)者,或夫為僧而妻戴發(fā)者,謂之雙修;或夫妻皆削發(fā)而共住庵廟,稱為住持者;或男女路遇而同住者;以至奸盜詐偽,技藝百工,皆有僧在焉。”[9]369,下他們要么“毋論神廟、天祠乃至人家享堂,茍衣食可足,皆往住焉”[10] 374,上,要么“毋論富貴貧賤,或妓女丐婦,或大士白衣,但有衣食可資,拜為父母,棄背至親,不愿廉恥?!盵11] 3732,中這些人出家動機不端,只是為逃避世俗壓力而寄居佛門謀衣食,所以“既不經(jīng)于學問,則禮義廉恥皆不之顧。惟于人前裝假善知識,說大妄語,或言我已成佛,或言我知過去未來,反指學問之師,謂是口頭三昧,杜撰謂是真實修行。哄誘男女,致生他事?!盵12]370,上在圓澄看來,正是這些人混入佛門才造成了僧品蕪雜、叢林敗落的情況。

其三,僧團領(lǐng)眾者的選拔、任用存在問題,學養(yǎng)不高。住持、首座乃僧團的領(lǐng)眾者,其修為高低直接地決定著僧團的整體素質(zhì),乃至佛教的興衰。然從現(xiàn)有的史料看,明末佛教叢林領(lǐng)眾者的整體素質(zhì)令人堪憂。根據(jù)明朝的皇家禮俗,在新皇即位之初,會遴選童子作為他的替身出家修行,所建皇寺梵剎,也由這名童子擔任主持。對此,沈德符在《萬歷野獲編》中有所記載,“本朝主上及東宮與諸王降生,俱剃度童幼替生出家,不知何所緣起,意者沿故元俗也?!盵13]卷27京師敕建寺,2621在圓澄看來,“夫住持之任,位侔佛祖,非三二十年精操苦行,博煉宗乘者不能也。若愚童子住持,非唯宗教不揚,抑亦規(guī)矩不振。所費巨金,當復何圖……童子稱師,寧不愧乎。”[14] 372,上如果說在皇權(quán)干涉下,由童子擔任住持的現(xiàn)象屬于特殊情況,其影響范圍還不大,但若根據(jù)圓澄所述的情況,可知當時佛寺住持整體素質(zhì)之低下,“前代住持,必推一方有道德者,有司推舉,朝廷勅住,或為世主知名,持詔演道,由是千百共居,人不之疑。今也不然,才德一無所有,道學有所未聞,世緣頗足,便名住持,致使叢林衰落,禮義絕聞。更兼官府,不辨清白,動輒行禁,使真道者退身不就,而不肖者百計攢謀,佛法愈衰,叢林愈薄。復有屑屑之徒不知大體所開,才出家來,茍圖聲譽,以為己任,急急于名利之場,或私創(chuàng)山居,或神廟家祠,男女共住,或典賃民房,漫不可稽。”[18] 368,下有真道者退身不就,主持之位成為鉆營之輩追逐名利、地位的對象,長此以往,佛教怎會不衰敗呢?

其四,講僧、禪僧悟解不力,瑜珈教僧濫行科儀,對僧人受戒修學的次第存有疑議?!肮艁硎思遗薪涕T人,各擅己宗,皆有悟入,所以諍論,有不已者。今之講師,無經(jīng)不講,求其悟入,恐或未然”[19] 371,下,過去的講僧因各依教判,所以才有所專精,今之講僧看似無經(jīng)不解,無典不通,實則專精悟入的程度不及前人?!肮胖疄樽趲熣?,高提祖印,活弄懸拈,用佛祖向上機關(guān),作眾生最后開示,學者參叩不及處,勸其日夜提持,不記年月,然后悟入。今之宗師,依本談禪,惟講評唱。大似戲場優(yōu)人,雖本欲加半字不得,學者不審皂白,聽了一遍,己謂通宗,宗果如是易者,古人三二十年參學,竟為何事,豈今人之根,利于古人耶?由是而推,今之談宗者,實魔所持耳?!盵20] 371,下依圓澄所見,當時所謂修禪之宗師照本宣科,落入文字功夫者眾,真正悟入心地者鮮有其人。“世稱焰口,即相應之法。所言相應者,乃三密嚴持之謂也,口密誦咒,手密結(jié)印,心密觀想。是以古師授受,必擇行解相應,堪紹灌頂者,方為傳授。如緣起文中所說,今所言行解相應者誰?只如觀想者必須坐禪集靜,靜功若就,則于一念靜心流出,所謂變大地作黃金,攪長河為酥酪,非偶然也。近來新學晚輩曾不坐禪,又不習觀,但學腔科,濫登此位,非唯生不可利,恐損己福祉?!盵21] 374,上依圓澄所解,瑜珈教僧雖以經(jīng)懺為業(yè),但也須有禪、觀兩業(yè)的堅實基礎才能發(fā)揮效用,而當時的教僧,只掌握了外在的科儀、音聲,徒具其形,未掌握其中真義。

其五,沙門不諳律儀,戒律廢弛。戒為三學之首,持守戒律乃出家僧人的本分。然值明末之際,佛教律典久已廢弛,出家受戒者大多不諳律儀,整個僧團在戒律守持方面不盡人意。據(jù)圓澄所述,“今也沙門,多有傍女人住者,或有拜女人為師者,或女人為上輩,公然受沙門禮,而漫不知為非者?!ㄆ坪秃仙瑒t七逆罪收。彼果有過而告諸外人者,律所謂有根波羅夷。彼果無過而告諸外人者,律所謂無根波羅夷。故知有根、無根,皆犯謗罪。所以朔望布薩不許沙彌盜聽者,蓋佛祖恐沙彌無知,向外人說,故深防

之也。今則不然,諸方學者,自負英靈,幾登法位者,多墮此謬,自損福祉,受三涂報,皆由不讀戒律故也”[22] 373,上,“古之出院者,為眾所棄,名同死罪,律制被棄比丘,不與同宿,犯波逸提,被棄者愧,不敢立于人前。今時沙門,視叢林為戲場,眇規(guī)矩為閑事,乍入乍出,不受約束?!盵23] 373,下依“八敬法”,縱然是100歲比丘尼見到20歲的新戒比丘,也應禮敬供養(yǎng),然在當時叢林中出現(xiàn)的“拜女人為師”“女人受沙門禮”的現(xiàn)象則反映出佛教戒律“八敬法”的廢弛,在一定程度上也體現(xiàn)了比丘尼在佛教僧團中地位的提高。而“波羅夷”“波逸提”屬比丘、比丘尼所應持守的基本戒條,其中“波羅夷”還屬戒律中的最重之罪,一旦違犯,將被永遠擯除在僧團之外。所以根據(jù)文獻記載的明末叢林的持戒情況,可以推知當時的僧人要么是不通律典,不諳律儀,要么就是無視戒律,知戒而不持,想必不通戒律而難持戒者眾。

二、政令不常:一朝被廢,一朝復興

縱觀有明一朝,除嘉靖皇帝對佛教強烈排斥外,明朝大部分皇帝都表現(xiàn)出對佛教的尊信傾向。洪武朝(1368-1398年)乃明代宗教政策的始定期,各項政令制度完備,對宗教的態(tài)度明確且相對合理。至英宗正統(tǒng)年間(1436-1449年),因皇帝個人的侫佛傾向,國家開始更改宗教政策,且有違明初的政令精神,是明代宗教政策隨意變更的開始。在英宗之后的諸帝常因個人宗教傾向和政治認識的不同更改前朝法令,宗教政策表現(xiàn)出一朝被廢、一朝復興的特點,缺乏一致性和連貫性。

洪武朝(1368-1398年)是明朝宗教政策制定和形成的關(guān)鍵時期,國家對待佛教的基本態(tài)度與取向、國家管理佛教僧團的僧官制度、有關(guān)度僧的數(shù)額、度僧的條件、寺產(chǎn)數(shù)額等相關(guān)政策也都在這一時期訂立和完成。從具體的條文可知,明太祖時期對待佛教的基本態(tài)度是控制加利用。一方面,嚴格限制出家人的數(shù)量、性別、年齡以及僧俗之間的交往,避免其對社會生產(chǎn)、政治穩(wěn)定造成不良的影響;另一方面,國家扶植佛教的發(fā)展,以圖利用其“陰翊王度”“暗助王綱”的政治效用。明太祖之后的永樂(1403-1424年)、洪熙(1425年)、宣德(1426-1435年)三朝也基本延續(xù)了洪武時期(1368-1398年)的宗教政策,只是其中的永樂皇帝表現(xiàn)出了對西藏喇嘛教僧人的特別尊崇。據(jù)《明史》所記,“明興,猶襲元習,崇事番僧。號帝釋國師,傾國檀施,合宮膜拜”[24] 636,但是這三朝在度僧給牒方面都是理性而且有節(jié)制的。

英宗執(zhí)政的正統(tǒng)朝(1436-1449年)和代宗執(zhí)政的景泰朝(1450-1457年)是明代宗教政策由理性、節(jié)制向非理性、不節(jié)制演變的轉(zhuǎn)折點。從正統(tǒng)元年(1436年)至正統(tǒng)六年(1441年),國家基本上是年年度僧,且數(shù)額巨大。與明初相比,國家度僧政策之所以發(fā)生轉(zhuǎn)變,乃因英宗寵信的太監(jiān)王振侫信佛教,他以其個人因素影響了當時的國家政策。據(jù)《明史》記載,“王振侫佛,請帝歲一度僧。其所修大興隆寺,日役萬人,糜帑數(shù)十萬,閎麗冠京都。英宗為賜號‘第一叢林’,命僧大作佛事,躬自臨幸,以故釋教益熾?!盵25]卷164列傳第52,4457到正統(tǒng)朝(1436-1449年)后期,明朝則相對加強了對佛教的管束,并多次強調(diào)“通過考試”乃“得度”的條件。至景泰朝(1450-1457年),代宗也如英宗一般崇佛。據(jù)載,“當景泰(1450-1457年)時,廷臣諫事佛者甚重,帝卒不能從。而中官興安最用事,佞佛甚于(王)振,請帝建大隆福寺,莊嚴與興隆并?!盵26]卷164列傳第52,4458自景泰二年(1451年)起,明朝變更度僧制度,僧人得度的條件不再是通過考試,而是繳納錢糧,之所以實行此項政策乃因正統(tǒng)十四年(1449年)發(fā)生了“土木堡之變”,英宗被蒙古瓦剌軍擄走,此后連年不斷的邊疆戰(zhàn)事和政治賠款造成了明朝軍費、糧草的緊張,為彌補虧空、供給錢糧,明朝政府實行鬻牒度僧制。這一制度的實施標志著自洪武時期開始實行的給牒“蠲免丁錢”政策的廢除。

自憲宗成化朝(1465-1487年)到世宗嘉靖朝(1522-1566年)為明朝中期。在這近100年的時間里,國家在度僧、控僧、寺產(chǎn)等方面的宗教政策又有重大的調(diào)整,這些變化直接地影響著明朝后期的佛教發(fā)展走向;嘉靖(1522-1566年)之后的隆慶(1567-1571年)、萬歷(1572-1620年)兩朝直至崇禎(1627-1644年)亡國為明朝后期,這一時期以神宗統(tǒng)治的萬歷朝(1572-1620年)時間最久,占近50年的時間,這一時期的宗教政策直接地決定了明朝末年的佛教環(huán)境,是明末佛教發(fā)展最為重要的時期。

憲宗即位之初,曾將清理無度牒僧、道作為“新政”之一,大有整飭佛教之決心,然自成化二年(1466年)起,明朝便開始以“賑濟災民”為由大肆鬻牒度僧。據(jù)《明憲宗實錄》記載,成化二年(1466年)共度僧、道13萬[27]卷104,成化八年五月戊戌。自天順元年(1457年)至成化二年(1466年),10年共度僧、

道13萬2千2百余人[28]卷120,成化九年九月癸巳。自成化二年(1466年)至成化十二年(1476年),10年又度僧、道14萬5千余人[29]卷195,成化十五年十月庚子。若以洪武(1368-1398年)、永樂(1403-1424年)時期的度僧數(shù)額為百計,正統(tǒng)(1436-1449年)、景泰(1450-1457年)時期為千計,到成化(1465-1487年)時期顯然每次度額已達萬計,比明朝初年,增長了10倍,可見度僧數(shù)額之巨。如果說國家為籌措錢糧,彌補虧空,大肆鬻牒度僧,可那么多的普通百姓愿意納銀為僧,主要還是出于現(xiàn)實利益的考慮,因為擁有僧籍就意味著可以免除徭役,甚至有的還可以避稅。大量社會閑散人口涌入佛門,在寺田數(shù)額不變的情況下,必然會給寺院經(jīng)濟帶來沉重的負擔,其中也不乏俗披僧衣之徒,混跡叢林,做出僧俗混雜、有傷風化的事情來。在明代諸如《三言》《兩拍》這一類的筆記小說中,有大量關(guān)于僧人惡劣形像的描寫,盡管有夸大之嫌,但至少在一定程度上也反映了當時大肆度僧后叢林蕪雜、僧品低下的現(xiàn)實狀況。

憲宗之后的弘治朝是對成化(1465-1487年)時期的弊制進行理性調(diào)整的時期。弘治元年(1488年),明朝先后下達限制寺產(chǎn)、檢肅僧人的政令,更停止了“十年一度”的例令。然此禁令未實施多久,便于弘治九年(1496年)被廢除。是年,明政府以通過考試為條件給牒度僧,當然人數(shù)與前朝相比多有節(jié)制。在此期間,請求開度的僧官和反對度僧的士大夫之間,展開了一場“度與不度”“禁與開禁”的爭論,雙方各陳其利,均以打動擁有最高權(quán)力的皇帝為目標。

弘治(1488-1505年)之后正德(1505-1521年)一朝的宗教政策,又開始走向混濫和無度。該朝不僅恢復了鬻牒度僧制,所度僧數(shù)多以萬計,所收銀錢倍于前朝,還明碼標價,公然買賣僧官,其影響十分惡劣。此外,與前朝幾位皇帝相比,明武宗更寵佞番僧。

明世宗崇信道教,有著強烈的排佛傾向,在其長達45年的統(tǒng)治時間里,先后頒布了多項針對佛教的宗教政令:諸如毀寺廢僧、沙汰沙門、禁止游方、禁止集會講經(jīng)、禁止開壇傳戒等,更于嘉靖三十九年(1560年),強令有田糧的僧人也編入黃冊,同里甲一樣供應賦役,這樣出家僧人就失去了先前的身份優(yōu)待,同俗人一樣,既要繳納稅賦,又要承擔徭役,不可不謂苛刻嚴厲。然考量這一政策的制定,除明世宗排斥佛教的個人傾向外,應該與國家試圖以此控制俗人以出家逃稅避徭有關(guān),或許對社會生產(chǎn)有利,但對佛教的后世發(fā)展也產(chǎn)生了一定的消極影響。

自隆慶(1567-1571年)、萬歷(1572-1620年)開始,明朝進入后期。隆慶一朝雖年代不長,但卻多次以“籌措軍餉”為由鬻牒度僧,可明穆宗并未表現(xiàn)出特別的宗教傾向。萬歷(1572-1620年)時期,明朝的宗教政策又發(fā)生轉(zhuǎn)向,一改嘉靖朝(1522-1566年)的毀佛、控僧政策,轉(zhuǎn)而開始扶植佛教,其主要表現(xiàn)就是大量使用內(nèi)帑在全國復寺建廟,雖有庭臣多次勸諫但未被采納。萬歷(1572-1620年)之后,國勢日衰,內(nèi)憂外患的政治局面使得后世諸帝已無暇顧及宗教問題。

三、衰敗之源:國家設教未盡善

盡管隨著時代的發(fā)展,固守陳規(guī)不符合變化了的現(xiàn)實情況,但如此肆意無度、朝令夕改必然是缺乏理性的,這也難怪明末的僧人圓澄以“高皇帝之《欽錄集》猶在,高皇帝之圣旨絕不執(zhí)行”[30] 375,上慨嘆明朝宗教政策的演變對佛教發(fā)展的消極影響。圓澄于《慨古錄》中提出的“國家設教未盡善”的問題,概括起來主要有4個方面:其一是宗教集會;其二是度僧制度;其三是僧官制度;其四是賦役制度。

其一,國家禁止叢林講經(jīng)集會的政令對佛教發(fā)展最為不利。所謂“今之叢林滿百余,輒稱紅蓮、白蓮之流,一例禁之,致使吾教之衰,莫可振救?!盵31] 368,上“先代圣王,見一高僧,敦請出世,座下容五百一千二千,乃至三千同住,日夕講論,尚不能盡佛之深妙,復不能盡挕頑類。今也,欲禁其不談。豈今之輩,皆圣賢之資,不須學耶?為復任其狂悖而不必學耶?由是而推,執(zhí)政者盡禁講經(jīng)論道,而資彼無名者流,狂悖懶惰,以為是者,其猶返戈倒授而養(yǎng)成其惡也?!盵32] 368,中明初,國家并未禁絕叢林集會。洪武十年(1377年),明太祖還專門頒旨令“一切南北僧道,不論頭陀人等,有道善人,但有愿歸三寶,或受五戒十戒,持齋戒酒,習學經(jīng)典,明心見性,僧俗善人許令齋持戒牒隨身執(zhí)照,不論山林城郭、鄉(xiāng)落村中,恁他結(jié)壇上座,拘集僧俗人等,日則講經(jīng)說教,化度一方,夜則取靜修心?!盵33] 929,上由于嘉靖時期(1522-1566年),民間白蓮教一度活動猖獗,為防止白蓮教徒利用宗教集會混入其中,挾惑媚眾,危及政權(quán),嘉靖二十五年(1546年)政府下達禁令,要求“聚眾佛子法師,假以講經(jīng)聚眾至百人者一體禁

止”。[34]卷313,嘉靖二十五年七月壬戌紅蓮教、白蓮教屬于宗教外衣包裝下的民間組織,其神秘且頗具煽動力的表現(xiàn)形式使得生存于鄉(xiāng)野之中的下層民眾易受蠱惑,歷來為政府所禁絕,明朝為防范白蓮教,故而禁絕了一切形式的宗教集會。

其二,國家廢除考試度僧制度,以致僧品蕪雜、叢林衰敗。洪武十年(1377年)國家定例《心經(jīng)》《金剛經(jīng)》《楞伽經(jīng)》三經(jīng)為僧人必須通達的經(jīng)典。若欲出家為僧者,必須先參加國家組織的試經(jīng)考試,通過者方給牒披剃,不過者責令還俗[35] 928,上。直至明正統(tǒng)年間(1436-1449年),明朝也是通過考試給牒度僧,沙汰沙門。但景泰二年(1451年),令“僧道赴四川納米五石者,給與度牒”[36]卷206,景泰二年秋七月辛亥,從而打破了先朝考試度僧、免費給牒的制度,至明末更是“立例上銀?!盵37] 368,中為定例圓澄認為“假如中試得度,則知僧之難得,非惟各為其道,又且競慕其榮,利根者日夜讀習,鈍根者生勝渴仰,其種善根者,不亦多多矣。若不以學問為重,則賢愚不分,將佛法視之蔑如也,可謂愚者得其計,而智者空資嘆息矣?!盵38] 370,上較為嚴格的考試度僧制度,不僅是明朝控制人口流失,保障社會生產(chǎn)、人口繁衍的有效舉措,也維護了佛教僧團的純正性,而納銀即可得度的政策,最終造成叢林“無名之流,得以潛之,然則此之流類,滿于天下”[39] 368,中的情形。

其三,“釋受制于儒”的僧官選拔制度流弊甚大,致使高賢之士隱而退之,不肖之徒充而任之,僧官素質(zhì)令人堪憂。明代的僧官制度作為官僚制度的一部分,經(jīng)歷了一個逐步建立、完善的過程。洪武元年(1368年),明太祖曾命浙江之東西五府的名剎住持,聚集南京,于天界寺設立“善世院”,掌管天下僧務,當時德高望眾的原璞禪師,獨出方略,具有條敘,所提綱文、條款在全國推行[40]卷3,909,中。這是明代僧官的雛形,且整個制度、綱領(lǐng)的構(gòu)建完全由僧人參與完成。洪武十四年(1383年),禮部頒旨曰:“釋道二教流傳已久,歷代以來皆設官以領(lǐng)之。天下寺觀僧道數(shù)多,未有總屬,爰稽宋制,設置僧道衙門以掌其事”[41] 931,上,至此明代正式設立了掌管天下僧務的政府機構(gòu)。具體設置是在京城設置僧錄司,掌管天下僧教事。有善世二員,正六品,即左善世、右善世;闡教二員,從六品,即左闡教、右闡教;講經(jīng)二員,正八品,即左講經(jīng)、右講經(jīng);覺義二員,從八品,即左覺義、右覺義①第一批僧錄司官員名單為“左善世戒資、右善世宗泐;左闡教智輝、右闡教仲羲;左講經(jīng)玘太樸、右講經(jīng)仁一初;左覺義來復、右覺義宗鬯”。。又在各地府、州、縣,設僧綱、僧正、僧會,分掌其事。其中各府僧綱司,掌本府僧教事;各州僧正司,設僧正一員,掌本州僧教事;各縣僧會司,設僧會一員,掌本縣僧教事。整個機構(gòu)的設置,沿襲宋制,官不支俸[42] 931,中。出家人既要遵守佛門戒律,同時還要受到國家律令的管束,其界限就是所涉事務屬僧對僧事,還是僧涉俗事。所謂“在京、在外僧道衙門,專一簡束僧道,務要恪守戒律,闡揚教法,如有違犯清規(guī)不守戒律,及自相爭訟者,聽從究治,有司不許干預。如犯奸盜非為,但與軍民相涉,在京申禮部酌審,情重者送問,在外即聽有司斷理?!盵43] 931,下從明初制定的典章來看,僧官對教內(nèi)事務的管理還是擁有較大自由的,舉凡出家僧人戶籍的審查,經(jīng)文考試的組織,度牒的審核、發(fā)放等相關(guān)事宜都由僧官處理[44]卷2欽錄集,220。到明代宗景泰五年(1454年),當時的僧錄司右善世南浦,左闡教清讓兩位僧官涉嫌在京城正式度牒審查資格中貪污舞弊,當時的禮部尚書胡瀠上奏,遣給事中、御史、禮部官各一員共同考審[45]卷243,景泰五年秋七月辛亥。自此之后,明代僧官失去了自行審核出家資格的權(quán)限。

其四,僧人勞稅過重,寺產(chǎn)被官府、豪強侵占,出家反累于俗。明初“太祖于試度之外立例:納度上銀五兩,則終身免其差役。超然閑散,官府待以賓禮?!焙槲涫拍辏?386年),又“敕天下寺院有田糧者,設砧基道人,一應差役不許僧應”[46] 934,下,“寺院庵舍,已有砧基道人,一切煩難答應官府,并在此人。其僧不許具僧服入公聽跪拜?!盵47] 368,中按此典章行事,明初的僧人不僅沒有勞役之苦,還可受官家禮待。然“今則不然,凡納度之后,有田當差,有人當丁,迎官接府,祈晴請雨,集儀拜牌,過于亭長。夫欲遠累出家,而不知反增其累也。且俗人當里長,子姓百十,皆止一戶,更無二役。僧家則不然,毋論一人二人,以及千百,皆要人人上納,似又不如俗人之安河也。又俗人納農(nóng)民者,則以優(yōu)免,終則就仕成家。而不知僧者何所圖?而上銀納光頭役使耶?若遲緩不納,則星牌火急催迸,過于他役?!盵48] 373,上這種改變,始自嘉靖十九年起(1560年),出家人不僅要按例納度上銀,還要繳稅、承擔徭役[49]卷489,嘉靖三十九年十月戊戌,所

謂僧事、俗事無不牽涉其中,出家反累于俗。

四、結(jié)語

明末,在教門中一批像智旭、圓澄這樣的有識之士有著匡正時弊、振濟頹綱的救世情懷,他們痛陳明末叢林窳敗、戒律廢弛、禪凈兩儀修持不力的種種現(xiàn)象,直擊佛門僧團弊端。從政教關(guān)系來看,自明代中后期的宗教政策常隨著帝王的個人傾向代有變更,在這個發(fā)展過程中排佛的士大夫、受寵的僧官、侫佛的宦官、崇佛的帝后等各種力量牽涉其中,其制定政策急功近利,更缺乏一致性和連貫性,對一些宗教問題的處理也過于簡單、粗暴。應該說在以維護政權(quán)為第一要義的社會政治現(xiàn)實下,佛教始終是處于被動的地位,國家宗教管理的不恰當正是導致明末佛教叢林諸多問題的直接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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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丹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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