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丹
總喜歡把記憶鎖進腦海那個大箱子里,厚重的鎖頭泛出斑斑銹跡,甚至不曾想過要打開它——總固執(zhí)地認為所有的事情能在潛意識里被溶解。于是,那些個星星點點的記憶碎片無法貫穿成一個完整的故事,就像我一直不承認爺爺離開了我,總認為他還在我的身旁陪伴著我。
十一月的寒風,如刀割般吹上我的面頰,冰冷的寒風浸透了我的心。在這樣寒冷的季節(jié),我的爺爺去世了,那么安詳,那么寧靜。
在很小的時候,爸爸媽媽就外出工作了,因此我同爺爺、奶奶住在一起,那時候的我膽子很小,怕黑,不敢一個人待著,爺爺就會很有耐心地陪著我。記得有一次,我犯了錯爺爺要把我關到門外,那時候已經是晚上了,我一邊哭一邊抱著爺爺的腿,不肯一個人待在外面,最終爺爺還是不忍心,把我抱進了屋里。爺爺從來都不舍得打我。爺爺生前最疼愛的人就是我了。弟弟出生后,他還是一如既往的疼愛我,甚至疼愛我勝過弟弟,爺爺總會把最好的東西都留給我。但在學習上,爺爺總是對我很嚴格,我也一直都很努力,每次考試都是班上前幾名,那時候爺爺會笑得很開心,那時候家里人都以我為驕傲。爺爺是做電工的,他每次
外出都會帶上我,他說:“看到的越多,接觸到的事物越多,思維就會越廣泛?!本瓦@樣我在爺爺的寵愛下幸福快樂地成長著。
初中的時候,讀的是住宿,所以一個星期只能回家兩天,每次回家我都會向爺爺匯報我的校園生活,爺爺也總會把最近發(fā)生的大新聞告訴我,我家的門上至今都留著爺爺記錄下來的重大事件。爺爺的身體一直都很健朗,我以為我們會這樣一直幸福地生活下去,可突如其來的一件事就打破了我所有的幻想——爺爺病倒了!當聽到這個消息時,我一直處于混沌的狀況,是的,我不相信,不相信我那健朗的爺爺會病倒,直到當我在醫(yī)院里看到他的那一刻,我才確認了這個事實,站在病床前,看著渾身都插滿管子的爺爺,眼淚無止休的落了下來,我抓著爺爺的手顫抖地叫了聲“爺爺”后,就再也說不出話來了,跑到外面,撲到爸爸的懷里放聲哭了起來。那天去了很多親戚,出病房時每個人都哭紅了眼睛,那時候心里真的很難受。那段時間一心系著爺爺的安危根本無心學習,導致學習成績下降了許多。到了第23天,爺爺終于從重癥監(jiān)護室轉入了普通病房,醫(yī)生說暫無生命危險了,一顆懸著的心也終于放下了。第二次去看他的時候,他能說話了也能看見人了,他拉著我的手對我說:“孩子呀,要努力學習??!”他告訴我:他想回家,醫(yī)院待著不舒服,因此不大配合醫(yī)生的治療。我哄著他說:“爺爺在醫(yī)院要配合治療才能好得快,才能盡早地回家。我說,只要你肯配合治療,下次放假我就來接你回家。”爺爺一下子就笑開了。又一個月后,爺爺被接回了家,那時候我已經放假了,我站在門口看著他被爸爸抱進屋,一個月的時間他就瘦了許多,頭發(fā)也白了許多。我含著淚對他說:“爺爺,歡迎回家?”他哭了,哭得像個小孩子一樣,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他哭得如此厲害,哄了好久才笑了。病后的爺爺如小孩子一般的脾氣,感情也很脆弱,很依賴我,什么事都要我做,他說,我服侍得他舒服些,值的欣慰的是出院后的爺爺康復得很好,但他還是不大能吃東西,他喉嚨割了一刀所以只能吃軟的東西不能吃硬的東西。每天我都會出去給他買他喜歡吃的東西,每天給他按摩,喂他吃飯,陪他聊天。漸漸地,爺爺能站起來了,再后來,他能杖著拐杖走路了,那時候全家都高興的哭了起來。那時候覺得這樣也行,起碼爺爺還陪在我身邊。
可到最后我的夢想還是被打碎了,那時候離爺爺生病只有一年零三天,那時候我已經開學了,那一天我收到了爺爺去世的消息,我不相信!雖然淚水沾濕了衣裳可我還是不信,還記得來學校的那天爺爺答應了要等我回家的,我們還在一起吃了飯,爺爺還給我講了他壯年的事……直到第二天回到家,看著那躺在床上不動的爺爺,我全身的血液都停止了流動,我聽到自己用極小的聲音喚了一聲“爺爺”,我摸到爺爺的身體已經變冷了,猛地搖晃著他,大聲哭喊著“爺爺,你醒醒呀!我回來看你了!你說過要等我回來的呀!你不能食言?。敔?!”家人都過來拖我,我不肯走,就一直撲在爺爺的床前,失聲痛哭起來,直到嗓子啞了,直到我昏過去了。醒來后就一直坐在爺爺床前看著他,不說話,不吃飯,只一個勁地掉眼淚,親戚朋友都來勸我:“想開些吧!我們知道你愛爺爺,對他有很深厚的感情,你對爺爺的愛我們都看得很清楚,但人死不能復生啊,或許這對你爺爺來說是件好事,畢竟他再也不用受病痛的折磨了……”漸漸地,心里有了些釋懷,但還是很難受,他是我在世上最親的人,可他卻離開了我,只要想到再也看不見他了,心里就感到無比的疼痛。那些天,我一直處在自己的世界里,回憶著與他在一起的點點滴滴,每天都以淚洗面,對周圍的一切漠不關心,直到媽媽為我擔心的病了,我才勉強被拉回了現實,我才發(fā)現我一直都在讓家人擔心,于是,臉上才有了一些光彩。
第一次親眼目睹了人去世而且是最親的人,心中的病疼無法用語言來表達。那次我哭得很慘,感覺心里很痛很痛,痛得不能呼吸了,雖然現在已經過去半年了,但每當想起時還是會有一種錐心的痛,但我知道爺爺走的時候很安詳,臉上沒有一絲痛苦,所以我感到有些欣慰。
雪花為他鋪路,寒風為他送行,好想再看他一眼,再看一看爺爺那慈祥的面容,迎面吹來的風,你能送去我對他的思念嗎?
(指導老師:肖雙紅)